东栏梨花
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雪:指梨花。
如雪偶般又轻又薄的梨花顷刻间已飘飞满地。这一刹那的景象使我们顿悟了人生,最美的时刻也就是开始领悟到人生凄然的时刻。清明时节,草熏风暖,梨花如雪,已是暮春繁华过眼即空,但是这一刻仍是一年当中最美的,人生能有几度清明?
苏东坡最为得心应手且作得最好的诗体,自然七言古诗,然而苏诗另有一绝,在宋朝诗坛堪称独步的,那就是七言绝句。比起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七古,这些清新绝俗的小品诗或许更有它令人喜爱的特色。
苏东坡的七绝纯粹是性灵的流露、天才的横溢,不假修饰,不用典故,几乎全是白话的作品,这些全是苏轼这位伟大的诗人,伟岸的心灵在闲暇时偶发的,对人生明澈观照。有的如晶莹浑圆的明珠,有的如清晨,有的如朝露,有的如儿童的嬉笑。总之这些作品是读者一读就会喜欢的而且百读不厌的。《东栏梨花》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首。
《东栏梨花》,看似很平淡,好像人人都写得出这样的诗,但古今以来却只有这一首写梨花的诗篇,传诵千古,至今仍脍炙人口。至于原因,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实在不容易,只觉得他所描写的景物很美,又很亲切,真是近在眼前。
梨花的淡白,柳的深青,这一对比,景色立刻就鲜活了,再加上第二句的动态描写:满城飞舞的柳絮,真是“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春意之浓,春愁之深,更加烘托出来。
柳絮飘飞,梨花亦开遍了一城的雪白。这里更加强调的是白色——春色之美原在万紫千红,花团锦簇,如锦绣般的大地——但是这里单只描写雪白的梨花(柳絮只是陪衬),更着眼于自己家门口东栏边的一株梨花——它愈开得热闹,愈引人惆怅——到这里,此诗的获烈特色完全显现出来了,一株如雪的梨花,一味强烈的白色这引起人共鸣的主要关键所在,任何人面对如此一幅画面,也会为之动容:
东坡此诗似伤春而实未伤春,一点也没有颓废衰飒的调子,只是纯美的欣赏与人生哲理的透视。
这首诗抒发了诗人感叹春光易逝,人生短促之愁情;也抒发了诗人淡看人生,从失意中得到解脱的思想感情,让人们感受到了“人生苦短”,引人深思。
短短二十八个字,却成就了千古名篇!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作者在下笔之前灵魂已有着深深的触动,换一种说法,即苏子之生命与整个大自然之生命不期而遇。
东栏一株梨花仅仅是大自然中的一个小小个体,苏子望梨花而有感,也仅仅是一刹的触动;但这两者又不仅仅是孤立的个体和表层的、肤浅的一时感觉。“梨花淡白”“柳色深青”“柳絮纷飞”让人们看到的是一幅春已深的景象,“花满城”更是一语道出整个大自然的消息。
春深意味着春去,极盛意味着衰败,因此,传统文人对春有着深深的眷恋和嗟叹。惜春之吟多矣,不乏佳作,自然也不乏劣作。苏子惜春,以“人生”与“春深”碰撞,有着深深的生命之体悟——人生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问题是:作者对于生命为什么有这样的体悟,这种体悟的内涵到底是什么。
苏轼诗文的评论者好以“贬谪”(或“外放”),即“官场失意,仕途多舛”来诠释苏轼诗文中流露的伤感、惆怅。苏轼于“乌台诗案”发生前的外放是否有官场失意之感?笔者认为:回答是肯定的。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有“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句,该句引用汉文帝派冯唐持节到云中重新起用魏尚为云中郡守这个典故寄寓自己希望早日再次得到朝廷重用的心情,换成大白话,即“朝廷什么时候派使者来宣布对我的再次重用呢?”,在苏轼身上,官场的失意之感由此可见一斑。《东栏梨花》一诗创作于苏轼外放徐州期间,正值他离任密州不久,而此时他已年逾不惑,自称“老夫”,自然对自己的仕途、人生有着隐隐的担忧,从而感叹时不我待,人生其短。
而实际上,仅仅以“官场失意,仕途多舛”来诠释苏轼的感伤、惆怅,乃至诠释他对生命的体悟,那是很危险的,很偏狭、浅薄的——它容易让人误以为苏轼是个一心慕求高位的“禄蠹”。宋神宗朝三位文坛奇才——王安石、司马光、苏轼——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于官位不太用心,于功业特别在意”。王安石早年于地方任上政绩颇丰,名声大震,却多次拒绝上级提拔;司马光于王安石为相期间自请外放,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编撰《资治通鉴》上;苏轼和司马光一样强烈反对新法,最终也自请外放,先后到过杭、密、徐、湖等州任职。苏轼在地方任上每到一处都造福一方,不见得有非到中央任职才能实现其抱负的想法。他在杭州兴修水利;在密州捕煌抗旱,缉拿群盗;在徐州抗洪救灾并未有屈才之怨,消极之举。可见,苏轼为官志在功业,不在职位。
年逾不惑,而功业未成,自有来自生命价值方面的隐忧,而最直接、最容易挑拨那根生命价值之弦的便是“时光”。
苏子目睹东栏一株梨花,为《东栏梨花》诗一首,该诗却有那么大的感染力、震撼力,实在是因为苏子以生命写诗,一刹那的触动以整个人生为依托;而梨花也不仅仅是单纯的个体,她以整个春天、整个大自然为背景,是整个大背景的显现。
苏子目睹东栏一株梨花,猝然与他的生命相遇!
闲暇,翻开《苏轼作品选*东栏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说是春天梨花、柳叶,一个是淡白,一个是青绿。以色写春。“柳絮飞时花满地。”用动态写出人们出春天的喜悦。苏轼手笔中的梨树柳絮,这景我再熟不过了,那是我进厂第一年春天,设备科钳工班大门口,就种有一棵梨树,那时那梨树还小,可花枝满头了。就是那三十多年来,钳工班的师傅们不知换了多少茬,周围的花草更替多少代,可这树早以参天,没人把它拔去,就是留恋她那淡白的梨花,路过她,四、五十米的周围,便是花瓣满地。当时我所住的上钢三树,更是柳树成荫,柳絮满天,憋得好动的我不敢急奔,不然喘气急了,尽往鼻腔咽喉里钻,在树下久了,回家母亲总说,“怎么回家象个雪人儿”。柳絮飞,梨花落,确是够美的。
“惆怅东栏一株雪,”何尔见到如此“繁花”便“惆怅”?是起因梨花“淡白”似“雪”,那是的我可全都是沉浸在春天喜悦中呀。不过读此景,想今日似乎有点。“人生看得几清明。”苏轼先生从绿色转到季节,青、清转换。好啊。是啊,清明意味着开始,人又该珍惜“人生”几得的“清明”呢。
苏轼《东栏梨花》诗曰:“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春天是洋溢活力与惆怅的季节,眼前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繁茂忙碌,内心里则不免生出些许年华易老韶光难再的唏嘘感叹。
寒冬为何往往不令人感到沮丧,而阳春反而惹人无限伤怀?也可能就是因为祭扫坟墓、追怀古人的仪式放在天朗气清的清明的原因。生命的倏忽无常总是如此叫人难堪,似乎唯有这大自然的好景难驻才可与之颉颃。所以,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可安慰人的落寞情怀。
苏轼这首《东栏梨花》不过是诗人无数伤春之作中的一声轻叹而已,但它蕴藏的深沉却高致独标,亦独步古今。全诗只有四句,却寓情于景、字字情语,经得住再三玩味。首句以梨花与柳叶的色彩对比,宕开一幅暮春时节的明艳画面。以“深”状“青”,又在明艳中恍然添出一抹黯色,暗示娇媚的春光正渐行渐远。二句递进一层意思,使首句的明媚瞬间转为烂漫,黯然也同时成了低徊的惋叹。
由此,伤春之意便在一片春意盎然中更加浓烈了。梨花满城本是精美绝伦的美景,偏偏伴着无处不飞的纷纷柳絮,这使绚烂的春阳成了一种伤感短暂的美丽。以柳絮这个意象寄托伤春之意,在宋诗中并不少见,如刘筠《柳絮》中的“半减依依学转篷”和王十朋《咏柳》中的“断送春光絮一亭”等,然而,它们却太直白也太让人绝望了。相比之下,苏轼的“柳青深”“柳絮飞”,集赞春惜春于一身,既衬托出梨花素白晶莹漫城盛开的情状,又从侧面沉郁地引发出人生几何的追问,以至于下句的“惆怅”二字似乎已冲到了嘴边,不吐不快。这就更加见其功力了。
这“惆怅”不紧不慢,直抒胸臆。而引入了“雪”的意象,看似是在续写梨花的净美,实则为头两句伤春之意作进一步补充:梨花虽然美丽,然而春尽即夭,恰如春之雪融之速度。作者由此再联想到人生朝露的千古悲吟,自然而然地引发了“人生看得几清明”的感叹。而由春景触发的无限心事,至此也算得到了一个诉说的机会。
诗人完成这首诗已年届不惑,翻来覆去也才只看过了40个清明,心中无法揣测还有几度梨花可看。清明年年如期而至,梨花岁岁伴着漫天飘扬的柳絮,而如寄的人生则只有一个盛年,诚如作者在另一首诗中所叹:“梦里青春可得追?”这正是这首梨花诗深藏着的绵绵不尽的情思,它寄托了作者的人生感悟,是他清明人生细腻而真实的写照。
东坡见梨花似雪而触景生情,感叹人生在世,又真能看得几回这么清白可爱的梨花呢?后人引用此句,多有美好时光风景到底能看几回的感叹。
是的,人生看得几清明?喜逢清明,气候宜人,恰好出门踏青;春风回暖,正宜放风筝、荡秋千……各种游戏。而“清明插柳”、“清明戴柳”、“清明前后,点瓜种豆”这些广为流传的民谚俗语,更为我们还原了清明的“本来面目”——清明时节,古人为迎接春季进行一系列活动,当代人可借鉴这一习俗,将清明真正过成喻意为“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春之节日,度过这万物复苏、青春萌发的季节。
知清明之文化含量,谙民俗节日之历史,进而完整而生动地恢复与重构民族节日系统,我们的传统节日才更加具有积极意义。
今日又逢春,枝上柳棉与阡陌新绿恐怕都要向人们追问:如何过一个文化清明节,既哀春又惜春,既有春之追思、感怀,又具春之欣然与和然?
问石石不语,问山山无声。惆怅东栏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于恍惚之间,一阵钟声剪空而来,不落言诠地划破心中的迷团,好似佛祖从远处传来声音:情是妄念,四大皆空,万物皆无。
所以,面对三生石,说什么便都是云烟一朵了。
三生石,人世间真的有轮回吗?一个人真的有前世、今世与后世吗?两个有情人之间真的有因缘相牵吗?如果有,那么又何以总是“天长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呢;如果没有,那么“世间到底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呀”。
惆怅东栏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难道真的如佛家所云:“情是妄念,四大皆空,万物皆无”才是人生的真谛吗?
感伤的太多,眉宇总会透漏太多的离愁,彼岸花畔,宿命早已注定,缘分早已撰写。在任何相遇的霎那,悲喜交错的眼神,离别的挥手之泪,悲喜交错的眼神,隐隐约约的思念,那时才真正的懂得了缘起缘灭,人生如梦的感觉,才懂得了尘世间为何会痴有情、空相守的结局,其实或许用消亡更恰当一些。当一切都成往事的时候,当一切都被抹去的时候,那三生石上还会始终篆刻着彼此相悦的百乐2号生生世世。当花儿枯萎落地的时候,才会吻到大地的脸庞,对人而言,那只是一片破碎的心,等待着死亡,同样也是失了心的等待,一切皆都会轮回……
穿越三世的忧伤,求佛数百年的钟情,流了数千年的眼泪,等待却成为了相爱的理由,只是怜悯今生修的缘只能相望、相知却无能相守,只会记得曾经一起度过那美好的,美好的往事。千万年间,在时间的等待与天涯的扑克牌如何出老千荒野中,承诺会变得黯淡,但却始终相信“承君诺,必守”。宇宙浩瀚,人只是属于世间的沧海一粟而已……
一切都会在记忆中逝去……
问石石不语,问山山无声。惆怅东栏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彼岸花前,忘川水畔,三生石上,那是的永恒的记忆,是一切、一切沧桑的见证……
彼岸花开开彼岸,抛开钟情中无言的勒彼,何现花叶同放的时日……
奈何桥前可奈何,垂下尘世间太多的无奈,才会知道奈何的释然……
意识到世界的丰富性与多样性,意识到个人的情感、意向的寄托是一种诗意的寄寓而不是实体的占有,意识到人的意向所指并不是单一固定的某个客观对应物而是有着多种意义生发的空间,人们就会以开放的心胸、通脱的态度来看待个人的得失。
有了这样的视野,人们虽然仍会有“惆怅东栏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的”失意,却又有“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的释怀;仍会有“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焦虑,却又能化做“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的温馨记忆。
这样,寓意于物之“意”不是人的意志对自然物的征服占有,而是个人情趣朝向客观对象物的投射,是个人诗意的想象在生活中的某个客观物上的凝聚;寓意于物之“物”也不是僵死不变的客观自在之物,而是能够涵容人的情感生发空间、引发诗意想象的鲜活的生活世界。
以这样的视野来看待我们生活的世界,看待自己的欲望与要求,人们就会发现,生活的意义并不在于对具体的外物的占有数量,人生的诗意不在于功利性欲望的满足,而是将自己的意志要求、情感诉求、欲望的实现投射在广阔无限的世界中得到诗意的充盈。
人是大自然的一分子,大自然才是生命的家园。一个人只有亲近大自然,才能感受到生命最初的单纯的乐趣。所以才有那些名句: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法顶禅师也说,大自然是现代文明惟一的解毒剂。这个春天,我多次去山里行走。听溪水潺潺,闻鸟声鸣唱,看白云悠然,嗅草木清香。忘不了阳光下那绿得透亮的艾草,蓬勃葳蕤,漫山遍野,随风而动,自由自在。紫荆花盛开在高处,像一片灿烂的紫云霞,无法靠近,只有远远地欣赏。还有许多无名的野花,在寂静的大山里默默地开着。这份淡淡的静美,仿佛才是生命的本真。我们的不快乐不满足,是因为我们太贪婪的心与繁复的无休止的欲望。而在一个禅师的屋里,却只有一个坐垫,一把扫帚和一个茶碗。
曾经年少时,觉得世界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喜欢一切美好华丽的东西,追求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譬如富贵功名,玉衣锦食,譬如爱情。为此不惜扔掉大把光阴来换取,牺牲自由,陷入尘世种种泥淖。于是,在得到那些浮华、光环后,烦恼也一日胜似一日。如今年岁渐长,慢慢学会了放弃,学会了取舍,学会了走好自己的路,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学会了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勉强自己,不为难自己,不再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每个人都是这个尘世的过客,都只是暂时地寄居在这个地球上,暂时地保管着手里的一些东西,最终都要还给命运,空着两只手离开,那么,手里的东西越少才会越自在吧。如一次旅行,行李越少,才不为物所累,才能享受到行走的乐趣。所以海子说,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是的,我的杯子不大,但我用我的杯子喝水。在人生漫漫旅途上,我不会丢弃自己的这只小杯子,也不会借用甚至盗用别人精致、华美的大杯子喝水。走过美丽的春天时,看一片淡白的花,犹如看自己的心。这淡白,已是丰富,久远。它融入无限而无垠的色彩中,所有的色彩中无它,亦有它。所谓满则溢,亏则盈。希望人生亦是如此。
一个人说到底,都是伴着自己的身影孤独地行走在大地。能走出繁华的包围,不忧不惧,面对自己真实的人生,面对生命的真相,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能淡然而自在地活在当下,爱着这从眼前掠过的构成现在的一个又一个刹那,放手记忆,不再纠结已逝的时光,不再忧明日之愁,醉于今日清风明月,已是幸福。
就像在梨花淡白柳深青的春天背景下,总是不能爱上这满园的姹紫嫣红,爱上这浓郁的芳香,我只好继续爱着这淡白,这淡到无味的隐匿的香。
惆怅东栏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总是要在许多光阴散去后,在淡了又淡后,才能品出一丝人生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