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电影中错过的爱情
这么近·那么远——纪30部影像作品中错过的爱情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人间四月天》(中)曾念平
尽管一生中曾有过三个重要的女人,但林徽音似乎注定成为诗人徐志摩毕生的至爱,他们这走了一生却未完的感情,如同暗夜海上交汇的幽叹,美丽却无疾而终:林徽音最终嫁给了建筑家粱思成,徐志摩则在与陆小曼的婚姻纠缠中因飞机失事而坠落。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英)詹姆斯·艾佛利
或许,正如爱默生先生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中对陷在情感迷沼中的露西所表露的那般:“难的不是相爱,而是爱上了,却得分开!”——确地,在所有那些影像中、国度里、城市与建筑间弥漫着许多难以释怀的错过的爱情故事,而这些男女主人公们则用他们爱的遗憾为我们呈现出一份份忧郁与隐抑的美。
(1)初爱 FIRSTLOVE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比初恋更加纯粹而动人的了,但也正是这个美丽的造物最容易裂碎,并在相爱者的心中划下长长的、深邃的痕迹。
《天堂电影院》(意)朱塞佩·多纳托雷
朱塞佩·多纳托雷令人动容的影片《天堂电影院》中,尽管达维多与爱莲娜无法成就的儿时爱情并非主要情节,却是最可宝贵的部分,因为达维多对电影的热爱与事业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却因爱的失落而生——当参军的达维多回到西西里小城,面对无法寻着的爱莲娜心灰意冷时,在海边,他对艾尔弗瑞多说出了自己心中关于那个“士兵与公主”的故事的答案:虚弱的士兵无法再承受等待后的拒绝,所以心碎地离开了。海岸摇曳的灯光下,达维多与爱莲娜多年后在车中相会,对质中他们发见了那段错过的爱情的原由:正是艾尔弗瑞多的沉默与谎言让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失去了私奔的机缘——但他们并不怪责他——达维多也最终向爱莲娜道出了多年的思念:“我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但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念你,那种心情...就象当初我等待身在远方的父亲归来一样,你也是那样让我感到...心碎!”——爱情终于没能成全,或许这样更好:当达维多看着那段艾尔弗瑞多为他剪接的所有“遗失”的银幕之吻时,在某个地方,他便找回了自己所失去的东西。
《海上钢琴师》(意)朱塞佩·多纳托雷
《海上钢琴师》中,一直生活在船上的孤儿1900则在他的第一次录音中,透过船仓的玄窗窥见了美丽的少女——但具有超人音乐天赋的他在初爱上却显现得如此畏缩、羞怯或说是对于自己无法了解事物莫名的慌恐——当女孩向他走来,他鼓足勇气上前,却什么也没说。暗淡的船仓里,1900拙劣地练习着搭讪的技巧,想将自己录制的唱片送给女孩,但望着雨中凝视着海面彩色天空的她,他再次放弃了,无奈地将唱片折成两半——女孩最终离去了,当船停靠港湾,1900放弃了最后离船追寻自己幸福与面对未知世界的努力——他最终选择在自己的漂泊、音乐与回忆中去爱她。
《春雪》 (日)行定勋
行定勋改编自三岛由纪夫唯美之作《丰饶之海》第一卷的作品《春雪》中,松枝侯爵家的嗣子清显对青梅竹马的聪子独有衷情却一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当日益没落的绫仓家开始筹措聪子与治典殿下的家族婚事,聪子急切地寻求清显从未宣之于口的爱的真相。任性的清显因小小的误会对聪子的数次信箴充耳不闻,却在得知聪子与宫家的婚约已成定局时发见自己对她无以遏止的迷恋——两人其后藉着幽会偷来的幸福时光也最终被残酷的命运所打破——尽管清显对意欲出家的聪子的爱情越来越浓烈,但聪子的拒不相见让他心力憔悴。庙门外,清显虚弱地躺在友人的臂弯,望着天空飘下的初雪,缅怀着自己曾经错过的爱情。
《情书》(日)岩井俊二
岩井俊二同样隐抑的作品《情书》中,无法排遣内心思念的博子一封寄给亡夫的信笺意外地揭开了一段多年前两个同名同姓的少男少女藤井树之间真挚却从未被表达出来的感情——学生时代的青涩懵懂与藤井因家庭变故的徙迁夭折了他这段终其一生的牵挂——博子最终把阿树书写的回忆寄还给她,她告诉她:写在信上的记忆原本是属于你的。
《心动》 (中)张艾嘉
在张艾嘉关于初恋的影片《心动》中,小柔与浩君的爱则因暗恋着小柔的密友陈莉的涉足与妒嫉而告终。多年以后,两人在日本偶遇,当小柔在飞机的座位上摊开一张张浩君在思念她的日子拍下的天空的影像时,这份牵绊良久的感情才算有了些许慰藉——尽管一切都无法重来,至少她知道她曾深深地爱过,并且被爱。
《罗马假日》(美)威廉·惠勒
威廉·惠勒执导的爱情经典《罗马假日》中,生性活泼热情却早已倦厌皇室枯燥礼节的安妮公主在访问罗马时私自出游并邂逅了善良风趣的美国记者乔,在短短一日的相处与游历中,乔为着安妮的真挚与对她的爱慕放弃了自己的偷拍任务,而安妮也在这一份或许太过短暂的初爱中发见面对自己特殊使命的责任与勇气——他们都选择将这份爱保守在心底,而那一叠厚厚的照片中则藏着他们太多纯真与恬美的回忆。
(2)距离DISTANCE
《神秘博士》 BBC
在BBC剧集《神秘博士》第四季中,博士曾带着些许疑虑地对向朵拉:“在这个茫茫的宇宙里,在这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我们能够相遇两次,这意味着什么呢?”——那么关于爱,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到底是什么?如果相隔一个时空,两个世界的人又怎能相遇,相爱并且相守呢?
《天使之城》(美)布拉德·塞伯宁
《柏林苍穹下》 (德)维姆·文德斯
布拉德·塞伯宁执导的影片《天使之城》中,守护着洛杉矶城的天使塞思与美丽善良的女医生玛吉相爱了,但两个世界的差异让这份感情无以适从,痴情的塞思最终选择了坠落凡尘——他们终于处在同一世界,可以如常人般恋爱、亲密——但短暂幸福后突如其来的车祸却无情地夺走了玛吉的生命,痛苦的塞思却并不后悔:“我宁愿可以闻到她的发香,亲吻她的嘴唇,抚摸她的双手...也不愿要一个没有她的永生!”
作为《天使之城》的原型,文德斯的作品《柏林苍穹下》则用忧郁而唯美的笔调描绘了属于德国柏林的一段天使为爱放弃自己永生与责任的故事——也许爱会是短暂的、并将充斥着各种痛苦,但或许正如丹尼尔所体味的那般:“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曾爱过——相遇只在一瞬,爱的记忆却是永恒。”
《时光倒流七十年》(美)詹诺特·舒瓦兹
在詹诺特·舒瓦兹优美而带着些许超现实色彩的影片《时光倒流七十年》中,剧作家瑞查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与70年前年轻美貌的女演员艾丝相遇了,在两人冲破重重阻挠终于走到一起后,一个无意的疏忽却将瑞查拉回到现代——他再也无法寻回曾经的桃花源,70年后作为老妇的艾丝在他们相遇的当晚死去,或许,有些爱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来。
《触不到的恋人》(韩)李铉升
在韩国影片《触不到的恋人》中,两个处在不同时间点的恋人则透过海边小屋的一个信箱交汇着所有的情感与思念。1999年的恩珠与1997年的顺宪在两年时差的缝隙中体会着所有爱的渴望、幸福与失落,当最终两人相约在珊瑚海滩相见,他却失约了——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他,却无法阻止他们爱的延续——发见真相的恩珠则向往那红色的邮箱投出了最后一封警告的信笺:“不要去,千万不要去”,她哭喊着,并在心里祈望两年前的顺宪一定要收到它。
《不能说的秘密》(中)周杰伦
《不能说的秘密》也描述着一个相类的故事,热爱音乐的小伦遇见了同样聪颖的女孩小雨,投缘的两人开始形影不离并日渐情愫,然而小雨似乎总保有着一些神秘,直到一场误会后,小雨再也没来上过课。满心思念的小伦最终发见了小雨那个不能说的秘密——这个来自不同时间的女孩必须每次算着步子,才能筹措他们的相遇——他并且决定不惜一切去追从这段本不属于他们的爱情。
《彼德·潘》 (美)保罗·霍根
保罗·霍根改编自詹姆斯·巴里童话作品的《彼德·潘》中,温柔善良的少女温迪爱上了来自童话世界里勇敢、浪漫却顽皮的少年彼德并与弟弟们追随他飞往美丽的梦幻岛。在那里,他们过着无无虑的生活,自由而没有羁绊,忘却父母的管教、学习与工作,并与邪恶的虎克船长惊心动魄地周旋——但拒绝长大的彼德无法许给温迪一个关于爱的成长与责任的承诺——温迪最终离开,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继续变老,只在童话里把心爱的潘的故事娓娓传诵。
(3)宣告ANNOUNCEMENT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美)保罗·霍根
有时,犹疑中的爱者们需求爱的明证,一如《我最好朋友的婚礼》中麦克在游船甲板上对曾经相爱过的茱尔所说的那般:“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应该说出来,大声地说出来!否则,它就会与你擦肩而过。”——在一些时候,正是主人公们那份并非轻松的隐抑与克制让许多爱的光火最终熄灭。
《色·戒》 (中)李安
《卧虎藏龙》 (中)李安
在李安的影片《色·戒》中,尽管王佳芝与邝裕民的情爱关系并未占有过多的篇幅,却成就了最为绝美的一笔。当压抑多年的邝裕民在楼梯间最终亲吻了王佳芝,她不无责备地质问:“几年前你可以的,为什么你不...”——为救国事业潜伏的王佳芝在痛苦与挣扎中已然爱上了残暴的易先生,而面对曾经牵挂过的邝裕民,她的爱早已不再。《卧虎藏龙》同样见证着一对爱者的生离死别,李慕白与俞秀莲之间那深刻但却隐忍与内敛的感情与玉娇龙和罗小虎的热情与奔放对应着——李慕白最终为江湖恩怨所累,在秀莲的怀中死去,他们并没能完成彼此心中那个关于退隐山林、田园牧歌式的爱情幻想。
《夜奔》 (中)徐立功
徐立功的影片《夜奔》中,学习西方音乐归国的徐家大少爷少东在与未婚妻英儿筹备成亲的过程中遇见了昆曲荣庆班的头牌林冲并为其《夜奔》中绝妙的表演深深吸引,三人成为好友并逐步发展出复杂而微妙的三角恋情。少东与林冲间那种被禁忌的暧昧在一次雪夜里最终爆发:林冲向少东示好,却为他的沉默与犹豫所伤——命运与世事的造化让彼此生命的交集从此不再,那份未曾言喻而终其一生的情谊也只能待回忆中唏嘘。
《去日留痕》(英)詹姆斯·艾佛利
詹姆斯·艾佛利改编自日本作家石黑一雄的作品《去日留痕》中,达林顿公馆中刻板的总管史蒂文斯遇见了善解人意的女管家基顿小姐,基顿对史蒂文斯的感情在日渐相处中表露出来,但压抑与顾虑让史蒂文斯一再错过机会——基顿最终离他而去,而多年后当年迈的两人再次相聚,才发现心中的爱依然那么强烈——雨夜的电车,他们不得不再一次感伤地挥别这错过一生的爱情。
(4)牺牲SACRIFICE
与情爱执迷者的“牺牲”不同,这些同样为爱痴狂的爱者们必须以理智对抗自己的情感。在某些程度来说他们或者是值得尊敬的,他们为道德、家庭、责任、自由与革命事业奉献着自己最可宝贵的爱情——也许,在知觉的境遇下选择“错过”需则更大的勇气。
《纯真年代》(美)马丁·斯科塞斯
斯科塞斯的隐抑之作《纯真年代》中,在婚姻边缘挣扎的艾伦似乎总能从表妹的未婚夫纽伦温暖的关怀与暗地相助中得到些许安慰,两人渐渐相爱了:尽管一切都是默默的,没有言语或是诉白。但礼教与责任让两个相爱的人总在不断地闪躲中错过——婚后的纽伦刻意逃避着艾伦,而他也似乎取得那么些小小的胜利,直到在海边他再又瞥见她矗在桥栏的背影: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当眼前的那艘帆船驶过灯塔之前她若回头,他便走向她——但是她没有。多年后,年迈的纽伦踱到艾伦留宿旅馆的楼下,期待着她为他打开那扇阳台的窗——但她并未出现,纽伦蹒跚离去:或许只是在被篡改的记忆里,她将为他回过头,而他则轻轻走向她。
《茶花女》(美)乔治·库克
乔治·库克改编自小仲马饱含深情小说的影片《茶花女》中,玛格丽特则为自己过往的欢场生涯付出了爱与生命的代价:尽管她深爱着痴情的阿尔芒,却不得不在他父亲的劝说下为了他的仕途谎言式地离开了自己的情人——她一些都得不到他的谅解,却只招来无情的羞辱与怨恨——而当阿尔芒最终得知这爱的牺牲的真相,虚弱的玛格丽特则早已身处濒死的边缘。
《花样年华》 (中)王家卫
王家卫极具个人风格的影片《花样年华》中,周慕云与苏丽珍因各自配偶的经常缺席在逐渐接触中发现了他们婚外恋情的事实,而他们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温暖和抚慰着对方的心——“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的”,走出旅馆房门的苏丽珍这样告诉周慕云——他们最终痛苦地抉择了分离,并在往后的时光因迁徙一再错过,而这份无缘的伤痛则被周慕云封藏在吴哥窟古旧的岩孔之中——多年之后,这份逝去的爱的秘密上漫布了青苔。
《廊桥遗梦》(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以詹姆斯·沃勒小说改编而来的影片《廊桥遗梦》中,摄影师罗伯特以他的随性、细敏与才情打动了生活平淡的家庭主妇弗兰西斯卡,在短暂的四天里他们经历着所有爱情中最美好和最痛苦的部分——弗兰西斯卡最终因家庭与责任放弃了这份浓烈的爱:“让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走,不,让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为什么必须跟你走:这种爱,这样确定的事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
《黑暗中的舞者》(丹)拉斯·封·特里尔
拉斯·封·特里尔真实与幻想交汇着的作品《黑暗中的舞者》里,几近盲目的玛莎则为了治疗儿子吉米的眼疾放弃了所有:她辛苦工作并悉心编织着善意的谎言,当大卫因妻子的需索无度而意欲侵吞她所积攒的手术费用,无奈的玛莎射死了他并受到审判——在所有残酷的病痛、命运与劳累之外,杰夫无私的不求回报的爱似乎为她带来些许温暖,但爱情对现时的玛莎来说或许是太奢侈了——尽管一直被拒绝,杰夫还是在监狱里与玛莎的最后一次会面中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的动人语话:“我爱你!”
《勇敢的心》(美)梅尔·吉布森
梅尔·吉布森自导自演的史诗片《勇敢的心》同样描述着一段不容于时代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豪情英武的华莱士与渴求浪漫的伊莎贝拉几乎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相爱了,但为民族而战的英雄与被结盟婚姻摆布的公主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华莱士最终为自由奉献了生命,也牺牲了他们这段无法成全的爱恋。
《英国病人》(英)安东尼·明格拉
安东尼·明格拉的战争史诗《英国病人》则描述了另一段为战争所累的爱情悲剧:马殊与嘉芙莲的情感历经了太多的考验——家庭、误解、战争、伤病,但这对恋人仍在这样的境遇下固执而隐忍的相爱着——直到嘉芙莲与丈夫的飞机失事,马殊这个在战争中失却身份的男人却无法从任何一处得到医援以解救病痛中的爱人。当马殊抱着受伤的嘉芙莲行走山涧,“你一直戴着它?”看到她颈项上的顶针时他问她,“是的,我一直戴着它,傻瓜!我一直爱着你。”——嘉芙莲最终死去,而意欲追随的马殊却因命运的捉弄成为孤世中独自悲悯的“英国病人”。
《卡萨布兰卡》(美)迈克尔·柯蒂斯
好莱坞另一部爱情经典《卡萨布兰卡》中,瑞克与爱尔莎多年后在酒馆重遇并澄清了当年为战争与时局所引发的那个爱的误会——尽管处在矛盾旋涡中的爱尔莎决定不再与他分离,瑞克最终选择为革命事业的延续将自己深爱的女子与她的丈夫送上离开卡萨布兰卡的飞机:“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或许三个小人物的命运是微不足道的。”——他们再一次在卡萨布兰卡错过,但信念彼此的爱并不会因分离而消逝,因为他们已然找回心灵最深处那份曾经失去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