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师明同学，你好！
我在人人网上见到了《衰落的吉大哲学系》一文，有几件事需要澄清。
1、关于《座谈纪要》的性质。
2011年10月12日，受贺来院长委托，我组织了一次座谈，其背景是这样的。2008级哲学专业的十几名同学宁愿放弃免试在吉大哲学系读研究生的机会，参加其他学校的研究生考试。其实每年都有同学做出这种决定，只是这一次的比例过于惊人。老师们觉得，一定是我们的教学出了问题，以至于同学们采取“用脚投票”的方式表达了“差评”。贺来院长想搞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于是委托我做调查。需要注意的是，这次调查的出发点是反省和自我批评，目的是发现改善教学的可行途径，调查报告的目标读者仅限于几位相关的负责人。
我邀请了十二名同学，聊了一下午。同学们相信我们的诚意，认可我们的动机，非常诚恳和坦率地表达了批评意见。当晚，我根据记录整理了一份《座谈纪要》。为慎重起见，我把《纪要》发给三位同学代表核实，在确认无异议之后，我把《纪要》发给几位负责人。你是这三位同学之一，基于这个原因，你拿到了这份《纪要》的征求意见稿。这份《纪要》既不“重要”，也非“秘密”，只不过是内部参考文件，不值得外传。
需要强调的是，这份《纪要》并不是“客观中立”的。如前所述，这次调查的基调是“知耻而后勇”，我们的目的是揭自己的“短处”给自己看。既然是给自己看的，既然目标是自我改善，所以写作的立场是尽量对自己刻薄、严厉和不留余地。简单地说，这份《纪要》就是要搜肠刮肚地找自己的毛病，然而用“特写镜头”放大这些毛病。老实说，我没听说除吉大哲学系以外的哪个哲学系做过这件事，而且我相信，一个已然“衰落”的哲学系做不出这件事。做这件事需要勇气和“耻感”，而在中国学界，这两样东西不常见。
你显然误解了这份《纪要》的性质。一旦公开发布这份《纪要》，可能对读者造成误导。在不了解背景的基础上，读者会把其中的批评当作“中立客观”的评判，而事实上这些评判是以“严厉”为目标的自我批评，并不“中立客观”，这种局面对于吉大哲学系当然是不公平的。
2、关于文中涉及的当事人。
你在前言中提及多位老师，或褒或贬，或褒贬相交。这些评判是否属实，颇可商榷。从你的评判看，你和这些老师接触不多，有些“想当然”的成分。我不便评价我的同事，所以不能一一与你商榷、核实。
尤其要紧的是，这些老师是这篇文章的“相关人”，你的文章对他们会产生实际的影响。严格说来，在你的文字公开发表以前，你有义务征得相关人的同意；在未取到相关人同意的情况下，你应当就所涉及的内容提供充分的证据。惟有在满足以上条件的情况下，你才有权发表这些文字。你在政法大学读研究生，想必比我更清楚。你的言论自由受到尊重和保护，其前提是没有侵犯他人的权利。而事实上，已经有相关老师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3、关于吉大哲学系是否已经“衰落”。
其实吉大哲学系是否衰落是一个无关话题，此刻我最关心的是你的文章对吉大哲学系及某些教师是否造成了不合理的影响。然而，我相信你发表这篇文章的初衷恰好是吉大哲学系的是否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所以我愿意坦诚地就这个话题说几句。
其一，在全国范围内，哲学系的衰落是一个健康和合理的现象。一个系的兴衰在于学者的兴衰。1980年代中期以前，哲学专业是“吃香”专业，优秀人才在本科入学时就会首先考虑哲学专业，国家的学术资源也强烈地向哲学专业倾斜，这种局面造成哲学系的兴盛。然而，这种兴盛是泡沫式的虚假繁荣。当坚毅聪慧的年轻人不再集中于哲学专业，这个学科会自然降温。换一个角度看，这也令人欣慰。
其二，一个系的运作受制于一系列无可奈何的先决条件。作为基层教学单位，其运作逻辑基本上被校级的运作逻辑完全决定；而校级的运作逻辑又完全在教育部的“统筹”之下；进一步说，教育部所拥有的自由也相当有限。我们面临一盘“死局”，绝非因为棋手无能，而是因为每个棋子都被牢牢地“钉死”在棋盘上。2011年10月的那次座谈之所以发生，只是因为吉大哲学系的传人希望在有限的腾挪空间中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我们能力有限，但是我们勉力前行。
其三，吉大哲学系的“衰落”是一个已然发生的事实吗？老实说，我并不清楚。这个问题取决于我的前辈与我的同事之间的比较。如果我的前辈的学术成就整体上超过我的同事的学术成就，我就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既成事实。作为一个利益相关者，这种比较相当困难。我敬重我的前辈，在极端恶劣的生存境遇中，在极端艰苦的学术条件下，他们尽最大的能力维持和延续了一条学脉。易地而处，如果我生在他们的年代，我不确信自己会比他们更出色；反过来说，以他们的坚韧和才能，如果他们有我现在的环境和条件，我相信他们会有很大的成就。然而，我们在评价前辈的学术成就时，不容易找到坚实的立足点，所以我们并不确定这个哲学系是否在衰落。
4、在过去的两年间，吉大哲学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次座谈毕竟产生了一些影响。去年我们大规模地修订了本科教学计划，撤销了大量课程，新增二十门左右的课程。如果条件允许，我们会继续增加选修课程，在理想局面下，一名学生每选择一门选修课，将有四门候选课程可供“选购”。许多年轻老师在组织和协助本科生的读书会。许多研究生导师利用休息时间在家中组织开放式的讨论班。我们在努力引进无“血缘”关系的师资。在那次座谈会上，同学们的发言多少有点“地命海心”的味道，但是你们的观点确实帮助了我们。
拉里拉杂地说一大堆，最后解释一下写这封信的目的。我完全相信，你发表这篇文章出于对吉大哲学系的真诚关心和热切期待。你可能没有注意，这篇文章会对吉大哲学系和某些教师产生影响，而这些影响可能有违你的初衷。因此，我郑重地建议你删除这些文章。
我完全尊重你的自由。这是建议，而非要求。如果你拒绝删除这些文章，我完全理解。在你毕业以后，你与吉大哲学系的关系是消费者和店铺的关系。如果消费者对买到的商品不满，大可以表达对店铺的评判，而店铺有义务谦虚地领受这些评判。惟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评判会产生一些未必合理的影响。
祝好！
李大强
2014/3/29
我的回应：
【陈师明公开声明2014.3.2919：30】刚才收到了当事人之一李大强老师的一封信，他对我的那篇《衰落的吉大哲学系》许多细节做了澄清，我想真相已经昭然若揭！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主观臆断，对贺来老师误解最大，伤害最大，真是对不起！贺来老师是个好老师，吉大哲学系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和衰落，我再次对我伤害的所有人（老师，同学、学校）道歉！我真蠢！我会在第二篇文章澄清此事，也请大家不要受我的误导，而要理性看待此事！谢谢！
删除原日志并不是唯一途径，个人认为：
1、反而会对许多后来不明的人继续产生误解
2、我想表明我是独立的，并没有受制于任何人，并不是遭受了压力或不明原因而被迫删除
3、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一场闹剧，我的心从来都是真诚的，光明磊落的，故而我并不心虚
4、我最初发文的目的就是引发争议，促进改革，而不是制造仇恨，也不是单纯地抱怨，行动改变生存
5、这是一段公案，我不希望不明不白没有结尾，事件仍然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