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仅以此日记警告所有司机兄弟，安全驾驶，远离酒驾。
我和我的7个难兄难弟是2010年1月30日出狱的，之后就赶回家过年了，一直到假期完毕重回厦门，才有时间把那段难忘的记忆用文字书写下来，提醒自己，警示别人。
2010年1月1日我因为醉驾被抓，思明交警队对我的处罚是行政拘留15日，拘留的时间是等候通知。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14天，一直到1月15日通知我准备好日常用品去拘留。
第一日：2010年1月15日星期五
不知道要带什么，听说不能穿有鞋带的鞋子和皮带的裤子，而且一直关在室内，于是索性穿上拖鞋，把牛仔裤的皮带抽了，带上一本书，直奔思明大队报道。
走进思明大队，看到6个带着大包小包的，脸色表情和我一样的人，暗叹一口气，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办好手续，临上车的时候问了一下带我们去的jc，jc说“里面有热水器，有鱼有肉”虽然不很相信有这么好的待遇，心理也安慰自己说，应该不差吧。
接下来到了松柏交警队，拍了照片，按了指纹，然后拿了一张拘留处罚单，正式踏上我们投案自首、改过自新之路。
说心里话，那一刻，不再忐忑，心理蛮平静的，事到如今，就算哭也没用了。
在车上，几个难兄难弟们开始聊起来，都是醉驾的，其中还有一mm，挺紧张的，带着大包小包，连枕头套、被套都带进去了，jc说里面不能带这么多东西，你以为去度假啊！我们大家都开心的笑着，那是早上8点到11点第一次大家脸上有笑容。笑容还没在脸上停留多久，就被mm的一句话拉下脸庞，mm说“没关系啦！不能带就丢了，反正里面用过的东西不想带出去了，新年第一个月，就去这样的地方，这些东西还能留吗?”
又是长时间的寂静，直到这种寂静被大家肚子传出的咕咕叫打破。
送我们拘留的jc还是比较不错的，带着一副眼睛，头发有些白了，操着浓重的闽南口音对我们说，“现在11点了，拘留所的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你们进去是没有饭吃的，就在外面随便吃点快餐吧。”
我们在松柏车站附近一个餐饮店吃着每天吃的套餐，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但是索然无味，没想到这么索然无味的一顿饭，竟然是我们往后15日内的唯一一次吃饱饭。
吃饱喝足，心情无端端好起来，大家各自点上一根香烟，在车上吞云吐雾，那一霎那，以为自己是去旅游的，该死，善哉~~~~！
终于到了集美后溪第一拘留所了，进去第一眼给我们的感觉就是蛮干净、整齐的，除了不知道哪个牢房传出的weixie的口哨，基本还是蛮河蟹的，之前jc和我们说过这是一个文明拘留所，没有打架、牢头狱霸的事情，看上去好像真的蛮文明的。
jc们办事果真认真负责，光是拘留手续，7个人就办了4个小时，我们6个醉驾的，还有一个是开lao huji店，被拘留15天。给我们一个“个人存储带”，把身上所有首饰、皮带、鞋带、钱包、手表、手机、打火机，都放进去，之后jc查验，标注之后我们各自签名、封口，给我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的物品清单。
有带现金并且超过25的发给一个新年礼包，里面有一根牙刷，一支牙膏，一块毛巾，一卷纸巾，没有现金或者不超过25元的则没有，因为这几样东西，官方价格是25元。
之后一个年级稍大的jc带我们去了最后一间更衣室。一进更衣室，扑鼻的臭脚丫子味道，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男女鞋子，还有不让带进拘留所的物品都堆放在这大小不过15平米的房子里。我正在心里暗数这里有多少双鞋子，jc对我们说这个拘留所可容纳500人，惊~~~~！！！
换装完毕，每个人只带了内衣裤和换洗的外套，我则多了一本自己带的小说。我们6个男的分到2楼传说中的这个优秀拘留所的优秀拘留室――215号管教房，而那个mm则不知被分配到了3楼的哪个房间。
走进第一拘留所的时候，有一个老王还兴奋的说“我很期待这个生活啊，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就没有这种生活经历”可走进215的那一霎那，老王的脸色都变了。
“我要出去，我要打电话！”紧接着按响了紧急报警铃，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报警铃只有打架或者生病等严重事件的时候才能按，结果不用说，报警器下面的对话器传来了jc叔叔的一顿爆骂。
其实215还是不错的，正门进去左右两边分别放着4张单人床，靠中间的两张是并在一起的，这样人多的时候多睡一些。最高记录我们8张床睡了10个人。
门右边的墙上是个人储物柜子，放一些个人的衣服和物品。正对门的是一个窗口，门窗都是用铁条封住的。窗口左边是洗漱池，洗漱池旁边的墙上有两个隔层，上边摆放着前辈们留下的刷牙杯，和吃饭用的一块碗和一个塑料一次性汤匙，这些东西看上去年头很久了。窗户右边是2个嵌在墙壁里的冷水龙头和一个蹲式马桶，我惊呼“热水器被偷了?”这就是我们的卫生间。
卫生间和外界的隔离就是一个1米高的墙，墙上至天花板是一块玻璃，据说这样设计是怕有人在洗手间zisha。我纳闷啊，拘留所一般就是拘留15天的，有谁拘留15天zi sha的?
大家放好了东西，点了一根香烟，躺在床上，我忽然发现，这个管教房年头最久的不是那些杯子碗筷，竟然是我们的床上用品。
我们的床上铺着草席，有的草席烂的剩下中间半张，有的草席则竖着裂成两半。没有垫被，没有枕头，被子大概只有夏天盖得毛毯那么厚，倒是叠的四四方方，像部队里面那种，最惊奇的是，我在我的背面上发现一行铅笔写的“2008年xxx到此一游”
我正在思考着到底是洗了2年这行铅笔字没洗干净呢，还是根本2年没洗过。
老王的话语又打断了我的思绪，“听说这里有宾馆住，好像是单间的拘留室，有热水器，有电视”
没人搭腔，大家都是第一次没经验，谁也回答不了。
就在这时通话器又传来jc叔叔的怒吼“215的把被子叠好，不准卧睡床上，把储物柜里的蓝色的马甲穿上，一人一件”
我们都蒙了，没人会这门把被子叠的四四方方的手艺啊。
jc大概知道我们是新人，从隔壁调了2个前辈过来，给我们当班长，教我们叠被子。
班长告诉我们，这是文明管教室，头上有个监控摄像头，所以必须老老实实，否则随时会挨骂，会被骂的连亲戚都认不出来。
5点，晚饭时间到了，这是我们的第一餐饭，怀着期待的心情，用开水烫了一遍碗，在这个环境下这已经是最先进的消毒手段了，虽然开水大概只有70度，什么毒都消不了，起码心理舒服一点。
一瓢稀饭，里面还有中午剩下干饭没有化开的团状物，然后是一小撮榨菜，我吃了第一根就吐掉了，一股霉味。班长说这是厨房自己做的，我建议厨房的师傅们还是找大长今姐姐多学学。
倒掉所有榨菜，把稀粥当开水喝了下去。老王和老郭吃不下，整碗都到了，真是作孽啊，开lao huji的胖子没吃饱，看着垃圾桶的2碗稀饭直唏嘘，“可惜了的”
晚餐用毕，一些爱国音乐响起，这是一个信号，表示可以shangchuang躺在被子里了，大家都和衣钻进被子，点了烟，开始聊天。
我对面睡着老翁，对面中间2张床睡着正副班长，最后面靠近洗漱池的一张床睡着老王。
我紧靠着储物柜睡在第一张床，中间睡着开lao hu ji的胖子和老郭，最后一张是老李。
老翁开始打呼的时候，我们已经基本互相认识了。班长说“今天是周五，周六、日，2天代销部没开门，没有东西买”我们忽然想起，早上jc说不能带香烟和吃的进去，我们8个人身上最多剩下4包烟了，都是偷带进来的。而且晚上吃的那点稀饭，上了2次小号早消化了，没有泡面，没有宵夜怎么办。
困境没有逼走我们的困意，大家都不知不觉的进入睡眠。
通话器又炸响，“215的今天下午来的，全部到你们的管教警官办公室报道”余下的15天内，这种心惊肉跳的炸响，一直伴随着我们。
到了w警官办公室，w警官和我们每个人推心置腹的谈话，并且做了笔录，签字画押。
老王和w警官的某个朋友会认识，于是开口向w警官借了香烟和泡面，算是解决了我们今晚的燃眉之急，谈话之后，老翁的某个朋友交代说要给他更深刻的学习和教训，w警官把他调到了楼下的劳动号，后面我们知道，劳动号是穿黄马褂的，比我们的蓝马褂更高级，可以藉着打开水和帮jc跑腿的理由，自由穿梭于1-3楼之间，不像我们这样是24小时关在房间里。
虽然失去了一个兄弟，但是毕竟是高升了，潜伏到了jc的身边。朝中有人好办事嘛，总是有好处的。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烟民没烟抽，更可怕的事情就是一群烟民没烟抽。现在解决了最可怕的事情，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人了，来吧庆祝一下吧，撕开香烟，泡上泡面，大家欢庆着。。。。
7点开始放电视，可以看到11点，也许我们是新人，特别照顾，那晚放到了凌晨2点。
有睡着做噩梦的，有醒着想心思的，反正我是翻来覆去，抽了一晚上的香烟。第二日：2010年1月16日星期六
拘留时间是这样算的，晚上12点之前进去睡一觉，就算一天，12点零1分的时候进去睡一觉，对不起，今晚白睡。
电视放到23点45分的时候，铁门哗啦啦开了，jc推进来一个人，18-19岁光景，长的眉清目秀，像个书生。那天晚上寒流刚刚来，可怜的孩子被抓时身上钱被派出所没收了，没有大礼包、没穿鞋子，就着袜子踩在冰冷的地上，我叫他去把脚洗了，袜子洗了，真臭！老翁走了，老李来我对面床睡觉，我这边的最后一铺，靠近厕所的那张床空着，我让这孩子去那里睡，我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说是云南人，在工地做事，快过年了没钱用，下班时偷了些东西，结果倒霉被抓住了进来拘留10天，我问他值多少钱，他说差不多值2百块钱，我说他傻孩子，人家盯你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大过年的偷这么点东西进来真是不值得。
他说在拘留所被拷问一夜了，累了先睡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知道原来还有比他更倒霉的，12点15的时候，铁门又哗啦啦开了，jc又推进来一个人，也18-19岁，白白净净，穿的一身阿迪达斯，也没大礼包，也是穿着袜子，我也让他洗脚，洗袜子，然后和那个小偷睡在一床。他告诉我们他也是云南的，偷手机的，偷完手机去嫖妓，真衰啊！嫖妓出来看到一个客户他就上去“谈业务”，业务刚谈成，就被抓了，拘留15天。
真是天意，2小偷，睡一床，还是老乡。2小偷开始互相寒暄，阿迪达斯拿出拘留单看了看，叫书生也拿出拘留单看看，看完之后，两眼直勾勾，望着我说“大割，为什么我的日期是写着16号开始拘留，他是15号开始”“靠，这家伙大舌头，难怪叫我大割”我对他说，“你要是早16分钟进这间房子你也是15号开始的”。他说“我要是嫖妓完不偷手机就好了，或者直接偷手机不嫖鸡，这样刚好节省16分钟”我无语~~~~~
阿迪达斯也是在派出所被审讯了一夜没睡，躺下就睡着了，还有一个在派出所一夜没睡的就是胖子。10点半的时候他的鼾声就响起了，从通俗打到美声。整整一夜，快到天亮，鸡叫了我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声炸响“215的，都快给我起床，起床号响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还在躺着”说时迟那时快，9个人同时从床上跳起，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老郭是个老烟鬼，一起床牙都没刷就点上一根烟，嘟嘟囔囔的，一夜没睡，刚睡着，就鬼叫，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再次证明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眼圈就知道熬通宵的十有八九。
穿好起床就不能离身的马甲。大家开始一片混乱地刷牙洗脸，在胖子还在刷牙的时候早餐送来了，我看了一眼，储物柜上的钟，天哪才7点，这是我这辈子第一天这么准时的吃早餐。
又是稀饭，今天是油炸花生米，大家开怀痛吃。老王、老郭依旧倒掉，胖子依旧伫立在垃圾桶叹息“作孽啊，我都没吃饱，可惜了的”
吃完早饭抽根烟，正副班长开始教我们叠被子，搞卫生。叠被子谁都不会，只好他们全包，老王答应帮阿迪达斯和书生买大礼包，而他们2个可以抽我们以后买的的烟和吃我们的泡面，所以他们2个作为搞卫生的主力，我们全力配合，大家在他们拖地板过来时都尽量把脚抬高点。
搞卫生的内容有几项，地板必须拖的一尘不染，必须要比我们脸更干净，玻璃必须要擦得一尘不染，要比地面干净。总之搞好卫生一看，我们的脸最脏。
牙刷牙杯按照顺序摆放好，牙刷有毛的统一向下，牙膏和牙刷一个方向。吃饭盆按顺序排列，汤匙全部向着门外。毛巾竖着对折折线向右，分里外整齐排列。洗好的衣裤，按照从短到长，从左到右的顺序挂好。衣柜里的衣物必须要叠的像刚刚从商店买回来一样整齐，放在储物柜右边，香烟矿泉水，泡面都放在衣柜左边。
我们的内务都整理清楚之后，两个班长的被子也叠好了，四四方方，4边的朝外，整个215焕然一新，那一霎那谁要是敢告诉我我是在拘留所而不是军营，我一定和他拼命。
之后就是管教警官来检查，大家先坐好，两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
随着一个个牢房此起彼落的“警官好，谢谢警官。。。。”终于我们迎来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好比我做了最充分的准备站在天安门广场迎接国家领导人的阅兵仪式。
一切皆有可能，意外无处不在，尽管班长前面已经把所有程序都告诉我们了，而且及其简单，但是还是出现了很多错误，比如起立时前后不一，就好像厦大白城涨落的潮水，喊“谢谢警官”时稀稀拉拉，此起彼伏犹如黑鸭子合唱团的和声，最要命的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w警官，还是蛮大度的，对2班长说，“被子叠的不错，不过你还要抓紧训练啊，口号喊得不行，动作不整齐，卫生搞得不干净。我们是优秀拘留室，不要下次所长检查了被拿掉了小红旗，唯你是问，你的问题就不好办了”天知道，唯一入他法眼的被子，都是我们两个班长一手操办的。
检查完毕，就是休息时间，今天是周末，周6-日电视放一天。不能躺在被子里，不能躺着，只能坐着或者走动。拘留所的大铁门24小时不关的，任凭那寒风吹拂着我没穿袜子的双脚。刚刚进来的我们电视对我们没多大吸引力。大家盘腿坐一圈取暖，抽烟聊天。
我们问班长，w警官说“你的问题不好办了，什么意思”
班长说那句话说的是副班长。他和副班长一起进来的，都是偷东西，但是班长是第一次进来，副班长以前曾经进来过，所有2次拘留的人就要送劳教。w警官好像答应副班长，只要他表现好可以不去劳教。之后2班长还告诉我们许多禁忌，比如警铃绝对不能按，即使不小心碰到了，jc有问，必须马上回答“生病了要吃药。”
要绝对服从jc，不能打架，别以为自己在外面多牛B，进来不服从管理，jc可以延长你拘留时间，或者关紧闭，在一间房子里没有吃喝不能大小便多少小时。总之这里面戴帽子的穿制服的说了算，jc就是说他是小沈阳化妆潜伏进来的，我们要坚定的相信，必须暂时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如果jc开心了就会让我们往家里或者给亲人朋友打电话，有时还能晒到一个小时的太阳。
正副班长再过5天就可以走了，我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一直觉得15天，没什么，刚进来一晚，就觉得度日如年了。
班长指着那个又破又小的闹钟和我们的烟灰缸，还有储物柜的一副扑克，一堆小说，外加一副烟壳手撕手绘的象棋自豪的说，这只有我们优秀寝室才有这么多娱乐设施。很大一部分都是前辈们的智慧结晶。比如这个烟灰缸。。。。。。。
我才发现这个烟灰缸是用整条烟的外壳叠成的，没有用到一滴胶水，和外面酒吧用的烟灰缸一样精致、美观。我惊叹人类面对恶劣环境时依然能将智慧和手动能力发挥到极致。
接着大家踊跃发言，在那个早上我知道了全部人进来的故事。老翁是个业务陪客户喝酒，出酒店遇到路检被抓，酒测110。老李同上，老郭同上。
老王唯一不同的是酒醉后撞到防护栏，竟然还在车上睡着，有人报警，被抓，酒测240多。
那个mm更牛B，据说她是厦门女性醉驾拘留的领跑者，撞了3部的士，赔款加上修车罚款等，一场酒喝了将近20万，酒测170多好像。
这次遇到严打，一律不准说情，全部拘留15天。
胖子开食杂店，别人把老虎机放在他那里，才三天，第一天没客人，第三天才尝到甜头，就被另外一家老虎机老板报警。抓到派出所，要求他罚款3000免于拘留，胖子一身正气的拒绝道，我还没赚到3000呢，老子宁愿拘留，包吃包住多好。
后来有一天晚上胖子偷偷流着泪对我说，早知道罚款3万我都交了。
轮到阿迪达斯了，这个大舌头语出惊人，我干这个行业3年了，每天工作几个小时，已经存了15万老婆本，最高记录一天偷6万。这次出去就准备回家开店结婚，一脸的不差钱表情。之后还告诉我们很多防盗的技巧。我就记住一条“穿着名牌的，打扮清楚的，背着包包的，但是眼睛东张西望的，大半都是小偷。”
胖子和阿迪达斯围绕着最高一天偷6万价值的手机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我觉得已经聊了很久了，要是在外面都已经该睡觉了，抬头看看钟，刚刚11点，午饭时间到，我拿起破钟，激烈摇晃，班长说，它没有走慢，拘留所一天，地上一年啊。。。。。。。。
周末加餐，中午2个菜，芥菜，还有红烧豆干、干饭，乐的我们。。。。。。胖子对老王老郭说，吃不下别倒了，浪费啊。话音未落，老王老郭已经开始洗碗，抽饭后烟了，胖子又是一脸失落。
吃完饭，我发现这里面所有的菜都没放一滴油，都是水煮的，就撒了一些盐巴。
副班长洗完碗，忽然冲向铁门，抱着铁门摇晃，口中高喊“放我出去，还我自由”浓重的广西口音，让我们瞠目结舌。班长说没事没事，这是他每天的娱乐项目。
每餐吃完都有爱国音乐，提示我们该睡觉了，午觉可以睡到下午2点半。起床后大家心情都好多了，我和胖子、老郭找来那副随时好像要断为两截的扑克开始斗地主，非常认真的斗到晚饭时间，因为我们知道要是不把全部精力放在斗地主上，每次扭头过去看钟只会比前一次多走1分钟。
晚饭来了，稀饭，依旧漂浮着中午剩下干饭的团状物体。今晚是萝卜干，班长给起了个名字“黄金条”我们把所有的黄金条吃个精光，因为晚上w警官休息，要休息4天，而我们的泡面早吃光了，再没人借我们了。
为了忘记饥饿的感觉，晚饭后大家开始认真的搜索每个电视频道，并且评选出最佳节目，记下了播放时段顺序。7点多看新闻，之后是薛仁贵，之后转到东南台看猎鹰1949，最后转到电影频道，看到睡觉关电视。
在我睡觉前，我算了一下每天的娱乐项目，起床、刷牙洗脸、早饭、搞内务、迎接检查、聊天斗地主、吃午饭、睡午觉、起来继续斗地主、吃晚饭、看电视、吃泡面、睡觉。13项，够充实了，安然睡去。。。。。。。。
第三日 2010年1月17日星期天
拘留室11点以后值班民警每隔半个小时巡逻一次，而且室内的2盏电灯是通宵不关的，直到早上，这电费，看看gov-ern-ment为了我们的罪过付出多大代价啊。
通宵的电灯让我不能入睡，用几本书垒起来的枕头让我脖子发麻，穿着外套和衣睡得感觉就像躺在棺材里，而棉被上残留的口水味，脚丫味，让我更觉得是在棺材里。
2点，睡不着了，起来抽根烟吧，右手第三铺的老郭也起来了，我们一起抽烟发呆，烟味把胖子从睡梦中熏醒，抱着破被子，把我拖到他的床上，要和我换床，说受不了这样的夹击。
从那天起我就和老郭一直同居到出狱。
沉默许久，我问老郭进来的详细情况。老郭说“真没想到这里面是这样的，那天我看到警察拦我，我掉头就跑，没想到跑迷路了，本想弃车跑的，最后被几个协查碾上了，酒喝了腿软跑不动啊，后来叫我吹气，我一直小口吹着，都不到80，一个警察拍了一下我的头说，老实吹，不然送你去血测。没办法，全力吹了一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180。吹完，警察忙着开罚单，我赶快打电话给一个警察朋友，朋友说，实在对不住，现在严打，谁也不能说情，连我们被抓住了都要马上下岗。我一想，算了，15天也没什么，熬熬就过了，就没再找人，进来了。”
我说：“还好你没逃，抓住算你逃逸，还要加上一个影响公务，抗拒执法。”
这时楼下值班室传来大铁门开动的声音，还有人声，我起床趴在铁门上往下看，有男有女，10多人，都在办拘留手续。215的全体成员都起来看热闹了，放眼望去，能看到的拘留室铁门上都是人头攒动。大家各自议论着，纷纷猜测这一群是集体嫖妓进来的，后来劳动号老翁证明了我们的猜测。
看着这座拘留所关着的小偷，嫖客，妓女，我们几个酒驾的脑海同时涌现出一个念头“我们怎么会这样，和这些高级技术工作人员同居一室。”
距离大年三十越来越近，严打整顿之风也吹的越来越猛，从那以后每天不管任何时段都有人关进来，最多一晚关进来4批，50多个人。
因为人太多，我们看不过来，只好倒班看热闹，几个看白天，几个看晚上。不过趴在铁门上看新人，也成为我们一项新的娱乐项目，和第一拘留所一道新的亮丽的风景线。
看完热闹，大家各自钻进被窝，有的在互相讨论，嫖妓不被抓的窍门。有的在探讨，厦门哪里的妓女最偏宜又好看，如何嫖妓才能做到物超所值。
我和老郭都拿出一本书，开始翻看，好多年没这么认真的看书了，到了凌晨5点厚厚的一本《藏獒》已经看了一半，老郭的那本《书剑恩仇录》也只剩下一半了，互相对视一眼，都在苦笑，这样的速度，这里面的书经不起我们看几天。
鸡叫第一遍，我开始陷入睡和清新的临界状态，马上就要起床了，争取睡一下吧，真可怜，我们现在是起的比鸡早，吃得比鸡少。
6点半，今天在炸响之前，班长把我们都叫醒了，大家睡眼惺忪的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今天是芥菜腌制的酸菜，我说“不错啊，虽然东西次点，但是起码换换花样，就是饭吃不饱。”班长说“以前这里要收伙食费的，一天5-8元，可以吃饱。后来为了打造文明城市，让劳教人员有个良好环境，不收费了，现在只能保证不饿死。”
胖子洗好碗，冲向厕所，蹲了大概半个小时，摇摇头，起身挪动麻掉的双腿，坐在床边说，我好像3天没大号了，见鬼了”
我说“都没一滴油，你能大号出来才是见鬼了。”
班长说这个拘留所总共有28个管教警官，每个人分管几个拘留室，我们的管教警官不在的时候，由别的管教警官负责每天早上的检查，今天来检查的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本地人，最严厉最苛刻，最有杀气的一个，各自小心。大家动手学叠被子吧，不是我们不帮忙，过几天我们走了，你们不会叠到时候还是要被骂被罚的。大家都面露难色，我说“醉驾严打期间，我们都敢顶风作案，以至于被拘留，这份胆色豪情，视自由如粪土的气魄，一床小小被子安能难得住我们。”
大家在我的鼓励下都跃跃欲试。
首先把被子平铺，不平的地方都整理一下抖落抖落，然后竖着叠三层，再把被子横着对叠，中间线的地方用手捏出一道褶子，以中间线为界，两边再对折再分别捏出两道褶子，然后两边向中间叠，就出来一床比较四方的豆腐块被子，最关键是最后一步，把每个角都要整理出棱角来。
虽然不是很完美，最后还要2班长帮我们拾掇，但是第一次就能有这样的作品，大家都很高兴。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能掌握这门才艺。果真出狱后每个人都给家人展示了这门才艺，得到一致好评。
我相信这门才艺会陪伴我们的一生，不断提醒自己，“我不入地狱，谁爱去谁去。”
今天的地板擦得比昨天更干净，玻璃擦得比地板更干净，只有脸和昨天一样脏。
审视着215，大家很激动。谁都不相信刚来第三天的我们能做到这些。对自己都有点仅次于神的敬佩。
随着班长的口号响起“起立！”“警官好！”唰的一声，9个仅次于神的人笔挺的站着。终于……终于看到这个传说中的杀气很重的警官了，略微秃顶，发根带白，带着一副眼镜。希望和失望是成正比的。警官在巡视了一遍之后，用声色俱厉的方式，挑出了很多的毛病，把我们的热情抹杀在刚刚开始的时候。
警官走后，大家都沮丧的一屁股把自己摔在床上，环视着大家，我心中暗叹，“如果说215是一个茶盘，我门则是9副杯具啊。”
强烈的集体荣誉感，使我暗下决心，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一定要把内务搞好，绝对不辜负厦门人民对我们的厚望。让我们更快，更高，更强。
窗外传来女人声，呵斥声，磨光橡胶皮的板车轮磨地的刺耳声，大家迅速振作起来，扑向后窗，趴在窗口往外看。
进来两天，还没来后窗看过，原来后面是拘留所历届毕业生自己开发出来的一个开心农场，靠近拘留房的一块地种着，芹菜包菜，香菜，花菜。然后是一条过道，过道过去还是一片菜地，还有地瓜地。再过去是一片杨桃树。杨桃树靠外是一个鱼池，离得太远看不清里面什么鱼。
鱼池过去一半是鸡鸭舍，一半是猪圈。
几个年轻的女孩和年轻的男生说说笑笑，扛着锄头推着板车，洋溢着幸福的神情，在一个老女人的呵斥下，干着各式各样的农活。这种情景实在让我佩服啊，2010年了，这些90后的孩子竟然还这么热爱劳动，我不禁赞叹了一声“好男女！”
副班长操着浓重的广西口音接话道，“是‘狗男女’！这几个都是卖淫的和嫖妓的，你看他们还在互相留电话呢。”
我愕然……
班长说：“别羡慕，你们也会有一天下去劳动的，这里的规矩，吃饭不收钱，但是出去前的下午和出去的那天早上都要出去劳动。然后劳动到10点半，放你们出去。如果有警官叫你们出去劳动，说明你们离自由不远了，如果没有通知，说明你们离劳教不远了。”
我说：“我们都是酒驾就留15天的，没犯大错，他也不敢随便送我们去劳教啊，这里最多也就关15天。”
班长说：“谁说的，隔壁有个台湾人，已经关了一年了。”
集体愕然……
女孩们进入猪圈削地瓜，看不到了，而男孩我们没兴趣看。于是大家又回到床上围成一圈取暖聊天。
班长问我们：“你门5个人是坐同一辆车喝醉酒了一起被抓进来的？”
我们说不是，警察要等我们凑够了一个号房的人，才一起通知拘留的。
老王说，原本是听说这里有酒店住，条件不错才来的，没想到是这样的。
老李说，听说那时候严打，2个月抓了900多人，关不下了，gov-ern-ment就让这些要拘留的人，自己去指定的5星级酒店住满15天，或者你交满房钱，不去也行。
我说：“这些都是流言，我在松柏交警队处理的时候，有个警察还对我说，1年内可以自己选时间进来修炼，或者可以挑公休时间分段进来，比如说这几天有空来5天，过一段有空再来5天。我当时想等天气热了，再进来拘留，起码洗冷水澡不怕了。没想到去思明大队一问，那边的警察用诧异的眼神问我是谁告诉你有这么人性化的？”
说到这里大家的眼神都往墙上那两个冷水龙头漂去，想起进来时那个警察说的“有热水器”心理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年头，连进来拘留都有托。
铁门外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215的要不要买东西”大家一愣之后异口同声的欢呼“要！”这声快乐的发自肺腑的呼喊，长久的萦绕在第一拘留所的上空不绝于耳。
原来，之前代销部的那个阿姨有事，本来星期一要来卖东西的，现在来不了了，星期二才能来。所以门外这个大姐今天代她完成这个工作。
但是没有代销部钥匙，这个大姐临时进了一些有限的货品。烟只有***，6克的哪种。然后就是康师傅桶装泡面，还有矿泉水。
烟必须一条一条买，水和泡面没有限制数量。
我和老郭喜欢***，一人买了一条。他们说等星期二再买别的烟，先抽我们的，应该顶的住。然后我和老王，老李，老郭，一人买了一箱12桶的泡面，和一箱矿泉水。还有豆腐乳，酱鸭腿，肉酱，盐水花生等等物品。
传说中里面东西要翻一倍来卖。传说是不对的。里面东西真不贵，香烟每盒，泡面每桶，矿泉水每瓶，才比外面食杂店贵1元。
别的食品我不懂，就是肉酱比较贵，外面3.5元的香菇肉酱里面8元。豆腐乳也是8元，并且把瓶子去掉用一次性的快餐盒装着。说是预防自杀。郁闷，又是怕自杀，我还真没见过有人用豆腐乳的瓶子狂砸自己的脑袋自杀的。
大姐给我们一张纸，大家把各自要买的东西列出来，然后后面签上名字，过了一会儿，大姐回来把我们的购物表收走。
大家拿出进来拘留时，警察给的那张个人货品清单，上面有你带来的现金数量，然后拿给大姐登记，所买的东西在最后一天结帐，剩余的钱还给你。按警察的说法，在里面携带RMB是违法的。
天哪！！！看看，ZF印刷的RMB都违法，更不用说我们喝着非ZF生产的酒，开着非ZF生产的车了。
shopping完毕，到了午饭时间了，后面劳动的那些“狗男女”也陆陆续续的办了出狱手续，快乐的回家了。
中午吃的是包菜，外加一个水煮鸡蛋，副班长说：“每个星期吃一个鸡蛋，吃完两个鸡蛋你们就滚蛋了。”这是第一个，意味着我们已经离滚蛋只有百分五十的距离了。
购买的东西是到下午午睡后，由劳动号送上来的，我们总算见到了劳动号老翁，大家都很开心，问长问短。老翁说，劳动号比较自由，可以走动走动。以后他负责我们这层的开水，可以给我们多打点。关于那晚10多个男女是集体嫖妓的问题，也是那天得到证实的。
我想起一个严重问题，“老翁，三楼开水也是你们送的，那些女性高级技术人员洗澡，你们不是也看到了?”老翁回给我一个很淫荡的笑，走开了。望着他的背影，大家都有一种去劳动号的冲动。
摆列好自己购买的东西，我和老郭，还有胖子，又开始斗地主了，晚饭又是稀饭榨菜，从那以后我们每逢榨菜必倒，连胖子都不再为一垃圾桶的榨菜稀嘘了，可见其难吃的程度。
晚饭吃完之后，大家躺在床上，我打开储物柜，看着满满当当一柜子的食品用品，可以撑好久了，大家都有了一种安全感。庆祝一下吧，胖子这两天已经被评为我们215的“话痨”他可以和石头说上一个晚上，因为他不肯交3000宁愿拘留的壮举，还有一个外号“要钱不要命”
胖子站在房间中央说，“今天大家都很高兴，我来为大家献歌，娱乐一下。”在这个全民娱乐的年代，连绵羊音都上春晚了，我们都很期待这个2010年要钱不要命的“话痨”的歌喉。胖子先来了一首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大家拍手打着节拍，第一首歌获得一致好评。
“谢谢大家的掌声和鼓励，我再献上一曲《向天再借500年》。”
当唱到最后一句高潮“我真的还想再活500年”的时候，炸雷响起“你找死啊，以为这里ktv，你是进来改造的，不是来享受的。唱这么大声，我摄像头找了很久了，第一首，就算了，第二首还接着来。靠，给我老实一点。”
大家都钻进被子，捂着头，爆笑。
胖子嘟嘟喃喃的，挪到床上“连唱歌都不行，娱乐一下嘛，太伤自尊了。”
拘留，是一种很严重的惩罚，限制人身自由。封闭式规范化接受改造。
又要睡觉了，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说过“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
| 第四日 2010年1月18日星期一 凌晨4点，胖子起来上厕所，又吵醒了一票人，都说前三晚难熬，果真如此。 我起来点根烟，看了看他们，发现我们醉驾进来的几个男人加上胖子，都是毛腺发达的，进来4天全都满脸络腮胡。于是多了一项娱乐，数自己的胡子，于是领悟出一个道理，“原来寂寞就是手指数胡子。” 悲哀啊，人家“李白斗酒诗百篇”，我们是“斗酒拘留十五天”。 老王开始抱怨，说剃须刀和手机都在楼下更衣室的包包里，早知道偷偷带上来了，我说：“你不看看这个房间里面，电视插座的开关都在楼下警察控制着，连个插座都没有，电用完了哪里充电！”里面没有镜子，4天没看到自己的脸和五官，我很担心15天后会忘了自己长什么样，焦急的在寝室走来走去。 老郭也睡不着觉，拿起自己的外套，提鼻子一闻，那个香啊！ 半夜四点，215传来阵阵的洗衣声…… 觉是肯定睡不着了，我继续看着那本《藏獒》忽然发现老郭对着后窗玻璃发呆。我走过去一看，玻璃和后面的铁条之间有距离，老郭为了让衣服干的快一点，就挂在外面的铁条上，让风吹。关上玻璃灯光反射，有衣服挡着的那块就成了一面天然的镜子，老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响没有做声，我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一直有个梦想，把胡子留长，看看到底怎样，没想到在这里梦想成真了。” 我往镜子里一看，也愣住了，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帅，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去模仿周传雄，带上眼镜就是。 胡子照这样长下去，出狱的那天把脸全部盖住是完全有可能的。到时候去模仿秀模仿张纪中，绝对山寨版。 老郭也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对他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到后窗，实现自己的梦想。 阿迪达斯用他那大舌头仰慕的对我们说“有胡子真帅，真有男人味，我已经很帅了，要是有胡子就更完美了，那样可以让全世界爱我的女人更爱我。” 我对他说：“你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年轻时的神韵。” 天已经亮了，估计警察要叫我们起床了，索性就不睡，洗漱完毕，开始叠被子，今天要是再被管教警官批评，那我们的w警官来了一定让我们每天练习叠被子叠到死。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早餐送来的时候，所有的被子已经叠好，真是四四方方豆腐块，有棱有角行军被。 被子这个难题已经攻克，卫生就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是为了不出万一，我们吃完饭还是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因为班长说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一和星期五是大检查，由所长和副所长亲自下来。 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坐在床上的一角，最远离被子的地方，一动不动，坐在床上是害怕鞋底弄脏地面，不敢动是害怕那些破的不能再破的草席又掉下几根来。 所长和副所长，总算来了。今天检查的真是仔细啊，所有的角落都用手摸了个遍，正要俯身下去检查床底，我们都心中暗自一惊，完了床底没搞，就在这时后窗刮进一阵寒风，风中带着土地和青草的香味，也带着一股……几天没有上厕所才放得出来那种带着腐尸的臭屁味道，寒风带着那股味道直奔铁门去了，而我和所长就站在寒风经过的路上。 是胖子干的！我敢肯定，因为我看见他旁边站着的阿迪达斯脸上和我一样有想吐的表情。 这下完了，床底没整理卫生，还让所长和副所长闻到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骇世奇屁，这次我们想不死都不行了。 危机就是转机，所长和副所长，没有俯身下去检查床底，而是走到了门口通风处说“今天卫生做的不错，被子也叠的很好，检查完毕。” “谢谢警官！”所长们接着检查下一间。 “所长就是所长！”我由衷的叹道，“在这种死亡的气息下，依然能走的那么绅士，那么有风度” 大家都茫然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也顾不上找胖子算帐，赶忙召集大家把床底打扫干净。 检查完毕，过了不多一会儿，我们的管教w警官来了，打开铁门，笑嘻嘻的对我们说：“今天检查不错，所长说，我们还是优秀寝室。大家功劳甚大，等下太阳出来让你们去外面晒晒太阳，后天星期三是大接见，我本来休息的，就是为了大接见提早上班。要亲人朋友来探望的等下可以去我办公室打电话通知” 谁也不知道功劳最大的还是胖子那惊天一屁。 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免费的，比如，阳光，空气，自由。。站在太阳下，沐浴着久违的阳光，是那么舒坦，整个人懒洋洋的坐在地上。 我是瞒着家里来拘留的，怕家人担心，只说是出差半个月，只有一个送我去拘留帮我交醉驾1500罚款的好兄弟知道，他要上班，大老远的跑来后溪见我一面，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熬熬十多天就过了。所以我没有去打电话。 老王，老李和胖子是有老婆的，老婆也知道他们进来，所以他们就去打电话通知来接见。顺便看看能不能带些吃的东西进来。 关了几天总算对“嘴巴淡出鸟味”这句梁山好汉的口头禅有了深刻的理解。 老郭则是打电话给他妹妹，说了情况。 电话打完，我们都站在走廊抽着烟，晒着太阳，w警官和我们一起聊着，那天他心情特别不错，有些卸顶的头上从左边耳朵长长的甩了一片头发到右边，盖住了这个头顶，但是没有盖住的部分还是因为开心和阳光的照射显得那么的耀眼。胖但是不臃肿的身体，在警服的帮衬下也蛮有一丝正气凛然的味道。 大家问了最担心的事情，关于这次拘留会不会在档案上留下污点，w警官说，记录是肯定有的但是不影响你以后的政治生活。但是第二次进来，就直接劳教了。 趁热打铁，我对w警官说“能不能给我一支笔和一些白纸，闲着无事我想写日记，把这里面的生活记录下来，怕以后忘了。顺便也记录一下这里的美好生活，帮你们做做宣传。”天哪，我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惭愧！ w警官说“不用宣传了，这里的日子你出去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这几天我凭着回忆写这些日记，竟然没有些许遗漏，足见w警官的话是对的。 我坚信，到我90岁生日那年叫我在写一遍，我绝对还能一字不差的描绘出w警官的样子。 午饭时间到了，我们都回到牢房。有豆腐乳肉酱，卤蛋，酱鸭腿，饭就不那么难吃了，老王还把泡面剩下的盒子，专门拿来装青菜，这样青菜汤就不会泡到饭里，好像泡饭那么难吃。 午饭吃完，身上阳光留下的暖洋洋的感觉还未退去，大家都不想睡觉。 老郭站在冷水龙头下走来走去，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很纠结的说，身上实在痒，受不了了，想洗个澡，但是水实在太冰了，怕感冒。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在寝室来回狂奔，或者做俯卧撑，直到身体发热，然后义无反顾的冲进冷水里。 洗完澡，老郭直呼爽，观望中的胖子也脱下衣服在寝室狂奔半小时后冲进冷水里…… 当天晚上，他们感冒了…… 下午，午觉时间过后，警官们来上班了，劳动号上来通知我们全部到1楼办拘留手续的地方排队验血，这样的伙食，抽的出血？大家都很不相信，但毕竟是一个出去活动活动的机会，不能错过。 在1-3楼的众多看热闹的眼光下，我们排队下去挨了一针。 原来，“看人热闹者人恒看之” 上楼回牢房的时候，又有新人关进来，我们也很猥亵的幸灾乐祸的冲着他们吹了一声口哨，才明白，我们进来那天，那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口哨的含意。 晚饭后，那个本地警官用对讲器对我们进行了教育，把今天的检查结果通报了一下，215，是文明寝室受到表扬。109110等几个寝室卫生没搞好，被批评。 我们欢呼雀跃，9个加起来快230岁的人沉浸在读书时被表扬的那种荣誉感，骄傲感。本地警官接着说了星期三大接见的情况，原来拘留所星期二星期五是规定的探视时间，探视只能在一个房间里，你看不到来访者，只有一个电话，拿起电话和对方通话。 这次大接见是上级迎新春搞得酬宾活动，可以面对面在一楼的篮球场会见亲朋，并且让亲朋参观我们的拘留室。 本地警官还说，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可以提出来，所领导会到在押人员的家里探视，并且帮助解决。 我们现在除了越狱有困难，别的没什么要解决的了。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时势造英雄，英雄诞生之后，就是英雄造时势了。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215的生活。日子越来越快，睡过今晚，就进入10以下的倒计时了我们不再像刚进来那几天那么颓废沮丧了。我们要创造良好的气氛和生活环境，让剩下的日子充满希望，充满欢乐。并且成立了215醉驾联盟，约好出去后要保持联系。 那晚薛仁贵正式封为一字并肩王，那晚猎鹰1949的共党特工人员成功的潜入敌人内部。那晚的泡面都特别好吃。那晚也是我们唯一一次集体从12点睡到早上起床号响起，而没有失眠的。 但是谁都没想到，215醉驾联盟，第二天就解散了。 | |
第五日 2010年1月19日 星期二
书生是第一次偷东西，偷的是工地，而且他做卫生很卖力，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搞，大家对他都很同情，经常拿泡面，鸭腿卤蛋给他吃。阿迪达斯则慢慢显露出惯偷的本色，越来越懒惰，越来越老油条，经常自己去我们的柜子拿东西吃，大家都开始讨厌他了。
早上起床号响起，大家都起床叠被子，整理内务，只有阿迪达斯仍旧像一个名牌一样躺在床上，副班长冲过去敲着他的床头，“你找‘洗’啊，还不起来，想偷懒不搞‘卫星’。”广西口音就是这么好听。阿迪达斯连动都没动一下，稳如磐石。
谁也懒得再去叫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副班长边骂边走开了“你记样的银，要细在劳教所，早被银打洗了。”
“215最后一床的那个，怎么回事，起床号响了这么久了，还躺在床上！”这次的炸雷是让我们唯一觉得好听的一次，连粗口都那么的沁人心肺。这就叫失道寡助！阿迪达斯这才慢慢吞吞的爬起来。
大家都说他真贱，非要被骂才舒服。他气呼呼的把原本断为两半的席子扔到了垃圾桶，都说佛也有气，原来贼更有气。副班长再次蹦到他面前，“你不想活了，等下来检查，少了一床席子，我们全部要被骂，到席候老几干洗你。”
阿迪达斯也不示弱，“来啊，看谁干死谁！”，矛盾升级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杀气笼罩住215。
这两个都很瘦弱，瘦到快隐形。副班长比阿迪达斯矮了一个头。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着，怒目相对，眼神要是可以杀人，他们两个早躺在地上抽搐了。
大家都很期待能打起来，谁干倒谁是次要的，关键想看看被关禁闭是什么样。
他们用眼神交战了半天，没有动作，犹如两大高手在比拼内力。
让我想起了古代剑客——“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他的剑是冷的，这2个家伙冻上了”于是大家都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拖地板的，叠被子的，擦玻璃的。
我走过去拍拍他们，“改日再战吧，先搞内务。”杀气顿消。
吃完饭，阿迪达斯又自己跑去拿烟抽，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在拘留所是绝对不能姑息的。大家一致决定：要抽烟吃东西，就把卫生包了，不然免谈。其实他不搞我们几个人分摊一下也没多少活，主要是看不惯他这样。
通话器响起“明天大接见，等下我们会把3楼女号调一些人出来搞……”<通话器失灵，全拘留愕然，胖子正在喝开水眼珠都差点掉到杯子里>。“喂……喂……”通话器恢复，“把3楼女号调一些人出来搞卫生，经过各个号房门口的时候不要围观，不要吹口哨。”
太好了，这个消息的振奋度，不亚于告诉我们今天有红烧肉吃。
过了一会儿，女号大概出来了10多个人，到楼下篮球场集合，警官给她们做了安排，3-4个一组，每组负责一排号房的楼道卫生。
拘留所就像一个火柴盒，四四方方，有3层，靠大铁门的一面，1楼是值班室，配电室，代销部，更衣室。2层是各个警官的办公室，3层空着。铁门2边的3层都是羁押犯人的号房。
1层右边一半是劳动号房和临时羁押房，第二天要出去的人，今天中午吃完饭后，会被调到1楼的临时羁押房。然后去后面开心农场干半天，第二天在干半天，刑满释放。1层左边一面和2楼的左右两面都是男号房。
3层是我们都很希望搬去住的女号房。铁门对面的那一面，1层是警官食堂，2层3层，空着。
这么大的空间，卫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真是辛苦这些mm和我们的眼睛了，不过我想大多数人的心理都希望拘留所能再盖大一些，让她们多做一些时间。心理真阴暗！10多个mm有老有少，有高有矮，虽然穿着统一的蓝马褂，但是一眼看去还是能看出有一组的3-4个mm都很漂亮。
215全体一心，都在虔诚祈祷：释迦牟尼，耶稣，圣母玛利亚，老子庄子孟子孔子……保佑那1组顺利出线，来我们2楼这一排。
在众多神佛，和圣人的保佑下，4个mm摇曳着走上2楼，大家相互击掌，为胜利欢呼。215在第二间，前面是216，副班长小声的吼：“mm216快点拖完了来我们215门口啊，快点快点，再快点。”
如果说，拘留所1天人间一年，而等待mm过来的每一分钟都是拘留所的一天，你算吧，多难熬。
可见这种限制人身自由，封闭式规范化的改造生活，能磨灭你的自信心，自尊心，上进心，确丝毫不能磨灭我们坚韧的色心。
焦急的等待中，胖子紧张的肚子痛，奔向卫生间……
mm总算姗姗来迟，副班长温柔的吼道：“来了啊，不急，慢慢做卫生哦，慢点慢点，再慢点。”
4个mm年纪都很小，估计都是90后的，头发穿着都是标准的非主流，只是关进来后，没有上妆。
判定美女和非美女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地点。在拘留所外看她们也就是一般的姿色，而我们现在身陷其中，这4个在我们心中自然惊为天人。
其中有一个是她们中最漂亮的，但是我们都不善于和mm搭讪。这个时候副班长当仁不让了，“mm你好漂亮啊，吼吼，叫什么啊？”一脸标准的淫贼像，他很有做嫖客的潜质，估计他下次会因为猥亵他人罪被劳教。
——“我叫陈小小。”
——“你什么事情进来啊？”
——“干坏事了啊。”
——“你有电话吗？”
——“110”
——“你住哪里啊，出去找你玩”
——“江头路边”
——“没有骗我把”（他竟然当真了#%￥……%）
——“没有啊”
——“mm你真可爱”
多么智慧的一段对答，我们都呆望着他和她……
mm要去214门口清洁了，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大家都很失落，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胖子兴奋的冲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他总算大号了，5天了，胖子老泪纵横。却发现mm都远去，胖子沮丧的自言自语，“5天都憋过来了，就差这么一小会，我怎么这么坚持不住啊，看完mm在去大号也憋不死。可惜了的。”
忽然又一个女人出现在铁门之外，胖子眼睛一亮，“天不负我！！！”
是一个中年妇女，烫着时髦的卷发，体型健硕。看五官年轻时应该也是美女。胖子说：“什么事啊美女？”
“215要买东西吗？”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原来是那个代销部的阿姨，今天来上班了。我们狂笑。
拿来购物单，老王买了一条180元的七匹狼，还添加了一些食品。
阿姨来收单的时候，老王问她货品单上一些东西的口味。阿姨很凶悍的大声回答了2句就不耐烦的说：“东西都在这上面了，价格都有，味道怎么样你买去吃不就知道了。要买就买，不买我收走了。”我很敬佩她，215有副班长这种极品色狼，她还敢这样呵斥我们，真有色狼立于前而不变色的胆识。
我们由衷的赞叹，“阿姨，你真是条汉子！”
老王是个直性子，对阿姨说：“不要这么凶吗，我们又不是存心的没话找话问，买东西问问产品，这个不是很正常吗？”阿姨很不屑的走开，再也没看老王一眼。
不多一会儿，w警官把老王叫去，拘留所有规定，警官要和被拘留人员谈心。
副班长说：“真好，又去谈心了，可以泡茶喝，，传说前一段来过一个老子当官的有钱青年，开着跑车撞人，没驾照还酒醉，进来后经常被叫去谈心。喝茶。”
午饭时分，老王回来了，我问他：“你出警官办公室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干什么的？”
“他是嫖妓，被抓了，抓来时身上没钱，老婆来给他送钱，听说已经是第二次了，今天下午要转送劳教所关半年。”
胖子惊到，“嫖妓现在也要劳教啊？副班长你要管住你的下半身了，他老婆真不错啊，老公嫖娼被抓还给送钱，要是我嫖娼被抓，我老婆肯定打的我上下半身都不能自理。”
胖子的老婆是云南人，白族的。胖子在同安一家工厂上班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就跟着胖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小子。
胖子是个混血儿，老妈四川老爸江西的。
午睡起来，烈日当空，大家都很高兴，等到w警官来的时候，我们提出要晒晒太阳。w警官指着阿迪达斯骂：“还晒什么太阳，他早上不起床，害我听话了，没得晒！！！”w警官走后，我和老郭胖子都卷缩在铁门旁边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晒着那可怜的一米阳光，没有人再理阿迪达斯。
今天第五天开始进入10以下的倒计时了，我和胖子老郭计划着，出来后我们兄弟先去找个酒店洗澡，洗去一身霉气，再去南普陀拜拜，拜走一身晦气。然后晚上找个地方吃完饭，再去找个地方唱歌喝酒，不醉不归。从那天起这个计划就像兴奋剂一样一直支撑着我们，到出狱。
晚饭时分，铁门哗啦啦响起，趴着铁门看，来了7个人，其中一个是女的。
副班长叹道：“哇，1比6啊，7飞”
胖子骂他：“靠，什么你都能往那上面想。”
这时候w警官来了，“全体站好，你们中间去一个隔壁号214做班长带一下新人。”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会喊口号叠被子，这样过去做班长肯定要天天被骂。谁都没说话，w警官环顾四周指了一下老郭，和一直往老郭后面躲的胖子，“就你们2个吧！”我们都松了口气。
胖子说：“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官了，报告警官，我要求多带一个人去。”说着指了指我。
警官说：“两个人就够了，干嘛要多带一个？”
“他会说故事，会给我讲人生道理。”
w警官同意了。“你们整理一下东西，刷牙杯，餐具，马甲不要带了。等下劳动号带你们转号”。
“死胖子，警官走了我好好的给你说人生道理。”我恨恨的心说。
我们整理好东西依依不舍的和老王老李握手话别，这一去215联盟就解散了，这一去就是10天不能见面了。这一去，我们去做领导却剩下老王和老李独自战斗了。
我们对老王老李说：“同志们辛苦了！”
他们回答：“领导辛苦！”
我们再说：“同志们辛苦了！”
他们回答：“为人民服务！”
来到了214，和215完全没区别，真难为拘留所的设计师，能够做出一栋完全一模一样的房子。唯一的区别就是214没有摄像头，太好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在监控下过日子了，胖子再唱500年也不会被骂了。
大家兴奋的挑了最好看电视的床铺，靠近洗漱池这边的最后一张床胖子睡，中间两张我和老郭睡。挑了最新的3床被子，把东西都放进储物柜。躺在床上抽着烟，电视已经开启了，今天又是新一波寒流，我们钻进被窝，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9点左右，楼下那7个人办好手续，w警官带6个男的来到214，进来后我们先教他们怎么摆放东西，还告诉他们这里的一些规矩。让他们自己挑床铺。为首一个年纪稍大的东北人，拿出那张个人物品单，对我说：“大哥，就80块钱，您看着，想买什么买什么吃？”
我推开他的单子，一身正气的说：“这里没有牢头狱霸，你们自己的单子自己留着明天买东西，我们不要，我们自己有。”
东北睡在我们这排，我右手边上的一张床。对面第一张靠近储物柜的床上是一个闽北建瓯的，外号鸭腿。
中间2张床睡着3个人，一个叫莆田，一个叫GPRS，还有一个叫361。最后面靠近厕所的床上睡着的叫小日本。
都忙完了后，都上床聊天了，他们刚进来没烟就先抽我们的。
我说：“80块扣掉大礼包的15，你的钱可能不够用啊。”
东北说：“应该够的，我们就5天。”
“你们是什么事情进来的？”
“赌博，扎金花，集体被抓。”东北说，“我和莆田赌资少，才几百块，拘留5天，小日本和361赌资多几千块，拘留10天，GPRS和鸭腿是赌场看场的，拘留15天。”
“为什么叫他鸭腿？”
“比较狗腿好听啊，他是看场的经常替老板跑腿，GPRS是门口定位放风的，那个人因为最爱穿361°的衣服所以这么叫。”
我对361说：“多一度热爱，我看好你哦”。
胖子是开老虎机的也算是赌界人物，和他们聊得很开心。不多一会儿劳动号叫他们6个去w警官办公室做笔录。回来的时候，电视都已经放完了。
6个人昨晚被抓的。在派出所拷了一夜。很快都睡着了，我和老郭抽着烟畅想着出去后的幸福生活，想想过了今晚就剩下9天了，很兴奋。
那晚有2批嫖妓卖淫的进来，在看了最后一场4点的热闹之后我们也昏昏睡去。
第六日 2010年1月20日 星期三
说实话到今天已经有点习惯这里的生活了，睡得很熟，哗哗的铁门声又响起，在夜里显得那么的刺耳。全部人都醒来了。
刚送进来一个人，满脸痘痘，鼻毛调皮的探出鼻子，再长一点可以打辫子了。油腻腻的脸和头发，头发很长，乍一眼看去像民工版的阿杜。深色的一套西装，西服皱巴巴的，两个口袋都破了，里面一件衬衫，依稀能看出原本是白色的。裤子黄一块白一块，没有皮带用手提着。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比萨斜塔一样是歪的。站没站像，一脸龌龊的笑。
我让他去把脚和袜子洗了，然后和鸭腿一起睡，太脏了，脏的超出了我的忍耐。
他上床后我问他“你丐帮的吧？几袋弟子？什么事情进来的？”
“大哥说笑了，我是跑摩的的。打老虎机被抓的。”胖子一听，脸上马上就恢复话痨的表情，“你是打老虎机啊，我是开老虎机的。”
我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们的关系就像嫖客和妓女，你卖，他买，和嫖客妓女的结局一样，都被抓进来了。”胖子还想和摩的聊，摩的说他在拘留所拷了一晚，累死了要先睡。胖子回头想和我聊，我赶快也掉头装睡了。
214没有钟，我只好看天色来判断时间，鸡叫就起床，把这些赌鬼和摩的都叫醒。
如果说早起对我们来说只是不习惯，对这些赌鬼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一个个醉眼惺忪的，刷牙洗脸，冰冷的自来水让他们稍微清醒了一点。我和胖子还有老郭，先教了他们怎么搞卫生。然后3个人示范，让他们先跟着我们叠被子。叠好之后，我都不敢转过去看他们的被子。拿眼角瞟了一眼，心中惭愧的不得了，“我真是误人子弟啊”。没办法，只好过去帮他们重新整理了，他们很不好意思，主动去搞卫生了。
他们卫生全部搞好之后，我们已经把被子叠好。胖子说他不会喊口号，靠真是称枉话痨了。那就我当班长吧，把老班长喊得过程回忆一遍。和新来的说了一下整个程序。
早饭来了，赌博鬼门面对着稀饭榨菜，都目瞪口呆，他们钱来的快，去得也快，要么不吃，要么大鱼大肉。赌场也有提供不错的伙食，几时吃过这样的饭菜。都说吃不了，胖子不失时机的说道，“吃不完不能倒了，警官会骂我们浪费粮食。”真聪明，这样他们就肯定不敢倒，我们虽说吃不饱，但也绝对不会开口要别人的饭，这样顺理成章，那天早上胖子装了一肚子稀饭。从此胖子过上幸福生活。再次证明我的话，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最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免费的，比如别人的稀饭！
全体端坐在床上，转头过去一看他们都和我一样紧张，毕竟这都是我们的第一次。
w警官来了，走到门口开铁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孙红雷在关禁闭室喊口号的样子。我也扯着脖子喊：“起立，警官好！”赌博鬼门一起站立，倒是蛮整齐的，就是鸭腿和摩的有点斜肩，一个往左斜，一个往右斜。两个人的样子就像小沈阳小品里面那个拿着板砖的保镖。不知道w警官看的会不会头晕。
w警官检查了被子和卫生状况，知道我是第一天做班长，很慈祥的提醒我哪里做的还不够：被子是肯定叠的不行的，卫生搞得还不错，喊口号的声音蛮洪亮的就是还有几个抢拍子的，起立左下还有个把不整齐的，慢慢努力做好。我又扯着脖子喊“谢谢警官”。又过去了一个娱乐环节。
楼下篮球场已经有劳动号在搞卫生扫地了，过了一会，劳动号从警官食堂，搬出了16张像“买单咯“坐的那种椅子。四张一排，排成4排。摩的问：“麦当劳送餐进来？”361骂他：“你有病，为了吃麦当劳还要把椅子挪到操场吃。”我点点头正要夸他，他眉头紧锁，凝视这操场，声音低沉的说“肯定是要吃别的什么。”倒……之后我们对他们解释了今天是大接见。
大概9点左右，通话器传来警察的声音，“下面我念到名字的，按，劳动号会去接你们下来。”然后开始念了好多名字。陆陆续续操场人越来越多，老王下去了，老郭下去了，老李下去了。胖子开始焦急，“怎么没有我啊，奇怪会不会忘记了，我老婆那天电话说好要来看我的啊。”胖子的名字有个艳字，很像女人名字，很好记，我肯定没有念到这个名字。我说别急，可能要第二批。
第三批念完了，还是没有胖子。他像热锅上的鱼丸一样在寝室弹来弹去。后来人越来越多，警官就不念了，叫劳动号直接拿了名单上来找人。所有人都找到了，还是没有胖子。“完了，胖子，你出去要守寡了。”胖子肥肥的脸使劲的往铁门细细的缝里钻。想看的清楚一点。
来看老李的是他的同事，买单咯椅子不够坐，就拿小凳子大家围坐一圈，聊天。
老王的朋友兄弟来看他，抽着烟。
老郭的妹妹带着一个女孩子来看他，我们都很生气，死老郭找了一个破位置，只能看到她妹妹的背影。老郭的妹妹，肩膀一耸一耸的，肯定哭了。
差不多有40人左右被接见了，好多人都和亲朋抱头痛哭。
来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女记者，拿着照相机狂拍。
球场上入口站着好多我们没见过的警官，有男有女，今天大接见都出来了。球场西北方向摆着一张桌子，所长坐在那里，拿着纸笔，好多家属排队过来说着一些困难，然后所长在本子上把这些困难记下来。回头解决。前面也说过这次大接见有解决困难这项。
摩的说，是好像吃麦当劳，你看大家都到那张桌子点菜，点完菜都回去坐着等。位置坐满了，门口还有等位置的人。
全体泪奔……
我骂他：“你是不是饿疯了？人可以没有知识但是不能没有常识，都说了大接见，大接见了，妈的，你见过有所长点菜的吗？你见过警官在外面等着，犯人在里面吃饭的吗？”
老东北好色，眼睛贼溜溜的在操场扫来扫去，口中念叨着，哪个哪个是美女。最后眼光锁定在女记者身上直呼“气质型美女”。胖子已经彻底绝望了做好守寡的准备，不再说话。
接见快完了的时候劳动号一个剃着小平头的高个子上来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xx艳的？”胖子哭了，眼泪哗哗的，裤子都湿了，“我就是！”
小平头说：“靠，起个女人名字，我到3楼那些妓女的号房找了3圈了。”胖子屁颠屁颠的跟着下平头下去了。多么催人尿下的场面，虽然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他们和亲人朋友一起，我还是有了孤单失落的感觉。
我看到胖子的老婆，白白的，个子不高，瘦瘦的，一看就知道和胖子吃了不少苦。胖子在给他老婆擦着眼泪。
广播响起：“所有被接见人员排好队，按顺序回到自己的号房，等下我们会安排家属参观号房，请各号房保持卫生整洁。”
被接见的都回到号房，家属也在警官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些房间。
空荡荡的操场只剩下胖子和他老婆在和所长说着什么，胖子嗓门大，听起来现在争论什么，情绪也很激动，但是毕竟距离很远我们听不到。
参观完毕，所有的家属都要撤离拘留所，胖子也被送回来。他老婆还在值班室底下不知道干什么。
胖子回来告诉我们，他老爸老妈从江西来厦门看他，结果他被拘留了，老人家一气之下中风了，半边身子瘫痪，现在在高危病房，可能熬不过去了，他老婆就是为了这个哭的，胖子和所长大声讨论的是，想请假出去见老父亲最后一面。
警官说这个拘留所有史以来没有人请假过，但是鉴于胖子这种情况，允许他老婆去找医生开病危证明之后办请假手续。还问胖子有什么要求，胖子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直接，“我要吃肉”。警官很客气的对他说“去！”
胖子在房间来回踱步，第一次见他这么深沉。我劝他别着急，所长都答应了只要病危证明开了就可以准假的，肯定会同意你出去见最后一面的。他说真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摆什么老虎机，钱没赚到，这次老爸住院还要花不少钱。眼眶真的红了……我没对他说任何大道理，怕他在我面前流泪，我走开了。
大道理就像成人用品店的避孕套一样，妓女比良家妇女用得多。但是真的领悟大道理的都是遭遇到意外之后，就好比买了一个有漏洞的避孕套，你想吧……
代销部的阿姨来了，除了老东北的80元以外，就小日本身上还有3000元，第一天晚上怕我们是牢头狱霸，没敢拿出来，只叫老东北牺牲他那80元，真是赌鬼比人精阿！别的赌鬼都叫他先垫着，出去还他。
买了好多东西，购物单正反面都写的满满当当，储物柜后来也塞的满满当当，我们是丰衣足食了。
中午的饭菜赌鬼们都没吃，真是吃不下去，胖子严重理解，因为那天赌鬼门的饭菜都倒给他和摩的吃了，他很快乐，笑呵呵的。我诧异阿……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在这里面能吃饱饭，外面老爹就是全瘫了也不心疼。都能忘了，乐呵呵的。
打开水一天三次，早上9点和下午3点是食堂的阿伯用桶送来，一楼更衣室边上的楼梯下有个烧水器，晚上10点劳动号就拿两个长嘴茶壶，从那里打开水给我们。一次2壶，打完3城楼要跑好几趟，大冷的天气，他们打好跑到2楼，水都不热了。泡面出来都是半生熟的，吃下去不是拉肚子就是便秘。不过我们都在被窝里看电视，他们跑来跑去的，真的很辛苦。
白天的两趟开水不好喝，是用装菜的桶装的，开水里有菜的味道。但是拿来泡面还是不错的，起码它比较烫。
赌鬼们下午集体吃泡面，吃饱了泡面，晚上的稀饭又不吃了，恶性循环，饮食被打乱，到了睡觉前肚子饿了，又要吃泡面。谁的肚子能经得起一整天一粒米没有进，专门吃半生不熟的泡面，结果不用想，我、老郭、胖子躺在床上安心看电视的时候，他们轮流上厕所，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整个214都是喷射的声音。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看电视的时候有个光头警官，来通知胖子，说请假手续所长批了，但是上面还要通过，叫他别急，最迟明天就能走。
我对他说如果不是很严重就别请假了，你在外面自由了3天吃了3天肉，到时候再进来那会更加痛苦。
胖子一直在思考，纠结到他睡着，说实话后来他销假回来就后悔了，我严重怀疑他是为了他那半瘫的老爸请假的还是为了红烧肉请假的。
| 第七日 2010年1月21日 星期四 鸭子说床铺太小，和摩的2个人一起睡太挤了。 我传授给摩的洗冷水澡的技巧，他感动的握着我的手直说”谢谢”。在寒风中一脚把他踹进冷水，窗户忘记关了，洗完澡，他的嘴唇都 冻紫了，整整打了2天喷嚏。 怕风吹进房间，我让胖子把窗户关上了，摩的歪着头想了半个小时，为什么我洗澡前不关窗户，唉，这个智商。 我让摩的睡我这张床，摩的进了被子后一直打斗，哆嗦着，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嘴巴张得老大，阵阵恶臭从嘴里冲出。侧脸看去，就 像我旁边放着一个人头形状的烟灰缸，好几次我都想把烟灰抖进去。 有几种可以让别人睡不着觉的东西：打呼，放屁。说梦话，磨牙，梦游。 胖子打呼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我和老郭要把头钻进外套里，再在耳朵塞上2团卫生纸才能勉强入睡。 没睡多久先是被胖子的呼声吵醒，起床爆揍之后，他停下了。 可是拘留室还是如雷贯耳的传来惊世骇俗的巨响，声音之大，前所未闻，比胖子的呼声有过之无不及。顺着巨响找去，原来是小日本， 估计这家伙有严重的鼻窦炎，胖子的呼声是从喉咙发出的，而小日本的声音具有穿透性。 我惊叹一声：“难道他就是包租婆的后人？”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我得表示我对他的崇拜，一巴掌拍过去，这个世界安静多了。 不到一分钟，传来阵阵刺耳的“个嘎个嘎”的声音，就好像拿着一块泡沫擦玻璃那种让我全身汗毛竖立的声音。闹鬼了？都说这种地方 怨气重，经常有灵异事情发生。但是仔细听听又不像，有点像老鼠咬家具的声音。 找吧，看来今晚其乐无穷了，声音还是从小日本那里发出的，只见他嘴唇半张，银牙微露，上下颚用力咬紧，使劲的咬着，发出尖锐的声 音。我要是把他抱到铁门旁边，估计不出半个小时他能把铁门咬开，再抱到楼下不出1个小时能把大铁门咬出一个洞并咬死所有警察，只要抱着 他一个人我就能越狱了。 此君乃神人也，张嘴能磨牙，闭嘴能打呼，看来我是奈何不了他了。也罢，磨牙总比打呼声小，我回到床上不再理他。 对恶势力的忍让，就是纵容。没过几分钟，他开始磨牙3分钟打呼三分钟。打呼三分钟磨牙三分钟。 我的天哪，哼！我就是不叫醒你，今晚累死你丫的。 gps也许也受不了了，骂了一句话，我没听清，他是江西人，估计是用江西话骂的，问他：“你说什么呢？”gps没有回答我，回答我得 是老东北，“我弄死你”。gps回了一句“吃好喝好。”，这两个都在说梦话。 那晚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梦中交谈着…… 我在折腾的时候，老郭已经不顾被子的臭味，把整个人钻进被子，耳朵塞着卫生纸团，衣服包着头，被子再包在外面，可怜的娃！ 忽然听到一种乐器声，仔细寻找声音来源……来自鸭子的被窝，他在睡梦中放屁。有时高亢有时低缓，到高潮部分，为了更方便，鸭子 索性翻开被子，把屁股露在外面，发出了鹰击长空的声音。 361起床了，我以为他要上厕所，结果没有，他走到后窗站了几秒，又回到床上了。我似乎看到他眼睛是闭着的。 鸭子据说从在派出所的那一天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厕所，臭屁的味道充塞了214的每一个角落，丝毫不比胖子熏吐阿迪达斯的那个逊色多少 。 我旁边的摩的，已经睡得很死了，依然张着大嘴，用力的吸着…… 半个小时又到了，巡逻的警官经过214，转头看到我坐在床头，神情呆滞。用衣服包住口鼻，行为怪异，走近铁门正要问我怎么不睡觉。 忽然，脸色大变，一种快要窒息的表情，警官脚底生烟，飞也是的跑了，那速度……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坐在床头，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家都起床了，鸭子用鼻子死命嗅着，骂道：“谁放屁这么臭”。摩的也拼命的 用鼻子闻着自己嘴巴，纳闷的说：“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我哀怨的望着他们俩，说不出一句话。 今天来检查的是所长和一个比较年长的警官，今天我们口号喊得很整齐，起立坐下也很一致。 所长检查了卫生了储物柜，点头表示赞许。 年长警官走到洗漱池后面。 按照规定，垃圾桶要放在洗漱池下的左边，水桶放在右边，脸盆叠在桶上面，但是刚才361冲地板后，没有顺手放到桶上，而是放在洗漱 池的边上。结果，脸盆被年长警官收走了，结果361被集体群殴了，结果大家一至（一致）决定：后面8天都用361的脸来洗衣服。代销部的阿姨又来了，赌鬼们决定再买一个脸盆。胖子被抓的时候身上只有30元，后来是老婆来看他后，在传达室帮他充值了300，所以 他的购物单和我们的物品单不一样，我们是给阿姨看一下，就还给我们，然后最后一天结帐，而胖子的购物单阿姨直接收去，到最后一天结帐 。胖子买了一箱泡面，说前几天是吃我们的，买一箱还给我们。 阿姨收去单子，胖子还伸着手，一直等着。阿姨很奇怪，问他：“你要什么？” “我的单子。” “单子在我这。” “怎么不还我阿？” “不能还你。” “为什么不能还我” “不能还你就是不能还你。” “为什么不能还我” 鸭子骂胖子：“什么屁话这么多，找死阿，老实一点，别找骂。”阿姨没有看到鸭子的脸，以为是说她，转过头瞪着眼珠，骂鸭子：“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怕阿姨摘下眼珠砸死鸭子，赶快对阿姨说，他是说胖子的，不是说您的。又转身拉开胖子说：“你的单子也许和我们不一样，要收去 ，反正最后他们会给你结帐的。” 胖子担心的说：“最后钱会不会被黑了阿？”我说：“人家一个月几千块工资，黑你这300（元）？别看钱这么重阿，难怪你会被拘留。 ”胖子还是嘟嘟喃喃的说：“钱还是放在自己口袋放心阿，我那可怜的300块阿，小命不保了。” 午饭吃完，隔壁铁门依旧传来高呼“放我出去，还我自由”。 胖子还是很纠结，到底休假还是不休，最后他的天平倒向了红烧肉。 我们在午睡的时候，警官来带走了胖子。操场上，胖子老婆和他的小姨子在底下等着接他。小姨子很漂亮，各个号房，飘出唏嘘的口哨 声。胖子知道我们是在肯定他的小姨子，对我们挥手微笑点头。 胖子走了，我们有些惆怅，有些失落。我敲打2下墙壁，这是一个暗号，叫打电话，然后隔壁的回敲2下，一起走到后窗从窗口说话。 我对老王说：“隔壁还有几个人阿，你要不要来我们214？” 老王说：“还有5个，老李也下去劳动号了，后天正副班长到期了，就剩下3个人了。” 又有一个兄弟去劳动号了，现在我们的势力是越来越大。 晚上是稀饭和酸菜，鸭腿拿出空的碗面盒子，把酸菜单独装在盒子里。我很奇怪的问他做什么，他说酸菜太好吃，舍不得吃，留着晚上 就着泡面吃，要是明早还是榨菜，我又可以拿酸菜配就饭了。 想不到鸭子挺细心的，蛮会当家的，难怪老板放心让他跑腿。后面几天越发显现出鸭腿的这个优点，大有管家风范。 薛仁贵已经放完，东北找了中央台东方朔代替这个时段的节目。 泡面吃的我一直肚子不舒服，决定今晚不再吃泡面。 送水的时间到了，老李代替了老翁，我们拉住他问长问短，我没要水，老李添完水就去下一间。 泡面的香味飘起，肚子又被勾引的咕咕叫，我后悔了，应该泡泡面的。我把脸贴在铁门上，冲着老李说：“回来！我要泡面，给我开水 ！” 老李说：“没水了，等下我在（再）上来一趟，给你倒。”我撕开泡面等着，过了一会儿，老李又来了，给我跑（泡）了面，还在我的 饭碗倒了一碗水，因为泡面要是吃不饱，可以拿开水充饥。 赌鬼门也纷纷要老李给饭碗加水，很羡慕的对我们说，这个劳动号你们认识阿，要是别的劳动号，你这样叫他跑来跑去，早骂人了。我 们自豪的说，“兄弟，一起来的”。 从那以后起214所有的号友都很尊重我和老郭胖子，以我们马首是瞻。 赌鬼问我们怎么进来的，我说我和老郭还有隔壁的老王，以及劳动号的老李老翁，3楼的一个mm，都是酒醉驾驶进来拘留的。 赌鬼和摩的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不相信酒醉驾驶还要坐班房。听说我们准备好东西才一起进来的，都很羡慕，在里面除了酒醉驾驶 ，别的犯罪行为都是被派出所拷一个晚上，然后直接送拘的。 这几天是严打高峰期，一直到我们快放出去了，每晚都有大批的人被抓进来。 原本1楼左边那排都是关着的，现在全部开起来装人了。 老郭说，本来可能要过年才会排到我进来拘留的，还好一个朋友帮我去说了一下，才提早进来拘留的，不然就要在这里过年了。 妈的我们真够遵纪守法的，自己送上门来拘留，还要走后门。 晚上12点以后又是各种各样怪异的声音和味道。摩的继续张着大嘴，像烟灰缸一样的睡着…… 第八日 2010年1月22日星期五 每个进去的拘留人都分为三个阶段,开始是在忐忑不安中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之后慢慢学者去适应牢里的生活,等到差不多习惯地时候,离出狱也不远了. 中间这段时间是个临界点,是个瓶颈,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道哪个号房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喊"我要.."声音在空旷的拘留所回荡着.那一刻拘留所异常的宁静.大家心里都在感叹"又疯了一个" 到今天为止,我们酒驾5兄弟已经全部发自内心的认识到酒驾的危险性.觉得拘留改造的效果已经很好了. 大家开始纷纷议论,都说15天的拘留似乎有些过长. 每天早上起来和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必须和老郭把时间详细的再算一遍,进来多少天,还差多少天,似乎这样会让我们觉得时间好过一些,不过算得多了有些混乱. 这是胖子走的第一天,也是我们进入7天的倒计时. 到了现在,我和老郭在饮食上都已经慢慢习惯了,饭量变大,到了开饭时间肚子就饿的哇哇叫. 我印象中从中国开始不使用粮票起,我就没有这种饿的感觉了. 早早拿好饭盆,眼巴巴的趴在铁门上往外望,刚好能看到楼下食堂的大门,要是开了,说明开始送饭了. 规定11点开饭,迟5分钟就会听到不同号房传来汤匙敲打饭盆的声音,虽然这是墙上的规定里不允许的. 送饭的好像有4个人,都是合同工,两个年长的,一个年轻的,还有一个女的,女的很少来打饭.3个男的1.2.3楼按天数轮班打. 8天的拘留已经把我们的自尊心完全消磨殆尽,胖子在的时候经常为了多吃一口饭,晚上不挨饿,低声下气的求他们,师傅我胖,不够吃,多打一瓢吧. 年轻的那个还不错,常给胖子多打半瓢饭,胖子屁颠屁颠的跑到座位上喜滋滋的吃着.一副阿富汗难民的气质. 其实我们都很饿,只是拉不下这个脸求人. 每次胖子多打半瓢饭,我们都会笑他,但是笑过之后心理都很悲哀,这些饭菜平时在外面都不吃的,现在为了多吃一口,要这样求人. 有个年长的,很凶,每次要是有人稍微慢点来打饭就要挨训,记得有次,老王觉得青菜汤弄到饭里不好吃,就拿了泡面盒子另外装,结果那个老头对他说,你要是这样我就不给你打饭.老王后面还和他顶了几句. 拘留所上空有鸟儿飞过,从前门飞到后窗,大家跟去看了,直到鸟飞出视线之外,这样又打发过了几分钟. 回过头大家都很沮丧,鸟都比我们快乐,因为它自由. 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平时认为天经地义的享受着的,现在却变成一种奢望. 在外面,要是没事早上爱睡几点睡到几点,起床后,爱吃什么吃什么.泡面爱泡着吃就泡着吃,爱煮着吃就煮着吃,爱加鸡蛋加鸡蛋. 吃完饭,爱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爱和朋友唱歌喝酒就去,或者在家看电视,上网,任君选择. 现在呢?连近在隔壁的老王想见一面都比登天还难.真不敢想想要是去劳教半年要怎么过. 听副班长说,现在很多穷困地区的醉驾拘留是关在劳教所的,而这些劳教所和劳改农场,牢头狱霸还是很严重的,进去被别人抢走吃喝不说,被打更是家常便饭. 没有卫生间,两排大通铺,上面铺着水泥板,最后放着一个大圆木马桶,里面的尿液都满出来了,新人进去,要先被老人一人一拳头,然后到最后一个位置对着马桶看,这叫看彩电.然后再被逼着洗冷水澡,每个人都过来拿刷地板的刷子刷你的背刷到血淋淋的,不能叫痛,叫了再重复一遍程序.这叫新兵培训培训. 要是真这样估计我们会集体崩溃. 多亏了老翁老李,从隔壁215帮我们同城快递过了了好多书,赌鬼门如获至宝. 361每天早上起床号响了都是第一个跳下床的,洗漱之后拿着脸盆一盆盆的往地上狂冲. 拘留室没有拖把,都是拿着前辈们留下的毛巾,像日本女人一样抓着两头用手推着拖地板,大冷的天气,不过看的出来361非常喜欢干这个活.. 果真被鸭腿猜中,早饭又是该死的榨菜,看着他非常享受的吃着酸菜,我们都很羡慕. 传来本地警官的声音,今天是星期五大检查.等下从3楼女号调人下来搞卫生,不要围观,不要喧哗. 我对赌鬼说,你们有福了,赌鬼门显得很兴奋. 过了一会儿,出来到1楼10多个女人,这批女的明显质量没有上次的好,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阿麽,又肥又胖.我和老郭失望坐回床边, 赌鬼门兴奋的叫道,"看,阿英也在." 他们那天是7个人一起被抓的,其中有个女的叫阿英. 他们都在调侃小日本和阿英的关系. 看着这群赌鬼我有点佩服,想我们刚进来前3天的时候,都是闷闷不乐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适应了. 卫生搞到我们门口,其中有一个女的年纪很大,是我们进来第一天办完拘留手续后进来的,50-60岁吧,据说穷疯了在路上要抢劫别人的金项链,未遂. 真想不通,这么大年纪了去抢什么劫,就算你抢到了,人家要追你你也跑不快阿.要是遇到一个体格强壮的,反过来被抢都是有可能的. 楼下还关着一个60-70岁的老头,为了一点小事拿锄头和隔壁的打起来,被关进来拘留,这2个是整个拘留所最年长的. 真可怜,一大把年纪了,来这个地方和妓女们关在一起.除了她,剩下的都是那些路边鸡. 价格很便宜的那种,后来有个老嫖客说和她们谈价格,从100砍到30,最后她们丢下一句话"你说几块就几块,只要纸巾自己带" 其中有个老女人还很风骚,和东北眉来眼去的调情. 我们都很佩服东北的口味,那个老女人长得....把她的照片贴门口辟邪,贴床头避孕. 一直到10点,才有警官来检查,今天是本地警官. 房间的地板被361冲了十多遍.干净的不能再干净,所有的项目都做的非常完美. 连最挑剔的本地警官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全部检查完毕,所长在广播中通知,全体在押人员,由班长带领,一起朗读学习墙上的拘留人员规章制度. 必须要大声,认真的学习,不认真的,一直学习到警官满意为止. 快到吃饭时间了,我对他们说"都打起精神,中午想早点吃饭的都大声跟我念" 规章制度有好多条,大部分都是劝人向上,遵纪守法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条"被拘留人员,在关押期间如果发现其他的违法乱纪,可以举报,核实无误,可以给予奖励."听说还真有人为了减刑,把自己好朋友做过的案子都爆料出来. 唉,,再硬的汉子在里面也会变成软骨头的. 我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不断有警官巡视监督,还好我们都没有偷懒,假唱的. 今天班长和副班长到时间了,但我们一直没看到他们办释放手续.后来听说副班长被转到劳教所了. 东北听说有前科或者两次拘留就要劳教后,就一直心思重重的,一直和我打听. 我说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有什么案子告诉我,我替你爆料,我减刑之后去劳教所给你送吃的.." 东北强作镇定,呜哩哇啦的开始唱着一些黄色的二人转小调. 下午w警官来上班,走到214,对我们说今天检查成绩很好,100分.拿到小红旗了,然后在我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小圆圈,不知道什么意思. 大家都很开心,庆祝一下吧,从柜子拿出酱鸭腿,一人一个,大家举腿同庆.酱鸭腿在里面算是珍贵物品,平时很少动,隔个3-5天才吃一次. 胖子不在了,斗地主少了一个角,我和老郭摩的靠在床边聊天,现在没有摄像头了偶尔可以偷偷的违规一下. 赌鬼门围成一圈,开始扎金花,没扎多久觉得乏味,对于赌鬼来说没有现金的赌博,就好像没有胸部的女人一样,食之无味. 他们也加入到我和摩的的聊天队伍. 摩的是江西人,有b证,原来是开大货的,有一次开长途把货车开到沟里了,从此后就不再开车. 在翔安的一个工厂上班,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女的,蛮漂亮的.当地盛行入赘之风,摩的后来做了上门女婿.听说家里有些钱,算是当地的贵族,岳父开着宝马,做点小生意. 不知为什么老婆一家人都不怎么待见他,摩的在老婆面前就是一"跪族" 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岳父给摩的投资买了一辆摩托车,摩的从此干上黑的的营生. 每天收入上交,丈母娘给他50块的周转金,被抓那天,生意不错,摩的挣到150,都藏在袜子里面. 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一家老虎机店,就想进去试试手气,结果走进去才看到满屋的jc,他被逮个正着. jc对他说,罚款300免于拘留,摩的思考了半天,做出了和胖子一样的决定,"你拘留我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真是条汉子,到被关进来的时候,钱一直都在他袜子里藏着. 全部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傻.300块换取5天的拘留,这么便宜的事情都不干, 摩的说身上总共只有200,不够阿, 我说"你傻阿,摩托车扣在那里,你回去拿钱或者打个电话给老婆叫他送来阿," 他说没用的,打了电话只会被老婆和岳父岳母骂.贫贱夫妻百事哀阿. 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摩的在家地位这么低,摩的腼腆的说"我生的是女儿...," 东北一听这个就来劲了,盘着双腿,以大师的口吻对摩的说了好多生男孩的秘诀,最后总结一句话"生个带枪的比不带枪的强.枪杆子里出政权嘛" 摩的听得如痴如醉,后面几天,每天都和东北讨教这个问题.讨着论者就说道嫖妓上面去了. 东北也是个老司机了,十个司机九个色,东北经常吹"哥这辈子阅女无数,唯独怕自己的婆娘." 他老婆很彪悍,经常挥舞着菜刀和东北探讨方面的事情. 东北进来后很惆怅,出去后老婆肯定又要在他身上练五虎断门刀. 我告诉东北和莆田,明天下午他们就要转到楼下临时拘押室,然后去劳动了.这时他们才稍微高兴一点. 莆田原来是开打金店的,现在做装修方面的生意,赌博把这几年挣得钱全部输光,听我们说再被抓要劳教之后,也脸色凝重的保证出去不再赌了. 寒风中不断有人被送进来,最后送来那个据说是在"洗来凳"大酒店被抓的一对嫖客和妓女.连"洗来凳"这么高级的酒店嫖妓都不安全了. 对面1楼的所有牢房都打开关满了人,不时传来各个号房里,警官训斥人的声音.拘留所有了过年的人气,但是没有过年的喜气. 第九日 2010年1月23日星期六 这是我们进来的第二个星期六,想想今天可以放一天电视,我和老郭都很快乐,快乐的几乎都忘记了胖子.. 东北和莆田也很快乐,下午他们就可以被调下去劳动了,后面开心农场现在是我们心中的天堂.因为到了农场劳动就意味着离出去不远 了. 361,gps,小日本,还有鸭腿,有些失落,看着一起进来的兄弟要先走了,打心里都希望他们2留下来一起战斗到最后. 今天周末,好多警官休息了. 早上没有检查,我们也乐的偷懒一下. 早餐仍旧是稀饭,菜是花生米. 鸭腿很高兴,大口的吃着,对我说"我就爱吃花生米,半个花生米可以下一碗稀饭" 我对他说"那你这次来拘留看来是对了,这15天的花生米够你吃到80岁生日." 早餐完了,没多久就开始放电视.大家都盘腿坐在床上,那天风实在大,我的脚冷冰冰的,穿着塑料拖鞋,割得脚生疼. 偷偷的把脚伸进叠好的被子中间一层取暖.有jc经过时马上把脚抽出来,一本正经的坐在床头. 就这么一伸一缩的一天,脚没煨暖和,倒是血液循环了. 361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被子,想了许久,嘴里嘟囔着"太脏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着就上前扒开被单,他那床被子最破,右边的线已经崩了,扒开来不费吹灰之力. 拿起床单,冲向洗漱池,把床单丢到水桶,倒了一把的洗衣粉. 我用了几十个字来描述他这些动作,而他做完这些也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 迅雷不及掩耳阿,谁都来不及阻止,都呆住了. 我们进来到现在,从来没看到有人这样干过, 谁也不知道等下要是jc经过时看到一床没有被单的棉花,会不会骂人. 鸭腿走到361面前问他"你是不是早上吃太好撑着了?" 361头也没回,埋头洗着床单说"今天风大,这床单太脏了,我给它洗洗,风吹了很快就干了." 鸭腿说"要是不干怎么办,你就睡棉花阿" 棉被放在床上,我看到有几条不明生物从棉花中间爬出.......... 鸭腿嘴里骂骂咧咧"sb,你真是旷世sb". 361晒上床单,想着自己能睡上干净的被单了,咧着嘴,笑着,一脸自信,很满意的欣赏着......... 大概过了3分钟,风停了而且开始下起毛毛细雨..361的笑容僵了..风再起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我和老郭也好几天没看见自己啥模样了,推开僵立的361,乘机过去照照. 照镜子和趴在后窗看mm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2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越来越长,因为没有营养,好多根都变黄了.用肥皂洗的头发越来越乱.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现在的我,绑上头巾就是基地领导人. 进来拘留的mm和嫖客大部分是关5天的,这几天都陆陆续续下去劳动准备出去了.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有难最好一起吃,有福最好自己享. 看着比自己迟进来的,却比自己早出去,恨的牙齿痒痒的. 午饭过后,为了让我们好好睡觉,jc把电视关了. 东北和莆田激动的睡不着,想着等下就可以下去了,明天中午这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东北对莆田计划着,出去先让老婆拿着菜刀,回味这小别的新婚. 早早整理好东西,等待jc的召唤. 2人像待嫁的新媳妇,坐在床头,等待着新郎的占有. 我们午睡起来,这两个媳妇还坐在床边.只要有劳动号或者警官经过他们都会迎上去,可是每次都是失望. 怕被骂,不敢问也不敢按报警器.就这样挨到了晚饭时分都没有人来占有他们. 东北老泪纵横"没人通知我们下去劳动阿,怎么回事阿." 抬起头问我"要是以前进过拘留所真的要转劳教吗?" 原来人真的可以在半天之内经历半个人生的,现在他们的表情,就像2个坐在床头等了一辈子的老寡妇. 我安慰他们"也许你们赌博的不要劳动,又或许你们拘留5天的不要劳动." 莆田骂道"妈的说好要劳动的,原来拘留所也没准阿" 我转过头看到361半张着嘴,站在后窗,看看天空的毛毛雨,再看着窗外湿漉漉的床单,瞟一眼时不时往外爬小虫的棉花,快哭了. 10点送水的时候,我们问老李,我们号两个人明天出去了,怎么今天没下去劳动阿. 老李说负责安排劳动的警官今天休息没来上班.所以没安排劳动. 东北和莆田这才放心下来.吃了泡面,安心的躺下睡了. 361抱着那床棉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鸭腿一直骂他"你就是sb,sb中的战斗机" 小日本说"361,别担心,明天中午他们走了就有两床被子了,我要东北那床做垫被,莆田那床你拿去盖" 361这才稍感欣慰,安然睡去. 杯具是什么?杯具就是祸不单行.杯具就是雪上加霜. 半夜3点,,,,莆田起来洗短裤,他梦遗了,弄得一裤子,一被子都是,,,,, 那晚361彻底失眠....如果让他选择一个自杀的方式,他一定会选择用ak47对着自己头部狂扫三分钟. 人生惨剧莫过于此. 第十日 2010年1月24日星期日 早上起来的心情很复杂,东北和莆田是我们进来后第一批要亲手送走的号友,虽然出狱是值得高兴的,他们这一走意味着我们也离胜利 不远了. 但是毕竟一起整整5天,120个小时,这一别也许天各一方. 说不上难过,说不上悲哀,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窗外依旧下着毛毛细雨,,我靠着铁门边,等着早餐工程的人来. 很冷,毛毛细雨飘落下来就好像很细的雪花. 我唱着特别钟爱的,从闽南歌仔戏听来的一个小段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 回中原 ,放下西凉没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 钏." 忽然右边号房传来了人声,我很纳闷什么时候右边牢房开起来装人了. 仔细听着,有人靠在铁门念着"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我只不过唱唱歌仔戏,他竟然还在拘留所念诗. 我很感慨,心里暗自夸他"寒江雪,,还他妈独钓...你在大声一点,jc一定上来吊死你." 用完早膳,东北又和莆田整理好东西,坐在床头做小媳妇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是不是规定一定要劳动,万一没劳动不放我们走怎么办. 我心里在想,警官休息没安排劳动,万一也没安排出狱,他们两个一定会死给警官看... 摩的很关注他们的出狱,因为明早他也要出狱了.今天星期天,如果东北他们因为没劳动没得出狱,他明天肯定也没得出狱. 电视频道在gps手中转了n遍,还是没决定下来看哪个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北和莆田也越来越焦急. 那一刻我才体会到,把自由丢掉也许只要一秒,但是重新找回自由,却需要无数个一秒.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10点半,劳动号小平头过来开铁门,核对了东北和莆田的名字.把他们带下去办出狱手续. 214的铁门关上的时候,东北回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眼里真的有泪花.....人老多情阿.... 东北留下了他没抽完的几包红梅,莆田留下了没吃完的几桶泡面,和矿泉水. 这让我们的储备更加充实. 摩的也很高兴,东北顺利出狱,他离自由也只有24小时了. 他给我留了电话叫我出狱后去找他玩,我说"你在家这么没地位,我们朋友去找你也没面子," 他叫我教他怎么提高地位.不会被老婆和岳父母看不起. 我很奇怪,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婚,他说其实他蛮爱他老婆,只是自己没本事,老婆家里不让他回去看父母,他都好几年没回家了. 问他擅长什么?他说擅长泡妞,最年轻的泡过一个13岁的,全体惊到. 连赌鬼都很正义的骂他变态. 他丝毫没看出大家的鄙视,还一脸淫邪的说"我就喜欢这么大的." 我很愤怒,,,,法律要是不管,我早打死他了..... 东北走了之后雨停了,风又开始刮,看着床单被刮得左右摇摆,已经吹干一半了.361脸上又恢复了自信,走过去挑逗鸭腿"怎么样风又来 了吧.你看,多大阿".....话音未落,风又停了. 晚饭送来了,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我们以为是黑米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中暗想,今天什么好日子?过年了? 装到碗里,吃到嘴里,才知道是地瓜粥,大家都很高兴,连我和老郭这两个资深犯人都是第一次吃地瓜粥. 只是不知道这个地瓜是什么品种,看上去好像被谁暴打了一顿,瘀血似的深紫色... 只剩下六个人了,显得特别冷清.摩的提议斗地主,大家都提不起兴趣,gps说下象棋他倒是蛮喜欢的,老郭一听也来劲了,他也喜欢象棋, 可惜214没有,本来想叫劳动号从215拿,可是215自己也要下. 他们两个都很颓废,我很感叹,原来不同行业之间也能找到共通点,我得成全他们. 我教他们找支笔.储物柜里面多的是整条香烟壳,画出棋盘,然后在画出棋子,撕下来,就是一副象棋了. gps,老郭,马上开始动手,储物柜有支快没水的圆珠笔,就是想着可能会有用处一直舍不得丢,这是我们唯一的文化用品. 画好半张棋盘,已经没水了,甩了10多下才能画一道,就这样甩着画着,一直到晚上送开水泡面的时候,一副完整而又美观的象棋问世了. 再次证明所有对人类历史发展有益的发明都是在极端恶劣困难的环境下诞生的. 我们添加和创造了,除了13项传统娱乐项目之外的几项. 照镜子,看mm劳动,下象棋. 吃完泡面,gps和老郭点上香烟,美滋滋的下棋.大家都在围观,一直到关电视. 东北的被子在小日本盖着,莆田的被子361实在没法盖,上面一坨一坨的东西,我看了都想吐. 为了不做sb中的战斗机,361硬着头皮收下了床单,上半张被风吹干了,下半张还是湿的,套在棉花上,上下两截2个颜色. 鸭腿望着在被子中簌簌发抖的361同情的说"你套上床单还是个sb阿." 361怒了,又下床把床单拆下拿去晒. 我对361说"鸭腿骂你sb,你还要拼命的折腾床单配合他?" 大家狂笑... 那晚摩的和所有即将出狱的人一样激动的失眠了,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抽了好多烟,和他住了这么多天也有点舍不得他. 我想他走后我会怀念这个像烟灰缸一样张大嘴巴睡在我身边5天的人. 第十一日 2010年1月25日 星期一 鸭腿肠胃特别不好，吃了几天泡面，在加上晚饭的地瓜粥。一个晚上哔哔卜卜的不停，泡面的热量消化之后，身体开始变冷，午夜的寒风穿过铁门往房间里钻，鸭腿的头冷的也往被子里钻。 不一会儿，被子随着他身体有节奏的轻微起伏着。看来他被他自己的屁催眠了，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但是屁还是顽强的放着。以他这种头钻到被子里面的睡姿，我很担心这个屁再这样放下去，他今晚得死在被子里面。 361开始在梦中美餐着什么，嘴边有一些咬下来的棉絮。 小日本继续磨牙放屁，刺耳的声音吵得旁边的gps翻来覆去。他和鸭腿是15天的，要看着我们一个个离开，这真是一种折磨阿。 老郭似乎有些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睡得时间稍微长一些，但是一晚还是要醒来7-8次。 今天就要走了，摩的失眠的很彻底，不时的起床，探着头看看下面的大铁门，心思重重，转过头看我没睡，递给我一根烟。开始和我聊。 “大哥，这几天听你说2012年什么世界末日，我的心理挺难受的，你说要是真的末日了，我都还没富过。你不是说有个什么排行榜，上面有钱人都是好多个亿的，他们不是到时候也要挂了。” “大家都猜测，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末日。” “唉，我要是能上那个排行榜一次，死了也值得了。” “你要是能上那个排行榜，肯定是印错了，” “我出去以后赚钱了就买彩票，不打老虎机了，中奖了就买房子，这样老婆和丈母娘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你不用中奖也能买房子，按揭个2013年还款的，先住着。到时候把你老婆休了，再随便找个” 摩的很欣慰的笑着说：“呵呵到时候再去找个13-14岁的。” 我心里暗暗太阳他“没救了，这个家伙教育好了也是流氓阿。” gps刚好起来抽烟，听到摩的说话，脸放下来骂他，“，要不是在这里打人犯法，要劳教，看我抽不死你，你想做彭登阿。” 赌鬼门都蛮看不起摩的的，觉得他小气。老郭不爱说话，整个214就跟我聊得来。听到gps骂他就躲进被子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伸出那个烟灰缸的脑袋，看看gps躺下了，又小声和我聊着。 他说他出来好几年了，因为怕老婆都不敢提回老家看看。 说着点了一根香烟，似乎在想着年迈的父母，眼睛有点潮湿，抬头望着天花板，以为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我心中暗叹，“流氓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对他说“你这次出狱了要回去看看父母。你这样的又爱赌，又好色，还有奸淫幼女的倾向，又要钱不要命，以后肯定出大事，到时候想看也没得看了。” 他说“没事等以后赚到钱了再回去。” 我说“等你赚到钱要n年，到时候你老爸老妈，要在邻居的提醒下才会记得有你这么个儿子。” 说着说着天亮了。361一如既往的第一个起床，冲向窗台，他的被单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我们都松一口气，要是被单不干，今天来检查，这个白白的棉花胎不知道要往哪里藏。214全体又要被批评。 361套上被套后，鸭腿亲热的呼唤着361：“sb今天有新被单睡了。”361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鸭腿的被套嘴里喃喃的说：“太脏了，看不下去了。” 从此鸭腿都牢牢的看住自己的被子，让361和自己的被子保持2米的距离，一直到361出狱。 吃过早饭，来了一个年轻人，进来检查了我们的储物柜的门，有些已经松脱了，他一一修好，还看了看我们渗水的洗漱池和马桶的水龙头。这预示这今天的大检查应该很严格。 虽然只有6个人，但大家都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吹响集结号，认真的做完内务。连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和明亮整洁的214对比，我们长满胡子的脸显得特别的黑。 摩的有些魂不守舍，经常处于掉线状态，我们都担心着等下检查会不会就他出错。还好，警官没有注意到摩的呆滞的表情，我们顺利的通过检查。 之后警官通过通话器，又让我们开始学习墙上的行为规范。 今天检查的很细致，时间比以往都更长，等我们学习完毕，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大家围坐在床边聊着天。 gps在喊口号时抢了半拍，说：“刚才来检查那个光头警官，脸看上去很凶，我被吓到了，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没想到他和我们说话还是蛮温柔的。” 一个个都说进来后的生活比起以前，虽然习惯完全被打乱，有些不适应，每天早起，早睡，正常吃饭，但是感觉到自己有点像一个正常人了。 摩的焦急的一趟趟往门边走，期待着有人来叫他。 大家也有些坐不住了，怎么还不开饭。 后面开心农场传来叱喝声，大部分闽南人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关系，任何话题“干你老”随时挂嘴边。这种奇怪的语言和感情表达方式已经成为闽南地区的标准“区骂”。 那个管理后面农场的合同工“渣摸”，在骂着几个男孩：“你们不完成任务，就不要出去了，干到完成为止。”中间夹杂着标准的区间用语，简直是粗口成章。我们在检查的时候就听到她开骂了。 原来今天是几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起劳动，有美女的地方，男孩都特别喜欢耍帅。耍着帅干活，自然没什么效率。 其中有个男孩为了吸引那些高级技术人员的注意，模仿周杰伦拿起锄头当双节棍耍了半天。女孩们乐的，笑得好似男孩们心中的催情剂。 耍帅的结果，女孩们准时10点半出狱了，男孩门因为没有完成，一直干到快12点才收工。看来在拘留所耍帅的后果很严重，渣摸很生气。没想到比这更严重的后果在最后一天我们也尝到了。 渣摸不仅管理开心农场，好像还有在食堂工作，她没收工，食堂就不能开工。 因为这几个小男孩的延误，我们都饿着肚子，来厦门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入乡随俗，很客气的用“区骂”问候着这几个小男孩的全家。 在一片“嘘”声中送走了两个耍帅男，也迎来了我们迟到的午餐。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身边有个不应该存在的人，摩的，天哪，他还没出去。又不敢按报警器，傻傻的走来走去，直到有个警官路过，摩的扑上去就象地震中的灾民看到了粮食似的，对警官说“我到时间了，怎么没放我出去阿。” 不懂珍惜不配拥有，这是我拘留期间领悟到的一个真理。 在外面，自由像空气一样陪伴在你身边，你觉得无所谓。而现在，迟一分钟放你，你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可能。 摩的走了，214只剩下5个人，前所未有的空荡，包围着我们。 过了一会儿，通话器响起：“214几个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名正言顺的有机会使用报警器，我抢先暗下报警器大声回答“6个，有一个请假未归。” 楼下又有一批人在办拘留手续，大家都纷纷猜测会不会分到我们这个号房，就好像母亲在等待回家吃饭的孩子。 铁门哗啦啦打开，进来一个人，穿着呢外套，挺着大肚子。 “死胖子。”大家亲热的呼唤着，看着他吃的脑满肠肥，满脸红光，都很羡慕，他也精神饱满的站在号房中间供大家观赏。 那一刻他的表情仿佛自己是站在距离天最近的地方，是距离神最近的人。 一直到睡觉前，大家都一直在热切的询问了胖子出去3天的所作所为，主要关心的还是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饮食状况。 胖子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详细的说了这几天的经过，略带着炫耀的语气。语气中听得出他开始说的是享受，后面说的是悲哀。 没有进来前，自由根本没感觉，所以对失去自由也没什么感觉。进来后再出去，这时候自由带来的快感是加倍的，3天的加倍快感后，再进来，那好比是饿了3天的乞丐在饱食之后，全吐了，那种饥饿已经不能是言语可以形容了。 最后我用一句话，给他总结了3天的经过。 胖子老婆用一锅肉喂饱了胖子，之后胖子把自己扒光，丢到床上，喂饱了他老婆。 那一夜我做梦吃肉了…… 第十二日 2010年1月26日星期二 那晚每个人都在梦中饱餐了一顿.特别是361,被单都吃出了一个洞. 胖子起床后问我"不知道要不要把3天假期补上,,"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就没回答他. 他一脸惆怅的,站在厕所尿尿,左摆右摆的,看他尿尿的样子,我真想拿他去浇花.. 检查开始了,我们都坐着等..警官到了215,忽然地板震动了一下,,那是脚很用力的跺在地板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那样肯定很痛,我正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215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口令"全体都有,,起立." 214全部人都望了我一眼,眼神中在说"今天改口令了?你out了,看人家隔壁班长多专业" 我有些惭愧...... 口令在继续"长官好."我们全都怔住,只听到警官说"你们不是jc,不能叫长官,从来." "阿sir好" "这不是香港,,从来." "警官好....."脚又很重的跺在地板上, 我们都忍住不大声的笑出来... 天哪这是哪个星球来的班长阿,,地球是很危险的,,我很想见识见识他. 今天有7个女号出来劳动,,我们都很开心,,早早的再后窗占好位置,,我选了一个最好的角度.. 几个女号推着板车出来了.4个年纪都比较大,甚至是有点老,我真不明白这样的都有人嫖,看来嫖妓是解决青年妇女就业问题一种最好的途径.. 有3个年轻的,穿红色外套的一个长头发mm比较羞涩,一直低着头,没看清长什么样. 另一个穿着白色短皮草,牛仔裤,底下穿着白色靴子,看上去气质不错,不过她老是紧紧跟着旁边的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mm,看得出黑色外套的那个是主角. 黑外套mm一头长发,五官清秀,皮肤白皙,就是嘴巴有点轻微的往右翘起来,但是美丽的mm,我们在找到她的缺点时,都会用可爱来形容这些缺点. 黑外套mm很洒脱,用专业模特的步法把开心农场当成她的t型台.并且用最挑逗的眼神扫过每一个男号房. 有几个男号房嘘声大作.另外几个男犯人,在旁边劳动,,,都时不时偷跑过来往她手里塞写在烟壳上的电话号码. 很快她的手中就有一叠电话号码了. 我心里很敬佩她,业务能力太强了,,她是我见过最专业,最敬业的又鸟. 没意思,,我回到床边抽烟.忽然人影一闪,一个瘦高的女警官站在铁门外. 我不敢过去叫他们. 胖子对着楼下淫荡的叫着"mm给gg笑一个,,,,呵呵呵,,,要不gg给你笑一个....."看上去好像三鹿吃多的样子. 女警官就在铁门外冷冷的看着..... 我很焦急,,但又不知道怎么办,,,,还好女警官打破了这个僵局. "mm很好看阿,mm在底下劳动,你们就在后窗站着,mm在前面你们就来铁门站着是不是.." 全部人都刷的一下退回床边坐着,胖子还没从发情的状态恢复过来,嘴里应了一句"嘿嘿,,,是啊mm" 左右看看忽然发现人都没了,再看看门口站着的女警官,胖子的表情就好像吞下了一脸盆的苍蝇.. 女警官还是很慈祥的,,,只说了一句"不要围观不要和女号说笑."之后就走开了. 过了一下有个警官过来查房"214几个人,有没生病的." "7个人,,没有生病的." 警官一探头,"怎么只有6个,还有一个呢." 我们都紧张起来,这时候有只手哆哆嗦嗦的从卫生间的玻璃后伸出来,,"我在这,"声音中充满着痛苦,是361.我转过去,他一脸分娩的表情,看上去他正在很专注的把一整个带皮的榴莲排除体外.. 唉,,可怜的孩子,吃了太多泡面了. 警官走了.我们又聚到后窗看mm,这几天的天气很怪,经常会下一阵毛毛细雨,仔细一算,这个礼拜总共下了2场雨,一场3天,一场4天. 黑外套mm和几个劳动的男生很快打成一片,手中的电话号码越来越多. 胖子和赌鬼门都在留着口水称赞这个mm的美貌,那表情,,,就像"拒绝"去掉了偏旁部首. 我和老郭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回到床上做君子状... 鸭腿拿出一个豆腐乳的盒子,神秘的问361,你猜我这里面是什么? 361苦苦思索了半天说"是豆腐乳?" 鸭腿重重的拍了一下361的头"靠,豆腐乳还要你猜阿." 打开盖子,里面都是酸菜,,快满了,,没想到鸭腿积攒了这么多私房菜. 我向鸭腿讨一些酸菜,晚上就泡面吃,,鸭腿牢牢抱着盒子死都不肯..那表情,,我恨不得一拖鞋抽到他脸上,让他知道我穿42码的鞋子. 中午2个菜,,有红烧豆干,,,胖子说"这要是红烧排骨就好了." 我说"你都出去吃了3天肉了,还没够阿,知足吧,别多想了,有这个豆干就不错了,现在连红烧屁股你都没得吃." 午饭完,太阳出来了,自从上次洗冷水感冒后,老郭就没再洗澡,今天的阳光不错,老郭又跃跃欲试,准备洗澡. 来回暴走几十圈,,脱光衣服,打开冷水头,马上又关上了.身上都没一滴水,穿好衣服,躺回床上. 我很奇怪的问他"你在干洗?" 他的眼神望向窗外,幽幽的说"我只带了2条内裤,现在一条穿了没洗,一条洗了没干,,你说我穿哪条." 胖子乐呵呵的笑着老郭,,挺着大肚子,把内衣翻到肚脐以上,手叉着腰,在过道走来走去,又在炫耀他出去吃的肉,味道多么美好. 我从心理赞叹他"你真是我们的环猪哥哥" 在天冷的时候,暖暖的太阳总是让人眼皮发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人把日和睡觉连上关系. 那天中午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见我在坐牢,我惊醒过来,发现更可怕的事情,,我真在坐牢.. 下午大家又围坐在铁门边晒太阳,不知道哪个号房有人在唱着"18摸" 这让361很感慨,他很少谈心,今天总算开口了. "真想我老婆阿,还有我的孩子,以前每天老婆都做好饭,等我回去吃饭,铺好床铺等我回去太阳.后来染上赌博了,经常很迟回去,有时候都没回家.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们母子阿." 闽南的女人是很会持家的,,,,但是丈夫通常会像大男人一样不顾一切出去惹祸,最后像孩子一样受伤着回到女人身边. 我们很感谢361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悲伤和快乐,都比感冒传染的速度快,,,大家都开始悲伤起来,互相忏悔自己的过错,, 上帝阿,原谅他们的过错吧,因为214都快装不下他们的忏悔了. 我没有什么悲伤,,因为我觉得这时候悲伤没有任何作用,我劝他们打起精神,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下. 现在拘留了,就乐观一些把剩下的日子渡过. 晚饭后胖子和我说,出去后想去培训开车,然后去做司机,我说现在每期去培训的人,比去医院做流产的人还更多.司机没前途. 向我们这样酒醉驾驶还被进来拘留的,更没前途了. 胖子说我平时不怎么喝酒,也不好色,我一定会遵纪守法,酒肉穿肠过,色即是空.. 我说"你准备去少林寺培训驾照?" 胖子又和我探讨做网店有没前途,所有对未来的设想都被我一一否定之后,他决定出去再去买几台老虎机做生意. 214全体鄙视他,从此只要他一提开老虎机店,鄙视他就成为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几个男人和几个女人呆在一起,都是先谈人生,再谈人身. 最后他们又开始讨论今天早上劳动的几个女人,和自己的老婆做对比. 胖子问我怎么没有女朋友,谈过几次恋爱.. 我说我也曾经"花前月下千百度,海誓山盟几万回.." 他们很好奇,一再追问,我说这个事情"不好说,说不好,不说好," 之后转头装睡去了,其实心理很凄凉,,,,悲哀总是会让人很疲倦. 上眼皮轻轻的盖住了下眼皮. 真的累了,最后说四句话,加上这句和前面的,我的话说完了... 第十三日 2010年1月27日星期三 这几天关进来的人和放出去的人成正比,拘留所处于饱和状态. 我们也很少被半夜吵醒看热闹了. 361早早的起来,走来走去好几圈,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10个俯卧撑过去,我抬起身子问他"这样的伙食你还能做10个俯卧撑,不错阿." 361不屑的看我一眼说"这有什么单手我都能再做10个." 说着背着一只手在背后,哆哆嗦嗦的压下身体,,,"啪"他的脸重重的拍在了地上.........太尴尬了 gps,鸭腿,小日本都抱着重在参与的精神起床了,小日本抱头,gps抱脚,鸭腿负责去脱361的裤子. 开始还是嘻嘻哈哈的,忽然361缩成一团,脸上表情痛苦,像极了"买单咯"的"强暴鸡米花". 原来在这场4人篮球赛的身体对抗中,,他的身体偏下中前方,撞到了床脚...... gps,鸭腿,小日本嘻嘻哈哈的散开去刷牙洗脸了,留下361一个人独自在床上抽搐着.. 我叹了一口气"早起的鸟儿被虫吃"...... 今天的清晨大家都因为361的受伤开心着,但是我们已经是成人了,开心不是我们做事唯一的目标.大家都分头做内务. 361像个女人一样的生气了,没有参加搞卫生,像个大内太监总管一样在床上盘腿打坐. 大家也理解他身体刚刚受到重创,主动分摊了内务卫生,拿起毛巾在地上推着. 午觉起来,所长通过通话器对我们又进行了学习教育,大概内容是遵纪守法,拘留之后就要改过自新,不要再违法,否则就要劳教,到时后 悔莫及,希望我们能共同构建河蟹社会. 我最后整理了一下,领悟到"拘留和劳教,就好像跳楼自杀,2楼和20楼是不一样的." 劳教或者劳改相当于从20楼往下跳,口中惨叫"啊,,,<中间省略几百字>,, 最后"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后,你出狱了,却和整个世界脱轨了,就业或者组织家庭都将面临三个问题,没钱,没人,没计划. 所以你在社会意义上宣布死亡了. 而拘留就好比从2楼往下跳"啪.啊"短平快,如果你没死,祝贺你.爬起来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或者做下一个爬到20楼往下跳的人. 铁门哗啦啦打开,送进来一个人,板寸头,陆小凤的胡子,个子不高1米65左右但很壮实. 我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说自己姓张,是开游戏机店的,摆了4台老虎机,被抓了拘留3天. 胖子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垂到膝盖上,,,那张大脸,站他身边手机肯定没信号... 拿着小张的拘留单反反复复看了n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也很奇怪怎么他才拘留3天,是我们进来到现在知道拘留最短的. 小张说jc抓他的时候他很配合,主动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严格执行了jc的处罚,罚款了好几千,jc看他认罪态度好,就从轻处理. 我对胖子说"看吧,看钱太重,就是看自己太轻,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你要是当时认罪服法也不会拘留15天了." 胖子仰天长叹"即生胖,何生张........" 胖子从请假3天回来后一直很郁闷,因为我们走后他还要再呆3天, 快乐和不快乐都是需要参照物的,这个小张的到来让他更郁闷. 我安慰他"别难过了,人在逆境的时候,不能往上比,要往下比,往上比你活不了." 看着胖子一脸疑惑,我只好用地球语言和他解释"你15天,小张3天,你和他比自然觉得难过.你要这样想,你15天,还有人劳教的.这样你 就会很快乐.再比如说我进来拘留,失业了,楼上还有那么多妓女失身了啊,这样一比我很快乐." 正说着话,铁门哗啦啦又打开了,推进来一个人,20岁光景,衣着光鲜,烫着头,略带金黄的颜色,肥肥胖胖的,皮肤很好,白里透红,1米7多 的个子.一进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妈的,真娘"我心中想着,没想到他一说话更娘. 我问他什么事情进来的,他竟然脸红了,像个太监一样低头摆弄着衣角说"我嫖妓的,在那个女的家刚刚完事,门就被踹开了....." 我说你这一身的味道,jc闻着你这么独特的嫖客味就能找到你. 我很奇怪的问他"你这么年轻长得又还可以,怎么还要去嫖妓?找不到女朋友?" 他扬起头,眼睛望向窗外的云层深处,,,"我的女朋友就是因为我嫖妓,才离开我的." 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嫖客,而是一个有信仰的嫖客,坚定的眼神,仿佛告诉我"如果你知道要去哪里嫖,全世界的jc都为你让路." 那一刻,我想起了许多前辈英雄人物,比如西门大官人,再比如爱好摄影的陈老师,冠希同志. 太监嫖客和小张都没吃饭,问我们可以叫餐吗?有没有肉吃? 胖子哀怨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饱含着泪水说"木有肉吃,木有鱼丸,木有粗面...." 下午3点多送水的时候我们借了2包泡面给太监嫖客和小张,他们狼吞虎咽的吃完就靠在床边打盹了. 临近晚饭的时候我们右边的213送进去一个人,光头,穿着紧身的短袖体恤,很健壮,杀气很重,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退伍的. 特意把身上的纹身展示着,我们都惊叹他身上两条带鱼纹的真是逼真. 据劳动号的兄弟说,他是和别人去打架,刀刚刚出鞘,就被jc按住了. 213人数不够,晚饭前太监嫖客被调过去了. 临走时想到那2条带鱼,我们都很担心太监嫖客过去每天都要唱菊花台,唱到菊花开. 我们已经开始学会用有限的食物来填饱肚子,每餐吃饭都很快,这样可以欺骗自己的胃,可惜我们的胃不相信. 晚饭后大家在号房来回踱步,想象着自己吃的很饱... 猎鹰1949刚刚开始的时候,楼下对面号房传来人声,我第一个跳下床,趴在铁门上观望.暗自心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八卦了. 只见那间号房铁门大开,一个瘦高的犯人站在门口的墙壁上面壁,本地警官站在他背后说者什么. 本地警官叫了几个劳动号的过去,隔得太远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赶紧叫起214所有的战友,我相信那一刻第一拘留所所有的人都起来了. 大家都在心理紧张而有兴奋的期待看到些什么... 心理都在猜疑"有越狱?有杀人?有斗殴?有jc扁人?" 失望像寒风一样吹散我们的热情,什么都没有,本地警官带走了瘦高犯人. 我们在猜测着是不是要去劳教了. 10点多送开水的时候,我们向劳动号的兄弟打听才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 那个瘦高犯人进来后不遵守纪律,极度嚣张,叫嚣着挑衅班长和整个拘留所的规章制度,之后本地警官严厉的批评教育他,然后让他站在 号房中间罚站.反省自己的错误. 我听了很生气,每当我听到这样的事情,就有一种冲进电话亭把内裤穿在外面,然后和黑暗的恶势力同归于尽的冲动.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每个人从我做起遵守纪律,这样才能给自己和他人一个安全的生存空间,也就是所谓的河蟹社会. 如果有人不遵守就要受到惩罚,就要有本地警官这样的人站出来. 严厉的本地警官在我们的心中变得可爱起来,那一瞬间他就是我们的偶像,他带着白色发根的短发,那副眼睛,,,, 崇拜偶像要到极致,我决定出去后,剃短自己的头发,染白,然后带上一副眼镜........... 饱餐完泡面之后小张点起一根香烟美滋滋的和胖子开始热烈的讨论出去后合开一个老虎机博彩公司的利润和市场前景, 两个人都有把这个事业做大做强的雄心.谈到临睡时分,他们假想中的这个公司已经是一个全球500强的上市集团了. 有希望的人是幸福的,而我却很不幸,胖子每天在我耳边唠叨老虎机,这是我的一个噩梦,,, 现在又来了一个小张,,天哪我现在有2个噩梦了..... 第十四日 2010年1月28日星期四 进来这么久,已经不再有新鲜感,但是变得很敏感,会因为一些小事快乐或者悲伤着. 今天是361和小日本要下去的日子,这么多天的感情我们都有点舍不得,gps和鸭腿更加的郁闷了. 现在的我们当之无愧的是一个老人了,拘留所的生活除了睡觉我们都已经很习惯了. 214从我们来起就一直不错,文明拘留室的称号没有毁在我们手里.w警官对我们也慢慢熟悉起来,说话也慢慢温柔起来. 早上的内务检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完全可以驾驭的了. 所有的棱角在这里被磨得圆滑,唯一残留的就是那点没有被践踏死的可怜的自尊心. 有一天检查有点不一样,所有内务检查完毕,警官叫我们走到铁门外,列队站好,以我为首排成一列,保持队形. 我往左看去,从我开始依次是"英俊哥,犀利哥,潇洒哥,猥亵哥,淫荡哥......"全明星阵容. 所长和几个警官依次询问了我们的身体状况,以及有什么困难.并且对我们进行了教育.问我们进来这么多天有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大家站着都很不自在,适应了这么多天,小心翼翼收藏在内心深处的尴尬,在警官的目光下被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当时的心情,,就犹如扒开了女友的衣服,却发现和我的性别一样....恨不得躲到宇宙空间站去. 早上搞完内务,趴在窗口看劳动号做事情,他们每天起来就要开始忙碌,打扫每个楼道的走廊,之后和食堂的那个年纪大的来我们每个号 房,我们把垃圾桶的垃圾到给他们,之后他们再推到开心农场猪圈旁边的垃圾场倒掉. 一直以来我都没倒过垃圾,今天倒垃圾桶的任务交给了胖子和小张. 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有犯人的地方就会有更多垃圾. 1天吃1-2次泡面,加上烟壳,空的矿泉水瓶子,,烟灰还有整理内务搞出来的垃圾,以及我们倒掉的榨菜剩饭等等,,每天垃圾桶都是满满 当当的. 倒进劳动号的收纳桶里,那个年纪大的打饭老头,眼睛一瞪,狂骂小张和胖子,然后叫他们伸手去把收纳桶的矿泉水瓶子全部捡出来. 胖子问他"捡出来干什么?" 老头说"我门要拿去卖的" 胖子火了"你要拿去卖钱,自己不会检,都倒进垃圾桶了,这么脏,凭什么叫我们检?"说者就不理他走开了. 小张是新人,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伸手一个个捡出来,瓶子上面都是烟灰,鼻涕,口痰,剩饭,剩菜. 太恶心了,全部人都走开,跑一边吐去了. 吃过午饭316和小日本就下去1楼了.又少了2个战友.大家都有些难过. 下午我们亲爱的w警官来了,把我们放出来晒太阳. 这段接触下来,觉得他是这个拘留所我们看到的最可爱的一个,胖乎乎的脸庞,不笑的时候都很搞笑. 走到走廊一看,2楼这排放出来好多,隔壁215的也出来了. 那个开心阿,我们走上前亲热的拥抱着老王,拍着他的背,就差眼泪没有溜出来了. 有点当年红军胜利会师的感觉. 老王也是满脸胡子,他说我的胡子长的更夸张.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笑了.. 笑声里有些许悲哀,些许自嘲,些许感慨. 老王指着身边站着的一个带着黑框眼睛,四方脸的人说"这个是我们新班长,魔术师." 我才知道那个把脚跺的生疼,把警官叫阿sir的人就是他,他善意的对我们214的人笑笑. 我小声问老王,什么事情进来的.老王说他是诈骗. 215新来的听说都是骗子小偷,嫖客.大家都阴沉着脸,没和我们打成一片. 忽然人群中伸出1个一个瘦长脑袋和我们说话,是阿迪达斯,他居然还没死... 操着大舌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到,就和他笑笑,算是打招呼. 我和老郭还有老王亲热的和老王聊着,胖子潜进215,不一会儿手上拿着几个蛋黄派出来了,边吃边幸福的笑着. 我真是佩服他,不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会忘了吃,最要命的是吃的时候还吧唧嘴. 这种人我只在西游记里看过.那样子像极了二师兄. 我骂胖子,你怎么跑去人家储物柜随便拿东西吃阿. 胖子飞快的往嘴里飞快的塞着蛋黄派,从嘴巴的缝隙处挤出一句话,"我饿阿". 这句轻轻的话语震惊了整个2楼,瞬时安静下来,刚才还在各自交头接耳的人,全都转过头看着胖子. 是啊,,"我饿阿"每个人都共鸣着.... 老王打破了僵局"没事吃吧,反正买了也是吃,不过要给我们剩下几个,晚上我们这里有个兄弟过生日." 大家都好奇的让他引荐了这个在拘留所过生日的寿星. 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据说是嫖妓进来的...我们笑着恭喜他这个这么有意义的生日. 我很担心老王一个人会被他们欺负,我小声和他说"你来我们214吧,咱们兄弟在一起有个照顾," 老王说"没事,他们进来都没钱,都是我给他们买的,生活用品阿,吃的喝的,我都花了好几千了.他们都对我很尊敬,内务都是他们帮我做 的." 我叹口气说"老大不好当阿." 老王笑笑"能帮的就帮点,这些人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这个班长,每天早上检查之后给我门表演一个魔术.然后让我们去猜,下午睡觉起来 再给我门揭秘,然后我们一直练到晚上睡觉,所以这几天日子也比较好过,大家也学了几手魔术,准备出去以后从良,也去春晚表演去."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骗子会魔术谁也挡不住阿." 看着老王很快乐我也就放心了.. 乐观的人,在困苦的环境都会找到一些事情让自己开心,让自己活下去. 悲观的人,再舒适的环境都会找到一些事情让自己绝望,让自己去死. 快乐的时光就好像早泄的男人,留下的全是遗憾. 很快晒太阳的时间就结束了,我们各自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号房,进门时,我们都看了一眼老王,老王也在看着我们,就好像偷情结束, 各自回家的狗男女. 铁门关上,胖子趴在铁门上死命的往215看着,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老王似的,嘴里嘟囔着"可惜可惜" 我们都很伤感的拉开胖子说"没事的,别这么难过,过几天我们就出去了,到时候好好的聚聚." 胖子转过头一脸颓废的说"可惜了,我刚才忘记多拿几个蛋黄派了" 这么煽情的场面和气氛就被他破坏了,我和老郭都很生气的踹他,我对他说"滚,火星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晚饭的时候,打饭的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胖子第一个打饭,打完了,又拿着361的碗排在队伍最后一个,又打了一碗. 偷鸡成功,胖子乐呵呵的抱着两碗饭,就好像今天是他生日似的. 吃完晚饭,w警官一个人在篮球场投着篮球,看上去蛮凄凉的,我对胖子老郭说"这些警官每天来上班其实和我们一样在坐牢,只是我们在 房间里面,他们在房间外面," 小张凑过脑袋说"是阿真可怜一个人打篮球." 我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说"你真是土鳖中的怪兽.这里的警官经常组织打篮球的,有个瘦瘦高高的女警官也打,你想什么呢,替人家警官担心,没人打篮球?" 说着我们回到床上看着电视,胖子转到了中央台正用英文说着国际新闻,胖子嘴里跟着念,还翻译了几句. 我们都很惊讶,问胖子怎么还会英语,他说早年和别人做传销的时候去上英语课了,还考过了英语4级. 这么多年没念忘了很多. 大家都纷纷夸胖子多才多艺.鸭腿说"看不出来死胖子还会英语阿,去开老虎机,真是怀才不遇了." 我对鸭腿说"伟人说过,怀才就好像女人怀孕,时间久了人家才看的出来." 胖子前面忘记多拿蛋黄派的颓废情绪瞬间一扫而光. 开始洋洋得意起来,问我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出去要是再开老虎机店,会不会发财. 我说"你除了缺点全是优点,平时还好就是有的时候脑袋转不过弯,看钱重,我一直都想和你唱一首歌新疆歌<掀起你的头盖骨> 看看你到底是屁股长在脑袋上了,还是脑浆吃到屁股里了." 他说我是有点笨,但是没办法阿,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发财. 我说"你笨也笨的很有气质,你出去了再把英语念下去,然后去做外贸业务员什么的.不要老想着一夜暴富,多做一些事情,多做一些尝试 " 他说"我没什么本钱,万一亏了,不是死了,老虎机投资少,利润高." 我说"你老是想做些违法找死的勾当,既然是这样你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找几棵树吊吊.比如说去卖摇头*阿,或者多找几个女人,教 唆她们集体卖淫阿,何其壮观.这样死也死的有气魄,弄个3台老虎机,被抓进来拘留15天,全宇宙的人都鄙视你." 电视快关的时候,隔壁似乎开始庆生了,很小声的唱着生日歌. 胖子在思索着我的话,,,,,,,,忽醒忽睡的,,从请假回来后他变了,没那么开朗了,心思也重了.... 第十五日 2010年1月29日星期五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呵，给你自由！ 凌晨3点被胖子吵醒的gps在房间的过道中徘徊着,小声的不断重复朗读这段出自叶挺的<囚歌>. 胖子一晚上醒来好几次了,只要看到我睁着眼睛就会问我"你说假期到底要不要补?他们会不会忘了我请假..." 最后实在问的我没辙了,我只好安慰他"应该是不要补假的,人性化管理嘛,你放心睡吧,明天早上你就能和我们一起出去了." 他才稍微平静一点. 善意的谎言在任何环境都是有用的...胖子的呼噜声证明了这句话. 我的睡意全无,明天就要出去了,我和老郭根本睡不着,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是过不了几分钟眼皮就会兴奋的自己弹开. 罢了,不睡了,趴在铁门上看着外面,原来世界在失去自由的时候,只有一个铁门这么大. 走到后窗看着黑乎乎的天空,后面的农场偶尔传来蛙叫虫鸣,一支蚊子在关着的玻璃窗外和我对视着. 回望214内,可怜啊,我们6个人平分这十多平方的自由. 霎那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在这里面每一分钟都这么难以度过. 回到床上和老郭扳着手指算了一下,距离我们出狱还有30个小时. 庆祝吧,拿出一根火腿肠,一个卤蛋,就着一根香烟.... 早饭来的时候,胖子故技重施,打完第一碗饭,又拿着361的碗排在最后还想打一碗. 那个年纪大的老头,指着他的鼻子骂,"昨天我就怀疑了,被你多打了一碗,你今天还来这样搞,已经打了6碗饭了,还想再打?这门口的牌子写着你们214,6个人的." 偷鸡失败,胖子沮丧的回到床头,我安慰他"偷鸡这东西就好比赵本山说的镐羊毛,你不能只在这个老头一个人身上镐啊.镐的老头好像 掉光了毛的贵宾,迟早会发现的,打饭的这么多人,你轮着镐,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镐着一次赚一次." 胖子抬起头,眼中又看到了吃饱饭的希望了. 今天是我和老郭迎接的最后一次大检查,之后就要告别这个围城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想进这个地方. 坐牢和婚姻的共同处就是"在围城里的人都想冲出去.不同的地方是坐牢的人绝不会想冲进围城. 起床号响起,109有个老油条没有起床,所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为了这粒老鼠屎,109全体被罚站1小时. 检查完,我们趴在后窗口看着361和小日本劳动,时不时的往下给他们丢香烟,可怜的孩子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两眼通红,带下去的烟全 部干光了. 10点的时候,老李经过我们号房,开心着冲着我们喊,"兄弟们还剩下24个小时...." 快乐的情绪像空气一样填满了整个214. 快乐和悲伤一样,都是可以成倍感染的.. 而快乐和悲伤到了一定程度都会让人手足无措.. 找点什么事情平静一下吧,毕竟还有24个小时,这样兴奋下去我们都会亢奋的. 我和胖子,老郭,坐回床上开始心不在焉的斗地主,那时候我们打的不是牌,是无聊.是希望.... 2赌鬼和小张凑过脑袋以专业的标准开始围观,第二把他们就情绪激动的指手画脚,"这张不对,那张不能这样打,死胖子你会打个懒觉." 胖子本来就在担心自己要不要补假3天,被他们这么一骂,再也忍不住了,摔下牌大声吼着"我喜欢怎么打就怎么打,管你们鸟事" 我出来打圆场"本来就是消磨时间的,又不是赌家产,算了你们打吧." 我们3个继续趴在后窗看农场,这时有个人从隔壁被劳动号带到底下传达室,佝偻着身体,一脸痛苦的表情. 问了劳动号,说是得了肾结石,要求去看病,在传达室底下办手续的时候,他整个人瘫卧在冰冷的地上. 我们都说这个人恐怕快不行了. 赌鬼和小张非常敬业的斗着地主直到午饭时分.把他们的整体赌技提高到一个新的层面. 快开饭的时候那个肾结石的回来了,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又关回了号房,劳动号的兄弟说"吗的装病,根本没事." 大家纷纷赞叹这个肾结石堪获本年度第一拘留所最佳表演奖. 老郭说"进来拘留之前我也拿着以前的医院肝炎证明,没用," 胖子说"是啊,前几天一个江西的老太太,在值班室也是说这里痛那里痛,不会说普通话,还是我下去翻译的,最后检查没事,还是一样要 拘留." 说来可笑,为了不进来拘留大部分人都想过这样那样的方法想钻空子,结果没有一个得逞的. 所有困难的岁月都会过去的,回头望望一切都已经残留在记忆的盒子里,也许在未来的岁月,会从架子上拿下这个盒子,吹吹上面的灰尘 .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打开盒子后才发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刚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没犯错,进来一段觉得自己和这些人关在一起是一种耻辱,到后面彻底的认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并不比他们轻. 一直以为醉驾拘留只是考驾照时理论书书上写的一道题,一直在酒驾,从没被抓过,所以离我们很远. 现在慢慢明白,没被抓过,并不代表没有犯错. 如果有人现在问我,那16天你去哪里了,我会坦然的对他说"我酒醉驾驶,被拘留了."不再躲躲闪闪,知耻近乎勇. 代销部的阿姨上来收走了我老郭还有胖子的购物单,说我们明天要出去了,今天拿去给我们结帐. 胖子很高兴,这条消息好比是一针兴奋剂,确认了胖子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们目送着361和小日本,办完手续,走出铁门,,再见了我的兄弟们,,希望今生都不要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们.  午饭又是老头来打,胖子放弃了偷鸡行动. 老头对我们214出了一个骗他饭吃的胖子耿耿于怀,恨乌及鸟,对我们的脸色也很难看. 鸭腿拿着一个饭盆,一个泡面的盒子对老头说"老规矩,饭盆打饭,菜打在泡面合,谢谢." 老头生气的说"要么用饭盆,要么用泡面盒,要么滚蛋." 鸭腿恨的牙齿痒痒的,又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缩回了泡面合. 看来是把这个老头得罪了,还好我们明天就走了,可怜的gps和鸭腿有的受了. 胖子叫我留下电话和qq号码,在他的破烟纸上面用那把写一个字甩3下的圆珠笔写完qq号后,我怔住了. 来这里15天,虽然饭吃不饱,觉睡不着,但是毕竟算是有吃有睡了,隐隐约约感觉到少了什么. 男人这辈子活着,日求三餐,夜求一叉,这几天曾经给过自己答案,少的就是那夜求的一叉. 到此刻我才明白,这15天我们没有碰过一次电话,没有上过一次电脑,除了唯一的家用电器那台高高悬挂的彩电之外,完全和世界脱轨了 ,完全穿越时空回到了原始社会.而我感觉中少的正是这种融入社会的河蟹感. 我们三个开开心心的收拾着行李,准备等下劳动号来带我们下去.胖子满面红光,再用力一点我担心血管会爆裂开. gps羡慕的看着我们说,"要是能和你们一起出去就好了,唉我那可怜的孩子和老婆,,,, 以前对老婆一直不好,在家里我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从来不敢违抗我,要是她能管住我我也不会进来拘留15天了." 我对他说"她迁就你,不是因为她爱你,而是因为她怕你不爱她." gps快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鸭腿说"回家也很烦躁啊,孩子一天到晚哭,老婆一天到晚啰嗦." 我暗想,"如果我有个一天到晚大哭的孩子和一个一天到晚唠叨的老婆,那我将不再害怕面对死亡." 午觉起来,劳动号的一个新人拿着单子,念了我和老郭的名字,打开铁门,叫我们下去1楼.没有胖子,我们也很意外. 胖子呆在原地,脸色很难看,问劳动号,"怎么没有我啊,我也是明天到期啊." 劳动号新人说"你的名字被xx了.我不知道,等等你自己去问警官吧." 兴奋剂的效果褪去了,,,胖子一脸的失望,无奈.. 我和老郭拿着泡面矿泉水和剩下的半条烟,几乎是破门而出. 不敢回头看胖子,那种飞到云端,遇到一个闪电被劈下来重重摔到地上的感觉,我们可以感觉的到.. 经过215遇到老王,大家会心的一笑..... 明天放出去的总共有8个人,大家在值班室集合,确认身份后,劳动号带领我们进了102. 放下东西,穿上蓝马褂,农场的那个渣摸问谁会喂猪,一个闽南口音的大叔,瘦瘦高高的举了一下手,就被渣摸带走了,不多一会儿从食堂 推着一个4轮车上面装着潲水,去往农场猪圈. 我们剩下的人被另外一个劳动号带着去农场. 临走前,老翁和老李对那个劳动号说"老顽童,这3个是我们兄弟,给照顾一下." 据说这个老顽童酒醉无证驾驶摩的,而且还肇事逃逸,被拘留20天. 我们总算看到传说中的马路杀手之王了.. 这是我们15天以来第一次出这个大铁门,心情无比愉悦,铁门缓缓关闭. 我哼着歌,"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已经能感觉到自由给我带来的愉悦. 走近农场,浓郁的土地的香味夹杂着青草的味道,在阳光下的暖风中沐浴着我们的每一寸肌肤. 零距离的和成片的绿色亲密接触让我们很舒爽. 渣摸安排我和小张拿着一根长长的水管,负责浇灌所有的土地. 又安排了2人一组,共2组人去把堆着的地瓜根和一些树叶装到小平板车上,倒进一个个挖好的土坑中,据说这样土地才会肥沃,老郭也在 其中. 剩下的都去拔杂草,和清理菜地,把那些收割好的花菜,包菜头拔出来喂猪和鸭子. 老王拔了几根草,就跑过来抢过小张手中的皮管说"我来浇一下,这个很好玩." 我知道他养尊处优,没有干过农活,就没点破他. 渣摸看到我们多出一个人就把小张调去偷菜了,边走边骂小张"谁让你自作主张把水管交给他的,%^%^^&%$^#%" 声音渐远...... 水管很长,要一个人在后面帮忙捋直,老王在前头浇着,我在后头帮忙摆弄水管.很快就浇了半个农场,接近鱼池的时候,就不要再拖水管 了. 这时候老顽童过来把我调走,和那个喂猪的老头还有小张一起把拔出来的菜根运到鸭舍,喂他们吃. 走近鸭舍,那股鸭屎的味道扑面袭来. 老顽童逼着我们走进鸭舍,我抱着一把菜根站在鸭群中间,太可爱,密密麻麻的的鸭子看着我,有一条兴奋的飞了起来,距离地面2米左右 ,在鸭舍上空盘旋着,我轻声呼唤"孙长老,快收了神通吧...." 菜根一丢,所有的鸭子都围在我身边,低头啄着菜根. 这些伟大的鸭子门,我们进来吃的5个蛋就是你们贡献的啊,,,太感人了,太壮观了. 我忍不住仰天长叹"我怎么出去啊..........." 鸭子散开,铺满了鸭子的便便,还有它们走动时带过来的污水. 老顽童不断的高声怒骂着,叫我们快点出去继续干活. 不敢看地上,我感觉我穿着拖鞋的脚上,踩到了一堆又一堆的软软的东西,有些东西浸过了我的脚面,还能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温度,我 忍着让自己不吐.飞奔到老王身边拿着水龙头狂冲. 后来不管老顽童怎么威逼恐吓我们打死也不踩进去了,老顽童也没有办法,同意我们站在门口往里面扔菜根. 这是15天内过的最快的一个下午.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大家收工,唱着歌儿回到了102. 走到门口,老李递过来一个饭盆,里面有豆干和花生米萝卜干,这些都是他和老翁省下来给我们兄弟的. 我深情的望着他点了一下头,他笑笑. 老王吃不下稀饭,叫老李泡了一包泡面,我则把饭盆里的菜平分给了8个号友,他们都很感激的说着谢谢. 认真观察102,和215,214完全一样,就是洗漱池堆满了牙膏牙刷. 没有烟灰缸,地上好几个刷牙的杯子,杯底被烫得好像洗澡的淋浴头. 卫生和我们214,215是没得比得. 晚饭过后,大家洗漱完毕,感觉到有些疲倦就躺在床上聊天. 我还是和老郭睡在洗漱池这排的中间2张床,右手边睡着一个山东小伙子,听说打架进来的,穿着皮衣,牛仔裤破了一个洞. 老郭左手边睡着老王. 对面靠门第一张床睡着一个瘦瘦的四川人,开麻将馆的. 中间睡着那个本地的喂猪老头,据说那天刚刚卖了猪,老婆钱管的很严,在鞋子里藏了300元,找了一个湖南的人类肉体工程师,解决下半身的伙食问题. 结果钱交了,还没开饭就被逮住了,双双进来关5天. 说起这个他就叹息"吗的事情没做完,就被抓了,真不值得." 我对他说"明天那个工程师,和你一起出去,你叫她等等, 然后你们开个房间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不能这么不专业,收人钱财替人消精嘛." 老头呐呐的笑着. 老头旁边是个比胖子还胖的家伙,也是开老虎机的,头发油油的. 靠近厕所睡着小张. 明天就要出去了,大家都兴奋的各想心思,各自憧憬着出去后的幸福生活.烟抽的很勤快,大家互相递着烟,半空中时不时有香烟划过. 留下了一道道美丽的抛物线. 电视打开了,在储物柜找到2个遥控器,结果都是坏的.为了看猎鹰,老郭只好爬上窗台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手按电视频道,就这样很无奈的换着台,看到10点的时候,老郭爬上爬下已经累得不行了. 老王在储物柜上面找到一截1米多的塑料管,看了半天在想做什么用的,我说"你可以用这个去按电视开关,换台啊." 一直到2点老王一直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半自动遥控器. 那个头发油油的胖子,很快开始打呼,11点左右102又充满了打呼声,磨牙声,放屁声. 小张坐在床头,眼神直勾勾的顶着那个头发油油的胖子,杀人要是不犯法,那个胖子应该死好几次了. 最后睡不着起来在房间走来走去,我生气了说他"我允许你在房间走来走去,但不允许你放着屁在房间走来走去.早叫你不要吃那么多泡面了,你也不觉得臭?" 那一夜我和小张都没睡着,他忙着放屁. 我靠在床边,思维在黑夜之中游荡,回忆在时空之间穿梭,想了很多,又忘了很多........ 即将出狱的快乐之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