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以孟凡了的回忆为主线的,剧中多有孟凡了的旁白介绍剧情,包括剧中的人物背景和性格言行。于是,观众便随着孟凡了的视野和内心独白,进入了令人着迷的剧中情景。
《我的团长我的团》与《士兵突击》不同的地方,除了时代背景之外,还刻意抒写了烽火连天的惨烈战事中军人与女人的情感。剧中孟凡了与陈小醉的感情经历,就让观众感受了剧中人物的鲜明性格特色,为曲折的情节和凄美的感情而动容。
孟凡了是在出征缅甸惨败而归的禅达街头遇上陈小醉的。当时溃兵们饥腹难填,在禅达城里到处觅食。当中尉连副孟凡了拖着一条伤残的腿走上街头的时候,饥饿和愤懑让他充满了愤激,不顾一切地抢走了老百姓的一捆粉条。当同样贫困之极的老百姓把他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向无辜的百姓发泄着心中的愤懑,然后由于伤势复发和饥饿倒在了街头。这时,路过的川妹子陈小醉把他救回家中,给他找药疗伤。而当时小醉并不知道川军团已经全军覆没,她的在川军团当连副相依为命的哥哥已经死于战场,还在到处打听着哥哥的下落,哪怕为了活下来被迫卖身。此时的孟凡了,对小醉还没有产生感情,只是觉得她可怜,于是在离去的时候从她微薄的卖身钱中拿走了几个铜板,还顺手拿走了一捆粉条。
孟凡了再次遇见小醉的时候,是在经历了南天门保卫战九死一生回到禅达的街头。当欢迎的乡亲们把他们这些幸存者当做英雄来欢迎招待的时候,随即就被师长派人送入了收容所,而凡了在街头的群众中再次看到了小醉的身影。凡了几次从收容所偷跑出来,悄悄地走到小醉的住地,看着她为了生存被迫接客,心中是那么痛苦和迷惘。他不愿意这个纯洁的姑娘就此堕落,但是他又无法帮她脱离苦海。于是,凡了揣着两个军用罐头去看小醉,终于敲开了小醉的房门。小醉露出了天真快乐的笑脸,让本来是憋了一肚子怒气的凡了也不得不换上了一张带着尴尬的笑脸,平时能说会道的他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是顺道路过,只是来给小醉送点吃的。小醉说他是英雄,全禅达城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她因为他是英雄而高兴。她说她很高兴他来看她,哥哥在的时候这里全是军人,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就连石屋也很寂寞呢。凡了说自己没钱,要是有钱就都给了她。小醉说不要,说他缺什么可以到这儿来拿,只要她有,他可以随便拿。凡了想起自己曾经拿过她的零钱和粉条,不禁惭愧万分。但小醉却丝毫没有怪罪他,小醉哭着说,她想死他了。凡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可偏在这时候有人敲门,有个嫖客大声地喊着做不做生意了,怎么还不开门。小醉说是隔壁的大爷,脑子有病还喝多了。凡了知道小醉的掩饰是为了他,他真想抡起棍子冲出去通揍那个嫖客,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小醉毕竟还要靠此维持生存,而他却不能给小醉带来什么。凡了只能在无奈中默然离开了小醉,留下送行的小醉一张梨花带雨般满是泪痕的脸……
孟凡了从此牵挂着小醉,却不敢去找她。有一天凡了与伙伴们帮迷龙搬家,他在禅达街头再一次遇见了出来买菜的小醉。他们意外的相遇,让两人都相视无言。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了爆炸声,日军开始炮击禅达城,凡了立刻反应过来是日军过河进攻了。他用身躯保护小醉卧倒,然后爬起来就往驻地跑去。小醉在身后大声呼喊着“你不要死!”,已经跑出几步的凡了愣怔了一下,转身跑了回来,搂住小醉狠狠地亲了她一口,然后就开始狂奔,奔向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后来,凡了接到家信,决意私自离队去找自己父母。他在逃走之前又赶到了小醉的家,进门的时候正遇见了一个嫖客,凡了把手里的票子全给了他然后撵了他出去。小醉惊恐地说“你看见了,我是干这个的,我一直想瞒着你”。凡了坚定地说“我早知道,我没看不起你”。而小醉的感动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凡了的慌张打断了。原来凡了决定离开禅达逃回北平老家看望父母。小醉手忙脚乱地给他找哥哥穿过的平民衣服,一边把自己的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当逃兵抓住了是要被杀头的,小醉知道这也许是生离死别了,他们连依偎温存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凡了必须走得越远越好。就这样,凡了在小醉伤心的目光中悄然离开了禅达。
孟凡了被巡逻队抓住送回了军营,按照军法是要枪毙的。小醉闻讯来看凡了,凡了故作轻松地逗她,可小醉却早已伤心欲绝。但凡了终于吼着吼着吼出了情话,他说他死不了就会去看他。男人就活一张脸,过去不去看她是因为自己活得丢人,他从来没觉得她丢人,所以他要做她的爷们。小醉几经反复,还是无法接近被严密看管中的凡了,在凡了的大吼声中,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后来孟凡了被川军团的弟兄们所救,到怒江对岸执行侦查任务活着回来,又去寻找小醉。可他再次来到小醉的住处,却发现门上挂了锁,小醉已不知去向。他爬墙溜进屋子,发现小醉的一些东西还在。他做了个穿军装的稻草人,放在了院子里,代表自己来过,然后乘坐团长开的吉普车返回军营。吉普车急速行驶着,可这时候凡了却在水塘边发现了正在洗衣服的小醉。车没有停下,两个人只好大声喊着自己要说的话。凡了喊着:“我去过你家了,进屋时你别害怕,是我弄的。”小醉喊的却是:“我不做了。我上次告诉你我做的事,我现在不做了。”
孟凡了与龙文章在师部与人激辩攻打日军阵地的战法,特务营的官兵为了给师长出气,把孟凡了涂上日本兵的标记,绑起双手,跪在街头,让他接受老百姓的羞辱。直到孟凡了挣脱出来,他拔出团长的手枪,喝令特务营的士兵们滚开。恰好凡了的父亲孟教授路过看见,他勇猛地冲上去,和士兵们理论起来,后来小醉也赶到了,川军团的弟兄们一起赶到了。一场混战过后,他们一起回了迷龙家。孟教授默认了和儿子的和解,却不允许小醉进这个家门。他说我家不许风尘女子进入。小醉转身要跑,可却被凡了追了回来。凡了牵着小醉的手跪在了堂前。说:“爹,她是你的儿媳妇。”孟教授说,你有爹十年前定下的娃娃亲,她在北平等你呢。凡了坚决不从,孟教授即以不认儿子相迫。凡了激怒之下,拉着小醉出了门。不辣在旁边喊,不怕,我知道怎么对付你爹,把生米煮成熟饭。凡了和小醉去了小醉的住处,关上了门,然而凡了是和小醉用自己的方式倾述衷肠,并没有把生米煮成熟饭。因为凡了说,他养不活小醉。于是,在凡了颓然离去后,小醉的房门上就又出现了从前接客的木牌。
师长的副官们一心想替自己的长官出气,也出自己的气,可又不敢去川军团兵营和迷龙家闹事,就瞄上了单独住的小醉。他们企图教训小醉一下。他们派何书光去迷龙家给孟凡了报信,好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女人被折磨的苦相,结果何书光被迷龙、不辣打了一顿。当川军团的弟兄们马上跑到小醉的家去解救小醉的时候,没想到小醉正在院子里和张立宪等人相谈甚欢。原来,年轻人火气大,说是教训,可面对一个弱女子,他们并没有下得去手。又发现小醉是四川老乡,就大家放下了仇视。
在即将发起过江攻打日军工事的决战之前,孟凡了拿着团长给的食物去看小醉。包里有一瓶酒,他们便做了饭喝了起来。其实小醉不会喝酒,但她却幸福地喝着。她问凡了,我们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凡了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后来他们决定不必煮饭,因为他们可以有更快乐的方式渡过这难得的一天。他也不打算告诉小醉南天门的战事,因为他希望她每天都有快乐的期待。但在他们享受这份纯洁的快乐时,师长的副官张立宪来敲门了。张立宪一直在敲着门,凡了开始以为又是哪个曾经找过小醉的人,但后来张立宪在外面喊了起来。张立宪在见到小醉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他曾经说过一定要把小醉带回老家。小醉其实一直在拒绝他,并且告诉他自己的所爱,但张立宪觉得凡了这个瘸了腿的家伙不值得小醉去爱,所以他一直等在门外,并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当他说出后天就要去南天门打仗的话时,凡了冲了出来。让小醉知道,那不是让她多几天的眼泪吗!张立宪这才觉得自己的鲁莽,他说自己泄露了军机,甘愿受罚。但凡了把他狠狠推进了小醉的家里,在外面插上了门。他在最后的时刻,希望给一点时间给张立宪。毕竟,他对小醉的情感是真心的。
孟凡了参加了攻打南天门的惨烈战斗,并且幸存了下来。但是,战事之后,他却并没有娶小醉。
六十年后,依然健在的孟凡了在禅达街头徜徉着。多少年前刻骨铭心的往事,历历在目地涌现在他的眼前,那是永远都不会被忘记的……
《我的团长我的团》对孟凡了和陈小醉情感的描述,就是如此的引人注目而又发人深思。
扮演孟凡了的演员张译说,孟凡了与小醉的情感是美好的但又是苦涩的。“他们就像大浪之下的一粒沙,渺小孤单,没有根基,他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连生存都保障不了,又怎么可能紧紧抱在一起?我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但不敢说观众会感动到什么程度。”
其实,为孟凡了和陈小醉的感情所感动的,不止是张译一个人,很多观众都在看了凡了与小醉的感情戏后为之动容。
我们可以将《我的团长我的团》与名片《魂断蓝桥》做一个比较。
《魂断蓝桥》是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经典之作。影片以其独特的视角和高明的手法向观众展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历史画面。影片中没有气势磅礴的战争场景,却充满了近似回忆般朦胧的视觉镜头,从剧中人物的点滴之间流露出对爱情的执著和坚贞的信念,将一段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以悲剧的结尾讲述给观众。《魂断蓝桥》作为一部描写描写战争与爱情的名片,之所以让人为之赞叹,不仅是因为它描写了战争中的情人如何忠贞于爱情,而且还包括了凄美的故事结局,以悲剧与缺憾使人为之动容。从而用高超的艺术手法,向观众展示了爱的真谛,并且昭示了和平的宝贵和战争的残酷。
在《魂断蓝桥》中,当芭蕾舞演员玛拉得知自己的情人罗伊战死疆场之后,失去爱情的玛拉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但是为了生存,她又只好沦为妓女。而在战后当玛拉在滑铁卢车站招揽生意的时候,她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原来的情人罗依,他还活着!喜出望外的罗依拥抱着百感交集的玛拉,向她叙述着自己的遭遇,他受过伤,失去了证件,当过德国人的战俘,差点丧命但终于逃脱。罗依询问玛拉离别后的生活,但玛拉难以启齿,罗依以为她另有所爱,玛拉深情地表白“我只爱过你”,罗依对玛拉的忠贞深信不疑,不容分说,把她带往家乡。在苏格兰的克劳宁家,克劳宁夫人和罗依的叔叔对玛拉很满意,然而其他人很不喜欢玛拉的舞蹈演员的身份。玛拉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她意识到爱情在社会的非难前是无能为力的,她将实情告诉了克劳宁夫人,并求她不要告诉罗依。玛拉给罗依留下了一封信,说不能嫁给他,然后独自悄然离开。罗依见信后焦急万分,找到玛拉的知情女友凯蒂,凯蒂告诉了他一切,含着眼泪的罗依发誓一定要找到玛拉。
玛拉来到滑铁卢桥上,独自倚着栏杆,眼神呆滞。一队军用卡车隆隆开来,玛拉平静地迎着卡车走去,任凭车灯在脸上照耀……在人群的惊叫声中,一个年轻的生命结束了,地上散落着手提包和一只象牙雕的吉祥符。
《魂断蓝桥》上映几十年了,但是一直为全球的广大观众所喜爱,原因就在于它向人们描述了一个哀婉的爱情故事,并调动了丰富的电影艺术手段把内容表现得高雅脱俗并且凄美哀婉动人,让观众在为剧中人物一掬热泪的同时,深思战争的可恶及陈腐观念对爱情的摧残。因为战争原因而被迫堕入红尘的玛拉,挺过了战争期间的艰难时日,最终却在战后被世俗的绝情逼上了绝路,用死亡来结束所有的屈辱。在《魂断蓝桥》的片尾,玛拉在滑铁卢桥上平静地走向死亡,她的面容上所闪现出的凄美表情,让人看后印象极为深刻。没有听说有哪个正直的观众,为了玛拉的“堕落”为妓女,而从道德的角度上对她加以指责。同样,我们看了《我的团长我的团》,对生活不幸而又忠贞于感情的烟花女子小醉,难道就应该大加指责吗?难道就难以理解凡了和小醉的纯洁的感情吗?当然,从《魂断蓝桥》剧情的启示中,我们也可以据此揣测,如果孟凡了真在战争结束后娶了小醉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的。
至于片中没有写凡了与小醉的战后重逢和喜结良缘,正是作者和导演的高超之处,没有落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窠臼,而是留给了观众更大的想象空间,可以尽情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加以解读。
余以为,《我的团长我的团》编导的这种艺术处理方式是恰当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的诗句,用在评价凡了与小醉的缠绵复杂的感情戏上,还是比较妥帖的。但是,不同的观众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也许有人认为孟凡了不该娶小醉那样的风尘女子,或者应当写成小醉最后死于战乱来结束这段凄美的恋情。
相信小说原作的作者和电视剧的编导者,会给观众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