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是到香港的头一天,我被人用车送到了港岛东南一幢又细又高的大厦门前,先生说:“到了,咱就住这儿—跑马地高尚住宅区的豪宅。”
“豪宅?”我四下环顾,“就眼前这根儿细细的‘筷子’?”
进了大门(二尺宽),大厦的前厅也很窄,只能容下四五个人。电梯来了,门一开,我忍俊不禁,先生说:“你别笑,等会儿再开门,小心把肚皮笑破。”电梯门一开,我的肚子真要笑破,为什么?香港的豪宅不仅电梯小,楼道也小得袖珍,出了电梯,伸手就可以把钥匙插进自家的门锁里。于是到了第二天,我和其他从大陆来的记者,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香港的住房。
香港的情况大家基本都知道,地少人多,这里的房价差不多是内地的十倍,在世界也是排行第一。香港的房子没法用平均房价来衡量,好房太好,差房太差。十倍的概念只是个比方,如果具体来说,你在北京买一处四千块钱一平方米的房子,那么差不多同样的条件,这个四千块在香港也许就能买到一尺。一尺的面积有多大?大约1/10平方米。
开始我不相信两室一厅,两口人居住,这样的住房条件在香港人眼里已经是相当令人羡慕。后来住长了,不时也会到当地的朋友家去造访,才知道四五十平方米的房子,香港人一般的家庭却要住上好几口,双层床、打地铺,这样的情形很普遍。
记得第一次我的朋友去采访一位当地人,选择采访地点时他对被访者说:“就去先生您家吧。”那位先生面有难色,但是碍着他的面子,答应了,嘴里却一个劲地讲:“我家里可是太小,到时候摄像机怕都要支不开。”他哪里相信?他们家有五口人,妻子、孩子,其中两个女儿大的已经21岁,这样的家庭怎么也得有个集体活动的空间吧。然而真的走进了他的家,他还真是直嘬牙花子—厨房、厕所、两间睡房加上客厅,拢共合在一起才30多平方米,三个孩子的小屋面积还不足6平方米。他看到屋里只有一个窄窄的上下铺,就不太礼貌地问:“你们家不是有三个孩子吗?那么第三个住哪儿?”女主人他真切关心,就不好意思地说:“抽屉,在床下。”跟着立刻给他示范,上下铺的床底果然让她拉出来了一块大平板:“瞧,儿子的床,晚上拉出来,铺上被褥,早晨推回去,没办法,房间太小,只能这样。”他从此理解了香港人为什么一般都不会轻易地把客人带回家。
截止到2006年3月,据全国工商联房地产商会给出的数字:中国内地人均住宅面积已经达到了26平方米,香港城市居民的平均住房面积则只有7.1平方米。
有一天我宿舍的空调机坏了,大厦的管理人员王师傅带了工人进来,却发愁没地方摆梯子,我十分抱歉地对他们说:“对不起,房子太小了,让你们没法作业。”谁知道王师傅立刻爆笑,连连讲:“你这房子还算小?我家租的房子和你们家的一样大,那里边可是住着四户人家。”我以为他说的“四户”指的是一个家庭上下总共有四口人,但王师傅马上纠正:“不是,是四户,完全没有关系的四户人家。”王师傅万分肯定,“大屋、小屋各是一户,客厅被一分为二,住了两户,其中一户人家两公婆还有两个孩子—”
“那怎么住啊?”
王师傅说:“想办法呗,香港人在利用居住空间方面比世界哪里的人都聪明。为了节省空间,把所有的房门都换成了推拉式,头顶、过道都被利用了起来,打包厢、竖书架,要不怎么办?”
后来我发现,香港的家居面积一般都很小,商店里卖的家庭用品型号也跟着变化,都被微缩。锅碗瓢勺的小物件就不必说了,香港的双人床和内地的尺寸也不一样,宽不是1米5,而是1米35,长度也要比正常的短一些。
近几年大陆的家具城,1米5的标准双人床已不多见,大有被“1米8”全部取代的趋势,然而“1米8”的双人床,香港普通人脑袋里别说都没有这个概念,就是有钱买,搬回家往哪里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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