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教小鸡们做早操
☆安 科（黎族）
这个县发生禽流感已有三个多月了，已经有一男二女共三个人在医院被确诊为“死于禽流感病毒”。
县人民政府紧急行文，通知所属乡镇：所有上市交易的鸡鸭鹅等家禽，一律由所在村委会、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负责初步检疫或审查，加盖公章并签署经办人姓名，方可上报县疾控中心和畜牧部门复核，经确认和批准后才能进入市场进行交易。
比哪里的男女都焦急的是旧铺乡翘木栏村的群众：这个村的农户百分之百都饲养鸡鸭鹅，并且是“公司加农户加基地”的营运模式，可以推想他们的损失和恐惧会有多大。
但是，来自县里的那纸“对事不对人”的盖有国徽大印的红头文件，谁敢不遵照执行啊？
村民委员会办公楼门前，一大早就挤满了抱鸡鸭鹅们来初检初审的男女，忙碌且劳累的文书汪迎叫苦不迭：以前是盖个公章签个名交给农户，由他们自己找块胶布或几滴胶水，或饭粒鼻涕什么的粘一下，或线啊绳啊胶筋之类的缠一下，就急匆匆喜滋滋飞到集市上等着兑换人民币了。最近的形势严峻，上级部门对“盖公章签姓名”有了新要求：必须盖在家禽身上！这确实苦了管公章、任文书的汪迎。
这种服务还真的是免费劳动，以前那种方式容易让人偷梁换柱、张冠李戴、重复使用。为了有效防治禽流感，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县里审时度势，立即作出了这一新决定。
申请初检、初审家禽《健康证明》的农户，早已主动将家禽臀部的毛拔光，以便汪文书迅速、准确而有效的在家禽身上的指定部位盖章和签名。
一个上午的忙累，汪文书的手上、脚上和衣服裤子上，遍布鸡毛鸭毛鹅毛和鸡屎鸭屎鹅屎，脏乱差现状让人三天不想吃饭、不想喝水。
汪文书是迎难而上，急中生智想出这一金点子的——
用一根绳子将公章捆绑好，套牢固，挂在村委会办公室的窗条上，让需要者自力更生、随便使用。只承担签名责任后的汪文书，突然轻松起来。
问题是：宝贝似的公章，岂能如此管理和使用啊？这是明立乡长陪同县卫生、防疫和畜牧部门的领导来村里检查指导工作时，领导们异口同声制止和纠正的。
汪文书感到很委屈，十分困惑，万般无奈。
问题的严重应该是始料未及的：虽然村民们的交易量不是那样大也不是那样持久，但是村里这家县内外名声极大的养鸡场就大不一样了。几乎只卖出、不买进的这家养鸡场，最近以来跟村委会公章和汪文书打交道的频率真是太高了。落实这一要求的双方都是苦不堪言。经汪文书提议，报村委会主任和养鸡场场长同意，双方商定：养鸡场可以使用村委会公章模具，用高仿真技术将公章上的字符克隆于质地上乘的石块，镶嵌于养鸡场的院坝正中，由责任心强、积极性高的1名或多名工人，每天早上负责监管和督促大中小公鸡母鸡到该石块上认真摩擦屁股，确保公章上的文字符号清晰刻印在每只鸡的臀部。
这不是可有可无的工作，这不是省力省心的活路。当然，公章模具是安放在适宜位置的。可是，鸡们都不会善解人意，不会主动将自己的屁股在那块石片上使劲地来回地摩擦。这就有了这项笨拙而实用的科研成果了：通过狭长通道，某只鸡被木块推挤着退到公章模具前，别无选择且恰到好处的使屁股的指定部位和公章模具上的权威内容踏实接触，在进退维谷的生存现状里，罪魁祸首一般的神秘木块，死神似的将鸡往后推压，鸡们臀部的毛就一天比一天稀少，最后竟是粗毛细毛都没有了。就是这样的强迫，赤裸着的屁股们一天一次的与那特制石块巧妙接触，开始是每天一次火辣辣的疼痛，之后就麻木到浑然不觉了，最后竟是条件反射般的默契配合，迅速准确的后退到那块石片前，将屁股伸展出去努力的摩擦。
收效是十分明显的，而且巨大到汪文书都想不到的程度。
这位壮实矮小的养鸡场训练部主任，多次自豪地向前来参观、考察学习的八方宾客介绍：“训虎、训狮、训象都难不倒人，何况训练小小的鸡们？每天一早的首要工作就是让鸡们饿着、渴着，让它们养成奋勇争先的好习惯，一只紧接一只地独立做完做好这套操后，立即奖勤罚懒、赏优罚劣的对所有在岗的鸡供食供水或断食断水，以此培养它们的自觉行为，增强它们做好革命工作的主动性。习惯成自然之后，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担忧呢？”
“真不简单啊，场里几千只鸡都盖好天然公章了！”
“那个部位能磨到这种程度、磨出这种效果，字符引人注目，确实不同凡响！值得思考和效仿呢……”
“这下好了，这种光屁股鸡想必是你们翘木栏村的著名土特产了。无论在哪儿，不用问不用摸，看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它的珍贵。真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谨防假冒、抢购从速啊！”
“这还不是禽流感那坏家伙逼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那个部位的肉是否还吃得成？是否嚼得动？”
端坐在老板椅上，认真往鸡屁股上签署自己真姓大名的汪迎，对自己这项发明专利，喜一阵忧一阵。毕竟，宝贝似的公章曾经让许多腊肉、干巴、好烟、好酒甚至人民币，多年接连不断的投奔自己家中呀！假如政策默许，千千万万鸡屁股上，那圈必不可少的红，盖出来之后——该会有多少这样那样的实惠啊！不想也罢，不提也罢，大权旁落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呢！
配合汪迎忙活的养鸡场训练部主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汪文书的签名真的好潇洒好漂亮！遗憾的是为什么统统都是签在光秃秃的鸡屁股上呀？”
汪文书听完，气愤得有了吐血的感觉。他真想用手上的笔，扎这张奶油小生似的白脸！
冷静细想了三、五分钟之后，汪主任好奇的问这位名叫吴乃贺的小鸡体操教练：“我说好你个吴大主任真有独特本领啊！不通人性的那么多鸡都乐意对你俯首称臣，老中青少幼都高兴的为你脱啊脱的，一切行动听指挥的贡献光屁股，真的是身手不凡、调教有方、谈何容易、可喜可贺呀！”
吴乃贺听到耳里，只能在心里狠狠骂到：“是哪个狗娘养的出他妈的馊主意哟！”
（原载《南梁》《作家报》《短小说》等。感谢白世虎主编、吴宝华主任、杨海林老师等的关爱与扶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