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清风明月佳人》中李清照思念丈夫的精彩剧照。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首题为《醉花阴》的词是李清照前期的怀人之作。李清照婚后不久,丈夫赵明诚便“负笈远游”,深闺寂寞,她深深思念着远行的丈夫。这年,时届九九重阳节,人逢佳节倍思亲,于是,李清照便写了这首词寄给远在他乡的赵明诚。
《醉花阴》也称《漱玉词》,传说《漱玉词》由济南李清照故居前的漱玉泉得名,是为济南七十二名泉之一,泉水清澈见底,泉水自池底涌出,溢出池外,跌落石上,水石相激,淙淙有声,犹如漱玉。相传李清照早年曾在泉边洗漱。李清照她出生于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家庭,与太学生赵明诚结婚后一同研究金石书画,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靖康之变后,她与赵明诚避乱江南,丧失了珍藏的大部分文物。后来赵明诚病死,她独自漂流在杭州、越州、金华一带,在凄苦孤寂中度过了晚年。她是一位在诗、词、文、赋都有成就的南宋作家,但最擅长、最有名的还是词。
当年,金人铁蹄南下,饮马长江,南宋王朝腐败无能,自毁长城。赵明诚空怀满腔热血,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目睹国破家亡,李清照“虽处忧患穷困而志不屈”,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晚年,她殚精竭虑,编撰《金石录》,完成丈夫未竟之功。
这首词是李清照婚后所作,抒发的是重阳佳节思念丈夫的心情。传说李清照将此词寄给赵明诚后,惹得明诚比试之心大起,遂三夜未眼,作词数阕,然终未胜过清照的这首《醉花阴》。据元代文人伊世珍的《琅嬛记》卷中引《外传》记载:“易安以重阳《醉花阴》词函致明诚。明诚叹赏,自愧弗逮,务欲胜之。一切谢客,忘食寝者三日夜,得五十阕。杂易安作,以示友人陆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有三句绝佳’。明诚诘之,答曰:‘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政(正)是易安作也。”这则轶闻说明此词歇拍三句极为脍炙人口,李清照论词鄙薄柳永“词语尘下”,这三句采取自我反观的笔法,用西风吹卷帘幕,露现出比黄花更为憔悴的少妇面容,形象地抒写了相思之苦,其意实同于柳永词中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然而,李清照在表达时屏绝浮花浪蕊,而选择不求浓丽、自甘素淡的菊花加以自比,这既是就眼前取景,又反衬出作者不同凡俗的高标逸韵,确乎无“词语尘下”之嫌。全词以含蓄蕴藉见长,“莫道不消魂”三句固然最为工妙,但其余各句亦堪玩味:“薄雾浓云愁永昼”,“永昼”多用以形容夏日,而时下已是昼短夜长的深秋季节,可知“永昼”当是一种对时间的心理错觉,李清照借此点出了她独守空闺时的度日如年之感。“瑞脑消金兽”,枯坐铜香炉旁,看那炉中的香料一点点地消融,岂不见出作者的寂寞无聊?“半夜凉初透”,分明暗示了她的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有暗香盈袖”,则既烘染了雅淡如菊的情怀,也隐含了《古诗·庭中有奇树》之中的那种“声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的夫妇睽离之感。
当时正值九九重阳之日,可是这一天从早到晚,天空都是布满着“薄雾浓云”,这种阴沉沉的天气无疑最使人感到愁闷难捱。外面天气不佳,李清照只好待在屋里。她独自个儿看着香炉里瑞脑香的袅袅青烟出神,真是百无聊赖!又是重阳佳节了,天气骤凉,睡到半夜,凉意透入帐中枕上。深夜难眠,她只好起身走出室外,天气不好;待在室内又闷得慌;白天不好过,黑夜更难挨;坐不住,睡不宁,真是难以将息。一个留守少妇要忍受多少孤独寂寞的悲苦!
古人对重阳节向来十分重视。这天亲友团聚,相携登高,佩茱萸,饮菊酒。而李清照这样的一个少妇当此重阳佳节良辰美景,丈夫却不在身边。“遍插茱萸少一人”,怎叫她不“每逢佳节倍思亲”呢!“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丈夫不在家,玉枕孤眠,纱帐独寝,真是别有一番凄凉滋味在心头。
“东篱把酒”,“暗香盈袖”,重阳节也是菊花节,菊花开得极盛极美,李清照一边饮酒,一边赏菊,染得满身花香。然而,她又不禁触景伤情,菊花再美,再香,也无法送给远在异地的亲人,更无法排遣自己对丈夫的思念。看到刚才把酒相对的菊花,菊瓣纤长,菊枝瘦细,而斗风傲霜,人则悲秋伤别,消愁无计,此时的李清照顿生人不如菊之感:“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也正是一个寂寞少妇的心中独白。
其实,作为寂寞少妇的李清照的相思词还有许多,譬如《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这是李清照在丈夫赵明诚出外求学后,自己的难以排解的离情别绪写下的一首词。其眷眷之情,跃然纸上,令人动容。李清照和赵明诚结婚后,夫妻感情甚好,家庭生活充满了一种浓厚独特的学术和艺术的气氛,十分美满。所以,两人一经离别,两地相思,这是不难理解的。
李清照出身于一个官宦世家。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在朝为官,是苏东坡的学生。母亲也出身于书香门第,是大家闺秀。这样的出身,在当时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很可贵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的濡染,使李清照视界开阔,气质高贵。而文学艺术的熏陶,又让她能更深切细微地感知生活,体验美感。因此,当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之时,就已经懂得怎样营造生活中美的气氛,懂得怎样享受美感了。
当李清照满载着闺中少女所能得到的一切幸福,步入爱河时,她的美好人生又更上一层楼,为人世间留下了一部爱情经典。她的爱情不像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像东方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是那种需要经历千难万阻,寻死觅活之后才享受到的甜蜜,而是从婚姻的一起步,就开始了的二人世界的甜蜜的爱情生活。因此,从少女时代起就懂得享受美感的李清照更知道如何懂得享受婚后美满的家庭生活。就在南宋著名诗人陆游的《钗头凤》为人们留下爱情的悲伤的同时,李清照那些描写香艳独特房中艺术的诗词却为人们留下了爱情的甜美,成了后世人们千余年来的精神享受。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这首李清照的《丑奴儿》所展示的就是这位旷世才女的香艳独特房中艺术和闺中之乐。
李清照婚后不久的一天晚上,轻风细雨,把白天的炎热都洗刷干净了,是夏天里一个难得的凉快的夜晚啊!李清照款款有礼地向丈夫赵明诚弹琴求爱,不过赵明诚此时却不解风情。于是李清照只好对着菱花镜子,开始细细描眉,轻轻点唇了,上一点薄薄的晚妆。虽说是,淡妆素抹,但还是艳光四射,魅力逼人。“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粉红色的透明睡衣半遮半掩,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醉人的幽香一阵一阵地散发出来。看了这样经过一番艺术打扮的美人,闻到这样的醉人的幽香,问世间还有几人能够坐怀不乱?当然,既要有香艳绝佳的打扮,还要有脉脉含情的温言软语,一句“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将李清照急于求爱的迫切心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如果说《丑奴儿》一词展示的是他们夫妻夜间卧房的靓丽风景的话,那么《如梦令》所描写的便是他们夫妻清晨起来时一个十分甜蜜的生活片断:“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新婚燕尔,春宵浓睡,醒来不觉已日上三竿。回想昨夜几度缠绵,几番柔情,犹如醉酒。斜倚妆台的娇妻,端详镜中俏面,意犹未尽,便娇声细语地问道:奴家今日漂不漂亮?正忙于卷帘的夫婿漫不经心地答: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肥瘦适中,那么魅力逼人!看,这是怎样的一幅年轻夫妻打情骂俏的清晨风情画啊!
那么,白天这对年轻夫妻又有哪些房中艺术和闺中之乐呢?这在李清照的《减字木兰花》一词中可见一斑。其词写道:“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李清照与赵明诚新婚燕尔,心中充满对爱情的热情挚着。这首词描写的正是他们新婚生活的一个侧面,无疑显示了李清照豪放不羁的独特个性和艺术魅力。
宋代都市常有卖花担子,一肩春色,串街走巷,把盎然生趣送进千家万户。李清照随买下一枝最满意的鲜花。于是,她手执鲜花,倚门而立,满怀深情地进行欣赏。其中的“春欲放”三字和“犹带彤霞晓露痕”一句,写得清新绚丽,恰到好处地烘托了新婚的欢乐与甜蜜。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活脱脱活刻画出一位自矜而又好强,甚至带有几分嫉忌心理的新嫁娘形象。为了夺得赵明诚的眼目,争取丈夫的欢爱,她就把花儿簪鬓发上,让他看看哪一个更美。“徒要教郎比并看。”然而,却终未说出哪一个更美的话来。含蓄蕴藉,留有余味。“云髻斜簪”,丰神如画。李清照笔下描写的正是新婚闺房中难得的艺术乐趣。
李清照生活在南宋乱世之时,流水落花已属平常。然而,一旦丈夫不在身边,她就像任何一个留守少妇一样必然要忍受着孤独寂寞之苦。“佳节又重阳”之日的“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对比“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对比“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对比“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这些让人艳羡的夫妇团聚时闺房的温馨,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当“帘卷西风”之时,“人比黄花瘦”,正是一个留守少妇在重阳佳节之日忍受孤独寂寞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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