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的平安夜是在播音室度过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不冷,天如往常一样暗得很早,我可以透过沾着些细小尘埃的玻璃望见画室窗外还是泛绿的杨柳。一阵风过,枝叶随风招摇。然后继续前行,吹过篮球场上男生们挥洒的汗水,吹过女生们剪短的秀发,吹过足球场还是一片荒芜的野草,最后顺着被刷上一层厚厚的绿色油漆的铁网,匍匐着出了校园。继续前行,不着边际。
天空还是惨淡的灰,一点一点在时间中积淀,黑暗一直蔓延,直至洞穿我的身体。最后我听见你的声音穿至我的耳膜,渐渐扩大随着电波直至响彻整座校园。那是由许多祝福堆砌而成,饱含真挚,在你口中一吐而出,也成就了我记忆中一丝明媚的天光。
后来,每当我看到不同人所拍摄的冬日天空时,才渐渐感觉到当时的天色远比我现在所见到的还要晴朗透彻。它每日以不同的姿态折射我每日相同的轨迹。却在变幻的瞬间留我一丝朗爽。那年我高二,更早的一年是在浑然不知中度过的还算轻松的高一。终日奔走于新旧教学楼之间,用辛酸堆积我心中的殿堂,却一直被失望与胆怯摧毁。庆幸的是,能遇着那么多可喜的人在我困难之时坚决地握紧我的双手。开始他们却离我越来越遥远,走出校园寻找另一片广阔的天地。始无回音。
然而现在一晃就是两年时间。我又重新回归到了校园生活。每日清晨天光未亮,一路小跳快速行出光线昏暗的楼梯。哈着手蹲在路边等着老不情愿7路车和死等不来2路车。踏着点走进约莫有三十张课桌却来了不上十人的教室上早自习。课下后又匆忙赶往六合路的画室。走出后门时每天都可瞥见高个守门老头尖锐的目光。嘟囔着问我怎么每天都来上早自习就在家背书不一样么麻烦死了云云。以前的旧铁网锁不住大家急切想要逃离的心,现在便砌起水泥墙这一张更有形的网来禁锢么。于此觉得可笑的同时,我觉得你们真是害人不浅。
20天,每日重复昨日的生活。反反复复。无不一直等待审判的到来。是我轻易相信了时间的年轻还是我早已忘记已没有多少时间仅供挥霍。
我在江城所呆的四个月就像是在时间刻度尺上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跨度。从初去时的炎炎夏日到归家时的冬至小雨。从宁静的清晨到落日的黄昏。仿佛只是眨眼之间。每当我从刚睁开眼的清晨看向窗外清亮的天色,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对面的高楼楼顶升入高空云层,又从云层里头钻出跑到外头。直到它一点一点的红透直至变成一个橙圆的球,我的一天也就慢慢落下金色的余晖。而我所坐在的那个靠着落地窗的角落里刚好可以一抬眼便望见窗外的天色和它不经意之间的变化。我爱这日出与日落。可它却一直用它这两种不同的情绪提醒着我:我刚升起,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我一落下,你的一天便将结束。
然而就这样直至我匆匆离去的那天中午,我再也未曾那样看过它最后一眼。甚至是在黑夜中扑朔迷离的中心广场,小男孩们在草丛里嬉笑玩闹的声响,6单元二楼传来的德彪西的钢琴曲,隐没在草丛深处的野生芦荟,空旷而宁静的午后。再也回不去了。
春老才觉短,别后方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