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明天,我要送样东西给他,就送一幅画吧。回去后,我又连夜把那幅未完成的画画好,一张夸张写意的美女图。
第二天晚上,他如约而至。因为女生楼现在越管越严,男生不允许进来,所以他只能先传呼我,然后在楼下等我。
我拿着精心包装的画,有点儿紧张地走出大门。
他的长发真的剪掉了,看上去精神英挺多了。他拿着一朵红玫瑰微笑地站在小卖部门前,一直望着我,我冲他笑一笑,说:“走吧,傻瓜。”
“送给你的,你就象玫瑰一样美丽又带刺。”他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我,把玫瑰放在我的手里。
“是吗?那你可要当心哟。”我很喜欢这朵玫瑰。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看见我手里拿着东西,好奇地问我。
“哦,是送你的礼物,你猜是什么?”
“也是一朵玫瑰?”
“不是。”
“是一支笔?”
“也不是。”
“是什么呀,太难猜了。”
“你怎么那么笨呀。这么长长卷卷的看不出是一幅画吗?”
“是画吗?是你画的?快让我看看。”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展开图画。
“真不错!看来小才女有长进了。”他赞许地对我笑了笑。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运动场。也许还不太习惯,我们挨着挺远地坐在草地上。他问我:“你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信?”
“信?什么信?哦,原来是你呀。”我恍然大悟,那几封没有拆封的信。
“你在信里说了什么?”
“你没看吗?怪不得。还是回去自己慢慢看吧,不过也许也不用看了。”
“我一会儿回去就拆了看。”
我们聊了很久,快关门了,他才恋恋不舍地送我回去。
回到宿舍,我翻了半天抽屉才找出那几封信来。一封封打开,有他写的《蝶恋花》,有他画的寓有我名字的图标设计,还有他交织着折磨我报复我的悔恨与深爱我的痛苦。如果没有那次溜冰场的偶遇,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深情,也许我们的平行线永远也不会交错。
和他在一起,我又重新找到了快乐。我们可以海阔天空地谈天谈地,追逐嬉戏,但我们之间似乎又总有一层东西无法跨越,我想是我的原因,我总会想起以前对他的伤害,我觉得无法与他更进一步地亲近。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在体育馆外聊天,聊得兴起竟忘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要关门了,我们抓起书包就飞奔女生楼。但还是晚了,守门的老太婆已经准时地锁上了门,任我们好言好语苦心解释,她就是固执地不开门,还喋喋不休地说我们自作自受。女生楼就象座封锁严密的监狱,无缝可钻,看来这一夜我是怎么也进不去了。
他说,别急,可以去他的室友土鱼和小涵的家里过夜,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这是唯一的希望,尽管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很不自在。
因为他们是跟别人合租一套房,他们在里间,别人在外间,所以我们不敢上楼去敲门,怕把别人都吵醒了。只好在楼下对着他们房间的窗户叫“土鱼!土鱼!小涵!小涵!”。不知道是他们出去了还是睡得太沉,那个房间一直是黑着灯。
他对我耸耸肩,摊摊手,说:“算了,去我宿舍吧。”
我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地跟着他走到了男生宿舍楼。男生宿舍的老大爷管得很松,所以女生可以自由出入。以前元旦节我们班女生也在这楼里玩过通宵。
这里也停电了,到处黑乎乎的,他牵着我的手,小心地上了楼来到他的宿舍门口。我突然说我不想进去了,这样在男生宿舍里过夜我觉得太难受了。
他觉得也是,就让我在门口等一会儿,他进去片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厚厚的呢大衣和一叠报纸。他说,我们走吧。
他带着我来到运动场外的一个花坛边,把报纸铺在花坛上,让我半倚在他身上。他一直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但晚上的风很大,很冷,我在瑟瑟发抖,即使他把大衣全披在了我的身上,我还是觉得冷。而且这里靠近校外的大街,外面总有嘈杂的吵闹声传来,我有些害怕。他也感觉到了,即使他身上带了一把刀。
他说,我们换个地方吧。于是,他又带着我小心翼翼地翻过运动场的大门,我们上到了主席台。主席台两旁各有一个地下通道,直到主席台底下的休息室。休息室的门锁了,进不去,我们只有呆在地下通道里。这里温暖而安静,他又拿出报纸铺在台阶上,我们坐了下来。
“坐近点儿,这样暖和一些。”他把我拉到他的身边。
“嗯。”我的确冷极了。不自主地,我又紧紧靠了过去。
“要不,你干脆躺在我怀里吧,这样你会睡得舒服一些。”我还没有回答,他已经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的头枕在他的双腿上。
我有点儿惊慌,黑暗中他的眼睛却闪烁着慈祥与安宁。
“害怕了?”
“你太自觉了,我怕你呢。”
“你忘了,我是个大笨蛋,可不是个大坏蛋。”
“你可不笨呀。”我“哧”地一声笑出来。
“你笑起来很美,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以前,你多么爱笑。”他在回忆。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要那样折磨自己,任由自己消沉堕落。”他又把我带到了以前的回忆里。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来找你,你和他不是很好吗?”
“他那一次来学校看我,我就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后来我们就分手了,你真的都不知道?”
“不是很清楚。而且后来我看见你又和别的男孩子玩得很开心,我以为...”
“那一次,你就是因为看见我和其他男孩子一块出去吃饭,才在雨里走了一夜?是吗?”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原来他一直在为我苦苦煎熬着。
“不要哭,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是很快乐幸福吗?”他用手拭去我满脸的泪水。
而我却控制不住,越哭越伤心了,他低下头,轻轻地吻去我眼角的泪水,紧紧地抱着我。我不再哭了,慢慢地,他的吻移到了我湿润的唇上,一切痛苦与悲伤在这吻里化作了深情。
这一夜,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