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寺的月光 永州高山寺

高山寺的月光

孙燕凌

结缘高山寺,源于文友地儿的散文《高山明月照河渠》。地儿的文章字字珠玑,禅意流动,尤其是一晴法师和比丘尼广愿的离奇故事,令我神往。

今年“五一”节前夕,因参加面对国内文化界人士的佛法短修班之故,我随地儿先生和河南的作家们,一起来到高山寺。

到来的当天,正值农历春三月十五日。入夜,和风微醺,翠树叠影,一轮明月俯瞰红尘,透亮的清辉,将远道而来的我唤出室外。

皓月当空,清寂如水,寺檐上低悬的铜铃叮咚如泉。我久久凝视着月光下如梦如幻的庙宇,弥勒殿飞檐斗拱、大气超然;居士楼安详恬然、宾至如归;客堂前露天站立的观音像笼罩在静谧的月华之中,一种久违的庄重与敬仰顿生。

高山寺位于四川崇州市公议乡无根山半山腰。始建于隋唐,兴盛于明清,历经风雨沧桑,几度兴衰无常。汶川地震,使它遭到重创。有幸的是有了一晴法师和广愿尼。她们把如花的青春洒在重建扩建寺院的大愿上,历经数载,志向坚定。目前,观音殿已经建设完毕,大殿正在艰难的修建之中。月光下那高高隆起的土堆清晰而真实地诉说着寺院建设的艰巨与伟大。

高山寺的月光 永州高山寺

感慨之中,“笃”、“笃”、“笃”的木鱼声逼近耳朵。在这红尘中难得一见的明月之夜,白天接待我们、始终面带和善笑容的一晴法师无暇赏月,深夜持经诵读,那坚实、笃定的声声木鱼,将远离故土疲惫的我安抚得熨帖而平静,“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意境,一下子使我喜欢上这远离尘嚣、宁静精致、梦幻般的高山古寺了。

听着喃喃的诵经声,我的思绪漫过寺院,被月光牵向后面的山坡。月光下,茂密的果树、层叠的丛林和山峦叠嶂如黑色的奔马,成片成片的枇杷树,累累硕果散发着幽咽的清香。白天带我们去的斋堂居士指着片片菜园说,那是寺院自己开辟的园子,寺里的一日三餐菜蔬全出自这里。

当初,一晴法师带领众尼,开垦荒山,辟出菜园,揉肩担挑,从不言累。她常对寺里的比丘尼说:“婆娑世界,苦多乐少,为度化众生,我们努力去做就行,不必计较结果如何,一切随缘吧!”

望着菜畦里肥头肥脑的青菜、茁壮的豌豆、胡豆挂满淡雅的小花、结出的一串串豆荚,我想,真是万物皆有意啊!难怪斋饭这么好吃,这斋饭里分明融进了师尼们的一片禅心和佛意啊!

感慨中,见单薄清丽的广愿尼从楼下的佛堂送几个善男信女走出寺院,看他们开心轻松的样子,一定是释惑了某些迷茫,悟透了某些道理。月光勾画出广愿尼骨感、高挑的身体轮廓,即使在美人如云的成都街头,广愿也是挑尖的女孩。今年30岁的她曾有良好的家庭背景,父亲曾是彭德怀将军的警卫员,母亲是陈赓将军的秘书。父亲曾任四川医科大学院长,她子承父业,是四川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优裕的生活环境,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母,还有自己开办的收入颇丰的茶馆。偶然的机缘,在她开的茶馆里结识一晴法师后,她被师父的精神感动,立志与师父一起光大高山寺,出人意料地削落青丝,出家了。如今,红尘中的一切都恍如隔世地远离她,如果不是亲耳聆听,亲眼所见,我无法相信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会决绝的了断尘缘,将繁华的都市生活弃于滚滚红尘而不顾,华丽的转身于寺院的青灯古佛之中,这需要何等的心智与大慈悲啊!

去年6月26日,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这天她在高山寺剃度出家。得知她出家的消息时,60多位亲友都来了,落发后,母亲因为心疼爱女出家,竟病倒了。为了母亲,她在菩萨像前点灯诵经,以后的日子里,她白天在寺里忙碌,晚上开车回家照顾年迈多病的母亲。

去年过春节时,广愿因为寺院事务多,没能回家陪母亲,曾因她的毅然出家而难以释怀的母亲却第一次对着家里的佛像下拜,并告诉她,这样做全是为了女儿的信仰。广愿落泪了,母亲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但女儿的孝心和对佛教文化复兴所作的一言一行,深深地感动了她。如今,她的不少朋友也因此信仰了佛教,成为护法的居士。

说起修行和尽孝的矛盾时,广愿快人快语地说,其实大家都是佛,都是菩萨。母亲也是她的佛和菩萨,给予了她生命。她怎能忘记母亲的养育之恩呢?一个人为自己的亲人、朋友付出是慈悲,但为不认识的众生付出,才叫真慈悲、大慈悲, 才是真正的有情人。佛陀和出家人,都是追求大爱的人。”

泪水再次漫上我的双眼,和着高山寺清凉的月光滑向尘埃。我恍若看到了两千年前,佛陀为死去的父亲抬棺而行的身影,看到了弘一大师每次到自己生日,都为早亡的母亲诵经祈福的深沉的爱。因为我们的到来,今晚,广愿没能回家陪病母,我想,她的母亲也许此时正对着博大的月光思念着女儿吧。

“我的一些不算什么,最不容易的是我的师父。”广愿的话又一次撞击着我的心。

广愿的师父一晴法师,今年三十四岁,有着广东人特有的娇小与柔美。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就送到寺院生活。对寺院有着很深的感情。1998年毕业于厦门大学后,在普陀山剃度出家。1999年入空林佛学院读研究生。毕业后,在空林佛学院任教的她,本可以到苏州的一个寺庙,轻松自在地做当家师,但她没去,却果断地来到高山寺,主持寺庙的修建扩建,她说这里更需要她。

汶川大地震后,寺院坍塌,一时间,千头万绪,一晴师尼到处化缘,可一连半个月,只收到五元钱的善款、收养了一只流浪狗,这狗就取名“五元”。但一晴始终如一做自己该做的事,半个月后,成都一个女孩送来一袋大米、一壶清油、并捐善款四千元钱。这些都一一记在寺里的账簿上,装在她们心里,也更加增强了她们光大寺院的愿力。

多年来,她带领寺众,一双柔肩,用社会各界捐助的一百七十万元善款,把一个年久失修的、只有一处大殿(还在地震中坍塌)的古寺,修建扩建成如今弥勒殿、观音殿、居士楼、斋房等气势巍峨,蔚为壮观的高山古寺。还有大殿和理想中的世界最大的观音文化园也在努力建设中。大陆、台湾、新加坡等地的居士们纷纷为一晴师们的大愿感动,纷纷捐款捐物,襄助盛举。可以说,尽管艰难,但高山寺在师尼们的努力下,成为遍洒慈悲和甘露的观音道场和禅修中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把心修得柔软”,是一晴法师常挂在嘴边的话。

原本漫山遍野杂草丛生的无根山,因了高山寺而逐渐生动起来,带动了周围村民和谐的民风,就连成都一些市民也在节假日里带着家人来到寺里,或听禅诵经,或嬉戏于菜园,把一晴师尼小小的菜园搞成了“开心菜园”。公义乡政府为了帮助寺院建设,又拨出110亩山地,用于寺院的扩建。周围的村民也在闲暇时自愿到寺里帮助干些杂活,有什么心结、难题就找一晴法师帮助化解。每天的繁重劳作和功课之余,一晴法师在夜晚给每个来过寺院的人发短信,指导他们修行,解决他们的困惑和生死烦恼,浙江一位居士,在一晴法师的指导下,用佛法治愈了女儿难治的疾病。这些得到佛心滋养的人们纷纷帮助寺院的重修工作。

佛说,自心为灯,自心为靠!不管别人如何,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我想,这不仅仅是说给一晴师们的,也是说给所有众生的。高山寺的扩建仍有上千万元的资金缺口,一晴法师却微笑着说:“你的愿力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寺院的建设离不开每个善良的人们”。目前,作为联接成都市和贫困乡村的失学儿童、老人的慈善中介,已经逐步落实,帮助浮躁的人们宁静心灵的禅修中心,已经提上议事日程。高山寺还在百废待兴,她们就举办了国内第一届作家、编辑、记者短修班,使我和朋友们,能得到传统文化的心灵滋养和久违的宁静。这个自始至终脸上挂着微笑的女孩,正用一颗柔软之心感动着所有来过高山寺的人们。

佛曰,修行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是为苍生。

一晴师尼早已忘掉自我,融入到博大精深的佛文化之中,她们早已是看山是佛,看水是禅,看众生皆为菩萨。不仅她们自己的心柔软,还要带动更多的众生修成柔软之心。我想,一个人的心柔软了,也就达到某种境界和层次了,当面临平顺与逆境、幸福与灾难、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之时,就会知道怎么取舍,怎样放下,这不正是和谐社会的大同吗?

二0一0年九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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