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对于“修正主义”这顶“大帽子”，斯大林曾经戴在南斯拉夫的铁托，我们曾经戴在苏联赫鲁晓夫、南斯拉夫铁托头上，勃列日涅夫曾经戴在捷克杜布切克、毛泽东头上，后来中国进行改革开放，朝鲜、越南、古巴、阿尔巴尼亚同时把“修正主义”的大帽子戴到我国头上。我们惊奇的发现，那些走“修正主义”道路的国家，基本都是后来社会经济建设比较繁荣、政治建设比较民主的“改革国家”——难道“修正主义”就是“改革”的“新品种”？如果不是，那么历史上的“修正主义”究竟是什么？为了正本清源，笔者还是从修正主义鼻祖伯恩斯坦谈起。
伯恩斯坦，自称是“马克思的学生”，1850年1月6日生于 柏林一个火车司机之家。1866年中学肄业后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20岁后曾在一家银行当职员直至1878年。1862～1880年，受反普鲁士君主专制运动的影响，具有了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思想，成为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学生时代他崇拜伯父、自由主义者A．伯恩施坦和激进民主主义者J．雅科比，曾组织过“乌托邦”讨论俱乐部。从1881年初起，开始在瑞士苏黎世负责主编党的机关报《社会民主党人》，发表过多篇受到恩格斯称赞的文章。1888年5月，因在德国俾斯麦政府的要求下，随该报编辑部从苏黎世迁往伦敦。那时英国与德国相比，英国经济比德国要发达得多，生产技术和工具远比德国先进，特别是第二次技术革命给英国社会的各个方面带来了空前的发展，工人的收入普遍提高了，生活改变了，劳动条件改善了。伯恩斯坦开始反思曾经坚持和信奉的“暴力革命”道路，是否存在其他更好的工人运动之路？
1890年俾斯麦政权垮台，当年2月，德国社会民主党在议会选举中取得巨大胜利，社会民主党在议会中的地位空前提高。这就极大地鼓舞了社会民主党中非马克思主义者的走和平的社会主义运动的信心。同年4月，伯恩施坦在《社会民主党人》报发表了以《礁石》为总题自的三篇短文，指出了此次议会选举胜利的重大意义，提出了“走向完全政治自由的道路是通过议会制度，而不是绕过议会制度”的主张。1893年7月底恩格斯立遗嘱时，把全部手稿和书信遗赠伯恩施坦和倍倍尔，并把伯恩施坦作为遗嘱执行人之一。此时，他已开始发表文章赞赏和平“长入”社会主义，提倡同资产阶级合作与协商。
1896年以后，伯恩施坦的思想日趋成熟。他发表了大量文章，深刻地指出了在这新旧世纪交替的时刻，世界各国尤其是欧洲发达国家的社会、经济都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马克思主义已经不适于指导世界的变革，必须重新认识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问题。1899年2月，伯恩施坦以他的社会主义观点对马克思主义作出了全面的“修正”，并系统地整理成书出版，该书即是著名的《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伯恩施坦在这部书中强调了“民主”对于社会主义具有关键的意义，指出“民主这一概念包含着一个“法权”观念：社会的一切成员权利平等”，“民主是手段，同时又是目的。它是争取社会主义的手段，它又是实现社会主义的形式”，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他认为社会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社会向全面民主发展的一个渐长渐进的运动过程。针对马克思主义将阶级斗争视为社会发展动力的观点，他说：“我并不认为对立面的斗争是一切发展的动力，相似的力量的合作也是发展的一个巨大动力”，进一步提出了阶级合作的观点。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和以往的一切社会制度不同，不像它们要靠暴力来摧毁才能建成一个新的社会制度；它自身具有自我更生的能力。只要社会民主党人通过积极地组织和行动来继续发展它，就可以逐步实现社会主义。他提出社会主义并不是一种具体的社会模式，只是一种社会进程，社会主义也并没有一个最终阶段，它总是在不断进步。他不同意列宁主义的国家学说，认为国家并非只能成为阶级压迫的工具，而是可以超越阶级的全社会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
《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一书的出版和广泛为社会民主党人接受，标志着欧洲的社会主义运动基本摆脱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和束缚，独立发展成为了系统的民主社会主义学派，并最终使民主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列宁主义）的决裂。两派的基本原则分歧就在与是否坚持阶级斗争、是否坚持阶级专政。恰恰在资本主义得到充分发展的西欧，修正主义得到广泛传播，而在资本主义发展严重滞后的东欧，共产主义得到发展。两大派本来是工人运动内部的意见分析，后来在恩格斯逝世后逐渐成为两大政党的原则分歧，甚至列宁主义政党对伯恩斯坦主义政党的攻击占据了政治斗争主要部分。
在伯恩斯坦主义的影响下，西欧各国工人政党开始“放弃阶级斗争”，主张“议会斗争”和“阶级合作”。西欧政府也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先后废除对伯恩斯坦主义政党的限制，允许其参加议会选举，甚至邀请其参加联合政府。在工人运动的推动下，英国工党开始取代民主党成为与保守党分庭抗礼的主要政党。后来，法国社会党、德国社会民主党与英国工党共同发起组织“第四国际”（社会党国际），并成为欧洲主要执政党。在社会党执政期间，西欧各国政府采取限制劳动时间、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发展社会福利等一系列措施，推动西欧各国从创投资本主义国家进入到福利国家。今天，西欧各国的工会组织成为左翼政党的主要支持力量，从而获得了优越的社会地位，大大改善了西欧各国工人阶级生存状况。
在列宁主义的影响下，东欧各国政党坚持“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主张“暴力革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列宁领导俄国十月革命取得胜利，建立了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在帝国主义武装干涉苏俄革命期间，各国社会党纷纷反对武装干涉，给予了社会主义苏俄极大帮助。后来英国工党政府承认苏联，也可以说是社会党组织对共产党组织的支持。在第二是世界大战后，在苏联的刺刀下，东欧建立了社会主义阵营，“无产阶级专政”控制着国家政权，一场“共产主义革命”带来的是“伟大尝试”和革命悲剧。今天，东欧各国工人阶级状况，远远不可以与西欧工人阶级相比。
何为修正主义？这是列宁主义政党对伯恩斯坦主义政党的抨击，那就是抛弃了“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伯恩斯坦认为在西欧各国，一方面国家机器无比强大，暴力革命成功没有可能；另一方面存在开放的议会，暴力革命没有必要，可以通过议会斗争迫使资产阶级做出让步，从而逐步改善无产阶级生存状况。列宁则认为，资产阶级不会自动放弃政权，必须依靠暴力革命才可以从根本上改善无产阶级生存状况。
其实，阶级斗争和议会斗争，都是政治斗争的一种方式，在存在强大议会组织的西欧各国，议会斗争既可以避免巨大流血牺牲，又可以通过民主选举迫使资产阶级国家做出让步改善无产阶级生存环境。而对于东欧各国，不存在强大的议会，专制政府垄断了全国权力，只有暴力革命才可以打碎阶级暴力的锁链。无论是阶级斗争模式还是议会斗争模式，都只有是否“合适”的区别，没有“对错”的区别。当然，对于中国革命而言，一方面没有强大的议会可以进行议会斗争，另一方面专制主义军阀控制着国家政权，议会斗争没有可能性，也就是又进行阶级斗争。
今天回过头来看看“修正主义”，那就是对“暴力革命”的稀释。许多严厉批判“修正主义”的所谓“政治学者”，其实对于什么是修正主义都已无所知。我相信，马克思、恩格斯来分辨两种模式的优劣，他们也会认可在西欧实行伯恩斯坦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