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三六年仲冬的一个夜晚。天空,阴乎乎的。雪花,在纷纷扬扬的飘落着。夜,显得是那样的静谧。突然,“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庄的寂静。熟睡的男子汉,猛地掀开被子,从被窝里坐起,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娃娃们倏地抱住了娘,惊恐的叫喊着:“妈妈,妈妈!我怕呀!”娘赶忙把儿女紧紧地抱在怀中。“汪汪汪!——”赵庄的狗全部叫起来了,给人们增加了新的紧张。这时,人们透过窗户观望着。这时从“吱吱”响的雪地里走过来一班国民党匪军。领队的是一个高挑个儿、瘦猴儿一样的排长。在他的吼叫下,前呼后拥着一个青年人,急急忙忙的向赵庄走来。
咱先不说那一伙匪军,但见这个青年一身农民打扮,长得敦敦实实,是个中等身材,那一对滚动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非常机灵。“嗨,不走啦,快半夜了,又冻又累,今晚就在这山神庙上找个地方住下!他妈的,都是为了你,把老子给害的……”匪排长说着把押着的青年人踢了一脚。不一阵, 匪军就把那个青年人推向山神庙。
“啊?!那不是游击队的侦察员柱宝子吗?他怎么会让白匪抓住了呢?”住在山神庙的戏楼后面的赵贵,从窗户看见被押过去的侦察员柱宝子,不由的一惊,焦急的对十六岁的独生女儿贞贞说。
“白狗子,你们要把穷人苦害到什么年月?”贞贞闪着仇恨的眼睛对父亲说。
“咚咚——咕嘟!”是戏楼的门被白匪踢开了,一片混乱的声音传到了只隔着一堵背墙的赵老汉家里。
“看来敌人要在戏楼里避雪过夜啦。”赵贵靠墙侧耳细听。
“住下就好,这样我们就好救游击队的人了。”贞贞思索着说。
“那,怎么办?” 赵贵急得在家里转着。
“得想个万全的办法!”贞贞握着拳头对赵老汉说道。
“怎么个救法呢?” 赵贵疑虑着。
“通通!——”从戏楼里传出来响声。贞贞赶快贴耳细听:“爸爸,是敌人在审问柱宝子呢,这伙强盗!”
“嗨!真是人急无智,一点也没有用……”赵贵急得热油浇心:“要到了明天就……”他焦急的对女儿说。
贞贞倏地记起了什么,她急忙走到墙跟前:“爸,你看——”她指着背墙一处有着缝隙的土坯缝说:“从这里挖……咱们家的后墙和戏楼的后墙是一堵墙,要是把后墙的土坯拆开个口子,不就可以把柱宝子接过来了嘛……”贞贞给赵贵说着自己的想法。
“对呀!要不是你说起,我还……这样柱宝子就可以逃走了。不过,这样很危险……”赵老汉提醒女儿。“怕什么,不下水逮不住龟,放不了鱼……”贞贞坚定的说。
父女两人马上就行动起来, 赵贵拿烧火的火枪撬着, 贞贞用瓦刀挖着……就这么撬着, 挖着,把一块块土坯挖下来,父女两人的心蹦蹦跳着,汗水沁湿了衣服……贞贞心里想:前年,要不是柱宝子和游击队组织四乡的农民抗粮抗捐,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呢……大概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洞子挖开了!
“可以过去人啦!”父女两人的脸上闪过欣喜的笑容。
贞贞透过洞口往里望:这时戏楼门口的一个胖哨兵正龟缩着脖子,抱住枪在门侧打盹呢,其他的匪兵,已经呼呼大睡了。只有柱宝子被绑着靠墙坐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贞贞爬在洞口又细心的看了看,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就给父亲使了个眼色,顺手抓起一把菜刀,开始往里爬……
“哈,不要跑!——”一个匪兵在说梦话,把贞贞吓了一跳,她急忙退回去。匪兵们也翻起身子来。
胖哨兵用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了看柱宝子,说:“熬干油,你他妈的还不睡觉,看什么……”
柱宝子假装着睡了……
哨兵看了看,又放心的去打盹了。
“这可怎么办?偏在这时候……”赵贵急得搓着手。
“等一等,你看哨兵的霉样……”贞贞胸有成竹的说。
这时,哨兵迷糊着说着:“他妈的,偏让我站这班岗,苦啊,真是八十的女人卖身哩——死罪不满呐……”说着说着,他就打起了呼噜来。
贞贞重新走到洞口,又观察了一会,对父亲说:“哨兵也睡觉了,我再过去!”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柱宝子跟前……
侦察员真敏感,他觉察到了什么,向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贞贞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
贞贞怕柱宝子失声说话,急忙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胛, 柱宝子很快会意了,站了起来。贞贞搀着他,向她家而去……
到了贞贞家里,柱宝子激动地蠕动着嘴……
贞贞用菜刀割断绳子, 赵贵拿来两个窝头,父女俩示意他赶快走。
“那,你们……” 柱宝子迟疑着。
“后山有个山洞……快走!”贞贞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将柱宝子推出门去。
柱宝子眼睛含着热泪,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赵贵父女赶快将后墙重新砌起来。
贞贞细心,她想到了柱宝子的脚印……她悄悄给父亲说:“我去放羊,踩埋脚印!”
贞贞虽然是个女孩,自母亲去世以后,就给家里放羊,狼呀豹子呀见的多啦。以前,她还几次给游击队送过消息呢。人常说:黄河越过越胆大,人越闯荡越不怕,这确实很对。
赵贵父女将门锁住,赶着羊群,向后山走去, 羊蹄印满山遍野……“白狗子,你们找吧!” 贞贞喜笑眉头。
现在,咱们再回头说说戏楼里的匪军。东方红,太阳升,敌排长才睡醒了,他像记起了什么,猛地呼叫起来:“人呢?游击队的侦察员呢?”匪兵都被吵醒了,乱成为一锅粥。敌排长像是一条疯狗,拿着手枪问道:“谁是后半夜的哨兵?是谁放走的?!”大家鸦雀无声。“是谁?”
“是黄胖子……”班长说道。
“冤枉啊,排长!不知他是怎么跑的。也许是庙宇里的神放走的!”
“胡说,一群饭桶,将黄胖子绑起来……难道游击队的侦察员能够上天,能够入地?”
“也许真的是庙里的神把他放走的!”匪兵在嘀咕着……
敌排长将哨兵绑起, 又把戏楼里里外外看了看,突然他指着背墙说:“这下面有土……人从这里逃走的,给我把墙推倒,快!”
“轰隆!——”墙被推倒了, 匪兵进入赵贵家里。
“给我搜!我看他能够逃到那里去!”敌排长大发雷霆。
“报告排长, 搜遍了,家里没有人!”匪兵班长说。
“活见鬼!家里昨天夜晚住不住人?”敌排长问道。
“昨晚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不知住不住人?”大家回话道。
“走!向外面搜,不信大雪天,他能够跑到那里去,就是飞上天也应该有个影子。” 匪兵班长说。
“根本就没有他的足迹!”一个匪兵唯唯诺诺的说。
“胡说,全村搜……真是见鬼了!”敌排长也糊涂了。
敌人在村搜了一遍,就是没有发现侦察员的踪迹,傻了眼,“难道真是庙里的神把他放走的!是神显灵!大雪天也应该有个踪影吧。看来神也向着共产党啊!”敌人迷惑不解,只得灰溜溜的走了。这真是:
白狗子夜宿山神庙,
父女俩智救侦察员,
革命情谊说一段,
白雪丹心世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