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梦的被子,梦是雪的酣眠;被子下面有了沉沉的甜梦,才格外温暖,厚厚的,柔柔的,缠绵也悱恻;梦的上面盖着这大大的被子,梦境才纯洁如真,而丁补的雪花为了不让梦冷清凄凉也要选好大片大片的,大如席地盖在美梦的大地上,想包裹住燕山,却没有遮挡住诗人的眼神和灵感,因为雪花太白,梦境太纯,所以得道也太真;也因此梦中偶有涕泣,怀念另一个季节南方山头那丛杜鹃的血艳,唤醒碧海深处珊瑚如火焰,也用瞬间换来永恒,还有,还有,炊烟缕缕,落日流光余晖袅袅,还有千年的泪滴......谁能手握一缕仙女恨,是我是今生坎坷的我;谁敢飘飘洒洒,是雪是我最爱的北国香雪;谁可穿凿雪人的灵魂和情怀,是梦是踏雪无痕的旧梦,披着一身故乡的月色,在星空下飘荡......
雪在最北,雪地里的小姑一定还如当年那样盼望,眨动双眼幻想自己不是前世的妃子,就是今生的宠儿,痴痴地盼望着,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盼望成一尊雕像——好像神女,好像鄂伦春民族的图腾,让我难忘令我崇拜!崇拜二三十年的小姑,在北方站立如松,就如一矗立的樟子松,从而也成了大兴安岭加格达奇的原生地理标本。梦在醉境,它是一本诗书,就悄悄放置在我的枕边,翻过千遍,也跋山涉水地忽来倏去;梦境很真,但是当我醒来时的清晨里,从哀愁的镜子里只能看见它脱落给我的衣服,却看不清昨夜星辰,也抚摸不到梦。几十年后,我沿着当年留在雪地里的那行足迹走回去看看,小姑仍傲立于此,傲立在冰雪中。怀念着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激越诗情,我脚丫踏踏地走过去,怀着崇敬的心情仰望向小姑,听风来处松涛声声——响!响说:神女生涯原是梦!其实我本也想问想说,可是没敢冒昧,这句话就让给响说了。我只好在心里否认着下一句话:小姑居处本无郎!不是的,我本就是一位少年郎。我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郎,单纯而执着。我寄情于物,我倚身于灵血,我醉卧江湖,我总是爱冰恋雪;然而,当我还想豪情凛冽时,却已是苍鬓白发。小姑她是永远青春年少的妙龄女郎,静美而圣洁,就和樟子松比肩并立......“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本来就是诗句的,我在心里一遍一遍自语着,响又追着风声,随松涛滚滚隐去。我一时茫然,崇敬地举目仰望,再看小姑这棵樟子松早已变成了另一句话“雪满山中高士卧”。在小姑的樟子松下,在樟子松这样披冰卧雪的高士身边 ,我很愿意变成一只梅花鹿,我也宁愿化作一只留鸟守候在每一个下雪的季节。我还迷失在隔世离空的幻境中,一只松鼠的纵跃,踢落了一枚松塔,坠入雪海里深没到无影无踪。我才从幻境中找回自己。我踩着洁白,我踏着雪,我要走回来,回到当初......我站在这个冬季遥望着北方,遥望不到未来,也遥望不到从前,可叹我一次次地出钱买到的车船票,我能回故乡,我也能从头收拾旧山河,但是一切却再也不能回来!这就是处子的珍贵。雪是梦的被子,梦是雪的酣眠;我深深知道:雪是真的,梦是假的!这个冬季,这样的一种自我!2011、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