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有很多个称呼,小李飞刀,李探花,小李探花,探花郎,六如公子,也许还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刀”。他还是“女人和酒方面的专家”,是林诗音的“表哥”,是小红和阿飞的“大哥”,是杨艳的“寻欢”。一个有这么多称呼的人,他的故事一定很不简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在古龙的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是一位落拓的酒鬼。他呆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地喝着酒,望着窗外小楼上的亮光。他白天喝七壶酒,晚上再要七壶酒到房间里喝。他在屋里咳得倒在了地上,小酒馆的店主瘸子为他请大夫,照顾了他三天三夜。
李寻欢重情义,视兄弟为手足。他不愿管别人的事,但为了兄弟阿飞,他跟踪别人。他一生从不求人,但为了兄弟阿飞,他求了郭嵩阳。他一生从不言谢,但为了兄弟阿飞,他谢了孙小红。他是一生不可多得的朋友。许多人想要他死,但有些人却不惜拼了命,也要让他活下去。
李寻欢似乎很有女人缘,许多女人都爱他,即使她们知道自己的爱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回应。他一生却只爱过一个女人。十七岁进京赶考的那年,他把心交给了表妹。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成亲。他们从来没有成亲,但他们对彼此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
焦版的《小李飞刀》里有一个情节让我印象很深。李寻欢被囚禁在龙啸云的小木屋里。(原著中描写这一段时,说李寻欢感觉很可笑,自己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但现在却被当做小偷,像狗一样关在这里。)林诗音知道了龙啸云的阴谋,过来放李寻欢走。李寻欢不肯走,她以死相逼。李寻欢仰天大笑,说:“嫂子,你的生死与我何干!”后来,龙啸云也来了。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八拜之交的好兄弟。真相昭然若揭时,林诗音与龙啸云争吵时,李寻欢低头叹气:“这究竟是谁的错?谁的错?”
是谁的错?
当然,罪魁祸首是龙啸云。他掌握了李寻欢的弱点,一再利用。他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李寻欢的警惕,当然,他也是为了自保,也有苦衷。
但是李寻欢有错吗?在原著中,他曾说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怎能因为儿女之情而坏了兄弟情义?他相信兄弟情,珍惜世上唯一没有刺的玫瑰——友情。但是,在电视剧里,他并没有被友情束缚,他是要坚守他的爱情。
他绝对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看到龙啸云看林诗音时,头上渗出的点点汗珠,知道自己必须要阻止兄弟俩同爱上一个女人的悲剧。于是,他向林诗音求婚。即使在龙啸云请他把表妹嫁给自己后,他也没有完全放弃。在竹廊下,林诗音求了签,是喜签。他喃喃地说:“菩萨也这么说……诗音,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影响他作出决定的是龙啸云的相思病。这点书里写得更明了。龙啸云得了相思病,生命垂危,只有李寻欢知道他因何而病。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去。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是凶手。即使与表妹白头偕老,他也不会心安,更不会幸福。于是,他只好选择离开,成全他们。这是一个难得的决定,也是一个伟大的决定。但他错了。他低估了与表妹青梅竹马的感情,低估了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的贞洁,低估了一个女人被爱人抛弃后心死的疼痛。他救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害死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他没有被友情束缚,却被自己的善良和伟大束缚了。李寻欢承认自己错了,他判断错了,害了自己一生,也害了别人一生。
林诗音呢?她有错吗?原著中反复提到,林诗音一生只知道忍受,忍受一切。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孤苦一人。唯一的亲人,她那么相信的爱人,她要托付终生的表哥,突然对她态度180度大转弯。她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李寻欢可以 演一出闹剧,新婚之夜休了妻子,远走关外。她呢?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这时,有另一个男人照顾她,她该怎么办呢?她能怎么办呢?也许她已经心死,她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但在那个年代,她不能没有男人。在剧中,林诗音显然更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挽回和任性的反击。她看到表哥的喜帖,她彻底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一直等着表哥回心转意,等他玩累了回家来,却等到了新娘不是自己的喜帖。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换回了,因为这个反击正是表哥辛苦设下的圈套。
当然,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可以殉情,以死明志。她可以离开,远走天涯。她甚至可以去杀了表哥。但她没有,或者是因为她作茧自缚,发出去了喜帖,不能食言,伤害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否则这和表哥对她的抛弃有什么区别呢?或者是因为她太爱表哥,接受他作出的一切安排。
不过,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是,林诗音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否则怎么会让探花中意。但是,她为何没有一个女人的直觉呢?她为何感受不到龙啸云对自己过分的关心呢?她为什么不去直接找龙啸云,斩断他的情根呢?她和表哥之间无话不谈,为何不携手并肩,共同解除危机呢?
除非林诗音太聪明了,也太骄傲了。她在等着表哥作出正确的选择,她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了他。她只有接受,不管表哥的决定是什么。
《飞刀问情》里,快人快语的唐蜜教训李寻欢和林诗音。她说:当初龙啸云得了相思病,为何不去找梅二先生?先生一定会医好他,如果医不好,就让他去死好了。林诗音也不该乖乖接受表哥的安排,她应该一人赏他们一个巴掌,然后离开。
我想,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他们也就不是李寻欢和林诗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