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惊呼声都没 叫出口,便看到闷油瓶侧身倒下,连续几个翻滚,刚好躲过了掉下来的石块。跟着就是轰的一声,那“虫香玉”重重地砸在了他原本站的地方。无数碎石飞溅起来,打了我一头一脸,我本能地抬手想护住头,结果失了平衡,差点掉进泥浆里,好在旁边还站着黑眼镜,他挡了我一把,拉上我就跑。
我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扭头去找闷油瓶,他并没有逃走,反而站在虫香玉附近,似乎在检查着什么。黑眼镜一个劲地扯我,可如果我走了这里就彻底没照明了,我甩开他,尽力把光柱朝向闷油瓶的方向,他没法子,也只好停了下来。
也许是大石头砸出来的余波,也可能正好又遇到了一次地震,地面一直在震动,周围的泥浆不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显然上面又有许多东西掉下来,破洞又被震大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掉。
那虫香玉有一半都嵌进了石梁里,显然最前方的平台已经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关这么厉害。我喊了闷油瓶一声,道:“你说的池眼就是这个吧?虫香玉的气味能吸引虫子,他们一定是利用地热催动药性,吸引虫子进来,这个蛊池才有源源不绝的材料。”
闷油瓶“嗯”了声,又说:“那材料哪去了?”
“什么?”我被问得一愣,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原料原料,既然进来的虫子都是原料,那就应该还有个成品,哪怕不是成品,至少也得是个半成品,“糟了,还有个蛊王……”
我话都没说完,眼角黑影一晃,那块虫香玉竟然又凭空飞了起来,在空中上下飞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挥动着它。
看到这个情景,我脑海中顿时豁亮,一个结论瞬间就把之前模模糊糊的疑点全都串了起来,“快走!那是阎王!阎王骑尸!”
闷油瓶明显犹豫了一下,黑眼镜也吼道:“过来,那是个怪物!”
这下闷油瓶才跑了过来,我赶紧揪住他的衣服往青铜门那边奔,肠子都悔青了,明明早就看到那扇门是青铜的了,怎么就他妈忘了门里有什么呢?虽然这道门是小了点,场子也比西藏青铜门里小得多,但就算是个迷你阎王,也够我们仨喝一壶的了。
“你见过这个?在哪?”黑眼镜跟在我们后面边跑边问。我没空解释,一直到了青铜门前,用力推了推才失望地骂出声来。它并不像其它的青铜门那样大得恐怖,也就三米来高,哪怕是纯铜铸的,推起来也不会这样纹丝不动,肯定是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我回头看了眼虫香玉的位置,它在空中上下飞舞,转眼间又在地上砸了好几次,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看来这只“阎王”虽然行动迟缓,却还有点想法,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石梁一侧的泥浆被翻搅出好几股波浪,依稀能看到“阎王”的双腿。它虽然是透明的,却有体积在,能挤开泥浆,远远看去就像池子里有两个交替移动的大洞。
这下不用我解释他们也看明白了,黑眼镜靠在门上直抽冷气,啧啧地说:“这家伙……真他妈大呀……”
我心说这时候不是应该先感慨它能隐形吗,忽然就感到闷油瓶在推我。他伸手指指门,又指了指地面,示意我留在原地,便拔出黑金古刀就迎着“阎王”走了过去。
“等等,你砍不到它的!”我急了,大概也是急中生智,突然就有了一个方案,“对了,你不如引它来砸门!它只能在这隐身,外面就能看见了!”
闷油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点点头,收起刀就纵身冲了出去。也幸好这只“阎王”脑子很蠢,两腿站在泥浆里,手上还举着块石头,很容易判断位置。他跑到“阎王”面前,一边躲闪着砸下来的虫香玉一边后退,果然很快就把那“阎王”给引了过来。
我和黑眼镜趁乱绕到了“阎王”背后。石梁大部分都塌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部分勉强能立足,我们走出七八米,选了安全的地方站定。大家伙大概是被闷油瓶激怒了,一个劲追着他猛砸,对我俩不闻不问,可它毕竟太迟钝了,根本连闷油瓶的衣角都够不着,虽然气势惊人,却实在是有几分像在打地鼠。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下,确实,打一只速度特别快,怎么都打不到的地鼠,真的是件很窝火的事儿。
“你为什么叫它阎王?”黑眼镜突然问我。他的语气有点怪,重音不在为什么上,而是在阎王上,似乎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而且觉得它不应该叫阎王。
“那你说叫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做了个回头再谈的手势,继续看闷油瓶的动作。
他也确实牛逼,一直退到门边才停下,眼看着虫香玉再一次砸下,避无可避了,居然一把抓住那根只剩小半截的锁链,一个借力就荡上了半空。我听到身旁的黑眼镜蓦地喝了声彩,跟着就看到闷油瓶的脚尖在虫香玉上一点,整个人像壁虎一样扑到了青铜门上,双手抠着门上的花纹飞快地爬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阎王”是不是睡得太久终于活动开了,动作比刚开始已经敏捷了许多,举着虫香玉的那只胳膊立刻就挥了过去。我本能地一闭眼,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就像同时敲了千百口大钟,真是地动山摇,别说我的耳朵快被震聋,就连气都上不来了。
等我缓过劲来,才发现那块虫香玉已经碎成了好几块,铜门则被撞得完全倒了下去,只剩下一道尺许厚的底边,从后方的空间里冒出滚滚的灰尘,因为遇到“阎王”的身体会被排开,清楚地勾勒出了那三人多高的六臂轮廓。
我和黑眼镜拔腿就往回跑,几步跨过门板,才看到那边居然也是个差不多大的房间,不过没有泥浆,从房顶垂下几根比大腿还粗的锁链,头上连着镣铐,看尺寸似乎就是用来锁那头“阎王”的。
闷油瓶横刀站在房间中间,虽然灰头土脸,却是安然无恙的。我们擦过他躲到屋角,扭头就看到半空中悬着一颗硕大的头颅。
那自然就是现了形的“阎王”,上次惊鸿一瞥,我这次才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它。说也奇怪,它真的像极了唐卡绘画中的样子,身上铠甲环佩俱全,面孔泼墨般的黑,面目狰狞扭曲,须发倒竖,两只手撑着地面,另四只手扒着门框,正从泥浆池里往这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