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桥因造型独特而出名,有桥因历史悠久被载入史册,有桥因深含文化内含被人们津津乐道,而北桥与这些理由都无法联姻。当初,北桥是一座江南水乡十分变通的小石桥,无建造年代记载,无历史文化考证,甚至连桥名也是非常的土气,它是相对于之不远的另一座桥而得名,那座东西横跨在团结港的桥叫南桥,于是,于之相隔不远的处于南桥北侧的它便叫了北桥,它们虽然分别横跨在团结港和古荡河上,但它们相隔太近了,当地百姓甚至把这二座桥合并称为南北桥。然而,就是这样一座桥,在上个世纪的1938年8月的某一天,北桥被载入了史册,它带着疯狂,带着罪恶,带着悲哀,带着血醒,永远记在了一方百姓和民族的记忆里,这就是“北桥惨案”。
秋天的阵雨够爽够力,哗哗啦啦下过后说停就停了,不过雨虽停,但阳光并没有出现,天气阴沉沉的,犹如我的心情,在这之前我已经读完了有关北桥曾经发生的惨案。
去北桥的路并不远,自从元济高级中学建造后,人们习惯说北桥在元济中学后面,其实,现在元济高级中学后面又多了一个古荡佳苑的居民小区,北桥就在居民小区的大门前。从百尺北路转入海北路,路的右侧是高楼林立的古荡佳苑,路的左侧便是古荡河,河边新植的绿化带,花草、树林错落有致,形成一道河边风景。过古荡佳苑小区大门几十米,那座水泥平桥便是。桥不宽,也不长,桥中央栏杆上阴刻北桥二字,从桥南堍高高疯长的杂草判断,这里很少有人光顾。站在桥上环视四周,东南两个向方都被林立的高楼档住了视线,而河北岸是一大片等待开发的荒地,原先这块空地上散布着一幢幢农家小楼,几年来,在土地开发的浪潮中小楼逐幢逐幢被拆除,没有及时开发的荒地上长出了与人比高的杂草,盖住了房屋拆除后留下的残壁废墟,穿过荒草萋萋的空地,远处是龙港建材装饰城。河边的石埠静静地伸入古荡河水中,紧靠桥台西侧,两岸有老桥拆除后留下的桥台,从桥台结构可以判断当初它是混凝土拱桥,就是这个位置也就是当年石桥的位置。
北堍,见有一块石碑,黑漆漆的花钢岩上刻着碑文:第一行大字为“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日寇暴行,抗战见证”,下面注明“海盐‘北桥惨案’遗址”。碑文简单讲述了1938年8月3日侵华日军在北桥残暴杀害平民的经过。
我是开车去的北桥,不需要多少时间,而1938年从县城用双脚走完这段弯曲的小道来到北桥是需要些时间的,所以,那时尽管县城住着凶残的日本部队,在人们心中自认为北桥还是可以避难的一隅之地,所以,北桥附近除了原居民外,还住了一些逃难而来的百姓。靠卖副食品做小买卖生意的陈奎记家住在县城东门外的北网舍,因北网舍常找日军侵袭他避难来到北桥,在北桥茶店内摆摊,靠出售烟、糖、饼等食品以维持生计。孙振阳是中药店老桥,他的店开在县城叶家桥傍,店面叫“乙枝堂”,战争暴发后他携老拖幼举家来到北桥避难。这天清晨,孙振阳13岁的女儿早早起来,小孩子无事可做,乡下没有县城热闹好玩,便在北桥上自寻乐趣。位于南堍的五间茅屋里络绎来了一些喝早茶的顾客,茶店内在一片热气飘动中,续水的哗哗声,茶壶盖轻脆合上的叮当声,老虎灶呼呼上窜的炎苗声,茶客们东拉西扯的话语声汇成一片,这里的一切看似是多么的详和。在县城西大街董家弄口开香烟食品店的兰宝这天提着装有香烟的竹篮子来到北桥叫卖,换糖人德昌挑着换糖担也过来凑热闹。热闹的场面让诸暨人张全生对自己茶店的生意有些满意,他拎着水壶时不时地为茶客们添水。然而,这些人全然不知杀生之祸正在一步一步向他们逼来。
此时,县城总铺路孙宅内,罪恶正在酝酿之中,日本兵已集合完队伍,他们全副武装,一部分跳上停在河边的汽艇、一部分从海滨路向西而去,他们兵分两路直扑北桥。很快陆路从董家弄,西官路到达南桥,水路经团结港直接到了北桥,两路部队在北桥汇合结集后,迅速在茶店附近的各个路口布下岗哨。孙家小女孩好奇而害怕地望着这些匆匆而来的,荷枪实弹,穿着制服的陌生人。她没有想到此时有人会向自己走来,这使她非常的害怕。那人来到她的面前问道:“支那兵”的哪里的有?什么?芝麻饼!小女孩迷惑不解,这些人的表情和诡谲的样子,吓的小女孩没敢说话,她随即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店。小女孩这一指点让这些日本兵象喝了鸡血一样立刻兴奋起来,他们冲进茶店,将里面正在喝茶、歇脚的人全部抓住,用麻绳一个一个臂连臂捆绑结实,日本兵点了点数共13人。之后,他们又冲进附近的王家门村,挨家挨户进行搜查,见到青壮年,不由分说捆起来再说。丁其宝一家是从县城北大街逃难来到这里借住在别人家,此时,从上海回来养病的哥哥显得文弱,白面书生,日本兵竟然以此为由怀疑他是“支那兵”将他带走。竹园、稻草堆、坟地、茅草丛这些可能藏身的地方日本兵肯定不会放过,随着搜查的进行,被捆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达到70多人。日本兵将这些抓来的人押到茶店西侧的一幢空宅内,并将他们统统绑在院内的十几棵梅树上。写到这里我的情绪已有些不能自制,因为那些资料,那些幸存者们的痛苦回忆让我毛骨悚然。我真的无法说出日本兵搜查时打、砸、奸的野蛮,更无法用文字来描述日本兵拷打时的残酷,他们或用鞭抽,或用枪刺戳,对稍有反抗的用刺刀挑破肚子,致肠子外流而死。日本兵如此这般的血醒折磨一直进行到下午一时许。之后,日本兵将四十多名青壮年押至南北桥之间的柏树坟和义冢漾,用刺刀乱捅乱戳,用军刀砍头,致这些人于死地。提篮叫买香烟的兰宝死了,白而书生的丁哥哥死了,村民任阿高死,张三佬,张小佬,张大毛死了,在这个1938年8月3日的下午,这些惨无人道的鬼子共疯狂屠杀无辜百姓31人,制造了血醒的“北桥惨案”,他们连十四岁的学生张补竹也不放过,而三十二岁的范文荣之妻是被轮奸而死。可怜那换糖人德昌身刺十三刀,被人们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时尚还有一丝气息,但没过几天终因伤势过重含怨死去。村民郑留法身中七刺刀最后从死人堆中活下来,凭是的别人的尸体压住了他,如此的悲喜交集实在是痛苦不已,身体上留下的八个疤痕的伤痛与心里所承受的压力成了他永远无法解脱的梦魇,恶梦不断。当然,从此以后埋在他心中的愤恨也永远无法熄灭,他那一直保存着的血衣上人们体味到当时的惨象是何等的可怕,触目惊心。
早晨打开网络,得知今天是抗战胜利纪念日,感谢桥头上的碑文给了我了解惨案的启发,让我查找到了那些罪恶与惨痛。人逝桥变,但桥名没变,为了保护北桥,在桥的一头的两侧砌上了水泥矮墙,阻挡车辆等重物经过,以免过度的承受压垮了北桥。是的,北桥太沉重了,它承受着一个民族的屈辱和痛苦,承载着民族的觉醒和呐喊,这是一座永远不能垮蹋的桥,也是不会垮蹋的桥。据说,那座曾经被鬼子用作临时关押场所的王家大院宅,后来已无人再敢居住,被改为耶稣堂,愿上帝保佑这些怨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