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雪和黑土地走出的女人之一《天梦》
这些人是从北大荒黑土地漫天的大雪里走出来的,可那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只要你进去了,就再也走不出去。
天梦
Tianmeng 夏梦
天梦是一生都在梦中生存的人。从小就爱做白日梦,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总想把这美好的东西像汲取蜜糖般地吸到肚里。可命运一生都在和她开着玩笑,美好的东西像浮云,貌似神马,却在停顿一下,或根本连脚印都没留下,就飘走了。
在兵团喂猪五年,逝去爱着的恋人使她麻木。不得不走出这块黑土地,却又走进另一块黑土地。她插队到了离哈市不特别远的农村,同样的黑土,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唯成份论’,在这里,不喂猪,是种地,不花饭票,挣的是工分。
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一块下到兵团的知青战友缈无音讯。她开始了更孤独的日子。唯一好点的是能在春节回去看看母亲,那是一位生了好多孩子的母亲,天梦最小,却离她最远,她不时地因为想天梦而病得住院,而天梦却没一次能在母亲住院时在她身边。
铲地,在垄沟里爬着薅草,冬天在村里挎着筐拣牛粪------。天梦想入党,写了无数个申请,跟着开了无数次党员学习会,因为成份,一点戏都没有。后来,人们发现她有文艺天份,就让她到宣传队去了,满县城演出,沿着铁路,粮库演出,甚至和哈市团体一块演出,和黄宏他爹小老头一块上台,那小老头拿着两块铜板,浪里格浪,‘今天说说景阳岗武二郎’。一天唱唱跳跳的,倒也把别的忘了。她想考剧团,考试合格,成份不合格。后来考学吧,人家考一次,她连考两年,第一次叫人家顶替了。目测那天下暴雨,淌水一裤子泥的她还浇得落汤鸡样,考官问她,下乡几年,她说八年,考官:“八年了,就别提它了!”(京剧里的话),考上了,念了好几年书,分配时还分到乡下,在乡下时,那病着的母亲给她找了个对象,就图成份好,是党员,(林彪时期拉进党内的),行吧,是工人,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嘛!结婚了,两年后带着一岁的孩子回城了,教中学。在乡下学校时,自己带个刚满月的小孩,枕下一把菜刀,自己在一个教室里住,有人撞门,拿着菜刀就下地,第二天一看,是猪的脚印。
刚过一年好日子,那当爹 的有了外遇,回来百般看不上天梦。天天打,打得天梦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女的叫当爹的把天梦用铁链子锁在地上,每天给一口饭,饿不死就行,别人来看,就说天梦神经病。为了怕人笑话,也为了教学,更为了孩子,天梦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因为那时教师工资低,自己带孩子孩子受罪。离婚仗打了十一年,罪受了十一年,比抗日战争时间还长。离完婚那天,审判厅庭长送天梦到门外,他责备她为什么不早点拿起法律的武器,早点离。天梦说‘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庭长说,离了,你就可以过新的生活。
天梦领着孩子又过了几十年,她在坐标图上画了自己人生的轨迹,下乡八年,上学几年,离婚仗十一年----,好几十年的人生在坐标图上已剩下无几。天梦想,我这一生就这么过去吗?
不,就是剩下无几,也要搏!
她爱上帝给她的一切,尽管她不信上帝。她爱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她要把有限的生命用到无尽的事业里面。她开学校,培养孩子们。她学习一切能学的东西,她画画,唱歌,跳民族舞,她弄电脑,搞摄影,越练越精了,倒也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
后来,天梦把写作也拣起来,写点豆付块文章,前二十年她得过清华大学举办的全国文学大赛二等奖。画画也获了一大堆证书,她得别让人们说她啥也不是。天梦想:咱下过乡,啥苦不能吃,啥罪不能受!你命运不是老和我开玩笑吗?
有啥了不起!
如果生活是苦的,我就要学会享受它。
没有登不到顶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
上帝给我关上一扇门,却给我打开了一扇天窗!
天梦顿时觉得剩下的路还很长,她要把梦想变成理想,而为之奋斗;她相信她还拥有好多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去做能给人们带来美好的事。
天梦还在做梦,那是要实现理想的梦!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