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花月痕》 花月痕

《三晋都市报》前两天搞了个大型的文化策划:寻找《花月痕》——太原的《红楼梦》。整个策划分四部分,其中一部分就是专家访谈。——而这一回的专家,竟然是我!觉得很有些不习惯!今天文章见报了。转贴于此,作为资料留存。《花月痕》亦题《花月痕全书》、《花月因缘》、《花月痕全传》。作者自署“眠鹤主人编次”。情节委婉,为中国 小说史上的一部名著。自光绪十四年1888年闽双笏庐的原刻本之后,各地争相翻刻。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又重新整理出版。此外,魏秀仁还有《石经考》、《咄咄录》、《蹇蹇录》、《陔南山馆文集》、《碧花凝唾集》等30多部书稿,但多未刊行。

解读之一:称得上太原的《红楼梦》


解读《花月痕》 花月痕

解读《花月痕》的人,还真难找!

“你们知道《花月痕》吗?”面对这一问题,山西大学文学院的几名大四学生思索半天,然后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女生红着脸回答:“好像不知道……


记者向一名专攻明清小说的专家请教,对方表示“知道《花月痕》”,但是“没有对它留意过,不是很了解,它不是很出名。我的研究重点在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上,比如四大名著及《儒林外史》、《三言二拍》等等。”


最后,经古典文学界的熟人介绍,记者联系到我省青年学者卫方正先生。他表示:“《花月痕》是一部奇书,尤其是对于太原来说。我有些个人的观点可以交流交流。”9月5日上午,我们的谈话在山西省社科院内的文瀛书院展开。

这是一部很优秀的小说


记者(以下简称记):卫先生您好,首先请您谈谈《花月痕》的艺术价值。


卫方正(以下简称卫):好的。《花月痕》是《红楼梦》之后又一部优秀的清代长篇小说。有人称它为‘狭邪小说’,我不大同意这种说法。一说“狭邪”,好像它的内容有多么肮脏,实际上《花月痕》绝对不是那种淫僻之书,它里边写的是很纯洁的爱情。但由于它也属于言情一派,而且其女主人公又是一群特殊的女性——妓女,因此被后人拉入“狭邪”一流,这实际上是个误会。总的来说,这部小说结构完整、布局新颖,文笔清新流利,同时又具有缠绵悱恻的风格,是一部很优秀的小说。

《花月痕》评《红楼梦》:其实就是一僧一尼


记:您前面提起过,《花月痕》是《红楼梦》之后又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请您谈谈它与《红楼梦》的关系。


卫:《花月痕》的作者魏秀仁对《红楼梦》就相当熟悉,而且很有研究,在《花月痕》中,就有好几处直接的证明。姑举一例如下:……采秋道:“……妙玉称个‘槛外人’,宝玉称个‘槛内人’;妙玉住得是栊翠庵,宝玉住得是怡红院。书中先说妙玉怎样清洁,宝玉常常自认浊物。不见将来清者转浊,浊者极清?”痴珠叹一口气,高吟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随说道:“就书中‘贾雨村言’例之:薛者,设也;黛者,代也。设此人代宝玉以写生,故‘宝玉’二字,宝字上属于钗,就是宝钗;玉字下系于玉,就是黛玉。钗黛直是个‘子虚乌有’,算不得什么。倒是妙玉,真是做宝玉的反面镜子,故名之为妙。一僧一尼,暗暗影射,你道是不是呢?”采秋答应。


《红楼梦》对《花月痕》的影响体现在诸多方面,比如题材选择与处理方式、叙事模式、人物形象塑造等。除此之外,在叙事风格方面,《花月痕》的诗化倾向也明显地受到了《红楼梦》的启迪。


需要强调的是,《花月痕》的艺术成就与哲学高度虽不能与《红楼梦》相比,但它没有在《红楼梦》的窠臼中墨守陈规,而是更加写实,也具有了更广阔的视野。比如它在中国小说史上第一次以妓女为主人公,它将眼光放到了比大观园更广阔的空间——以城市为中心的当时中国。可以说,《花月痕》在学习《红楼梦》的基础上,做出了许多方面的积极探索。


记:您觉得《花月痕》能够称得上“太原的《红楼梦》”吗?


卫:可以这么说的,很形象!

解读之二:一幅太原风俗画

记:《花月痕》一书与太原的渊源很深,您能谈谈吗?

卫:《花月痕》一书的故事主要发生地就在太原,这就使它与太原的距离特别亲近。书中的好多地名和名胜比如柳巷、菜市街、愉园、纯阳宫、汾河等,就在我们身边!

《花月痕》的作者魏秀仁曾在太原知府保龄(字眠琴)家担任馆师,对太原比较熟悉,《花月痕》即是以他本人在太原的一段爱情经历为蓝本的半自传体小说,初稿即成于太原。因此可以说,没有太原的经历,魏秀仁绝对不会去写、也写不出他一生最成功的作品《花月痕》。

我认为《花月痕》一书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咸丰、同治年间太原的一幅风俗画、世情画。比如官风、士风、商风、民风、娼风等“五风”。我在进行太原近代经济文化研究的时候,从这本书中就受益颇多,而其生动性、形象性是其他正史和方志绝对没有的!陈寅恪先生曾经提出“以诗证史”形象说法,并从《再生缘》入手,得出了历史学、社会学的很多珍贵成果。《花月痕》对于太原的意义,也是这样。

过去有很多小说,如果从文学本身的角度来看,不是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很粗糙的,你很容易就能看出它是模仿哪部书。但是如果从历史学、社会学、经济学、人类学的角度看,却自有其独特而珍贵的价值。《再生缘》、《镜花缘》和《花月痕》就是这样的奇书。

解读之三:它有多方面的文化价值

记:据我了解,《花月痕》对后来徐枕亚等“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影响很大,但“鸳鸯蝴蝶派”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并不很高。

卫:不错,徐枕亚的《玉梨魂》确实能看出《花月痕》的很多影响,但这决不能说《花月痕》就是地道的“鸳鸯蝴蝶”作品。好的样本总是有人效仿,但决不能说效仿者的水平就等于原著的水平。东施效西施之颦很丑,但你不能就此推论西施很丑。其实何止徐枕亚,苏曼殊、张恨水、郁达夫等人的作品都受过《花月痕》的影响。那你能说郁达夫是“鸳鸯蝴蝶派”的吗?

记:从现在来看,您认为《花月痕》的文化价值是什么?

卫:有两个方面。一是因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而产生的经济价值,可以称之为文化产业方面的价值。二是多角度的文学艺术价值。

前面提到过,《花月痕》是发生在太原的爱情传奇。如果我们将书中的很多景点加以梳理,再结合上现在的旅游、餐饮等行业,绝对有非常良好的效果。我给你举个例子,它写纯阳宫:“门前古槐两树,蔽日参天。墙外是大池,纵横十亩,绕着水是绿柳成行,黄鹤百啭,便觉心旷神怡。……忽听阁上数声清磬,度水穿林,更觉涤尽尘心,飘飘意远。又信步走进寺门,……原来这纯阳宫正殿以后,四围俱系砖砌成阁,阁分三层:上层左临试院,万片鱼鳞;右接东城,一行雉堞;远则四围山色,万井人烟;近则数亩青畦,一泓绿水。中层为上下必由之道,两边石辟各数十级。下层做个月洞,系出人总路。”这是多么美妙的导游词啊!如果我们的导游在解说时能告诉游客:这是著名爱情传奇《花月痕》故事发生的关键场所之一,肯定会让客人感觉意蕴无穷!

我认为太原本土与五个经典爱情故事有关。其中有四个是人的故事:唐代欧阳詹与太原某妓感天动地的故事、《风尘三侠》的故事以及《苏三起解》中苏三与王景隆在太原相会,此外就是《花月痕》的故事。还有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就是元好问那首著名的词作“问世间情为何物”所写的雁丘。如果我们能很好地挖掘整合这些经典资源,对于提高城市品位、增加旅游收入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远的不说,运城不就利用《西厢记》将普救寺打造得风风火火吗?还有洪洞的明代监狱,也是一直在打苏三牌。现在,太原要打造三晋文脉,打造特色文化名城,在这方面尤其要下功夫。

《花月痕》的文学艺术价值则是多层次的,除小说艺术外,它在其他艺术形式上也有不俗的表现。比如诗词,“白发高堂游子梦,青山老屋故园心。”这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好诗啊!

本报记者 李尚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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