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歌
凡经过文革的,都知道语录歌,由毛主席语录谱成的歌曲。今天的年轻人,或许有人不大熟悉。
毛主席语录见之于报纸,文革前就有了。发明者应该是林彪元帅,由《解放军报》在报眼位置,每天刊登一则。多是警句,或主席在某一方面的主要观点。到了文革,随着造神运动一浪高过一浪,红塑料封面的《毛主席语录》,成了最流行的随身宝物。城市里几乎人手一册,开大会了,会有人在台上领读,全体与会者同时翻到某一页,齐声朗读最高指示。
报刊杂志的文章,无一例外都大量引用毛语录,一律用黑体字排印。
为宣传语录,音乐界也不甘落后,不知道是哪位脑子活的,想出了为语录谱曲的方法。很快,语录歌风靡全国,电台除了播出样板戏,再就是语录歌了。
老人家的文章通俗易懂,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歌词,有长有短,也不会都押韵,可是音乐家们还是有办法。他们选的都是不太长的句子,最好有个上下呼应,这就好办了。比如“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后来知道,此文为田家英手笔。)还有“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人民的队伍”之类,大致按说话的语气,谱上曲子,很好学,也好唱,很快就传开了。
如果是整齐的句子,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就更好了,作曲家也谱得格外有力,几乎就是喊口号,唱两遍,唱完还不算,真的再喊一遍。如果人多,真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呢。因而,这一首也就流行最广,人人会唱。我当兵时,语录歌还方兴未艾,每到开饭,传统的饭前一支歌,全唱语录歌。经常唱的,就是“下定决心”。唱长的,谁耐烦呀?
语录歌也不全是这样的应付之作,也有有些特色的。记得有一首“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用的是湖南花鼓调谱成,北方人唱来,觉得很新鲜。还有一首“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被谱成京剧西皮板式,也让人觉得别有韵味。
除了歌曲,戏曲也有。当时任县有个宣传队,能把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一字不落全部用豫剧演唱下来,配以活泼的动作,很受欢迎。
除了毛语录的歌曲,有人可能觉得林副主席的语录也该谱曲。于是有人谱了林在《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中最著名的一段话:毛泽东同志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主列宁主义者。毛泽东同志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说实在的,曲谱很是大气恢宏,唱起来有一种庄严感。如果单从文字看,林的这段话,真是精粹,修辞,句法,都堪称经典。
可是好景不长,没唱几天,林摔死在外蒙古的沙漠里了 。有人马上揭发,说为林谱的曲子,是抄袭解放前歌颂蒋介石的曲调。这一来,问题就大了。据说把作曲者整得不轻。
随着林彪折戟沉沙,与林有关的事就渐渐冷却了,包括语录歌,还在唱,但温度明显下降了。今天的年轻人根本没听过,原因很简单,它不是音乐作品,怎么能流传下来?2004-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