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和大军去街头唱歌,过年之前游客不多,两个来自长沙的小伙子尾随我几分钟后把我认出来,说来看看我们游牧的生活和音乐,我说那咱一块儿去吧,于是他们坐在对面的石阶上认真的听我们弹唱自己的歌。我突然莫名走神的想起了几近模糊的,好久以前的事。
1996年1月,也是快过年的这时候,快放寒假了,我还在昆明上学,每天晚上学生宿舍在强制熄灯之后,就是各种午夜电台冒出来,破兮兮的小收音机在黑漆漆的夜幕里为少男少女们免费上映各种颜色的梦。当时有个叫曾克的主持着一个音乐类栏目,他说今天拉了一个流浪歌手来做节目,名字叫曾勇,西安人,挺年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一个人抱着 把破吉他全国游走,常混迹于该地的大学院校内外,衣食盘缠靠就地弹琴唱自己的歌来换取,收音机里传来他在演播室唱的歌,都是小调的,大白话感觉挺真实,其中一句歌词:“看看墙上的人民日报,离过年还有几天”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除了当时正火的老狼的流浪歌手的情人之外,对流浪歌手为何物基本没有概念,于是想明天去看看,此时寝室里鼾声四起。
昆明的翠湖旁有上世纪初建的陆军讲武堂和现已搬迁的云南大学,云大里面很大很漂亮,那时伙食也不错,遗憾的是离我们学校太远了,只能周末去蹭个饭,找找那些也弹吉他的男生,看看那些白衣飘飘的女生。云大里的银杏树到了秋天绝美,让人感叹不禁的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天黑了,翠湖宾馆对面的湖畔,游人络绎,树下的空地上聚集了一些大学生,我估计是这个地方了,我记忆力不好,记不清是不是自己去的了,反正曾勇就来了,背着把蓝色吉他吧好像,个不高,长发清秀,以至于97年我第一次在北京见到同样来自西安的许巍时,我还误以为是曾勇把头发剪了呢。
在他准备的时候,刚好围了一圈人,多数是男女学生,都坐地上,这哥们开唱也不说话。当中有人问你是那谁吗?他头也不抬说嗯。整个唱歌过程很认真投入,唱“带我走吧,心爱的姑娘”。旁边的女生眼泪就汪汪的含着,唱“看看墙上的人民日报,离过年还有几天。”那会儿都是红棉吉他,扫弦时力度大,我一直在想那弦会不会断。唱完大家鼓掌,换曲之间一片静默,如今的年代叫冷场。人们目光里充满了真挚和享受,那个时代就是这样,没有互联网,只能在校园和路边弹弹吉他。一个来自远方的人就是人生高墙的一面窗,让墙里的人看到世界的一角之大。
时间很快,十多首歌后结束了一天的街头工作,我留下回去的车费外,其他钱也给了他,学生钱也不多,是个意思吧,人们散去。
当时我还用WALKMAN录了几首歌,可惜磁带后来不知道哪去了,我昨天在网上搜了搜他的歌,当时那些歌也找不到了,据说他如今也不唱歌了,想起那晚一起听歌的年轻人,如今已中年。一个流浪歌手的轨迹,如流星一般,短暂灿烂,悄悄的,默默的在夜空划过,恰巧遇见你偶尔抬头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