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老友坐在茶室内,一缕昏黄的夕阳从竹帘缝隙钻了进来。他们常来的这个茶室,有年头了,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烟草味道。
老友啜口茶,开腔问道:“你这几天怎么萎靡不振的,啥情况?”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但没出声,低头摆弄小茶杯,没有搭话。
老友坏笑着问:“为女人?不会又是你的那个她吧?”
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停下手,白了老友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我和她的事儿,碍着你了?”
老友来了兴趣:“说说,这次怎么了?你是打电话受挫了,还是发邮件人家没回?”
“打了电话,她说在开会,迟点回我电话。” 老友和他关系至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保留,全盘说了。
“哈哈哈!难怪你萎靡呢!她竟然用这么低级的谎话敷衍你!你说你,屡败屡战?!怎么就不能给自己保有点尊严!”
他叹了口气,端起茶,漫不经心地喝着。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问自己的呢,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比二皮脸还二皮脸了。
老友是个麦霸,经常出入歌厅,会唱不少李宗盛的歌。就听他说道:“李宗盛有首歌非常适合你,知道是哪首歌吗?《鬼迷心窍》。你小子现在就是这样。来,我唱两句给你听听:“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别说,这歌好像是给你私人定制的呢。你说你,人到中年了,情海本无风波,怎么就这样放不下一个女人呢?最荒唐的是,你们几十年才见一次面,平时你发个邮件,发个短信,人家还懒得理你,你怎么会无法自拔呢?”
老友是个典型的现实主义者,对柏拉图式的爱情向来都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两人相爱就要在一起,玩那些纯感情的东西都是瞎掰。所以,他对她的那份感情,老友一直觉得太虚傻浪漫,既无聊又无用。
上次他和她阔别20年相见,两人聊了两个小时就分手了。老友听后,惊讶于他竟然没有跟她去她下榻的酒店,这么好的机会,就错失了。他虽然对此不可置否,但是心里也犯嘀咕:确实是自从上次两人见面后,她对他明显地冷淡了下来,再也没有用QQ同他聊过天。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晚不曾有一夜情,才让她冰冷如此?她有多多次婚史,情史更是厚厚一沓,难道,她误以为他对她的爱需要用那种特殊的方式证明才对?
他连饮了几杯茶,缓缓开口说到:“其实,我对她,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她已经成了我青春的化身,学生时代的回忆。每次想到过去,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她,想她,其实是在怀念过去那个纯真时代,跟她说话,好像就在同过去对话,心里暖暖的,满心欢喜。不过,这些,她好像都不理解。”
“你小子就是书看多了,有了文人的酸味。人都说,男人爱女人,是因为性,而女人爱男人,是因为真的爱他,你怎么也跟个娘们儿一样,只有情没有性,用当下流行的话说,你这都有点娘了,哈哈”。
“李宗盛还有首歌--《我这样爱你对不对》,记得吗?咱年轻时都听过,陈淑桦唱的。你下次把这首歌唱给她听,让她给你答案。唉,你发现没有,李宗盛真是厉害,写的歌曲都是中年男人的感情困惑,是不是老李都自己经历过啊?看来,创作是要来源于生活了。对了,这哥们儿还有首歌,有句歌词是:找不到蓝色的小药丸(伟哥),看来,你下次见面,一定要带上小药丸,跟她去酒店,这样才是保鲜爱情的良策。”
他自然熟悉陈淑桦的这首歌,前两天开车的时候,还听到过,心悸了一下。他跟陈淑桦一样,也是很想知道,他这样爱她到底对不对,这问题问得他自己好累,他宁愿伤痛也不愿意后悔,可是他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从未曾尝过真情的滋味,他应不应该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前天,就是在她说自己在开会然后挂了电话的那天,他收到了她的一封邮件。在此之前,他已经发了数封邮件,都石沉大海。她没有回电,用邮件答复了他。在邮件中,她说:“这个邮箱是我的非工作邮箱,平时不怎么查看。”就这么寥寥数语,既没有提下午电话的事情,也没有回答过去收到的邮件。
他实在是困惑,是自己这种执著青春回忆的眷恋错了,还是上次没有去酒店错了。如果失去真爱人们都无所谓,那么他又那来那么多的伤悲。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的感情。
看着他的沉默,老友叹息到:“唉,这世界上,有你这样多情的人,就有她那样的寡情人,你就别想太多了。不过,做男人要有骨气,不能在她这一颗树上吊死,明天我给你找个小丫头去!”
他知道老友在开玩笑,他们都是比较保守的人,在他对她这件事上,一直中规中矩,只是想彼此做个能正常交流的好朋友,当然,感情上,会比普通朋友多那么一点点爱,曾经少年时的爱恋,没有褪色,但已经变质,从独占的情爱转为了普世的眷爱。
约好的另外两位牌友来了,牌局开张。他也停止了关于她的话题和想法,最后在他心头闪过的,是那首歌名:我这样 爱你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