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佐藤充先生
孙尔台
佐藤充先生是日本宫城县女川町的一位企业家。海啸发生时,他在最危难的时刻首先护送公司的20名中国实习生脱离险境,又奋不顾身地返回家中营救亲人,不幸被汹涌的波涛卷走。佐藤充先生的义举,让在场的20名中国学生亲眼目睹了一次生命之光的闪耀。
关于典型人物的探讨,我们一直存有争议。五六十年代批判超阶级的人性论,强调革命的英雄主义。到了文革时期,更是狠斗私字一闪念,宣传高大全式的人物。80年代大学生张华英勇牺牲时,在商品经济的冲击下,争论的焦点一度转化为世俗的价值比较,标志着理想主义的衰落。2008年发生汶川大地震时,范跑跑的不耻言行虽然遭到了严厉的谴责,但并未能形成一次全社会的道德反思。因此,在思想道德建设方面,我们始终处于一个起伏不定状态,错失了一些机遇。现在,佐藤充先生以他高尚的情操又重启了这个命题的探讨,这对于我们重新树立科学的人生观、价值观应该具有非常积极的现实意义。
佐藤充先生是一名企业家,拥有相当多的个人资产,他完全有理由有多种的选择来保全自己的生命。但在心灵的天平上,中国学生的安危超过了他对家人的牵挂,对家人的牵挂又超过了对自己生命的度量,这大概是用我们已有的价值观难以解释的一种现象。于是我想到了曾被我们批判过的法国哲学家孔德的正义冲动理论:人存在利己的冲动,也存在利他的冲动。但就道德而言,就是要使前者的冲动从属于后者的冲动,让人的境界在爱的追求中得到升华。
佐藤充先生显然就是这个理论的勇敢实践者,并为世人做出了榜样。遗憾的是他没有能够留下遗言,所以我们也不能对他的动机做出解释,只能试图从他的哥哥佐藤仁先生的身上寻找一些答案。
作为社长的和兄长的佐藤仁先生,在目睹了海啸的惨烈和亲人的不幸遭遇后,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在凛冽的寒风中到处求朋友,为中国学生寻找到栖身之所。第二天,他自豪地对公司员工说,这20个学生一个都没有少!
如果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这20个中国学生的年轻生命大概就是佐藤兄弟为之付出的唯一理由吧,因为只有在爱的天赋上,他们的思想和行动才能得到充分的印证。如果这就是答案,那么我们在道德伦理体系上的未知领域也将随之扩大,因为大爱无疆这个古老的哲言已经被佐藤兄弟赋予了新的内涵。对这种已经超越了阶级、种族和国界的大爱,我们应该做出新的解读。
感谢诗人纳兰容若在网上组织了一个题为《灵魂倒挂在树梢》的同题诗写作活动,虽然对这个命题的含义我还不十分清楚,但总觉得这种形象的描述会有助于我们 对上述问题的思考。
——当灵魂倒挂在树梢上,直面一片汪洋或废墟时,我们或许才能真正地感悟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并对自己过去的一切进行一次深刻的反思。
谨以此文向佐藤充、佐藤仁先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