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图片:关羽的戎装形象)
东汉建安廿五年(220)春,刘备已占据益州近五年,并刚打败曹操而取得汉中之战的胜利,原本到处寄人篱下的玄德羽翼渐丰,有了做大哥的资本。然而心高气傲的关羽孤军北伐,虽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围曹仁于襄阳,但东吴孙权大将吕蒙白衣渡江、袭取荆州,关羽被迫走麦城,却被吴军擒获而遭杀害。陈寿著《三国志·关羽传》有载:“权已据江陵,尽虏羽士众妻子,羽军遂散。权遣将逆击羽,斩羽及子平于临沮”。不久,吕蒙死了,而后曹孟德也殁了,据说都与关羽的被害有着莫大干系。继承曹操爵位的曹丕在同年底逼汉献帝禅位,汉朝正式灭亡;曹丕称帝,改国号“魏”,中国的历史正式进入“三国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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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国演义》成书于明朝,此时关羽被历代皇帝褒奖追封,早已成为忠义化身、爱国忠君的楷模,所以小说对关羽的描写是近乎完美的。孙权斩杀关羽之后,小说中的情节是东吴派使者以木匣盛关公首级送与曹操,但曹操听从司马懿的谏言,没有中孙权的嫁祸之计,反而“设牲醴祭祀,刻沉香木为躯,以王侯之礼,葬于洛阳南门外”。相关事件在《三国志·武帝纪》仅有寥寥数字:“建安二十五年春,(操)至洛阳。权击斩羽,传其 首”,正史的确有孙权将关公首级送给曹操的记载。
曹操安葬关羽首级于洛阳,通常被认为是城南的关林,不过现代有观点认为关庄村关羽墓才是埋葬关羽头颅之处,关林只是万历年间建的祀祠场所。同时孙权则将关羽身躯以诸侯礼安葬于当阳,即关陵,也称当阳大王冢。蜀汉政权则在成都为关羽建衣冠冢,即为在成都的关羽墓,以招魂祭祀。关羽故乡山西运城解州后来则建立了关帝庙,是为解州关帝庙,被认为是关羽魂魄归返之处。因此民间也称关羽“头枕洛阳,身卧当阳,魂归故里”。
传为关羽葬首之所的关林因墓前植有柏树千株成林而名,明朝万历二十年(1592),在汉代关庙的原址上,扩建成了占地二百余亩、院落四进的关公朝拜圣地,由南至北以千秋鉴楼、大门、仪门、拜殿、大殿、二殿、三殿、奉敕碑亭、关陵,构成了宏大的建筑格局。兀立于广场上的“千秋鉴”楼,为旧时“灯影锣鼓话兴亡”的所在。
立于仪门左右重达三千余斤的铁狮,是明代善男信女敬奉关公的遗物,虽历四百余载依然肃穆含威;仪门上“威扬六合”匾额为慈禧太后之墨宝,大门镶嵌的八十一颗金色门钉,为帝王的尊贵品级。
仪门内是一条通往拜殿的甬道,甬柱顶雕石狮一百有四尊,为海内外关庙所独有,据载为清乾隆年间所作。甬道两侧各有一亭,为近代重建,分别立有关羽的赤兔马和青龙刀,甬道尽头就是气势非凡的五间三门拜殿。
殿中中塑有关羽头戴十二冕旒王冠、身着龙袍的坐像,关羽身旁除了民间常见的把印关平和持刀周仓,还有王甫和廖化。
正殿后还有二殿(武殿)和三殿(春秋殿),分别祀关羽戎装像和手持春秋像,两旁侍立的均为关平与周仓,四周墙上绘有关羽征战的彩饰画,如战长沙、镇荆州等。
建筑群的最后即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关陵,传为关羽首级的埋葬之所。关陵正南为一座三开间石坊,宽十米、高六米。正额题“汉寿亭侯墓”五字,坊上题联甚多,均为歌颂关羽之作。
坊后乃一座八角亭,建于清康熙五年(1666),构筑奇巧、彩饰华繁、木雕精美,为全木榫勾结,亭内有赑屃驮石碑一通,高4.8米,碑头雕龙,额镌“勒封碑记”四字,正面书题“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林”。
陵前的石墓门为康熙四十六年(1707)所立,额题“钟灵处”。墓门两侧刻有“神游上苑乘仙鹤,骨在天中隐睡龙”的对联,石墓门上留有两个投币用的小孔,据称左为祈平安、右为求财富。信众们在此拜过关公之后将硬币分别投入孔内,若听到当啷之声,意为心到神知,会得到关公的庇护。
每年九月廿九日在此举办洛阳关林国际朝圣大典,海内外关庙人士和宗亲云集关林,举行隆重的朝拜仪式,彰显关林在海内外关庙中的领袖地位;千百年来,关羽作为忠义化身、道德榜样受到了民众普遍敬仰,并成为沟通海内外华人、亲情的桥梁和纽带。
关羽能有那么多拥趸、被拔到那么高地位,得益于历代帝王的封赐,几次重要的追封如下:北宋书画皇帝徽宗率先数次提拔关羽,使得“汉寿亭侯”一跃成为“义勇武安王”;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万历帝加封关羽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关二哥自此位居“帝”列,与历代皇帝平起平坐了;清朝从入关开始就没停止过对关羽的“造神运动”,顺治帝一上位即封关羽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地位与天同齐,称号与玉皇大帝一样,后来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诸帝在“关圣大帝”四字前不断增加褒奖之词,光绪帝在继位五年时给了关羽清朝的最后一次加封、也是最长的封号“护国保民翊赞精诚绥靖威显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关圣大帝”,长达廿六字,可谓尊奉至极了。从宋至清,关羽“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圣而天”,不仅位列神班,而且地位与玉皇大帝并驾齐驱。那么,历史上真实的关羽真的有如此完美吗?
让我们先看看《三国志》中的某些记载吧:“曹公与刘备围吕布于下邳,关羽启公,布使秦宜禄行求救,乞娶其妻,公许之。临破,又屡启于公。公疑其有异色,先遣迎看,因自留之,羽心不自安”;“权遣使为子索羽女,羽骂辱其使,不许婚,权大怒。又南郡太守糜芳在江陵,将军傅士仁屯公安,素皆嫌羽轻自己”。前段说明关羽好女色甚至以此做交易,后段说明关羽轻薄傲慢而且不能与同僚处理好人际关系,完全不似小说中所描写之一身正气、忠肝义胆的形象。关羽死后,后主刘禅追谥其为“壮缪侯”。参考周朝的谥法,威德刚武曰壮、赫围克服曰壮、死于原野曰壮、胜敌克乱曰壮、好力致勇曰壮、屡行征伐曰壮、武而不遂曰壮、武德刚毅曰壮、非礼弗履曰壮,是个带着肯定和否定双重意味的字眼。再看看“缪”,此字通“穆”,布德执义曰穆、中情见貌曰穆、贤德信修曰穆、德政应和曰穆、敬和在位曰穆、德化肃和曰穆、圣敬有仪曰穆、粹德深远曰穆、肃容持敬曰穆、容仪肃敬曰穆,都是很好的意思,然而“缪”字在谥法中也有单独的释义,不过为恶谥:武功不成曰缪、名实过爽曰缪等,但想来刘禅应该不会对关羽有如此差劲的追封,还是取前边通“穆”的解释更合理些,或者如“壮”字,本来就是取其双重含义的。总之,后主追谥之“壮缪侯”,是在大部分肯定的前提下,给予小部分的否定、至少也是惋惜吧。
关羽被推上神坛应该是历代统治阶级为了自身的利益需要,刻意打造出的一个忠义形象,其本人并没有那么完美。关羽性格过于高傲,非刘备不能驾驭,连蜀汉“二把手”诸葛亮都要时常哄着他,比如《三国志》所载诸葛亮在回复关羽其对马超的看法时有如下文字:“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彭之徒,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关羽的死因看上去很简单,即兵败被俘遭斩,但基于关羽“刚而自矜”的性格,刘备或许也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即位后无法控制他。清末民初著名学者章太炎有这样的推论:“关羽世之虎臣,功多而无罪状,除之则不足,不除则易世所不能御,故不惜以荆州之全土假手於吴人,以损关羽之命”。果真如此的话,那刘备的手段简直是阴险至极,堪称“厚黑”典范。让笔者以《三国志》著者陈寿的评价来结束此文吧:“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羽报效曹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国士之风。关羽然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