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下旬至8月上旬,30集大型红色经典电视连续剧《江姐》在央视一套黄金档亮相。此剧不仅注重历史真实,而且以故事悬疑、扣人心弦的叙事风格吸引了广大电视观众。尤其是江姐的儿子是否还在人世,更牵动着大家的心弦。为了最大程度地揭秘江姐不为众人所熟知的历史和其后人的身世背景,本文根据媒体对江姐之子彭云的相关采访并以照片纪实的形式对诸多的历史细节进行披露,以让网友更加清晰地了解一个真实的江姐。
饰演电视剧《江姐》的江姐的是实力派的八一厂青年演员丁柳元
江竹筠(即电视剧《江姐》中江姐的原型),四川省自贡市人,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系中共川东地委和川东临委联络员。1948年6月,由于叛徒出卖不幸被捕。1949年11月14日,江竹筠在重庆渣滓洞监狱被国民党军统特务杀害,年仅29岁。(资料照片)
彭云,生母江竹筠(江姐),生父彭咏梧。1946年4月生于成都,1965年毕业于哈尔滨军工学院,1977年考取中国科学院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后公派赴美留学并获博士学位。1987年任美国马里兰大学计算机系终身教授。
彭云:我有两个妈妈,但她俩从未见过面
电视剧《江姐》中有江姐将生下的儿子交由丈夫彭咏梧的前妻幺姐抚养的情节。然而事实的真相并不是这样,而是江姐从没与彭咏梧的前妻见过面。彭云长得酷似江姐。彭云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说“我和母亲都是小宽脸,年轻的时候就更像了。”事实上,因为一岁多时即与母亲分开,彭云对母亲所有的记忆都来源于几张有限的照片和他人的回忆。
彭云的父亲彭咏梧在与江竹筠(江姐)相识、相恋之前,已与老家重庆云阳县的妻子谭正伦(剧中的幺姐)结婚八年,他们还生有一个儿子,名叫彭炳忠。对此,彭云回忆说,“1946年4月,妈妈在成都生下了我。1947年10月,母亲给谭妈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不但将她与爸爸结婚并又生下我这一切隐情和盘托出,还嘱托谭妈妈尽快来重庆照顾我。那是我的两个妈妈唯一的一次通信,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面。”1948年2月,彭咏梧的前妻在乡下收到江姐的信后,当即冒着白色恐怖的威胁来到了重庆,从江姐的战友手中接过不满两岁的小彭云,并带回乡下收养。
1948年春节前夕,彭咏梧在川东的一次对敌战斗中牺牲,江姐也于当年6月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1949年秋,解放军就要解放重庆的消息不断传来,江姐等烈士隐约感到敌人会在撤离重庆前进行疯狂的大屠杀。此时得知丈夫已经遇难的江姐,她心中最为担心的就是尚未长大的儿子彭云。1949年8月26日,江姐将吃饭时偷偷藏起的筷子磨成竹签,蘸着由烂棉絮灰与水调和在一起制成的墨水,在如厕用的毛边纸上,艰难地写下了“托孤”遗书。1949年10月的一天,江姐委托地下联络员,将此信秘密送到重庆市中山公园里的育才小学,交给了彭咏梧前妻的弟弟谭竹安(《江姐》剧中的蜀安)。这封尘封多年的江姐遗书,2007年在三峡博物馆首度展出——
竹安弟:友人告知我你的近况,我感到非常难受。……我想你决不会抱怨孩子的爸爸和我吧?苦难的日子快完了,除了希望这日子快点到来而外,我什么都不能兑现。安弟!的确太辛苦你了。我有必胜和必活的信心……假若不幸的话,云儿(指彭云)就送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革命事业奋斗到底……竹姐8月26日
——一个月后江姐壮烈牺牲,这封“托孤”遗书成了江姐留给亲人的绝笔!
江姐留给亲人的绝笔信
彭云:养母视我如同己出
从1948年2月接过彭云到解放前的将近两年时间里,彭咏梧的前妻谭正伦带着彭云躲过一次又一次劫难,使敌人抓捕彭云、借此威迫江姐就范的阴谋没有得逞,对此电视剧《江姐》有着较为生动的展示。
1949年冬重庆解放。当时谭正伦还不知道彭咏梧和江姐都已经牺牲,她抱着一线希望带着三岁的小彭云到处寻找他们的下落。彭云回忆道,“当时重庆成立了几个‘脱险同志登记处’,谭妈妈背着我一个挨一个找都没有找到。后来得知母亲在十天前已经被杀害在歌乐山‘中美合作所集中营’这个噩耗,谭妈妈又背着我到埋有被杀害的烈士的地方去找,不久后我们又得知,我的父亲早在一年前就牺牲了。”
后来,谭正伦一直把彭炳忠和彭云两兄弟抚养成人。彭云说:“虽然有时和别人提起时,为了能和我的亲生母亲相区别,我称她谭妈妈,而实际上我和谭妈妈的感情与亲生的母子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在家人中就叫她妈妈。”
当彭云已经在北京成家立业之时,谭妈妈在成都的突然去世对他是一大打击。彭云说,“谭妈妈退休后和哥哥一起住在成都。1974年我儿子壮壮出生,1976年,就在她准备到北京来看孙子的前一天,亲友们在成都为谭妈妈饯行,她竟然突发高血压去世了,那年才59岁。没想到谭妈妈会在上火车前的最后一刻突然离世,没能在我这里享受到天伦之乐,我的心里每每想起真的是很痛很痛。”
江姐一家三口唯一的全家福,摄于1947年9月。(资料照片)
彭云: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彭云从小就在母亲江姐的光环中长大。有一件事情彭云至今还记得,“在我读中学期间,有次我和同学们到渣滓洞举行纪念活动,不知怎么被认出来我就是江姐的儿子,‘牢房’楼上楼下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于是我让班上一位男同学赶紧换上我的衣服和眼镜来和我‘调包’,我才得以成功‘突围’。”中学时代的彭云就是这样从不声张、骄傲,始终保持低调。然而彭云本人却更愿意把这种低调归结为天性。他说,“我对别人的关注比较淡然,而且一直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我上课看小说,还被老师没收过几次,可就是学习成绩好,在班里考试总是第一。”如今,已经年过六旬的彭云谈起中学时代的记忆表情依然天真。
1965年,19岁的彭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1970年毕业后分到了沈阳一家工厂工作。1973年,彭云与在北京工作的大学同学易小冶结婚。易小冶家在北京,她外公是杨开慧的舅舅。婚后两年,彭云从沈阳调入北京国家四机部的一个研究所工作,从此全家得以团聚。
1977年,恢复高考和研究生考试以后,彭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中国科学院计算所的研究生。随后,他又考取了第一批公派留学生,先后在美国密歇根韦恩州立大学和马里兰大学学习,取得硕士和博士学位,并在马里兰大学担任了一年访问教授。
彭云:儿子读完博士回国工作
1987年,彭云回国在中科院软件所做了一年多的研究工作。后来,美国一家知名的出版社看中了彭云的博士论文,请他担任第一作者,与导师合作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写作出版一本关于人工智能中溯因推理的专著,彭云因此又前往美国。从此之后他一直在美国工作和生活,现在已经是马里兰大学巴尔的摩分校计算机系的终身教授。他的妻子易小冶也先后在美国取得了社会学的硕士和博士学位,目前在一家研究所工作。
彭云是位真诚和严谨的学者,他总是倾向于压缩自己取得的成就。记者提到“终身教授”这个令人景仰的称谓,彭云赶紧解释,“美国大学里如果到了一定年限还没成为终身教授,就意味着不能再教下去了。终身教授里有正教授也有副教授,不是像中文听起来那么神圣。我的职称是正教授。”目前彭云在马里兰大学教课、带研究生,同时做一些行政工作,生活很充实。
彭云的儿子彭壮壮(江姐的孙子)在同龄人中也堪称出类拔萃。彭云夫妇去美国后,彭壮壮由姥爷姥姥抚养长大,直到高二才跟随父母到美国读书。彭壮壮曾在全美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进入前十名,并获得具有少年诺贝尔奖称号的美国中学生“西屋奖”,当时他是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中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中学毕业后彭壮壮考入哈佛大学数学系读完本科,后又入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博士。博士毕业后,彭壮壮现任北京麦肯锡全球董事合伙人及大中华区电信及高科技行业的核心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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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在中国家喻户晓的革命烈士江姐的儿子,彭云的内心是否感受到烈士遗孤光环的压力?他在自己的人生选择中有没有过矛盾和挣扎?北京青年报记者就此与彭云进行了对话——
记者:您见过母亲的遗书吗?
彭云:小时候在舅舅谭竹安家里见过,但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50年代,舅舅就将这封珍贵的遗书捐给了重庆市博物馆。
记者:您怎么看待母亲的遗愿?
彭云:我在做人方面应该说达到了母亲的要求,为人正派,做学问也很努力。但是要说为祖国做贡献确实没有太多了。大学毕业后在工厂和研究所工作还为国家做了一些事,去了美国就很少了。这样说来,母亲的遗愿我只做到了一半。母亲可能还是希望我能在国内发展好一点吧!但只要我不做坏事,没做对不起国家亲人朋友的事,我想她也不会责怪我,但遗憾是有的。
记者:应出版社之约去美国出书之后为什么会一直留在那里?
彭云:我这个人就是想做点学问,别的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其实开始的时候没想一直留在美国,要不然儿子也不会到高二才去。后来研究做得还算可以,就这么做下去了,回国的事也就拖下来了。然后妻子和儿子都去了,自然就留下来了。从研究的内容来说,当时感觉国内比较看重两头,一头是纯理论,一头是完全应用,美国学校里大部分是做中间段,比较适合我。
记者:您在国外的时候会时常想起自己的特殊身份吗?周围的人是否知道?
彭云:经常会想到,因为那是我血脉中的一部分,我怎么能忘呢。周围的同事和学生们也都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是没办法保密的,但大家很少当面和我谈论这个事情。
记者:那您会经常想着是否回国吗?
彭云:总在想该不该回去。也曾经努力过,但想不好回国做什么,似乎找不到着力点。原来想做出大东西就回来,但还没等做出来就老了。
记者:什么样的东西才是大东西呢?
彭云:就是在一个领域有影响的研究成果吧。
记者:选择现在的生活和您的性格有关系吗?
彭云:有很大的关系。我从小就不是特别爱说话。我这个人就是爱念书,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踏踏实实做点学问。在现在这个学校虽然也很忙碌,但是很安静,环境宽松,适合我。
记者:您退休后会回国吗?
彭云:我想会的,毕竟亲人朋友都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