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明清之际著名思想家吕留良在黑龙江的后人
半个世纪之前在师范学校读书，班上有一位大我三、四岁的同学，叫吕观瑞，是黑龙江省宁安县人。我知道战国时人吕不韦其人其事之后，有一次和他开玩笑：“吕不韦是你的老祖宗啊！”他说：“说不清楚。爷爷只告诉过我父亲，我们宁古塔老吕家有位祖先叫吕留良。”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吕留良这个名字。后来，吕观瑞还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宗谱，宗谱上果然有吕留良的大名。记得７０年代“吕四娘刺杀雍正”的影视作品接连问世之时，有人撰文说吕留良的子孙于清朝雍正年间流放黑龙江的齐齐哈尔，齐齐哈尔吕氏十分兴旺，大有功于当地经济文化发展。我曾写一小文做补充，说黑龙江省东南地区老宁古塔（宁安县）也有吕留良后人，而且人数不少，并以我见到的吕氏宗谱为证。但两地吕氏的关系是后来才弄清楚的。
二十多年前接触明清时期东北流人问题，对那位吕氏同学的名人祖先吕留良，及雍正年间的吕留良案有了些了解。吕留良是我国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学者。是浙江崇德（今桐乡）人，生于明崇祯二年（１６２７），死于清康熙二十二年（１６８３）。初名光轮，字用晦，号晚村，时人尊称晚村先生。清军入关，他散尽家财结纳反清义士，图谋复兴。事败后，回桐乡教书写作。康熙十年后朝廷举博学鸿词科招揽人士，举荐吕氏者很多。他誓死拒荐，削发出家为僧，佛名耐可。他学宗宋代程朱学派，著述颇丰，有《吕晚村文集》、《东庄吟稿》等传世。并精通医道，曾注《医贯》。与吴之振等人合辑《宋诗钞》。雍正初，湖南静州学者曾静，读过吕留良的一些著述之后十分敬佩，派其学生张熙去浙江拜访吕家，求购吕留良的著作。其时，吕留良已去世四十多年，家事由其少子吕毅中主持。吕毅中与张熙谈得很投机，有感于曾静师徒求学之诚，便把父亲的著作赠送他们。曾静师徒更加敬佩吕留良，与吕毅中成了朋友，常有书信往来，唱和诗文。并由吕毅中介绍，二人与吕留良的学生严鸿逵及其徒沈在宽结识，成为朋友。由于吕留良的著作中有强烈的民族意识，排满反清，曾静与张熙深受影响，积极进行反清复明活动。当时的川陕总督岳钟琪，是为数不多的握有兵权的汉人封疆大吏，又是宋代民族英雄岳飞之后。曾氏师徒以为说动岳钟琪起事反清是办得到的事情，于是曾静派张熙去劝说岳。殊不知岳钟琪是个“识时务”者，并无狭隘的民族观念，反将曾静师徒的反叛行为上奏朝庭。雍正皇帝大怒，下令严查严办。于是酿成有清以来最大的文字狱，吕留良案震动全国。此案历时四年之久，被扑入狱与受牵连者数百人。雍正十年（１７３１）结案，由于吕留良著作中强烈的排满反清意识惹怒雍正，他亲自下令将已死五十年的吕留良及其长子吕葆中、其徒严鸿逵戮尸示众。吕毅中、沈在宽判除“斩立决”，吕氏、严氏孙辈“从宽免死，发遣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沈在宽的亲属也发遣宁古塔。《清世宗实录》卷一百二十六记载了吕留良案的结果。因此案被发配宁古塔者，不少于顺治十七年因通海案流放宁古塔的人数。
吕留良的孙辈发遣宁古塔的有十二户，男女老幼亲属共计１１１人，还有严氏、沈氏子孙十一家近百人。江南人吕氏、严氏、沈氏初到冰天雪地、人烟稀少的宁古塔，尤其是给披甲人（即满人从军为骑兵者）当奴仆，其悲惨遭遇、艰苦生活是可以想见的。直到四年后——乾隆二年，才准许宁古塔副督统衙门将他们分编入旗，自谋生计。此后几年，吕留良的几个孙辈，有的因行医开药铺，有的因经商，不仅生活好转而且富了起来。其中吕留良之孙吕懿兼、重孙吕敷先、吕横衡先、吕念先“挟资独厚”。吕敷先竟有房１６５间、土地４１４晌、烧锅铺一处。吕懿兼为了避免“发遣之人，每五日一点卯”的麻烦，向吕敷先、吕衡先二侄借银两到京师户部捐了一个监生名份。吕敷先最富，学其叔也办了监生。但是按着清朝律条，反叛或强盗免死减等人犯，是不准用资捐监生的。宁古塔官府知道吕家是犯反叛罪，所以不承认他们花钱买的监生资格。吕氏叔侄不服，吕敷先还不经宁古塔衙门准许私自到盛京刑部告状。此事上达朝廷，乾隆皇帝于四十年（１７７５）正月下旨，把花银子买监生的吕氏叔侄及妻儿“俱发往黑龙江给与披甲人为奴”。借给吕懿兼银子的吕衡先、吕念先也 受到处罚，已死的吕再剑俭之妻儿也被发往黑龙江充当衙役。他们发遣的“黑龙江”，就是指康熙二十二年（１６８３）末由宁古塔将军辖地分出去的黑龙江将军（先称瑷珲将军），康熙二十九年（１６９０）已由瑷珲移驻仆魁，即今天的齐齐哈尔。近代著名史学家陈垣先生对吕留良早有研究，在其《陈垣学术论文集》中有对吕留良子孙行踪的记述，“从此吕氏子孙又有四个支族改徙仆魁”。这一记述是正确的。上述这四支离开宁古塔，与吕氏宗谱吻合，这就是齐齐哈尔的吕留良子孙的来历。他们的先人是在清代雍正年间先被流放到宁古塔，之后又转徙到齐齐哈尔的。一东一西，他们与今天黑龙江省东部的宁安市，以及由宁安迁居哈尔滨、牡丹江、鸡西地区等各地的吕姓人士，如我的老同学吕观瑞及其子孙，同是吕留良在黑龙江的后人。
顺便再说几句。雍正帝的死因虽无定论，但与吕留良子孙无关。雍正十年，吕留良子辈因早死或被杀已无一人。孙辈、重孙辈全被发遣宁古塔，连女性在内，无一幸免者。如有吕四娘在浙江或宁古塔逃逸者，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反叛”罪犯的。诚如早已有之的论定——“吕四娘刺杀雍正”，不过是清代狭隘民族意识强烈者的编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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