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语
方华
海棠花开了。粉红的花瓣簇拥着绽放,像一位身着百褶裙的女子,在季节的舞台上旋转着轻盈而放浪的舞步。
海棠叶片暗褐的颜色,在我看来,有点黑白照片的味道,在艳丽的花儿映托下显着一点岁月的沧桑,分明透着一点泛黄的时光。
据《本草纲目拾遗》记:“相传昔人有以思而喷血阶下,随生此草,故亦名相思草”。而古代的另一相似的传说,说是一位女子思念心上之人,却不得相见,于是经常在院墙下哭泣,眼泪滴入脚下,日久,被泪水浸湿的土中竟长出一棵花草,妩媚清丽,娇艳如女。故古人又将海棠称为“断魂草”。
说海棠,不能绕过陆游和唐婉的故事。
陆游和表妹唐婉相爱,并结为夫妻。不料唐婉的才华横溢及与陆游的亲密感情却引起陆母的不满,陆母害怕陆游沉溺情色耽误了前程,强命儿子休妻,棒打鸳鸯散。陆游曾另筑别院安置唐婉,被陆母察悉,在命陆游另娶温顺本分的王氏女为妻后,为使陆游彻底摆脱对唐琬的恋情,托人在远方为其谋仕,陆游只得听命。
临别之际,唐琬赠送一盆海棠给陆游,并告之这是“断肠花”。陆游一听,感之情殇,说此花应称为“相思花”。由于身将行远,陆游将花留与唐琬,挥泪而别。
日月如水,十年后,陆游重返故里。一天,到沈园游玩时,他看到一盆秋海棠,花盆极象唐琬分别所赠。见陆游踌躇不前,园丁告知,这是一盆“相思花”,是赵家少奶奶托他代为养护。陆游一听甚为惊讶。原来,陆游走后,心灰意冷的唐婉由家人作主嫁给了同郡皇室后裔赵士诚。面对此花,陆游百感交集,遂写下一首《秋海棠》,诗曰:“横陈锦彤栏杆外,尽收红云洒盏中。贪看不辞持夜烛,倚狂直欲擅春风。”
一日,唐琬与丈夫同游沈园,恰与陆游相遇。日夜思念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互诉衷肠,万种柔情只能化作默默相送。陆游正颓然惆怅时,有小童送来一壶酒,说是一位唐姓夫人遣送。陆游惊喜之余,一饮而尽,当即提笔在沈园壁上题下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词《钗头凤》。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写海棠的诗句,最脍炙人口的当数苏东坡的此首《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暗引唐玄宗赞杨贵妃“海棠睡未足耳”的典故。
据宋《冷斋夜话》记,唐明皇登沉香亭,召太真妃,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皇笑日:“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这便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故海棠又有“花贵妃”之称。
花语随人意。同样的海棠,在陆游眸中是相思缠绵,在唐明皇的眼里是妩媚娇艳。而苏东坡在写下那首《海棠》时,正贬官黄州,但此诗却没有给人丝毫颓唐萎靡之气,诗中那些明丽的意象,让我们真切感触到一代大诗人的达观心态、潇洒情怀。
张爱玲曾提人生三大恨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在她的眼中,海棠之值,堪比鱼中鲥鱼、书中红楼了。而海棠无香,在我看来,并非人生之憾,恰如张爱玲之文字,淡然中流出华美。
发:
2011.9.1《巢湖晨刊》http://szb.ch365.com.cn/dsck/html/2011-0 9/01/content_360888.htm
2011.9.2《扬中快报》http://www.yzxw.com/yzkb/Newspaper/DianZiBao/2011/09/02/
2011.12.23印尼《讯报》
2012.2.6《皖江晚报》http://epaper2.wjol.net.cn:8080/wjwb/html/2012-02/06/content_69507.htm?di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