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野县东南二十五公里处有一座山,名曰金山,山上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大洞,气势恢宏,鬼斧神工,因为石壁两边的石刻上有“秦王避暑宫”的字样,便有人说是秦始皇东游的行宫。但马上有人出来反驳,说是秦始皇东游不管是去泰山还是去蓬莱都不可能路过这里,即使路过也不可能废这么大力气建一座洞穴,“秦王”是指唐朝皇帝李世民。当年为秦王时领 兵打仗路过此地,曾上山避暑,所以这里的“秦王”是指李世民,而不是秦始皇。后来,经文物工作者发掘考证为西汉昌邑王刘贺废弃的墓冢,逐渐被大家所认同。
刘贺是何许人也?
刘贺,汉武帝之孙,生卒年不祥,当过皇帝,但很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窝囊的皇帝。他即位于汉昭帝和宣帝之间,仅在位二十七天,还没来得及立年号即被大将军霍光废黜,理由是“行淫乱”。在他当皇帝期间,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因而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对于他自己的人生,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辉煌;而对于后人而言,则更象一场闹剧,一段话柄,一把引以为戒的尺子。
刘贺的父亲刘髆为武帝第五子,在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被立为昌邑衰王,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死去,在位十年。刘髆死后,由他的儿子刘贺继位。又过了十三年,汉昭帝驾崩,而昭帝无子,无人继位,于是群臣人心惶惶,议论纷纷。武帝六子之中唯广陵王刘胥尚在,群臣大部分建议立刘胥为帝,但刘胥平时行止无法度,又曾使女巫诅咒昭帝早死,有失王道,大将军霍光不同意。霍光此言一出,谁敢反对?皇室内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最后由霍光主持,决定迎立昌邑王刘贺。太后玺书遣大鸿胪事少府史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前往山阳郡迎接。
刘贺听到这个消息后当然是又惊又喜,高兴地都有点不知所措了。在第二天中午即率领全家老小及原昌邑国几乎全部侍从,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直奔长安而去。傍晚到定陶时,走了一百三十五里,跟随的侍从马都跑死了好几匹。郎中令龚遂力劝刘贺让他们回去五十多人。到了济阳,刘贺寻长鸣鸡,又买积竹杖。过弘农县时,让他的一个叫善的总管把抓来的良家妇女放在自己的车子里。本来,刘贺此去西安虽然说是嗣承大统,要当皇帝,心里踌躇满志,美滋滋的,但毕竟昭帝刚死,尸骨未寒,不管从道义上还是从外观上一定要装出十分悲伤的样子来才说得过去。他这样的表现被西安来的人看在眼里,非常不满,但又不好直说,就在到达湖县休息时告诉刘贺的近臣龚遂。龚遂进入刘贺的帐内责问,刘贺不承认有这样的事。龚遂说:“即使没有这样的事,也应该杀了善,不能因为一个侍从就毁了大王的形象。”刘贺没有办法,只好把善抓起来,交卫士长处置。还没到长安,就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行为,为后来的被废埋下了祸根。
刘贺到了霸上,大鸿胪到郊外迎接,坐上舆车。早上至广明苑东都门,已离长安城不远了。龚遂对他说:“按照礼节,奔丧望见国都就应该哭。这里是长安的东郭门。”意思是该哭了。但刘贺却说:“我嗓子痛,不能哭。”到了城门,龚遂又叫他哭,他回答:“城门跟郭门有什么区别?”还是不哭。一直走到未央宫东阙,龚遂又告诉他:“昌邑王办理丧事的地方在阙外驰道北,那里有一条南北路,到了那条路上,大王宜下车,向西伏地而哭。”刘贺这才答应。
刘贺即位后,淫戏无度。他此时大概有点忘乎所以,在居丧期间不但“毫无悲哀之心”,当昭帝的灵柩还停在前殿时,居然让从昌邑带来的乐人击鼓、唱戏;而且还经常派人去买猪肉、狗肉,私下偷偷吃掉,与宫女蒙等寻欢作乐,严重破坏了当时森严的丧葬制度,引起朝廷上下的一致不满。不仅如此,还在自己的政权还没巩固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把从昌邑带来的属官一律越级提拔,充斥朝廷,使大将军霍光非常忧虑。霍光找来自己的属下、现为大司农的田延年商量,要废掉刘贺,取得田延年的支持。霍光又召来朝中重臣私下商议,群臣吓得大惊失色,但摄于霍光的权势,但唯唯而已。田延年见状拨剑而起,说道:“先帝自小依靠将军(指霍光),以将军的忠贤安天下。现在形势危机,社稷将倾,将军虽死,有何而目去见先帝?今天讨论的事谁也不能退缩,如果哪一位答应得迟了,我马上杀了他!”群臣纷纷下跪,表示同意:“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而此时刘贺还一点也不知道形势的凶险,依旧寻欢作乐,没有丝毫的防备。
霍光率领群臣去拜见孝昭太后,陈述昌邑王不能继承天子之位的理由。太后于是下令在未央宫承明殿召见昌邑王和他从昌邑带来的群臣。刘贺朝见太后回来,回宫的时候,中黄门太监把门,等刘贺进来立即把门关上,把他从昌邑带来的群臣关在门外,由守侯在那里的羽林军收缚,送廷尉诏狱论罪。霍光让原昭帝的太监时刻跟在刘贺的左右,防止他自杀。这时太后传懿旨诏昌邑王,刘贺开始恐慌,质问霍光:“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罪?”霍光这时仍然以君臣礼回答说是太后的旨意。刘贺无可奈何,只好去见太后。只见太后盛装坐在武账中,令昌邑王伏前听诏。由尚书令宣诏,诏中历述刘贺奔丧路上行为不检、不讲法度、与昭帝宫人行淫乱等种种罪过,建议废掉昌邑王,太后曰:“可。”
刘贺被废以后,太后令他仍回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原来昌邑国的财物还是归他所有。废除原昌邑国,改为山阳郡。而他从昌邑带来的二百多人却被霍光全部杀死,理由是“坐无辅导之义,陷王于恶”。这些人刚来时还踌躇满志,指望着能依靠刘贺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这时候见情势不对,不思自己有失臣道,却反过来埋怨其主子,当街哭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贺被废之后,霍光又立来自民间的汉武帝的曾孙刘病已(后改为刘询)为皇帝,称为宣帝。刘询即位后,吸取刘贺的教训,对霍光大加赏赐,说他“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义,以安宗庙”,封他食邑两万户,赏“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一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并在政治上完全依靠他,朝中官员“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霍光对他非常放心,渐渐放松了警惕。宣帝的政权也渐渐得到稳固。而待霍光死后,宣帝却寻机慢慢翦除他的党羽,把政权一点一点牢牢地拢在自己的手中。
宣帝初即位时对刘贺心存忌惮,元康二年(前64年),他让山阳郡太守张敞汇报刘贺的情况。张敞说刘贺形貌猥琐,衣冠不整,精神萎糜,举止轻狂,简直是白痴一个。于是宣帝认为刘贺不足为虑,渐渐转变了态度。为了表现自己胸怀宽宏,第二年改封刘贺为豫章国(豫章:郡名,治南昌)海昏侯(海昏:县名,在今江西永修县西北),食邑四千户,子孙世袭为侯。后来一直延续到王莽时期。
细观刘贺被废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他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他起初听到自己将成为皇帝时,实在有点轻狂,认为大权已然在握,可以为所欲为。在吊丧的路上还有心搜罗美女,寻求珍禽异宝,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分。要知道自己目前还不是皇帝,朝中的人就在身边,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向太后报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当了皇帝以后还不想法巩固自己的政权,而是继续玩乐,失去笼络大臣的时机。二是政治原因。如果刘贺善于分析形势,就会发现,当时朝廷中最有权势的不是孝昭太后,也不是宰相杨敞,而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霍光是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权倾当朝,且“党亲连体,根据于朝迁”,如果不取得他的支持,刘贺的皇位根本不可能坐稳。他初登皇位,就迫不及待地把从昌邑带来的亲信安插在各个重要岗位上,视霍光如无物,引起霍光的不满,最后导致了自己的下台。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如他的继任者刘询聪明。
在刘贺身边的人,龚遂是一个比较的清醒的人物,他早就规劝过刘贺,让他注意自己的行为。曾说“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大王读过《诗》三百篇,请问您的言行符合《诗》中的哪一篇?大王位为诸侯王,行为却不如一般的老百姓。以存难,以亡易,愿大王自省。”刘贺即位后,曾梦见青蝇之屎积于台阶,龚遂借解梦的机会说道:“《诗》云:‘营营青蝇,至于藩;恺恺君子,毋信谗言’。这是因为陛下跟前谗谀之人太多的缘故。应该亲近先帝大臣子孙,而不该只听信昌邑故人的话。如果想转祸为福,就应该全部放逐他们。大王如果愿意放逐他们,那么臣是第一个该放逐的人。”这说明龚遂早就看出了危险的端倪,因为他了解刘贺从昌邑带来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能成事,只会坏事。然而刘贺没有听从龚遂的劝告,终致被废。
刘贺虽然是一个窝囊废,但对于失去王位也并非安然处之。在被封为海昏侯几年后,一次与杨州刺史孙万世聊天时,孙万世问他:“您被废的时候,为什么不坚守宫中,先下手为强杀了大将军(指霍光),而听任玺绶被夺呢?”刘贺非常懊悔,说道:“是啊,机会已经失去了!”不料这次谈话又传到皇上耳朵里,立刻下诏曰“削户三千”。刘贺受到这次打击,不久便死去了。
由于刘贺被贬往江苏南昌,离昌邑有千里之遥,根本不可能归葬,也不可能享受这样级别的墓葬,所以两千多年来这里便只留下一座无人的废冢,显示着古代匠人们高超的技艺,给后人提供着荫凉。至于这墓的主人,又有多少人会去注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