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这是女人“虞白”送给男人“夜郎”婚庆贺礼的一副对联，源自诗词格律，这是虞白与夜郎最终无缘后，女人送过去调侃男人的贺礼，夜郎自然知道其间真意，同时也认作是自己一生的遭遇，换言之，就是
“顺顺不顺不顺顺顺不顺
不顺不顺顺顺不顺不顺顺”
作家贾平凹的小说《白夜》正是各取男女主人公姓名中一字成书名。小说里，虞白被描述为“骨气消散，精神寂寞”三十多岁、瘦、好气质、单身、通音律、弹古琴、偶作诗文、在市民俗文化馆领份闲职；“旷世的丑陋，盖世的孤独”者夜郎则是汤汤水水、泥沙俱下、彻底浮沉折腾于俗世红尘的一闲汉，看得透、耍得开、朋友多、会吹埙、唱秦腔；这么两位碰在一起，一见如故，彼此倾慕。在虞白，一眼看透夜郎乱七八糟下精神的孤高和欲求，而在夜郎，女子虞白则是可以在乱七八糟生活中精神的渴慕；所谓知己者，其实并无道理，通过对方知道自己而已，这是中年人贾平凹在中华长安滞重粘稠之地再次对情感男女的一次当下注目和追问。上一次《废都》里，作家直取“灵肉”，文人“庄之蝶”的情欲翻腾，试图“化蝶而灵”但是情欲泛滥，并无边界，何况在险恶浊世，觊觎者与被觊觎者难分轩辕，最后剩下的“灵不多，肉罢了”。
《白夜》回收，只写男女间爱慕，个性使然导致的误会和错过，细致入微，全是心情；收得好！虞白和夜郎始终最亲密的行为就是相拥一阵，结局却是一次错失，最终构筑了经典的“爱情悲剧”，却也成就了“精神之灵”。一派当下密实琐碎、生动生猛、不洁世态中，不洁之人的清洁追求，这是我最看重关于《白夜》的电影基础，甚至能闻出中间的味儿来——所谓感情的百味杂陈，百味间的经典意味又是可接通“宝黛”或“罗朱”的恒久表述。
“虞白在家里等着夜郎，设计着他再来了，自己怎样地不去理睬，或者，劈面一句话将他噎住；这样的设计每天都有新的方案，但每天夜郎都没有等来。忽地想：总是认作夜郎会来的，怎不想到夜郎是不会来的呢？——一股凉意就上了身。决心定了，要读《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这本经书购买得早，因为难读，迟迟不敢开卷，如今心烦意乱，硬着头皮去啃，说不定还能守捱着心性。于是窗帘拉开，拂去案尘，净手焚香，端坐了桌前翻开经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己，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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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这一段，倒纳闷《金刚经》是最高深的一部佛经，怎么这般开头，只是从吃饭开始？————遂醒悟了平常就是道，最平常的时候是最高的，真正仙佛的境界，是在最平常的事物上。于是抱了书离开桌子，回坐到沙发上来读。沙发上却早坐了楚楚，两条后腿压在屁股下，两条前爪抬起来垂在胸前，眉眼下垂，似乎也坠入到什么境界里去了。虞白就说：“瞧你这样子，也要学佛不成？”一掌拍它下地去了。虞白思想又到了夜郎的身上，暮地兜出个念头，就将脚上的一只红色软底拖鞋丢过窗口，落到后院，嚷道：“楚楚，楚楚，你把拖鞋叼回来。”心里默默祈祷，如果楚楚叼回来鞋面朝上，是能与夜郎交好的，底儿朝上，则是一场虚空。楚楚便把鞋叼回来，看时，底儿朝上，上嘴唇把下嘴唇咬住了，却想，刚才是没有祈祷完楚楚就叼鞋了，重来一次，又将鞋抛出窗外，叫狗再叼，楚楚叼回来是鞋面朝上。暗暗高兴，毕竟是不踏实，如果命该如此，能叼回一次鞋面朝上，就还会叼回鞋面朝上的，便低声说道：“前面两次都不算的，以这一次为准，就这一次！这一次是什么就是什 么，绝不再抛了！”将鞋又抛出窗外，楚楚叼回来，鞋底儿朝上。虞白浑身都抖了起来，下了沙发，痴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面色黑暗，一撮头发铺撒在左眼上。虞白想，原本要读《金刚经》来安妥灵魂的，我却来抛鞋。着实是与佛越学越远。可又一想，平常就是佛，人道完成，也就是出世，圣人之道的完成，我这么多的事不去了结，也正是要完成人道呀！就对了镜中的她，叹息是老了，丑了。把头发拢后去，重新别好卡子，幽幽地自己对着那一个自己苦笑了一下，又苦笑了一下。
心彻底地是凉了————”
近日读《金刚经》，想到这一段及中国小说中不多的电影心愿和自身情事，遂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