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源洋:中国国际经济合作学会副会长
当前国际形势的热点问题很多,有经济上的热点问题,有政治外交上的热点问题,还有地区安全方面的热点问题,这些热点问题跟咱们国家都有着直接的和间接的关系。当今的国际形势,中国国内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世界其他国家,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也会直接影响到中国。我是一个学者,今天从学者的角度就当前国际形势的热点问题向大家汇报四个方面的内容。
中国是国际幸运儿
大家都知道最近几年世界上发生了很多重大的事件,特别是在美国、欧洲这样一些发达国家,包括一批发展中国家,他们出现了很多严重的问题。这些严重的问题在我国也都不同程度的存在着,但是没有全面爆发出来。
第一,美国的金融业非常的发达,我国的银行改革学的是美国。我们把美国称为老师,但是没想到我们这位老师出现了问题,美国的房地产泡沫破灭了,银行没有钱了,引起了一场非常严重的金融危机,这个情况引起了党和国家领导同志的高度重视,我们采取了许多办法治理房地产市场,不能让房价一直过高。国内房地产市场是不是有泡沫,有人认为有泡沫,有人说还不存在泡沫。我个人认为存在泡沫。现在我们在抑制房价过快、过猛上涨,今年内要新建一千万套保障性住房。
第二,希腊、爱尔兰、叙利亚、西班牙、意大利等欧洲国家都有债务问题,财政赤字太高了。债务规模太大了,最后还不起钱了,出现了债务危机。这个问题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赶快清理地方债,去年有关部门公布的我国地方债是7万多亿人民币,今年又清理了一下,我们各地政府的地方债高达10多亿人民币。这个数字公布出来以后,西方国家还不相信,说中国地方债绝不仅仅是10万多亿。现在中央政府借的钱和地方政府借的钱加在一起大概在GDP的40%多一些。欧洲国家、美国和日本的这一数据比我们中国要高的多,债务危机这个问题没有发生在我们国家,我们是很幸运的。
第三,今年日本发生了大地震、海啸、核泄漏,这个事件的影响是全球性的,日本经济今年的增长将是零增长或者是负增长。我前不久到日本北海道去,现在到日本旅游的外国人大幅度减少,不敢吃他们的海鲜,本来日本的料理生鱼片是很有名的,现在都不敢吃。事件发生后,我们赶快检查核发电站,很多安全方面的情况比日本还要差,所以现在已经决定停建、缓建一批核电站。
第四,西亚、北非这么多国家出现问题,比如说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叙利亚、也门等都在闹事。这些国家过去都是比较富裕的国家,为什么从今年1月份开始闹起来了?突尼斯的执政党叫“宪政民主联盟”,这个联盟已经成立了54年,今年2月7日年随着本·阿里政权倒台而解散。埃及的穆巴拉克执政了30多年,结果仅仅18天就被推翻了,都80多岁的老人了,躺在担架上抬到法院去受审。利比亚的卡扎菲也是执政了几十年,是北非的一个强人,过去说话很硬气的,为什么现在东躲西躲?北约的飞机在找他,要炸死他。
一连串国家出现的这些问题引起我们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从经济上来讲,这些国家贪污腐败很严重,突尼斯本·阿里的家族都在经商,而且在房地产、保险、金融等容易赚钱的领域经营,贪污腐败,官僚主义,脱离群众。还有,军队还没有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就提出一些口号,比如军队国家化、非政治化。这个问题在我们国内也存在,我国的军队是党领导的军队,现在有人提出,军队不是属于党的,军队是属于国家的,所以中国人民解放军应该国家化,非政治化。
美国很想把西亚、北非群众上街事件引到中国来,对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以为这些事情离我们太远了,我们不存在这些问题。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虽然很好,但也存在这样和那样的矛盾,所以胡锦涛总书记在今年的七一重要讲话中谈到我们的干部必须要有群众观念,虽然这个话毛主席早就讲过,胡锦涛总书记现在再讲这句话更显得意义深刻。我们作为执政党就是要不断解决群众不满意的问题。当前群众最关心的民生问题是如何控制、抑制、防止通货膨胀,因此今年国务院第一位的任务就是防控通货膨胀。通货膨胀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小看,前面讲的有些国家的老百姓之所以上街就是因为经济恶化,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率严重影响到了老百姓的生活,最终引发社会问题。今年上半年我国的通货膨胀率是一个月比一个月高,国家对下半年抑制通货膨胀更加重视。
有人认为下半年我们的货币政策要放松了,要不然我们的经济增长率就要下来了。我看中央不是这个态度,我们的经济增长率还是比较高的,9%点多。那么什么时候通货膨胀能下来?我看恐怕要到第四季度,但今年初国务院提出的将通货膨胀控制到4%的目标肯定是实现不了了。
和世界其他国家一比,中国的经济状况还算是好的。美国经济增长很低,日本是零增长或不增长,欧洲债务危机,经济增长也就是2%左右。我估计今年我国的经济增长率还要略超过9%,通货膨胀大概5%左右。我们周边国家的通货膨胀比我们严重的多,越南今年上半年通货膨胀是16%,俄罗斯是9.6%,印度是9%,巴西是6.55%,都比咱们高,所以印度11次上调利率。大家就问了,印度可以11次上调利率,为什么中国不敢多涨几次利息呢?国家有国家的难处,这个问题后面还会讲到。
上面哪一个问题发生在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都是大问题。但是现在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住,比如美国的货币政策,美国现在的货币政策是零利率。我国的利率高,美国的利率低,所以现在很多美国人在美国银行借钱,想各种办法流入到中国,换成人民币,或者炒房,或者存在银行里面,由于人民币每年升值4%、5%,所以存一年就可以赚到不少钱,然后把人民币换成美元再送到美国去。所谓热钱都是投机性的短期的资本,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就是因为投资资本大进大出冲击了金融市场。我们现在很担心这个事情,但是现在到底有多少热钱流进来了,我们能不能管住,我感觉我们管的不是很好。这个很危险,非常危险。
世界经济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不是说我们国家不想提高利率,而是综合考虑不能提高太多。美国财政赤字和国债问题闹的全球股市、金融资产紧张。如果利率提高过快、过猛会影响我们企业的生产,因为企业为了扩大生产要到银行去借贷,利率高了以后,他的生产成本就增加了,最终卖出产品的价格就高了,价格高了就不好卖,企业经营不好,我们的失业率就会增加。这在世界各国都是一样的,提高利率必须要考虑到企业的承受能力。
当前南海形势分析
南海形势牵动了全球各个国家的神经,都怕打起来。南海形势紧张跟美国对南海的政策密切相关,美国对南海的政策过去是不干预,现在转为干预,这一变化造成了南海局势的紧张。
现在世界大国中的英、法、俄都是世界海洋强国。中国也是一个大国,但现在还不是海洋强国,只是海洋大国。中国的海岸线是一万八千公里,海上有6500多个岛,大概有300万平方公里的海域是属于中国的。但其中一半也就是有15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域和周边国家存在着争议。
现在世界各国都关心海洋,因为陆地上可用的资源越来越少了,于是大家都到海洋里去找资源。海洋是一个宝库,有石油、天然气、矿产资源、各种各样的海产品,所以现在各国对海洋的争夺越来越白热化。
关于南海问题,主要是和东盟国家、东南亚国家存在主权争议。我们经常讲的东盟是东南亚的10个国家,这10个国家在苏联没有垮台的时候分成三个板块。第一个板块由6个国家组成,就是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和文莱,这6个国家从社会制度来讲都是资本主义国家。第二个板块是由越南、老挝和柬埔寨三个社会主义国家组成的板块。第三个板块是一个自立的板块,就是缅甸,六国板块他不参加,三国板块他也不参加,游离在六三板块之间。“冷战”结束以后,东南亚的形势发生了变化,631融合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大东盟,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东南亚国家联盟。
东盟国家的对外政策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实行大国势力均衡化的战略。李光耀说了一句非常形象的话,他说大国都是大象,东南亚国家是小草,我们喜欢大象到草地上来给我们留下好处,但不喜欢大象在草地上打起来,把小草都踩死了。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很快,带动了东盟国家的经济发展。去年中国和东盟的双边贸易额是3500亿美元,我们预计2015年中国和东盟的双边贸易额可以达到5000亿美元。东南亚国家在台湾和西藏问题上和中国没有分歧,都支持一个中国,不搞一中一台。但他们跟中国又存在一些矛盾。第一个矛盾是他们在经济上离不开中国,又担心中国变成经济巨人后会侵略他,所以他们在经济上依靠中国,在安全问题上依靠美国。第二个矛盾是中国跟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存在海上主权争议。现在南海有50多个岛屿,越南占了29个,菲律宾占了9个,马来西亚占了6个,中国只有6个,所以南沙的大部分岛不在咱们手里。
我的越南话讲的很好,毛主席接见越南外宾的时候,我也参加过,我还给周总理、陈毅、邓小平、李先念、李富春当过翻译。最近二十年来,我几乎每年都要到越南去一两次,所以我对越南比较了解。越南在南海问题上的想法,我概括了五个方面。
第一,越南说不仅越南不接受,而且东盟以及有关西方国家都不接受中国以九段线划分南海。
第二,中国运用军事力量和外国力量打掉了越南在南海上同外国公司联合开采石油和天然气的合同,给越南造成很大的影响。比如英国公司和美国公司要在九段线之内(我们认为是中国的领土)跟越南公司合作开发石油,我们的海监船就去了,虽然不采取军事行动,但我们会给这些外国公司打招呼,让他们不要自找麻烦。
第三,越南的经济发展需要石油、天然气,中国的发展也需要石油、天然气,可是越南方面要开发和勘探,中国方面就反对,这让越南受不了了。5月份他们又在咱们这里勘探,我们把他们的电缆给切断了,所以 河内就游行示威。游行示威最初是反对所谓中国侵占他们的领土,慢慢就演变成不仅反中国、反中共,还反越共,说越南共产党、越南政府领导无力,少数敌对分子利用这个事情制造混乱。
第四,越南的官员告诉我,越共中央和越南领导并不接受小平提出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为什么他们不接受呢?因为前面还有四个字呢:主权归我。他们的理解是,无论怎么开发,终究是在中国的地盘上,开发出来了到底归谁呢?于是他们不干,他们要先解决主权问题。不仅是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也都不接受这个问题。
第五,越南方面认为,对于老挝、柬埔寨而言,越南是一个大国,越南和老挝、柬埔寨也存在领土主权的争议,在解决争议的时候,越南总是让着他们。中国是大国,越南是小国,但谈起海上主权争议,中国没有让着越南,越南方面对此情绪非常大。
我上大学的时候,教科书告诉我,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会发生战争,社会主义国家之间不会打仗。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和越南就打了三次仗,我们跟苏联也打过仗。另外,“二战”以后,西方发达国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群众示威活动,为什么在发展中国家却出现了这些问题,美国正是利用这一点来搞颜色革命。这些都值得我们很好地反思。
目前南海的安全形势我认为不太乐观。去年希拉里讲话中说,南海涉及到美国国家的利益。美国的全球战略过去在欧洲,现在他要把全球战略重点从欧洲转到亚洲来,转向太平洋来。我们考虑南海的问题,一定要从美国的全球战略变化来考虑。美国不是亚洲国家,美国干预南海问题,需要有一个借口,就是要确保美国海上航行的自由,他们认为中国在这个地区的行为影响了美国船只、飞机的自由飞行。我们外交部的发言人整天去解释,我们没有影响美国的航行自由。
事实上中国不但没有影响美国的自由,中国反而是一个受害者。6月底美国的侦察机又从台湾海峡的中介线追到我们这里来侦查,我们的两架飞机给他赶回台湾海峡的中介线去。大家都知道,现在我国的军舰要走向太平洋的公海,要经过美国、韩国、日本的三道岛链防线,所以我国才是海上自由的受害者,而不是美国。
谈到对美国对南海的政策,我归结了三个方面:一是打着南海自由航行的旗号,制造中国危害南海自由航行的恐惧情绪。二是鼓励东南亚小国联合起来将南海问题国际化,给中国施加压力。这与中国的主张不一样,我们不主张国际化。三是破坏中国与东盟的关系。美国在南海的目的跟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一拍即合,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想把美国拉进来,而美国也想利用这些小国跟中国制造一些矛盾。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当前的中美关系。今天,美国还是世界第一强国,美国的经济总量有14万亿美元,美国每年的军事开支是六千到七千多亿美元,美国有11艘航母,科技发达、教育发达。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经济发展很快,但是我们同美国比在许多方面还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我国现在的经济总量还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一。中国买了一艘旧的航母,这艘航母在大连改装,现在很多国内外记者成天在那里拍照,关于这个航母大概有六个问题是大家关心的。第一,这艘航母什么时候下水。我们国防部发言人说了,不要说什么时候下水,下水这个概念是错的,它本来就在水里。第二,舰长是谁。航空母舰总会有一个舰长吧。现在舰长已经定了,一个舰长,三个副舰长。第三,航母是干什么用的。我们非常清楚我们改装的航母是搞实验、搞训练,而不是一艘作战性的航空母舰。第四,这个航空母舰上有没有飞机,有多少飞机,什么型号的飞机。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可了不得,因为没有陆地上那么长的跑道,紧急起飞、紧急降落要求的技术很高。弄的不好,一个飞机下来以后爆炸了,整个航母都得毁掉。第五,航空母舰叫什么名字。第六,中国到底有几艘航空母舰。过去航空母舰是绝密的,一般至少要有三艘航空母舰才能形成作战能力,现在世界上有3艘以上航母的国家很少,美国11艘,现在有一艘可能要退役。俄罗斯、澳大利亚、英法俄都是一艘,包括泰国、印度都有,而且还想建造。
中美之间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五个方面。一是美国担心中国经济发展太快。去年中国经济总量赶上了日本,跃居世界第二,美国千方百计想抑制中国的发展。二是美国不时向台湾提供先进武器。最近美国又要向台湾提供先进的F16轰炸机。三是美国历届总统都要在白宫会见达赖喇嘛。奥巴马前不久会见一次了,这是他上任后的第二次,引起中美之间的不愉快。四是美国同中国周边国家搞军事同盟,同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包括东盟国家形成一个反华的包围圈。五是美国插手南海,没有美国,南海问题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
南海问题这么复杂,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到底怎么解决呢?世界很多国家都存在陆上和海上主权的争议,大体上有七个办法来解决。一是通过打仗解决争议,这是好战派的看法。二是先谈判,谈不成,再用武力解决,这是先礼后兵派的主张。三是和平谈判。现在的形势和1974年的情况不一样了,跟上世纪90年代的情况也不一样了,现在的国际环境、国内环境都不允许我们打。美国也插进来了,美国和菲律宾签订了军事条约,因此只能和平谈判。四是维持现状派,他们认为不用急,维持现状,等待时机。五是提交国际法院仲裁,这是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前不久提出来的。六是共同开发派,我们对共同开发的理解和越南、菲律宾理解的不一样。七是软硬兼施派,就是武力对抗和政府谈判。
现在看起来美国、越南、菲律宾这些国家,都不想打,但是危险在于各国都在这里发展海军,就这么一个地方,海军军舰越来越多。大家不停地打口水战,不小心哪一天就擦枪走火,发展成一个局部战争,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将来南海问题会继续紧张,还是缓和下来呢?问题虽然解决不了,但不会像前几个月那么紧张。现在大家都在做工作,6月份越南派了一个特使到中国来,这个特使就是越南外交部的副部长胡春山,专门和我们谈陆地边界划分问题。现在和越南谈判的是外交部副部长张志军,谈了很长时间,最后达成了五点共识。其中包括通过和平谈判,不要采取很多的行动,激化两国的矛盾。此后,菲律宾外交部长也来了,也谈这个问题。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也宣布可能在今年9月份、10月份到中国来。现在我们的态度是我们大国不欺负小国,也不允许小国联合起来欺负中国这样的大国。
现在南海问题这么紧张,如果大陆能和台湾联合起来,那么力量就大了。但这并不容易,马英九的态度上是比较明确的,他刻意派兵到岛上去加强巡逻,他有他的考虑,我们也不能要求他和我们的政策、我们的观点完全一致。
菲律宾外长最近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首先分一分哪些岛是属于中国的,哪些岛是属于菲律宾、越南、文莱的,谁的就是谁的,不存在搁置主权、共同开发的问题,剩下有争议的地方再联合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