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丰子恺
丰子恺说:“成人的世界因为受实际生活和世间习惯的限制,所以非常狭小苦闷。孩子的世界不受这种限制,因此非常广大自由。年纪愈小,他的世界愈大。”
年纪愈大,对这段话的认同愈深。
心情乱的要命。
下午躺在床上,阳光很烈,却没由来的觉得肃杀。困意袭来,忍不住睡去,无力关电视,睡得自然迷惘模糊混沌。梦的内容已记不得了,只觉得很不真实,就像是在迷雾中跳一支芭蕾,越美越诡异。电视剧中演员浮夸的对白,张牙舞爪的尖叫凄厉刺耳。意识已经清醒了,眼皮却重的打不开。心慌,却无力做任何动作。怀疑是否已经睡了一夜,又因为刺眼的阳光否认了这种可能。可以感觉到光和声音,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永远都要保持这样一种状态了,反而却平静了。是否,这就是死亡。
人死了,做不出任何动作,却仍能感受一切。现在想来似乎有些恐怖。但当时却真的是平静地接受了。看样子,等我真正面对生命流逝时,我想我会微笑的吧。
赵长天先生去世了。一个上的照片肃穆但不威严。吻合了赵先生的气质。真的,有些人走了,但总感觉他们一直都在,他们就在这里,就在那里。其实活着和死亡真有那么大的区别么?或许当他死亡的那一瞬间觉得天要塌了,但别傻了,活着的还得活着。
看到朋友的微博:“最近想到外公的频率越来越高,午睡会觉得他又给我盖被子,看到胡柚会想到他,不断梦到他,心里也很平静,觉得他没离开过。”会心一笑,再没有比这段话更温暖的了。平静地去面对逝去的生命和事物,万幸人还存有记忆。可偏偏又是这记忆作祟,赤裸裸地剥蚀我残存的希望。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哭泣了。今天躺在床上,突然就有一种强烈的哭泣的欲望。很自然的念头,自然到让我害怕。是必须要发出声音的那种哭,想要宣泄出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感。心里打了好多个死结,一起堆在那里没有任何欲望去解开他们。是杂糅的混乱的情感,是模糊不清看不明朗的迷雾,是未知。人本能地恐惧未知,而我现在就陷在未知之中。一切事情都凝固不前,猜不到尘埃落定后的结局,就仿佛等待一个好多天都没到的快递包裹,心里急得要命,却无能为力。除非被告知包裹已丢或者最终收到包裹,才会心安。是的,即使包裹已丢,这个结果听上去好像不够圆满,但至少会心安。可是我的包裹还在路上,我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每个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无论悲喜,以安慰编故事的人和听众。但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安排给结局?就好像我现在的这种状态,反反复复发生过很多次,尽管每次导火索不尽相同,但这种情感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情感用语言描绘不出, 只能姑且称之为乱。历来那么多智者都给不了它一个称呼,我不敢奢求我能用文字去表达它。有些事情只可意会,我现在是有点懂了。
人总是会习惯性地逃避。就像我现在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床上,任由情绪波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甚至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只有自己懂得自己,更多的时候自己都不懂自己。但至少,只有自己可以完全包容自己吧,再多一人这种举动就会被认为是神经失常。我想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人,我能在他面前像个疯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哭笑,我会爱上他的吧。无论男女,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的。可惜这种爱人可遇不可求,遇见是缘,遇不见是命。《颐和园》中,余红说:“人是习惯于孤独的动物,不然何以对恋人如此残忍?”余红和周伟,爱着彼此,可是余红说:“周伟,我们分手吧。因为我离不开你。”害怕自己失去自己,于是义无反顾夭折了爱情,多像一朵鲜血淋漓的玫瑰,红得自我,苦往心里咽。因为太爱,所以分开。我想我能理解余红,故而我说如若遇见那样一个人,我会爱上他,但是,仅此而已。没有非要在一起不可的理由,我爱他本来就很私人,那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有些时候很理解不了为什么找伴侣结婚会成为人的目的。繁衍可以是目的,但找伴侣不应该是。把自己珍贵的私人生活割舍给不爱的人,我想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这种目的是不是沿袭了历史的传统,可是追溯到母系社会,男女做爱,就是简单地为了繁衍。兽性的东西虽然粗暴,但体会起来,都是诗。我总偏执地坚持着伴侣的神圣性,灵魂伴侣是理想的,是柏拉图的,只能顺其自然。正如narcissus的倒影,俯下亲吻时就会消失,只有坐在河边静静欣赏,感受他一颦一笑,爱上他一直到死。谁又说narcissus就一定是痛苦的呢?至少他找到了所爱,早比不知道多少人幸福了。我羡慕他,可惜我爱不上自己的倒影,因我已察觉那水中的容颜是自己。我爱自己,但不是对爱人的爱,而narcissus的爱,是对爱人的爱。所以我一直不太认同将这种情感视为“自恋”。在旁人眼中他爱的是自己,在他的心中,他爱的是他的爱人。我赞扬希腊的浪漫,narcissus最后化作一株水仙生于泉水之中,重生于爱,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成全了。
写到这里,心里的情感似乎随着思绪淡了一些。我是喜欢春天的。喜欢那满眼满眼的绿,是生命的爆炸。我喜欢那种极端到变态的美感,朝着一个方向飞奔,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因为没有后路,才能越走越远,因为越走越远,才会发现世界真的很大很大,自己真的很渺小很渺小。今天是清明,早上随父亲去扫墓。本这次假期不打算回家,但比起五一,终还是清明有更多说服我的理由。幸于学校安排了五日假期,倒也回的自在些。
仿佛是汲取了陈死人尸骨中的养分,野草肆虐狂放地疯长。和年初的萧条不同,墓地里充斥着生命气息,和死亡的本意混乱地融合着,却不突兀。我偏爱清明的祭拜,不同于春节的鞭炮喧闹,清明的祭拜是清明的。春风是死者温柔的爱抚,站在墓碑外与坟默然相对,在心里说些不那么容易实现的愿望,明知道是难以实现的愿望,却每次都会虔诚地请求。我想是对先人的一种尊敬吧,也是给自己一个希望。有希望总会活的快乐些,我说了人很善于逃避的。
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好友宣泄情感,但终究怕打扰了他。没有人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存在的。每个人都没有任何权力去要求别人的迁就,只是有的人太任性,硬要说什么“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蠢话,仿佛对方欠着他什么样的。你要付出是你的事,我感不感动是我的事,你硬要强买强卖,不好意思我不是黄盖你也不是周瑜。若硬要求回报,当初就不该付出,愚弄了自己,逗笑了他人,何必?
我真喜欢丰子恺的这句话啊!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可惜,我只领悟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已。
可惜,那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