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 梁 颂
——序报告文学集《热土情》
周月亮
尽管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青春之歌,创业之歌,但我还是想说:我们的共和国,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这代人,由唱青春之歌进入了唱创业之歌的阶段,而且我们尽管经历了十年浩劫、拨乱反正、现在又赶上扭轨转型,但我们还是最幸运的一代,是自十月革命以来最幸运的一代。青春之歌赋予我们理想主义、文革岁月赋予我们英雄主义、改革大潮赋予我们现实主义,这便是我们这一代人创业者的三大精神支柱,是中国这条巨龙的龙脊,我们这一代人正是凭着这种中国特色的“精神文明”谱写了新时期的创业之歌。
李海健的报告文学集《热土情》以诗人的激情、诗的笔触“报告”了这一代创业者的“闪光的足迹”,从教师、技术员、经理、村支书到厂长、矿长、企业家,他们各以自己的身姿走入作者笔下,又从作者的笔端走入读者心田。展读这些创业者的生命华章,我不禁老泪纵横,想起老委员长叶剑英的话:我们的人民是多么好的人民!心仪青年马克思的心理学大师弗罗姆为了对治工商社会的社会病,竭力评击因追逐利润而滋生的“占有”性人格,而呼唤体现奉献、激励原则的“生存”性人格。他若能读到海健这本《热土情》,他会找到许多生存性人格的范例,会将寻找文明人格类型的目光深情地移向东方、移向中国这条巨龙的脊梁。
这部报告文学集有个贯穿性的主题就是:“我拿生命创事业”!作者的人文情怀使他聚焦于创业者的生命价值、人性美、人情美,所以虽然都是些属于“宏大叙述”的硬性题材,却写的有情有意,写出了贯穿于创业者事功背后的人格的力量、命运感,从而使这些“报告”告别了政治宣传的档次,而具有了表达“人生一般问题”的美学魅力。也因此而更具有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假若我们的公仆都具有这种人性水平,有这种思想主义的激情、超拨的人生境界;英雄主义的拼搏精神,深沉的勇气;现实主义的明白的理性、科学决策的精明,能在具体操作中找到深远意义,有什么人间奇迹不能创造呢?诚如海健所说,:“大河奔腾,永无尽头,就像生命的繁衍。人生和事业的长河里载着两种人,一种虚度年华,一种建功立业”反正只有一个人生,做什么事成什么人,立什么志成什么人,每个人每天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回答着如何实现自己生命价值的问题。无论你自觉不自觉,也不管你实现的怎样。与现在流行的“向钱看”的庸人哲学不同,海健笔下的这些人的目光总是越过自己的那份小钱而为团体瞄准大钱。所以这些创业者每天都在谋划如何创造新的经济效益,却毫无资本家那利润性人格,更无所谓铜臭气。因为他们不是在为小我而工作,而是在为大我而拼搏。他们没有在嘴上多谈什么雷锋精神,从而获得了平凡中的伟大,他们在不同的岗位用不同的经历谱写出了相同的乐章:把小我融入大我之中,在利他的活动中成己成物。在利国利民的功业中找到了生命的价值,开掘着与别人一起幸福的甘泉。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深情地热爱脚下这片热土,从而使“路在脚下”这句动人的格言变成了活生生的事实。有情,土才热;土热了才将无限的地气绵绵不绝的传给脚踏实地的开拓者、传给那些为了让“乡亲们”过好日子而玩命去“修桥铺路”的劳动者。这部《热土情》也是传导这种怀愫的劳动,我对这种劳动致以布尔什维克的敬礼!
因为今日深情地来为劳动者作劳动颂的作品已不是很多了,职业文坛与地摊畅销书完成一种合谋:这就是所谓“晚生代”或“新生代”之欲望化的叙述,不写爱情专写情欲,不写真善美专写两腿无毛的兽性及其挣命式的榨取式的活法,一片昏天黑地,让人恍若置身于动物世界之中,像是回到了《金瓶梅》的时代,男的则是操着港式话语的西门庆,女的则是洋服潘金莲。除了让人恶性就是让人绝望。他们那种拿生命来纵欲的、乱七八糟的活稀里糊涂的死的生活方式,与《热土情》中的创业者们构成一种古怪的对照。同在一片蓝天下,却活在截然不同的天地中。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中,慧心极远的读者不难获得“人,应该怎样生?路,应该怎样行?”的正确答案。大地龙泽,为猿为鹤,鱼龙变化,关键看你的主体意志如何定位自己的活法,看你怎样选定自己那份生存。
海健具有明确的为“脊梁”作传的写作意图,头版头条就是《脊梁》并赫然引鲁迅的脊梁论作为题记。抽象的说,《热土情》几乎全方位的再现了社会各阶层的脊梁们那平凡又不同凡响的要做龙不做虫的生命意志、价值观。这些新时期的“羊头”们体现出的新性格,无论岗位高低、贡献大小都有一种舍己为人、民胞物与的宗教气质,一种以“单位”为命、为群众开太平的仁厚情怀,并因此拥有了难能可贵的不畏任何艰难险阻一往无前的精、气、神,创业的道路就是辟蓁扒莽的探索之路,他们在人生拐弯的重大关头表现出的那份尚情无我、大雄无畏的深毅,那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献身到底的奉献精神使他们成为“中国的脊梁”。海健在他们面临事业受挫、个人生活上的打击时尤著笔力,写出了大写的人与小写的人共有的心理,更写出了前者超越后者的那最关键而微妙的定力。人生路上充满了区别海燕和企鹅的“坎儿”,挺过来就是条龙,缩回去就是条虫。初衷极好而终被滚滚红尘淹没者多毁在这种“坎”面前。当读《热土情》以壮心威。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宗教情怀从何而来?简言这,来源于一种博大的爱力、一份深厚的爱心,与用怨憎的态度面对世人的那种人截然相反,他们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哪怕是承受着误解也要对脚下的土地和身边的人民负起责任——仁者爱人。不知从何时起,怨我所怨无由无理又永不衰竭的怨憎情绪取代了过去的“阶级斗争”意识而弥温人际之间,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恬然不以为意,俨然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他没把地球炸平就该给他发奖似的。这种人能推动历史前进?能造福于人?当年,费尔巴哈呼吁爱的哲学曾遭受不公正的批判,我看还是让世界充满爱比让世界充满怨憎好。
海健是一个十年如一日呼唤“爱之魂”的歌手,他的第一本散文诗集就叫《爱之魂》。就像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看世界,但每个人只看到自己能看到的那一份一样,海健那一片爱心持之以恒便有了这《热土情》。可以仿罗丹那句名言说:不是缺少爱,只是缺少发现。古儒说:道不远人,人自远道。关键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创业者也都是把“爱,撒在这片土地上”的爱情播种者。五十年代有部小说名叫《我们播种爱情》。这种人物,这种作品,是在播散一种亲和力,在多元开放的今天,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人际之间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亲和力。怨憎情绪是种杀伤自己也毁坏别人的恶劣意识,不加遏止势必后果难堪。在和平与发展的历史阶段,需要更多的《热土情》这样的作品。因此我愿意为“推销”海健大爱情观而做一点添足式的“广而告之”的绕舌。
海健写报告文学亦有年矣,这部集子不但证明了它的勤奋,也证明了他的实力。他很有写这种文体的天赋,或者说由写散文诗扩大到写报告文学是顺势驭马,既抱了熟又刨了生,顺向地拓宽了自己的“戏路子”,顺理成章的扩大了“地盘”。而且就社会效益而言,报告文学的作用要大得多。刚粉碎“四人帮”时,全民共读报告文学,那情景除了俄国战壕里的士兵听读别林斯基的《祖国纪事》可以与之相比,几乎可以说在人类史上空前绝后了。徐迟先生成名很早,但他取得天下大名是靠一篇《歌德巴赫猜想》,一个高度专门的数学家陈景润也因此而家喻户晓。这篇报告文学呼唤出来一个科学的春天,呼唤出来一批攻关不怕难的科技人才。当然伴随着意识形态的退位,文学、尤其是报告文学已失去了呼风唤雨的魔力。但越是如此越应该坚持,越应该挺身而出占领阵地,越应该弘扬正气,固守主旋律。而且播撒爱心的工作是永恒的。
囿于中国之“师不夸徒”的规矩,我在创作上又只是个观场逐队的“看客”,并不解内里的甘苦,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便用那句讨厌的套话:“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来勉励这个在繁忙的日常工作之外勤奋写作的学生吧。他的散文诗集《爱之魂》、诗集《银杏叶》使他在诗坛文界崭露头角,现在这部报告文学集只会给他带来新的责任、更高的目标。我可以毫不矫情的说,它的创作势头绝对看好。首先,路子正,无论从主题还是选材上都是堂堂正正,笔法严正遒劲,充满阳刚正气,是个像样的党员作家——他们本应成为写作队伍中的脊梁。第二,他对时代课题很敏感,具有写“时代的报告”的悟性,因其在散文诗和诗歌创作上积累了较为可观的经验,在他这个年龄段占有优势,已形成一种诗性较强的“报告”文风,坚持下去可望自成一家。但是要加强细节描写的象征含义、场面氛围的烘托感染力,要在“细”上下工夫。因为艺术的魅力生于细节。第三,他相当勤奋、刻苦,不完那套才子的小把戏。他这个诗人是能作报告文学的诗人,从而是个能够与时代发生信息与能量转换的开放性的诗人,不会像蜻蜓一样自食而终。所谓天才其实就是勤奋,这已是百验不爽的定论了。所以,鲁迅说:弄文学,第一要韧,第二要韧,第三还是要韧。波兰兑斯在《十九世纪文学主潮》的总序言中说,在文学的起跑线上有成千上万的人而成功的到达终点者寥寥无几。海健已经坚持了十年,这第一个十年成绩斐然,然而要想登入艺术殿堂、在里边安锅支灶,现在也只是刚刚上路,有他的勤奋为抵押,可以对他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