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镯女子 晒晒带了几年的银手镯

你在人群中走过,只留下清简的味道。岁月遮了你的羞,淡了你的颜。而我知晓,你的内心依然如君初识那般美好。

——题记

青草芳芳的西清公园,花草与林木之间释放着令人舒爽的草木气息。晚霞把天边大片的云朵染成了浅红色,与墨绿色的群山相连,仿佛是一幅挂在天边的浸满浓情诗意的古画。三五人群或在河边散步,或在柳下乘凉,或在草坪上说笑。

他和她遛着养了两年的白色萨摩耶犬忠善,挽手在铺满鹅卵石子的小路上走着,随意的谈笑着。当初决定共同饲养一只犬的时候,他陪她去了好几趟宠物 店,最后她挑中了一只长白毛色的大犬萨摩耶,这种犬的天性善良忠诚,最合她的脾气。

银镯女子 晒晒带了几年的银手镯

为了和他在一起,毕业后她支身来到他的城市,找了份收入微薄朝九晚五的工作,为他们的小家尽一份棉薄之力。她来的那天,他去机场接她,在人群熙攘的机场,他一眼就认出了身穿白色棉布花裙,脚着草编凉鞋的她。她那么清简独特,就好像是山峰角上,一朵纯净柔软的白莲。他叫着她的名字:“乔云!”她闻声朝着他的方向看,晃动起一只手臂和他招手,腕上的一串银镯发出清脆愉悦的声响。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爱不释手、从不离身。

从西清公园回来,一进房间,百合清新淡雅的气味就扑鼻而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的生日。下班路上,他特意买了粉色的百合花送她。他知道她喜欢百合,纯洁如她。

夜晚的空气湿热烦闷,她辗转反侧,指尖滑过他被皎洁月光照亮的宽阔胸膛。他被微凉的触感些微触醒,条件反射般的揽她入怀。“良,司美明天会来,她可能会和我们一起住一阵子。”她在他耳旁低语。“喔……好。”良语调含糊不清,眼并未睁开,似是一句睡意朦胧中的呓语。

司美是乔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只是还未毕业,司美就随她刚刚认识的一位艺术男青年,共同北上闯荡。北飘日子艰难,各种未知、诱惑、无奈会无法预料的降临在一个年轻女孩的身上。乔云劝过她,但她执意要去,她也无话可说。她们有三年未见了,偶尔联系,上次司美打电话来说她在北京混不下去了,艺术男青年弃她而去,她一个人的日子很难支撑下去。她想来到良和乔云的城市找她,希望他们可以暂且收留她一段时间,乔云是希望见到她的,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是隐隐不安,辗转难眠,时近天明,才渐渐睡去。

乔云去机场接她,从一张张陌生的脸旁扫过去,她没有看见她。直到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她转身,看着眼前用粉黛掩饰憔悴面容的司美,比存留在脑海中的那个印象消瘦许多,她锁骨突出,两腮凹陷。她突然感觉这三年她过得一定不易,她弱小的肩膀一定背负过很多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她的心微微颤抖,鼻腔中泛起酸意,昨夜刚刚涌起的莫名不安此刻也烟消云散。她捧着她的脸颊说:“司美,你瘦了。”

回到家后,忠善扑上来冲着刚进门的司美犬吠,乔云拍拍它的头,叫它安静。她让司美住进那间稍小一点的卧室。床单是她新换上的绿格纯棉布,洁净柔软。单人床旁边有一个书桌,上面摆了一盆小松柏,翠绿浓密,生机勃勃。她是特意这样布置的,她希望绿色可以带给她希望。乔云在厨房里欢乐的忙着,似一只雀跃的百灵。司美在房间里一件件收拾着行李箱里的物件,她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两双鞋子,一套洗漱用品,还有一包药。傍晚的阳光斜斜的射进屋子,她拉上窗帘,是和床单一样的绿格子图案。她讨厌明快的绿色,讨厌阳光。她更喜欢黑,像她纯黑的吊带连身裙,黑色卯钉高跟鞋,一切深暗的颜色,一切可以藏匿起来的角落,她都喜欢。

“司美,吃饭了!”乔云叫她,声音似绿色般清爽明朗。

司美应了一声,推门而出。她看见餐桌旁坐了一个陌生的高大身影,她知道他就是乔云说的良。她弯起嘴角朝良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干红的双唇似烈日下将被灼晒凋零的玫瑰花瓣,绽放仅存不多的悲凉美丽。乔云不停的给司美和良夹菜,良暖暖的看着乔云,轻轻为她抹去嘴角的饭粒。司美在良注视乔云的眼睛里,读到让她期盼却又陌生的神情,此刻却深深刺痛她的内心。那是她舍弃一切,赴汤蹈火也没有在那个男人眼里得到的——满含怜惜的宠爱。难眠的夜晚,司美瞪着天花板发呆,良充满爱意的眼神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还有他干净锐气的面容,她已分不清自己是迷恋那个眼神,亦或是迷恋他。

周末乔云去公司加班,公寓里只剩下良和司美两个人。乔云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冰箱,让良中午热给司美吃。司美换上她黑色蕾丝低胸睡衣,在镜前修饰着自己的面容。她的脸瘦弱而苍白,黑眼圈似两朵飘散不去的乌云,深深地扣在她的下眼皮上,她拿着粉扑拼命的遮盖着,直到整张脸似纸一般苍白无色,唯有那张唇依旧是浸满残阳的血色。

她徘徊在良卧室的门口,不知是她陌生的气息还是她诡异的姿态神情,惹得忠善对她狂吠不已。

“忠善!”良的语气略带呵斥,忠善乖乖跑到他身边,趴在地上做臣服状。

良抬头看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忠善和你还不熟,时间长些就会好了。”她微笑着看他,依旧立在门口,她闻到良卧室内清新的百合花香,还有他和乔云暧昧温热的气息,但很快就被她身上独特的迷情香水所覆盖。

“还有什么事吗?”良问。

“我想借一本书看!”

良指了指身后的书架:“都在里面,你自己挑吧。”司美手指在书架上搜索着,余光却在瞟视着良。他正目光专注的在电脑前编写程序,手在键盘发出轻轻地敲击声,手边是一杯快要喝尽的绿茶。“我去给你倒满!”未及良回复,司美就殷勤的端走那杯茶。她把斟满温水的茶杯重新放回良的手边,然后就回到卧室轻扣上房门,房门被故意留出一道缝隙。像丛林里一道秘密和阴暗的入口,神秘又充满诱惑。

她在等,她听见良把杯子甩倒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响,他冲到浴室拧开浴头,水和身体相撞激起四溅的水花,他的身体很热,他的心也在燃烧,凉水也无法将他体内燥热的火焰浇灭,他急需找到一个入口,一个湿冷阴暗的入口。良推开司美卧室那扇虚掩的门,像饥饿的猛兽一样扑了过去,她的唇角弯起干红的即将凋零的血色,一切按照她的计划发生了。良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她的身体是颤抖的满足,她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乔云的声音,然后良赤着身体冲了出去,她听见钥匙啪啦坠落在地的声响,乔云冲到她的房间,惊恐的看着同样赤裸的她,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乔云坐在她的床前,良侧身站在远处。乔云满眼红肿,拉着她的手说:“司美,对不起,我知道是良欺负你了,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司美侧头看良,他沉默不言,眼里是刀子般的厌恶和憎恨。

一周后,司美在医院去世了,医生诊断的结果为艾滋病。

乔云在马路上疯狂的奔着,雨水和着泪水无可抑制的在脸颊上流淌。她要找到良,她不能失去他,他们要结婚的,他们要相守一生的!她推开卧室门,良的一只手臂滑落在被褥外面,白色的被褥染成大片的红色,室内充斥着血腥的气息。良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两张纸,乔云吃力的掰开,一张是医院诊断的艾滋病确诊病书,另一张是良留下的绝笔,上面被一片大颗的泪滴浸透。乔云: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乔云把染成红色的被褥泡进大盆,那片血迹在水中一圈圈的渲染开来,最后把整个盆都染成了模糊的血色。乔云一层一层的往上面泼洒柠檬味的洗衣粉,雪白紧凑的泡沫从血水里冒出头来,渐渐地把那片浑浊全部覆盖。她在搓衣板上拼命的搓着,动作机械而僵硬,她嘴里不停叨念:“良……我会把你洗干净的,我会把你洗干净的……”

西清公园里,残阳把天边渲染成血色,假山边的孩子们追逐着一个疯子,调皮的小男孩照着她肮脏不整的衣服就是一脚,其他的孩子跟着起哄,嬉笑着叫她傻女。傻女手里握着一张泛黄破旧的纸张,她边叨念着我会把你洗干净的,边胡掳着胳膊朝踢她的小男孩追去,腕上的一串银镯发出清冷有力的声响,久久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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