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妹从婆婆家拿来了棒子面,给岳母吃。
岳母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我的老家在南皮县的一个小村庄,在运河的弯抱里。
这一片平原地区,有北方典型的生活方式,主食一向是棒子面---这是我小时候的生活,现在是面粉的天下了。每年雷打不动的要务:种棒子。
这一次,妻妹拿来的准确的说不是棒子面。那是棒子去皮精磨以后混合了黄豆的杂合面。
小时候,棒子面的是没有什么其他吃法的,在那个年代中,能够吃饱那就是天大的幸福了。这其中是不包括我的。彼时的我,体弱,所以吃点东西就饱了,或者不吃;但是我还是喜欢棒子成熟的时节。娘会挑半熟的嫩棒子剥去包皮,择去须缨,在灶膛中用热火灰给埋起来。待听到“噗、噗”的爆裂声,那个鲜嫩、浓郁的气息便会从灶中浸出,及至迫不及待放入口中,那一股草野的浓烈香气,令我雀跃。在使劲的咀嚼声中,那便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了。没有了嫩棒子,娘便会在最短时间内,弄干一些新棒子粒,磨来新棒子面,做糊饼。和好新棒子面,撒点盐,在撒点胡萝卜丝或白菜丝。在大锅内用铲子扒开摊匀,用火干烧,片间就会焦黄、熟透。入口的脆、咸、甜,对我来说,无可形容。
至九十年代“嫁”入这个城市,初时,我的父亲还在每年新收获棒子的时候,给我送来他亲手挑的棒子磨的面。他也选用了精细的做法——去皮,在配上黄豆和小米。他[]已经不在康健了,步履蹒跚,中风后,一只手已不能用力了。我离家只有30公里,但他不肯让我自己带一次,虽然我很健康。
在这个新的世纪之初,病魔把他送到病床上了。我在也没有吃过家中的棒子面,虽然每次回家,父亲和母亲总是让我带点儿。我说,我,不吃了。市场上四季都有出售各种的:煮的,烤的,面儿,糁儿,渣儿。妻也买过,我,却也只在记忆中寻找那彼时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