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的这位馆陶公主叫刘嫖,不要说嫖这个字不好听,在汉代可是当作漂亮美好讲的,她是汉文帝刘恒和窦皇后的唯一女儿。刘嫖出生那会儿,刘恒还在代国(今山西太原)做代王,公元前一七八年吕后死后,太尉周勃领头造反,杀掉整个吕氏家族,还把吕后扶立的小皇帝刘弘扯下了台。让谁当皇帝呢?挑来挑去,大臣们看上了刘恒。就这样,刘恒稀里糊涂地坐上了皇上,窦氏成了皇后,刘嫖也就封为了馆陶公主,那时的封地在今天山东冠县和河北馆陶县及其周边一带。
金屋藏娇
馆陶公主刘嫖一出生就是亲王的女儿,稍长更成了公主,真是一路乘上了顺风船,这也便养成了她盛气夺人、骄奢淫逸性格。再说那刘恒,当上皇帝不久,守着后宫个个争奇斗艳的美女,对窦皇后也就渐渐冷淡了,窦皇后对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母亲失了宠,馆陶公主也没占什么光,汉文帝三年(前177年),文帝也就把刘嫖下嫁刚袭侯的堂邑侯陈午。这陈午是陈婴的孙子,秦末,陈婴与项羽联手反秦,便投靠到项羽门下,后来项羽兵败,又及时投靠刘邦,西汉建国后,刘邦封陈婴为堂邑侯,食邑1800户,是个最小的世袭侯爵。刘嫖嫁给陈午,不久就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陈娇。
几年后,文帝去世,景帝刘启登基,汉文帝和窦皇后一共有一女二子:刘嫖、刘启和刘武。按照汉朝的国家体制,幼子梁王刘武必须去封国居住,不得长留京城。窦皇后早年失明,长子汉景帝刘启忙于政务,爱子刘武又远在梁国,身边最是亲近者也就只有刘嫖了。刘嫖一向跟母亲关系亲昵,这时就经常出入皇宫,对太后和皇帝都有很大的影响力。馆陶公主是景帝的同胞姐姐,后宫的美女都经常巴结她,以求得皇帝的宠幸,刘嫖何乐而不为?所以她经常给景帝进献美女,景帝对姐姐也更好了。有太后母亲的宠爱和做皇帝弟弟的纵容,这更成了刘嫖的资本。
景帝的薄皇后无子被废。由于没有嫡子,景帝最初遵照‘立长’的传统立自己的庶长子刘荣为太子。刘嫖希望自己的女儿陈阿娇能成为皇后,就想把女儿许给太子刘荣。不料刘荣生母栗姬早就因为刘嫖屡次给景帝进献美女而耿耿于怀,非常坚决地拒绝这桩婚事,给了刘嫖一个大窝脖,的确令她十分恼火。
于是,又找到了胶东王刘彻的生母王娡。这一天,刘嫖来到后宫,把胶东王刘彻抱在怀里,“儿呀,你要媳妇不?”胶东王说:“咋不要?”刘嫖指着左右一百多个美女,“你要哪位?”小刘彻都摇摇头,最后刘嫖拉过自己的女儿陈阿娇,“你看阿娇好吗?”“好,我要是娶了她,就修一座金屋子把她藏起来。”这回,王夫人同意了。这就是金屋藏娇的故事。
为了让女儿成为一国之母,也为了报复栗姬,刘嫖转而全面支持刘彻,经常说栗姬的坏话,时间一长,景帝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那栗姬被贬入冷宫,不久就忧郁而死。于是皇帝正式册封王娡为皇后,立刘彻为太子。公元前一四一年,景帝刘启驾崩,刘彻登基为帝,是为汉武帝,立刘嫖的女儿陈氏为皇后。刘嫖这一步棋真的赢了。
新登基的刘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正是阳光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他面对左拥右抱的美女,却只能象做贼一样地偷偷摸摸。为啥?因为他身边有个陈阿娇,以表姐兼妻子的身份,把这个小弟弟看得牢牢的。加上奶奶窦太后还活着,十分偏爱这个外孙女儿,刘彻哪里敢轻举妄动?文帝和景帝当政时,朝廷倡导“无为而治”的黄老思想,窦太后自然对这项政策万分拥护。可是当武帝刘彻登基以后,年少气盛的他认为过时了,便想要改弦易辙,倡导儒家学术,并且让自己那些正当壮年的叔、伯、兄长们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国生活。这场“建元新政”惹得皇亲贵族们十分恼火,窦太皇太后更是不满,再加上早在景帝当政的时候,就希望大儿子日后能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小儿子梁王,虽然梁王死得早没有成事,但是已可见她对长子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满意的。又见到孙皇帝这样胡搞,窦太皇太后新仇旧恨一起来,和刘窦二氏诸侯王商议,干脆把这个不可心的孙皇帝废掉,准备另立新帝。当时的武帝十七岁,登基不到两年,非但皇位飘摇不稳,性命都堪忧。这可让刘嫖着了忙,把自己女婿的皇位撤了,自己的女儿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个皇帝的丈母娘也就干到头了!于是刘嫖频频出入后宫,成了汉武帝与窦太皇太后之间的润滑剂,百般哄慰母亲窦氏,终于使老太太打消了这个念头。刘窦二氏皇族搞政变,没有了窦老太太作后盾,也只好作罢。刘嫖不仅在当年将刘彻扶上了马,还妥善地送了他关键的一程。这样一来,刘嫖的女儿陈娇挟母亲之势,且有多年姐弟夫妻之情,自然在后宫中呼风唤雨起来。
宫廷之祸
有一次,武帝来到大姐平阳公主家做客。公主招待弟弟看歌舞,期间刘彻见到姐姐家有个歌女卫子夫,十分喜爱,汉武帝借“更衣”在尚衣轩中宠幸了卫子夫,事后刘彻把卫子夫带进了宫。临行前,平阳公主抚摸着卫子夫的后背殷切嘱咐:“若得富贵,不要相忘啊。”
卫子夫刚一入宫就遭到了陈皇后的嫉妒,几个回合下来,那卫子夫就成为普通宫女,一年多时间都没有和武帝见上一面。后来宫廷释放宫女,卫子夫终于见到武帝,哭着要求出宫,直哭的武帝也掉了泪,卫子夫才再次受到宠幸。
陈皇后自恃皇帝当初得以立为太子和后来保住皇位, 自家有功,于是骄横无礼,可是她的肚子太不争气了。刘嫖也来帮忙,四处寻医问药,想要让女儿赶紧生个太子出来,光是花在医生身上的现钱就达到了九千万。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没有换来朝思暮想的外孙。
一不做,二不休。刘嫖就盯上了卫青,决心让她卫家断子绝孙,派得力干将出马,将卫青由平阳公主府抓进了馆陶公主府,谁知那卫青的好朋友公孙敖领着几名壮士,拼死劫狱,把卫青救了出来。
卫子夫听说后真是非常害怕,便向刘彻哭诉。武帝刘彻一听,顿时火冒万丈,说不了太皇太后,也说不了姑妈兼岳母的大长公主,可我还是大汉天子呀,我能重用卫家人:马上就提拨卫青做上林苑建章宫总管“建章监”兼侍中,每天都在他的姐姐身边当差,你刘嫖总不敢跑到我的内宫来抓人去杀吧?不但如此,几天之内就赏赐了价值千金的财物给卫青。并且还跟刘嫖的女儿陈娇、自己的老婆对着干,很快就封卫子夫为“夫人”,成为仅次于皇后的正式妃嫔,这还不算完,为了给心爱的卫子夫娘家增光添彩,又让卫青连升几级,当“太中大夫”。
抓鸡没成,反搭了把米。刘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给女儿帮了一个大倒忙,反倒使得卫家眨眼功夫就平步青云,可那卫子夫一连生下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卫子夫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中国古代,是最讲究迷信的,所以巫术方士是很有市场,即使在皇宫中也不例外。公元前一三零年,失望的陈娇转投巫术,寄希望于一个著名的女巫楚服,让她在皇后宫中请神作法,把桐木偶人埋于地下,乞愿卫子夫母子死于非命,丈夫能为自己所控制。皇宫是皇帝的天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很快刘彻就得知了妻子对自己行巫蛊之术的消息,刘彻也非常认迷信的,认为这是大逆不道,他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派御史张汤全责调查此事,张汤将这桩“巫蛊案”刨根挖底之后,女巫楚服被绑赴刑场砍头示众,还辗转牵连了三百多人丢掉了性命。二十七岁的武帝收缴了表姐的皇后玺绶,撤销了她的皇后身份,把她送进了长门宫闲住。
相伴主人翁
陈皇后失位后第二年,刘嫖的丈夫陈午过世。
此时,一个叫董偃的人走进了刘嫖的生活。原来这位董偃和母亲靠卖珠维持生计,十三岁时便跟随母亲经常出入公主家。刘嫖见了俊美的董偃,说:“我替你母亲抚养你吧。”于是就把他留在自己的府中收为义子,几年下来,这董偃长已经是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为人潇洒,性格温和。慢慢的被刘嫖搂在了怀里,一时间,董偃出去的时候坐的是高头大马,晚上与公主同寝。京城里的贵族、王公、大臣因为公主的原因,都愿意和他结交,都称呼他为“董君”。
文帝安陵附近有个袁叔是董偃最要好的朋友,他对董偃说:“您暗地里私通公主,随时都有可能被皇上砍头的,您打算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过下去吗?”董偃惶恐地说:“其实我心里也很害怕,但一直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袁叔说:“皇帝经常祭祖,城庙路远没有住宿的地方,再加上杂草丛生还要靠民力整治,您何不告诉窦太主让她把长门园献出来,这个地方皇上一直想要得到。要是这样做了,皇上知道了此计是您筹划的,那么您就可以安枕无忧,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了。要是您没有这样做,皇上就会提出请求,那时对您又会怎样看待呢?”
于是董偃去见窦太主刘嫖,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窦太主马上奏报皇上,决定把长门园献出来。皇上非常高兴,把窦太主的长门园改名为长门宫,董偃也安然无恙。
有一次汉武帝听说姑母病了,便亲自到公主府中,公主拜谢,寒暄已毕,还没有坐定,汉武帝就问姑母:“我想拜见一下主人翁。”刘嫖听了,赶紧下殿,去掉耳环首饰,披头散发,伏地请罪。她说:“我行为无状,辜负了陛下的厚望,该当死罪。陛下没有把我抓起来交给有司审问,已经很宽大了。死罪!死罪!”汉武帝让她起来。公主赶紧收拾好簪环,到东厢房把董偃引出来,一起磕头请罪。汉武帝幷没有怪罪董偃,还赏赐给董偃衣服、帽子。刘嫖摆筵,请汉武帝入席,亲自为皇帝奉食进觞。当时,董偃见皇帝不自呼己名,而自称为“主人翁”。汉武帝听了大笑,大家都吃得非常高兴。自此董偃贵宠之名,传遍了天下。
一天,武帝在宣室设酒宴款待窦太主刘嫖和董偃。当他们要进入宣室时,东方朔执戟上前阻拦,对武帝说:“董偃有三个罪名可杀:他以人臣的名义,私通主人,这是第一条死罪。败坏男女风化,搞乱婚姻礼制,有伤先王的制度,这是罪二;陛下正当壮盛之年,正式创大业的时候,而董偃却不知依经书劝学,反而尽狗马之乐,极耳目之欲,行邪枉之道,径淫辟之路,这是国家之大贼,社会之大害,这是他第三条死罪。”
武帝听后,默不作声,过一会说:“我已经摆好酒宴,下次再改吧!”东方朔说:“不可以。宣室是先王的正殿,不是议论正当的国事,不能进去!正是这样,淫乱的事情才渐渐消除下去。不要弄到这样的境地:竖貂教桓公淫乱,后来终究和易牙一同为患;庆父缢死于莒国,鲁国方得安宁;管蔡诛灭了,同室方得治安。”武帝听罢便下诏停摆酒宴于宣室,改摆在北宫。让董雇从东司马门进去,后又把它改称东交门。为这件事,汉武帝赏赐给东方朔黄金三十斤。从此,那位董偃逐渐失去了宠爱,三十岁就去世了。
公元前一一六年,刘嫖去世,临死时还念念不忘那位董偃,武帝便把董偃与她一起合葬在霸陵。(戴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