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崔郊《赠去婢》
我跟在你身后,你的泪水一滴滴沾湿了绸巾,进了节度府的大门就像海一样深,你我是再也见不到面了,从此后我就想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一样被你遗忘。
这是一个女子的悲哀,也是一段感情的悲哀。
我们时常觉得,唐代女子的地位比其他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要高,所以唐代“盛产”强势的公主,比如热衷朝政的太平公主,恋上僧人的高阳公主,想当“皇太女”的安乐公主等等。公主们生于皇家,尊贵的身份给了她们骄傲的资本,而生于平常百姓家的女子是万万不能跟她们比的。
平民女子,哪怕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除明媒正娶的正妻之外,其他的姬妾婢女都是可以买卖的。很多女子因为容姿美貌,成为了权势的牺牲品,官员们买卖赠送婢女都是很普遍的事,甚至用婢女当礼物行贿受贿。崔郊诗中提到绿珠,暗指了他的心上人有绿珠那样的美貌,也有绿珠那样的不幸遭遇。
崔郊家境贫困,时常没有饭吃,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借住在姑母家。崔郊的姑母有个婢女,长得秀丽无比,又精通乐器,和崔郊两情相悦,非君不嫁。
姑母家的生活也日渐贫困,她不知道崔郊与婢女之间日久生情的事,为了生计将婢女卖给了节度使于颇,于颇得到这个婢女也非常高兴,宠爱有加。
崔郊知道这事后已经不可挽回了,他伤心不已,不停在节度府外徘徊,就等着能够再见到那名婢女一面。终于在寒食节那天,这婢女正好外出,见到了在门外徘徊的崔郊,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恋恋不舍,分手时崔郊便写了这首诗送给她。
很快,崔郊的这首诗便流传开了,于颇也略有耳闻,他读后便召见崔郊,很多人都对崔郊说,这个于颇是个很凶残的人,平时暴虐成性,随意杀人,你写了这样的诗,肯定凶多吉少。
崔郊提心吊胆的去见于颇,没想到于颇见到他不但没有动怒,反而高兴的上前握住他的手问:“这‘后门一入深四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是你写的吗?诗写的不错啊,你早点写这首诗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
说罢,他当场将那名婢女叫出来,让她和崔郊一起走,还赠送了一大笔的嫁妆,成为了当时的一段佳话。
这首诗的内容写的是作者自己所爱者被劫夺的悲哀。也反应了在当时的唐朝,门第观念的悬殊造成的爱情悲剧。
“侯门”是指权豪势要之家,在封建社会,上自皇帝,下至权贵豪绅,都用“豪门”来概括他们,权贵们都指望着往上爬,得到更多的权势和金钱,别说是一个婢女,就是把自己的姐妹妻女卖掉,也无甚可惜。
其实,“侯门一入深似海”岂止发生在地位卑微的婢女身上。对于女子而言,一旦入了深宫高墙,哪怕身份再高贵,命运却是一样的身不由己。比如虢国夫人,那个因妹妹杨玉环得宠而一荣俱荣的女子。
杨玉环被封为贵妃后,她的三个姐姐被尊为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一时风头无限,权倾朝野。这其中又属虢国夫人名声最大,她长得娇媚无比,坐拥三千佳丽的唐玄宗也会忍不住会多看她几眼。
据说,杨贵妃连亲姐姐虢国夫人的醋都吃。她嫉妒虢国夫人比她美艳,又害怕自己对着唐玄宗时间太长,玄宗对她没了新鲜感,转而看上虢国夫人。因此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这个姐姐赶出宫去,就是一直找不到玄宗和虢国夫人偷欢的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暗送秋波而束手无策。
千年之前的事毕竟离我们太远,真相早已在历史的洪流中被埋没。或许,虢国夫人并不想和唐玄宗扯上关系,奈何美貌和身份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侯门之中,高墙之内,容颜美丽的她们不过是命运的棋子,看似风光,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虢国夫人如此,“去婢”亦是如此。
侯门一入深似海,但愿来世,我们能够远离这些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