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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读了三本书，分别是李光耀的《李光耀观天下》、《李光耀论中国与世界》和基辛格的《论中国》。李、基两位都是资深的政治家，也都是耄耋老人了。一个基本的感觉是李的两本书虽然字数不多，却都是精辟的见解，说得都很实在。相比而言，《论中国》就有些不厚道，几十万字下来，没有多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一个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李的书都是针对现实的分析，基辛格多是一般历史回忆。
李光耀两本书大致的内容相仿，不同的是《李光耀观天下》内容更充实一些，内地也还没有出版，买到的是台湾天下文化公司的版本，竖排繁体。但还好读起来还算顺畅，虽然可能有不少字只是猜测，但阅读的时候基本不会有障碍，很自然地就读下去了。看来虽然有文字的简繁，但由于都是白话文、且时间没有间隔，并不太会成为文化传承交流的障碍。但如果是时间久远的文言文繁体难度就大了。有一次去国家博物馆看古代竹简，秦汉之前的虽然保存完整、书写也很清晰，却已经比较难以读懂，再看唐以后还基本可以。那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先人亲自书写的文本就摆着面前，却不能读取的心情是很难受的。
一、关于中国
李光耀两本书的内容一如书名就是纵论天下。其中我们最关心的当然是对中国的论述：
五千年来，中国人一直认为，只要中央政权是强大的，这个国家就安全；如果中央虚弱了，国家就会紊乱。一个强大的中央会带来一个和平繁荣的中国。每个中国人都这样认为，这是他们从根深蒂固的历史教训中吸取的基本原则。在短期内，人们不可能违背这一原则。这种心态比共产主义的历史要长，已存在数个世纪、甚至数千年了。
西方一些人希望看到中国实现西方传统的民主，这是不可能的事。美国人认为，如果不实现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以及每隔数年更换总统和改选议会，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国家。这是他们对世界先入为主的看法。中国人从来没有这样的传统。中国是一个地域广阔、拥有十三亿人口、人民具有不同文化和历史传统的国家。它就将会走自己的道路。
这样的说法，在许多人看来是过于正统了，很不普世价值。既然是民主，方向不应该就是西方的民主吗？怎么又是中国特色的另一种表述。可是如果冷静下来想想，也许还是李光耀说得实在。这不光是一厢情愿的理想。就像一位香港人士的话，所谓民主不过是所谓“精英”们主观地替老百姓想出来的，人民大众真正关心其实还不在哪里。联系英国苏格兰公投与香港的事情，其实政治多是政客们造出来、炒作出来的概念。而人民群众又“闲极生淫意”，安逸久了就审美疲劳，希望换个新鲜。
其实真正的政府还应该是形式上统一、基本的尽责与无为而治相结合，就像那超市里的服务员，顾客希望时时刻刻被关注，却还是喜欢自由购物，不喜欢被打扰。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政治就是提供一个基本可靠的环境，如果过度干预或者打扰老百姓的生活就是错误的，起码是不受欢迎的，不管是哪一种政治形式。何况所谓的民主确实只是一种财富的游戏，是需要成本的，是需要代价的。不是那个地方都能够玩得起，不是谁都能玩得起。单从理性主义的角度考虑，当政者显然是不会冲动地去图一时之快，因为已经有了太多的前车之鉴与现实经验。
冲动来自哪里？来自于生活不堪者、处境糟糕者、思想压抑者、人生困顿者，或者说边缘与被边缘者。这都可以理解，不平则鸣嘛！如果政治不能让绝大多数的人生活自如，那显然是有问题的。但前提是要绝大多数人的共鸣，如果只是少数人，那就不足为怪了，因为没有一个社会让所有人满意。特别是还有一些抱着一己私利、沽名钓誉、甚至心怀鬼胎的所谓先知们的奇谈怪论就更没有代表性了。
冲动还来自哪里？来自年轻人。年轻人代表着进步，年轻人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冲破前辈的禁锢，推动社会的变革与巨大进步。这种力量每每发生一般都能发挥巨大正面效应。那是纯真的力量。可是年轻也往往代表着幼稚与无知，如果没有看清时事，或是被所谓的公知和媒体欺骗也会发生可怕的悲剧。因为除了万不得已，显然许多的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希望一朝解决问题，往往解决不了问题。多少年后，年轻人在回忆自己曾经的辉煌时，显然也会有更多的理解。但社会也往往就是需要，在被这种年轻的力量悲壮地震撼之后，才能在痛定思痛的反思之中前进。这是人类的一种悲剧，没有后悔药可吃，也很难有两全其美之策。
二、纵论天下
李光耀在书中，还对世界上的其它国家直率地表达了看法。
日本因人口结构及老化将来不免走向平庸，欧洲因福利社会和僵化的劳动力市场法律消弱了人们奋斗的动力，将来在世局中不免沦为配角。
美国虽然陷入困境但优势犹在，也许有一天在GDP上会被中国超越，但美国的关键优势，即它的活力不会消失。首先是美国会比过去任何时候的中国更具吸引力。美国每年引进成千上万的聪明且不安于现状的移民到哪里定居，并在各个领域取得成功。这些移民通常更富创造精神，而且敢于冒险。移民源源不断带来新点子，为美国社会带来一种激情，一种你在中国找不到的兴奋。要是少了这些移民美国就不可能那么成功。中国和其他国家最终得按照国情，去采用美国吸引人才的部分模式。这是最终的较量。然后就是美国的制度更精简，更有竞争力。最后是美国拥有一种颂扬勇于出去闯天下的文化。他们如果成功了，就会被视为优秀的企业家，受人钦佩并获得应得的社会地位和认可。如果失败了，就当做是很自然的中间阶段，是通往终极成功的必要过程。所以他们会振作起来，重新开始。这种文化有别于富有欧洲特色的英国文化。在英国这个比较静态的社会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所处的身份地位。英国人有过不少伟大发明——蒸汽机、纺织机和电动马达，他们赢过许多诺贝尔科学奖，但是他们的发明很少成功地被开发成商业。主要是因为跨越两个多世纪的帝国，造就了一个崇敬旧富豪和地主阶级的社会，暴发户受到鄙视。年轻聪颖的学生立志要当律师、医师和专业人员，即那种因为智力和动用脑筋而受人敬仰的人，而不是那种苦干和运用双手的人。相反的美国是一个新型社会，没有阶级障碍，每个人都颂扬起家致富，都想发财，从而形成一股强有力的冲劲去创业生财。这是一个社会前进的重大动力。
中国和印度是不能相比的。中国有着印度所缺乏的某种凝聚力。鉴于种姓制度等等种种问题，印度和中国之间的差距将逐年扩大。李光耀是带着难过的心情对印度做出这些观察的。作者一开始为印度加油，因为它是一个民主国家，而中国实行的则是不一样的统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作者领悟到了两件事。第一，民主制度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它无法为所有人解决所有的问题。中国若是民主国家，就无法取得今天的成就。第二，社会内有一些根本的势力是难以改变的，那些历史愈是悠久的愈是如此。
有些国家就像树，长得高大挺拔，不需要支援；有些国家则像匍匐植物，需要依赖树才能往上爬。日本、中国、韩国、甚至越南都是树。
新加坡的繁荣是因与全世界接轨。正因为新加坡依赖全球联系，致使它对世界其它角落的任何风吹草动、或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愈发敏感和显得脆弱。为了避免依附任何一股单一的外在势力，新加坡只能尽可能多边押注、分散风险。
如果新加坡最终决定走向两党制，将注定平庸。因为筋疲力尽、极不文明、甚至卑鄙恶毒的选举过程，会让精英人才选择离开，最优秀的人才不会选择从政。
总结李光耀管理国家的几个关键词，应该是：历史文化传统的影响、统一和融入世界的语言、充足和有活力的人口、自由的市场与现代法治。当然最根本的就是务实、务实，还是务实，作为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务实是关键的关键。
三、最后的告诫
对一些所谓实现了民主革命的国家来说，没有真正的经济发展，新上台的民主政权是不可能长久持续的。对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来说，无法换来实质成果的民主，还能有多大存在的意义？不外是每隔一段时候排队轮候，只为了在一张小纸卡上打个勾。一两届选举之后，随之而来的难免是对民主制度的幻灭，然后要求回归某种形式的专政体制。
从全球经济的角度来说，资本主义制度并不存在根本的缺陷。长远而言，资本主义制度对世界更好。历史已经证明，无论在哪一个社会，自由市场都是组成生产性力量的最有效方式。促使美国陷入经济危机的公共债务问题等是政治领导，而非自由市场的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