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兴 陈长兴杨露禅

陈长兴几十年如一日准时起床,准时吃一天的三顿饭,准时睡觉,像时钟一样精确。这天,和往常一样,起了床,洗漱毕,推门而出,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儿子耕耘在一旁看他儿子延年和延熙练拳。他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他们。心想:陈家自先祖王廷公创太极拳以来,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父传子,子传孙,但愿能无穷无尽。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的孩提时代,那时候,自己在场子上练拳,父亲陈秉旺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练拳,发现哪儿不对,立即上前纠正。爷爷善志公可能也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自己练拳。

  突然,左眼皮急促地跳了两下,他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眼睛,想:没休息好,眼睛疲劳了?可能,昨晚在床上折腾了好大一会才睡着。不知为什么,好像想什么事,但又没缕出个头绪来,乱想一通。

  不打扰儿子、孙子们的专心,老人悄悄从旁门走出去,到野外转一圈,回头再练拳。

  出了庄子,陈长兴觉着野外的风比庄子里的风大而且还凉些。过半个月才到中秋,按往年的气候,过了中秋才能感觉出凉意,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凉的早了?

  左眼皮又跳了,陈长兴又用手揉了揉。刚才跳的时候,用手揉了揉不跳了,可是现在揉了又揉,揉了还是跳。

  怪事,眼皮怎么老是跳,难道真象人们的传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有什么财?陈长兴才不信这一套呢。财,什么财?不理它,跳就跳吧,继续走。

  走了里把路,该往回走了。

  但这眼皮还是跳,陈长兴虽然不迷信,这眼皮跳的使人的精神不能集中,老是胡思乱想也是不中。

  财是不可能突然来的,难道是有什么人要来?

  有谁能来呢?

陈长兴 陈长兴杨露禅
  都在家。

  近两天镖局也没有人往外走,又没有什么亲戚,哪有什么人要来?别胡思乱想了,往回走吧。

  庄子里,做饭烧的柴禾散发出的草烟味呛人。还好,徐徐微风把草烟吹到庄外,在庄子的西边跟房顶那么高的地方聚集着,跟在山上往下看云海似的,煞是好看,跟一幅画似的。

  一阵过后,早锄的人,喝罢早汤陆陆续续到田里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陈长兴从庄子的东头回家。走到老弟陈有恒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震脚声,他停下来听了一小会。里边又传来陈仲甡的说话声,这是给他儿子说拳呢。但是没听出来受教的是陈淼还是陈垚、陈鑫。陈长兴微微笑着又继续往家走去。

  陈耕耘见父亲从大门外进来,赶紧上前招呼道:“爹,怎么没见你出去?”

  “怕打扰你们,我从那个门出去的。”陈长兴手指着偏门说道。

  说完,径直来到他练拳的老地方,活动活动胳膊,压压腿,做做准备活动,然后就开始练拳了。

  陈长兴给孩子们说过,练拳要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要乱换地方。朝向要根据地形,但是最好不要面对着墙,前面视野要开阔。有条件的地方,最好面北背南,因为北辰、北斗皆在北方,心向之,承仰天机,人之中气自有真宰。但是条件不允许就不要拘朝向,因地就势就好。最后,他还说,最好不要在室内练拳,因为室内的空气受条件限制不流通,在这样的环境下练拳不好。最好是阳光充足,有山有水有树的地方最佳。

  陈长兴今年六十九了,近七十岁的人,身体素质不减当年,但是他自己知道,已不能和年轻人一样了。他对自己的活动有安排,早上起床时间和年轻时一样,这是老习惯,不太早,黎明即起。陈长兴给孩子们说,早晨不要在太阳没升起的时候练拳,所以不要起得太早,黎明起床就可。起床后,洗漱,大小便。陈长兴还有一个习惯,一天早晚各一次大便。他认为,一夜的肠胃消化和蠕动应该排一次。经一天的活动再加上肠胃的蠕动,不排空会影响睡眠,所以一天两次的如厕。什么都是习惯,一上来不习惯,几天就习惯了。一天不如厕,你的身体就会吸收大量有毒的物质。

  好的习惯,是人有意识培养出来的。

  洗漱完,出去遛弯。这是陈长兴六十岁时养成的习惯。回来练两遍拳,这也是六十岁定下的。

  吃完早饭,小歇息一会儿,上午练三遍拳,就不再练了。给孙子们看拳,讲拳,给孙子们上文课。

  逢单练拳,遇双学文,也是雷打不动的时间,这只是上午。下午晚上练拳。

  陈长兴午饭后小憩一会,半个时辰为限。醒后,练五遍拳。晚上的时间都是陪儿子和孙子们的。从六十岁以后,炮捶基本就不练了。但是在教孙子的时候,示范还是要做的。虽然他不服老,到底还是老了,心有余而力稍嫌 不足。陈耕耘经常给老父亲说,一天十遍拳,不多也不少,适可而止,培养孙子才是您责无旁贷的。

  陈长兴知道,到目前儿子、侄子的功夫还没超越自己,所以心急,这样不行,难道非要孩子们到五十岁才能齐肩吗?

  没练到一定的程度,有些东西也没法悟到。

  靠别人教是教不会的,只能靠自己去练,去悟。

  耕耘和有恒他们几个人没悟到,有些东西就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孙子们咋办?自己教给孙子们?还不行,没到一定的程度,教的太深,他们吸收不了。就要靠耕耘他们几个练到,悟到。他们一天没练到、悟到,陈长兴心急如焚,但是,他心里知道,急也没用,没到就没到,谁急都没用。

  陈长兴练了两遍拳,老伴就来喊吃早饭。随老伴来到屋子里,看到碗筷已摆好。老伴刚要去剩饭,陈长兴说道:“别慌剩。”

  他看耕耘和延年正在练拳。延熙可能刚下场子,正在用毛巾擦脸上的汗,就说道:“延熙,等你爹下了场子,来吃饭。”

  “知道了爷爷。”

  老伴在一旁说道:“先给你剩饭吃着,他们一会再吃就是。再等就凉了。”

  “等一等不碍的。要不现在就端去热,等他们还得一会儿。练完一身汗,也不能马上就吃。练完拳,身上出汗,也不能吃凉的,吃凉的伤胃。”陈长兴给老伴说。

  他老伴心想,到你们陈家五十年了,这我还能不懂,我不是想让你先吃嘛,等他们练完再热不迟。可你就偏不吃,非要等都到齐一块吃,人多吃香吗?

  想是想,但还是喊巧儿把饭端去热了。然后,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陈长兴。都七十的人了,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整天在场子上蹦。除了老陈家,看庄子上那些外姓的六七十岁的人,冬天,谁不是找个朝阳的地方,靠在墙边晒晒太阳;夏天,哪凉快哪去。老陈家的人不管是七十八十的人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整天在场子上练啊练、蹦啊蹦的,老人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唉”。

  陈长兴听到了,回头看着老伴问道:“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不舒服吗?”

  “没什么不舒服,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和耕耘和延熙他们一样,一天到晚在场子上,还不歇歇吗?”

  “歇?一天不上场子走几趟,我还不舒服呢,你说我老了是吗?

  “不老,不老,你才十八呢!”

  老两口正斗嘴,陈耕耘和他两个儿子延年、延熙进来了。耕耘的老母亲向外喊道:“巧儿,把饭剩上来吧!”

  “知道了!”

  祖孙四人吃着饭,陈长兴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早上起来,我的左眼皮老是跳个不停,有什么人要来吗?”

  陈耕耘看着父亲,想:有什么人要来?他排了一遍,家里没少谁,也猜不出来有谁要来?

  他没回答父亲的话,因为不知道怎样回答父亲的自言自语。咬了一口馍,夹了一筷子咸菜,自家腌制的萝卜干,正在嚼。还没咽下呢,他忽然想起来,能是福魁要来吗?就说道:“爹,福魁兄弟走了有三年了吧?”

  “快三年了,这孩子也不来家看看。也不知道他的拳练得咋样了?”陈长兴带点责怪的口吻说道。

  陈耕耘知道,老父亲是想福魁弟了。

  也许他老人家的眼皮没跳呢,他有意用眼皮跳来说起福魁。

  但也许眼皮真跳了,他老人家有预兆福魁要来?这也说不准,就说道:“爹,要是您老的眼跳真能预兆福魁来了,那倒真应验了那句‘左眼跳财’的说头。”

  “你还信这些,我是不信。”

  吃完了饭,陈耕耘陪父亲说话。延年和延熙到院子里休息。那儿有桌子椅子,在那喝茶休息敞亮。

  弟俩有说有笑,这时,陈垚来了,他和延年和延熙招呼道:“二位哥哥好。”

  弟俩起身,延熙回道:“垚弟好,来,坐。”

  “二位哥哥先坐,我去和爷爷、大爷打声招呼,回头来坐。”

  陈垚听见陈长兴和陈耕耘在堂屋说话,就过去了。在门口看见三位长辈,就说道:“爷爷奶奶好,大爷好。”

  陈长兴说道:“垚子来了,你爷爷来了吗?”

  “回兴爷爷的话,爷爷说一会就来。”

  老夫人说道:“垚子,就你一人来的?”

  “回奶奶的话,就我一人来的,淼哥和鑫弟在家练推手呢?”

  陈耕耘看着陈垚笑了笑没说话。 陈垚又道:“爷爷奶奶,大爷您们说话,我到院子里和哥哥说话去。”

  陈长兴和老夫人点了点头,陈耕耘说了句:“你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陈长兴这一辈子就认太极拳,花得时间再多都不惜。他常说:别的事都是次要的,都要给太极拳让道,包括温县城里祖上留下的陈氏镖局。他还说:陈家的良田是为了养家糊口;陈氏镖局是为了让陈家的上上下下能过得好一点。

  吃饭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为了练太极拳。

  练太极拳为了是强身健种,是为了活着的人生活得健健康康,是为了下一代更加强壮。

  也是,看世上的家庭,上辈人干啥,下辈人就干啥,近水楼台吗。但有例外,有的是上辈人感觉干这行太辛苦,说什么也不让下辈人再干了。也有上辈人感觉他干得很好,也希望下辈人接着干,但这家的下辈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干。

  陈家人也是这样,也不是所有的陈氏男丁都练太极拳。人各有志,是勉强不来的。

  陈家人还有个特点,就是执着。认准的事,就遵循到底。不因任何原因而改变初衷。

  大凡事业有成的人,都是非常执着的人。

  没见过见异思迁,朝三慕四的人能成功的。

  陈耕耘和父亲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吃过饭总要陪着父亲母亲坐一会,说说闲话,唠唠家常,时间也不长,盏茶功夫。总是老父亲说走,爷俩才出来。

  来到院子里,他们小弟仨已经开始练了。

  看着孩子们日渐成熟的身形和拳架,陈长兴有说不出的高兴。这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所以,脸上洋溢着的微笑都特别自然。

  太极拳能一代接一代地往下传,没辜负自己的期望,这就是肯定;肯定自己的承上和启下,肯定有孚、有恒、有本、大巽、和陈鹏的承上和启下,这是他们这一代人努力的成果。当然,这成果也有陈耕耘、陈伯甡、陈仲甡、和陈季甡的努力。只是他们几个人的努力才刚刚开始。因为,承上还没接完,启下还没完全开始。等几个老人不能动了,他们的启下才算开始。现在老一辈的人还能动,有他们启下,耕耘弟兄几个也在启下的范围之内,基础会打得更牢一些。

  陈长兴都想一夜之间把全部功夫传给孩子们,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功夫,特别是高深的功夫更需要长时间的打基础阶段,功夫就得日积月累,就得用大量的汗水浇灌,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

  经他和陈有孚、陈有恒、陈有本和儿子耕耘,还有伯甡弟仨的辛勤指导,这些孩子的功夫日日有进步,月月上台阶,这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孩子们有这样的成绩,老祖宗留下的绝艺能得到继承和发展,老人虽然不表达出来,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们高兴、幸福、满足,特别是陈长兴。

  想着,看着,陈长兴起身,围着场子转着还是想着,看着。

  转了五圈,转到他练拳的场子,停下脚步,他要开始练拳了。

  他面向北方站着,双眼轻轻合着,刚才想的事情此刻已放下。多年的功夫反映在任何时候、不论在干什么,只要一练拳,任何想法,任何杂念都统统扔掉,一丝杂念没有的投入到练拳中去。

  陈长兴在给孩子们讲这时的景象时说道:“上场打拳,首先端然恭立,合目息气,两手下垂,身桩端正,两足并起,心中无我无物,浑然如一无极景象。有无极,就有太极。太极者,生于无极。什么叫太极呢?太极,既无形也无声。它虽然即无形又无声,但是它已孕育无穷之力,就如同硕果之仁,生机将动未动,只是未出核之外而已;就如同宇宙中的地球还处在大混沌的时代一样,阴阳虽还没分,但是,分的迹象已有,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时机一到,则清气上升而为天,浊气下降而为地。但是此时的时机还未到,就在这将到还未到的时候,就是太极。所以,打拳上场后,手足虽未运动,而端然恭正之中,其阴阳开合之机,消息盈虚之数已俱欲于心腹之内。此时一志凝神,专注于敬,而阴阳开合,消息盈虚还没成型。时无可名,所以起名‘太极’。当初的意思是以此言告诉学者,初上场时先洗心涤虑,去其妄念,平心静气,以待其动,如此而后可以打拳。”

  陈长兴教学者,每一式都有严格的要求,手足如何运动,内气如何行走,眼神随哪儿走,都和起势一样有标准。他教人的时候,一丝不苟,也要求学者一丝不苟。所以,他的后辈都经过他的指点。

  有人练拳的时日长了,动作有些随意,他见到后会严厉地批评你,批得你下次再也不敢耍油条。严师出高徒吗。

  陈长兴自己练拳,从不马马虎虎,举手投足都有章法,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花架子夹在拳中,故而,他的拳架规天矩地,人称“牌位陈”。

  受陈长兴的影响,陈耕耘这一辈人,身法端正,气宇轩昂,走架时是这样,不走架时也是这样。陈长兴常说,练拳的时间还是少数,故尔,平时的一举一动就是睡觉也要用走架子的标准要求自己。也就是一举一动都在练拳。

  陈长兴轻轻抬起双手,刚刚要往下按时,就听见大门外传来好像是福魁的喊声:“师父,师父。”

  陈长兴以为是幻觉,所以就没理会,双手继续下按。

  刚抬手继续做动作时,就听陈垚喊道:“爷爷,福魁叔来了。”陈长兴停了下来,福魁来了,真是福魁来了吗,他往大门口望去,只见儿子耕耘,孙子延年、延熙和陈垚已经把福魁围住了。陈长兴没看见福魁,看见孩子们的动静,他知道这是不会错的了。刚才听见有人喊两声师父,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在陈家沟没人喊他师父,不是喊大爷就是喊爷爷的,儿子耕耘就不用说了。三年没听见福魁喊师父,咋一听有人喊师父,他以为听错了。直到陈垚喊爷爷,他才停下。众人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aihuau.com/a/25101015/264578.html

更多阅读

太极拳从“架子”谈起作者;陈中华 陈中华太极拳网站

(陈中华先生师从陈式太极拳实用拳法洪均生和混元太极冯志强两位宗师,现为陈式太极拳实用拳法海外掌门人)“架子”是“拳架”一词的更口语,更随意的说法。练太极的都把“架子”挂在嘴边上。练套路叫“走架”,叫“盘架子”。师傅对生徒练

转载 石桥禅·阿难·拷问-李岩_范倩倩 邪龙阿难陀

原文地址:石桥禅·阿难·拷问-李岩作者:李岩-陈情表石桥禅·阿难·拷问--李岩热辣的傍晚,燃烧了一场浪漫的夕照,我在离别的彼岸,勾勒了一弯长虹饮涧的石桥,燕雀鸣叫,寂寥一直不停在打搅,可是破旧的石桥是不是阿难化身,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的

声明:《陈长兴 陈长兴杨露禅》为网友丅站幸福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