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陵在中都凤阳城以南,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丛葬其父母、其叔侄、其乡里亲戚的陵寝,也是明代诸帝陵之始祖、修造时间最早的一座。明皇陵在我看来,是中华帝陵发展变革历史中重要一环,因其承接唐宋帝陵营造之风,启明清帝陵修建之方法规模,是陵寝爱好者们所不可忽略的一处标本式重要建筑。
从宏观上看,唐宋帝陵神道与明清帝陵神道在建设上似乎都有距离长、石刻多等异于南朝帝陵神道之特质。然细究之下,不仅前者唐宋帝陵神道布置间有所不一,唐宋与明清神道布置方式则更大相径庭。十三陵或清东陵神道,石刻或立或卧,且形式多样,如骆驼、麒麟、象等皆以为神道置物。而观之唐陵神道,除翼马、鸵鸟以外,石 人与石马则采取“一形多置”之方式,个体略不同,然个体所表征之对象皆同;到北宋神道时,石刻花样增多不少,但重复置物在石虎、石羊上也仍旧出现;宋后明初,即明皇陵、明祖陵修造时代,采取唐风神道置式,即多对麒麟、石狮、石虎、石羊等排列,又兼宋代采取宫人、太监列入神道之方式,可谓唐宋之风皆有之;到明孝陵时,去除繁置重复石刻的做法,将太监宫人亦取消,唯华表置神道中段、将人与动物分割开之形式尚承祖陵皇陵之风;再到明成祖长陵营造,则真正完成明清帝陵神道置物之大约定制(清福陵昭陵似不同),以为沿用,直至清末民初。
另一点,在唐宋之时,皇陵陵台或陵山,实际位置应位在整个皇陵之中。即若我们将眼光放大,把唐陵陵山四门纳入观察范围,看似神道尽头的陵山地宫,实际位于皇陵中央。对北宋皇陵而言,则更明显些,神道过后,为陵台,陵台四门遗址颇多,则陵台位于整个皇陵中央的感觉,要更突兀,尤以永昭陵为典型。但到明清皇陵修造时,无论明十三陵、清东西陵、抑或沈阳福陵昭陵,陵冢即宝城之位置,皆在一陵之最后部位。即皇帝幽冥寝宫所在,由唐宋时代的整组建筑中央,移至了整组建筑的最末。这一变化,起始者也在明皇陵。自明皇陵图上,可以清晰查见造陵时唐宋营造之浓重风格,然细观其陵台位置,却位于宫墙皇城墙之间,即由中央部位挪至陵寝偏后。我以为这类做法,目的在于使皇陵地宫在空间上与陵园入口距离拉长,使得皇帝更可以在深宫之内,幽居久远。在气势上可能较唐宋皇陵略显不足,但在神秘感或肃穆感上,效果更佳。
明皇陵墓主是朱元璋之父母,因其父母早年过世以后,即浅葬于村外,与太祖邻里坟墓等不辨你我。在修造明皇陵时,明太祖亦未将其余乡里坟墓迁出,而是在原从葬地上,培土成山,造成一座陵冢,故明皇陵中并无地宫,以防开启先人坟墓之时,“泄山川天地之灵气”。今之明皇陵,坐南朝北,神道整体保存极端完好,神道置物繁多且重复,计麒麟两对、石狮子八对、华表两对(浓重宋陵风味)、马并控马官两对、石虎四对、石羊四对(尚有强烈五代、北宋石羊遗风)、文臣两对、武将两对、宫人或内侍两对。其中,神道西侧靠北一对控马官雕刻尤其可圈可点,无论人物面目、动作,皆中国帝陵神道石刻之上上品。
过神道桥,有东西相对碑亭二,内各有螭首龟趺碑一。这是龟趺自南朝时代以后,第一次回归帝陵神道之中。西侧石碑有朱元璋亲撰“大明皇陵之碑”,东侧石碑无字。两碑通体体量庞大、工艺精湛而严整,观之令人喜爱不已。碑亭再向南,则为享殿遗址,遗址上尚有庞大柱础若干,与明中都皇城中柱础相比亦不输,可见当年营造中都、皇陵之时,耗费人力物数之巨。过享殿再向南,则为陵冢,因此冢下并无地宫,可能尚未盗掘,今冢上翠柏成行,美观庄严。其余如宫墙、陵墙、宫苑祭祀建筑等,今皆无存。
明皇陵与明中都在凤阳是一处文物保护单位,两地文保碑上皆有“明中都及皇陵石刻”字样。明中都城今已成耕地,亦拟复建若干;皇陵游人尚可,想来更多应是附近或本地人士,票价较高,由其在中华皇帝陵寝演变历史之地位看,还算值得。
明皇陵神道全景。
明皇陵神道东侧麒麟。
明皇陵神道东侧石狮子其一。
明皇陵神道东侧石狮子其二,观之与第一只面貌不同,和唐陵神道石人或石马的繁置但个体略不同情况类似。
仗马及控马官,东侧。
这匹石羊如果放到北宋皇陵神道上,几可以假乱真了……
明皇陵神道碑龟趺。
皇陵陵台,前面的供器都是新的,不伦不类。
面目清秀的太监形象。
石虎……刻的跟海豚似的……
神道西侧的控马官面目十分清秀,比之东侧的老头子,西边小伙子比较多……
这件人牵立马的石像,我觉得其精美珍贵和突出时代特点的宝贵程度,可以和唐泰陵神道东侧上那一尊“花枝招展”的控马官重要程度相媲美了。我十分喜爱的一件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