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该以怎么的方式去写一篇又一方篇小说的开头,我不知该以怎么的语气去告诉编辑稿子发在他邮箱里了,我不知该以怎么的方式去回复陌生读者给我的请求和鼓励,我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去对待这世间的美好与哀伤,我不知该以什么样的修辞手法表现出我心里的悲喜,我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我所未知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的羞涩表现得是否恰到好处,我不知道我的从容是否像一片绿叶落在湖面那么地自然,我不知道我的豁达是否在部分人心底留下“伪装”的印象,我不知道我的自律在多少人脑海里被转换为“清高”一词,我不知道我的开心笑容会持续多久,我不知道我的悲伤是否都是一个味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摔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时刻准备着我落魄后带着目的对我施以援手。
时光像是一位在布满白雾的江水中摇着船的老人,捣鼓着船桨,船尾慢慢在水面涂满涟漪,最后消失于我们的视线。甩给我们的满是对着穹庐看着流水发出的疑问。
二十年的光阴就像船滑过的水面,没有深深浅浅的痕迹,没有斑斓的色彩,只有平静、平静、一望无际的波澜不惊。曾小心翼翼地在心中规划着我的美好未来,每天都会想想心中的那卷刻着美好的图纸,但并一定我会按着上面的路去走——很多人都问我,为什么你的生活如同小说般的不可思议。我无法解释,在我眼里,那不过是一些跳出了黄土地,在空气中舞动的尘埃罢了。唯一的答案、唯一的遗憾便是如果我能放开心中某种古老的羁绊,那么,每时每刻都将是精彩非凡。我能拥有我想要的虚荣与真情、我能走上一个刺人眼道路,可是,我们都有着一个被我们看成是鸡肋般的东西,留着无用、弃之可惜。
十二月份伊始,我给胡胡写信,不用一个形容词、不带一滴感情色彩用陈述句写完我读大学后遇到的几个人和些许事。当自己能看清自己时,自己的一生也就到了头,没有未知和激情。我庆幸如今的我看不清自己,需要一个知我甚详、指我方向者。一个星期后,收到胡胡寄来的包裹,咖啡、饼干、糖、书和信,全是温暖的东西。在信里她说“你可以进入一个浮夸的世界,去体会去描述……但你不能近墨者黑,不能沦落,不能彷徨……”,“我并不支持你在钢丝绳上旋转,轻则完美落幕,重则粉身碎骨……”,“其实你知道很多,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做才是最正确的,可是你不屑于……”。其实在我给你写信之前,我早已不屑于一些东西,又已经准备放下所谓的架子去接纳某些东西,所以我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庆幸,在我犹豫的时候身边的好友们对我斩钉截铁,我能清者自清。远方的朋友也不断提点着我。
人都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你要学会原谅自己。
我曾迷恋过一个男孩子,说不出他的模样是否多么地好看让人魂牵梦萦,说不出他的身高是否一米八让女生倍感安全,说不出他的气质是否出众,也说不出他的成绩是否排在全市前列是否荣获全国大赛的奖项,更说不出他的谈吐是否不凡和幽默,他就是那种丢在人群里立马就看不见的那种,可我还是执迷不悟地迷恋着。“坚毅、倔强,不肯随波逐流醉死于温柔冢。他不与任何女子暧昧不清,不与成群女子走一起喜笑颜开。他洁身自好,沉稳不失情调,他低调却不平凡,一句话能摄人心魄。”我曾在好多文章里这样去形容一个人,归根结底、溯其根源,我都是在形容他,我知道他的另一面,我却仍旧不断催眠自己,他是这样的人,他会是这样的人……曾在自己所能接触的范围里,一直留心谁是这样的人,谁有机会变成这样的人。我把自己当成造物主,企图造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物品,而物品的原材料让我苦苦地寻觅着。他的出现无异让我眼前一亮,仿佛沙漠中看见绿洲,而我在惊鸿一瞥里发现了我的原材料……
我与他交谈,心灵的历程远不及部分人带给我一种心跳加速、追根究底的有趣。全是平淡,满满的平淡。我不知这是为何,也许,真如我所说,我需要一个原材料,我清楚原材料是什么样,所以他对我毫无神秘感可言,我清楚他的下个举动,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就像他是我的一个部分一样。没有了朦朦胧胧的情愫掺杂,一切也便索然无味。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愫也可以理解为“暧昧”,那种互相猜度,又怕自作多情的心思最让人欲罢不能【当然,与一人暧昧是恋爱的前奏,与多人暧昧就有点不道德了,会让我想到这人到底是有多缺爱!天呐,我这是在写什么?改明儿开个课专讲暧昧……】。
时光没有尽头、没有实在的存在。而时光会在美人的额角刻上皱纹,也会让婴儿长出新牙,会在春闱盛开一季的华美,也会在秋榜扫走一切美好的色彩,会让人感叹它的流逝,也会让人期盼它快点来临。
而我,就在时光的洪流里,错过着美好,等待着幸福,享受着温暖,发泄着痛苦,以及寻找着一个能和我惺惺相惜、陪我走完一段路的人。
高中时曾在A4纸上为了小说的情节发展,写下一些矫揉造作现在看了想挖地三尺的话。回到家,会翻开以往的期刊和手稿,看着上面矫情的话语,一度不敢相信那是出自我之手。
例如:
“炎热的夏风割裂了春日的红唇,血之红花在风中舞动那婀娜的身姿。彩蝶之影憧憧于花间,是被迫赶赴一场盛大的死亡之宴才得以这般不安?年华如柳絮般在我手心徘徊不定,最后,一阵风起,它逃离手心,渐行渐远。是后悔还是留念,手紧握最后一丝温存的气息,却连它也舍我而去。一句话,引得我频频顾盼,蓦然回首,花开需待……”
“在我们年少的时光里,总有那么一人让我们欢喜让我们忧愁。直至年长,觉得那一人已无关痛痒,只是偶尔回忆起来会让自己陷入无际的泪水中央。
蓦然回首,才发现那是自己最柔弱最纯真的代表。青春的符号,有一片绚丽的晚霞融入那瓣顺水流逝的玫瑰花体内。”
“一根美丽晃着恐惧色彩的花茎将空间慢慢切断。在浩浩荡荡的晚风中试将其与不为人知的空间连接。是,心灵的悲戚,还是,幻想的土地?”
“暗夜的边缘是天明,
天明的边缘是暗夜,
反反复复,却只是原初的那个黑夜、那个天明。”
“落寞的身影只是心中悲凉与孤独的化身?
当离去时,企盼快点。
是游戏,还是真心?”
“在巨大而繁华的都市里,迷惘,只是隐隐对另一种别具一格的生活方式所吸引?都市里繁忙的时间仿佛滞留不前了,在无尽的时间里想着那个菱角分明的少年,以及愈加带有谜一样色彩的回答。愈加浓烈。”
“周汝昌说,‘这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人生的精神的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那一瞬是万古千秋永恒的。词人却如此本领,竟把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志弗灭!’我不懂这么深沉的解析。用小女生的心态解析便是——我寻你,因被你那如蝶翅的目光轻轻触碰了一下,陶醉于你千年芬芳。”
“我突然晃过一丝感觉——我正通往一个地方,哪怕道路多悲凉,我依旧如初不改面庞……”
我曾在年少时写下自己对周遭对世界对未来的好奇,仿佛是一只躲在墙角胆小的猫,偷窥着这个世界,偷窥着这个世界中某个人的心——只因他放了一小块奶油在我前面,或是他走过来轻轻抚 摸了一下瞪着眼蜷在角落里的我的头,我开始对他好奇,对供他所存在的世界好奇。
我开始走进世界,我起伏着,又平静着,像河水般,随着外界的变化而变化着。
和大庆散步操场,我说“窈窕君子,淑女要求”“我明天要穿一件有衣服的帽子”……语无伦次着。大庆笑我,说真不敢相信我是一个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人。我爸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个人有多么冷酷,他就有多么温柔,一个人有多么粗心,他就有多么细致,一个人有多么绝情,他就有多么痴情,一个人有多么拙舌,他就有多么能言,一个人有多么放浪形骸,他就有多么规行矩步;一个人有多么正经,他就有多么轻浮,一个人有多么自信,他就有多么自卑,一个人有多么善良,他就有多么邪恶,一个人有多么和颜悦色,他就有多么疾言厉色。我讨厌别人用一个形容词把我固定,你不能说她说话温柔像个淑女,就不会表情夸张讲个风趣的话。人都是个两面生物,有时候不只两面,人类为了适应这个复杂多变的生存环境而潜意识分离出多个自己。凑在一起,每一个都是自己,分离开来,每一个都不是自己。
时刻想像媚兰那般心存善良与感恩爱着帮助着所有的人,也想像潘金莲那般抛开世俗一己之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此处完全是隐喻潘金莲那颗无所畏惧的心,大家都别误会。。。)。
我对黑洞好奇,研究唯物唯心,怜爱精神分裂的人儿,沉迷历史,抛弃我的过往。我所处在的空间没变,时间却不同;我所在的就是这个时间,我却可以一抬脚一伸手踏入另一个空间。而这里面每个目光的流转、嘴角弧度的变化,在下一秒恨不得将它永远遗弃。
我痛恨如今的自己,美丽时光不复存在。
这篇小文发在《课堂内外》第几期我也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