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阳光强烈,碧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除了那光芒万丈的红太阳以外,我似乎还看到了一弯娥眉月。细细的,两个尖都朝下,标准的娥眉月。
日月同辉肯定是算不上的,满月的时候说日月同辉还靠谱些,像这样细细的月亮在白天出现,不注意还觉得只是天边的一小片云彩呢。以前也注意过下午或者早上的月亮,可在正午见到月亮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为正午多半是有云的,而且并不会太留意天上究竟有什么。
“却嫌脂粉涴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我喜欢那种不施脂粉的样子,只是终究要“扫蛾眉”,让我有些暗暗不爽。好在这诗是写虢国夫人的,我也不用太在乎这人这诗,毕竟我只对《虢国夫人游春图》的邮票有过兴趣。“蛾眉”这个词此后用的比较少,逐渐被“娥眉”取代,所以那细细的一道月亮也就成了“娥眉月”,而不是“蛾眉月”。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六,确实是娥眉月出现的时候。可是在晚上出现的娥眉月应该是上娥眉月,就是两边眉角皆上扬的那种。但这是正午,我看到的是眉角朝下的,和人的“娥眉”非常相似的那种。午夜的太阳是看不到的,而正午的月亮似乎是和午夜相反的形状。它在那里,虽然只是淡淡的。
明晚之后的月亮就可以被称作上弦月了,曾经被郑秀文《上弦月》的歌声吸引,从此知道月亮不仅仅可以用“朔”、“望”、“盈”、“亏”之类的词形容,还可以被称作“上弦月”和“下弦月”。那首歌的歌词其实一直没有太在意过,只记得“你是否已经看见上弦月,看它慢慢地圆,慢慢缺。缺成爱情里的不完美,圆在心里变成感谢”。这歌其实唱的是一种思念的情绪,而当年我听的时候想到的只是自己喜欢的旋律。在正午看到那娥眉月后,这《上弦月》的歌却在我耳边回荡了,这次回荡的不是那旋律,而是一种思念的情绪。
“给你的信邮票没有贴”,如今写信是可以不用邮票的,因为除了传统的邮局外,我们还有收发电子邮件的电子信箱。发过一些信,但后来再写就不愿再发了,草稿箱里的信早已超过万字,但好在没有实体用不着塞满抽屉。现在倒是真的想写一些可以贴邮票的信,写给我的那些小伙伴们吧,给那些写过贴邮票的信的小伙伴们。
今晚明晨,在娥眉月快要变成上弦月的时候,会有流星雨到访。那灿烂的星河前几天晚上在山中有看到,在上海却只能看到几颗亮星,这夜显得太明了。星光不够灿烂,但只要没什么云,即使只有一弯细月,也还能清楚的看到。那月光会让你忘记它的光彩源自太阳光,而微弱的星光源自它们自己,源自那些实际上远比太阳更大更亮的遥远星体。不感叹什么了,凌晨的时候起来出门看看吧,或许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夏夜其实是很美的,仰望星空的时候——我忽略了现在已经立秋的事实,习惯性的把这高温的夜算作夏夜。小时候的夏夜总是宿在户外,或是空地上的一张钢丝床,或是楼顶的一片席。仰望星空,看着各种形状的月亮,看着随时划过的流星,感觉也是非常惬意的。有时候看着流星就睡着了,有时候看着流星数着绵羊就醒着过了一夜。那个时候再热的夜到了凌晨时候也都是清凉的,早上却又根本没办法睡懒觉。
有上弦月的时候,常常是可以看到那美丽的银河的。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大概也是农历七月初的样子,从姑姑家到奶奶家,和父亲一起走的那几里路。年幼的我觉得那路很长很长,和天上的银河一样长。窄窄的路那时候看着却觉得很宽,路边的松柏(这个也只是回忆了)看着感觉也很好。我听着牛郎织女的故事,听着听着就变成了“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坑多路不平。河中鱼多搅混水,世上官多不太平”————。那应该是80年代中期的事情,父亲已经从教育系统出来,到政府做了“办事员”(那时候还没有“公务员”一说,即使偶尔提到“公务员”这个词,一般也会等同于为领导服务的“通讯员”),算是最低一档的国家干部了,不知当时讲起这个是因为感慨社会还是仅仅因为看到了星多月不明的实景。
月不明,娥眉月或者是上弦月都一样。月暗星明,乞巧在农历七月,这样的日子里进行。对于把农历七夕叫做中国的情人节总感觉不习惯,但既然有牛郎织女的传说在里边,附会出这样一个节日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日子以往好像是被叫做“七巧节”或者“女儿节”的,即使有牛郎织女的传说在,但民间也只以乞巧为盛。“仲春之月,令会男女”的三月三就这么被忽视了,那可是未婚男女游春相见的日子。而七夕是被分开的夫妻被允许见面的日子,更多悲情而少有欢愉。三月初,同样月如娥眉。
七月初,鬼气渐盛,到月中盛极。由上弦月至满月,七夕距传统的中元仅只一周。张岱笔下《西湖七月半》的热闹如今不会再有,当三月三不再游春,当七夕不再乞巧,当中元不再祭灵,我们的传统早已面目全非。文明也好,糟粕也罢,那传承总是断了。
算了,还是到凌晨找地方看流星吧,找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一看人看流星,顺便看看那将要变成上弦月的娥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