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中,人们不惧怕黑暗,因为总会有光明出现,可当我们翘首盼望的光明来到时候,发现还是黑漆麻达,那种看不到希望的失望是最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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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李乔先生所著的《清代官场图记》,感叹其分析之深刻,同时又觉古今无二。书中对官场之官样文章专有叙述,深有同感,影射今日官风,未尝不可。
清朝皮锡瑞认为:“中国官场所务,唯在奉行故事”,曾国藩认为清朝吏治两大通病,一是敷衍,二是颟顸。说明中国官场善于敷衍、奉行故事的官样文章由来已久。我常说,中国的最大问题不是有问题本身,而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当下的官员发现问题的能力少之又少,敢于担当的意识微乎其微,却在应付上峰任务方面,善于敷衍,却又敷衍的一本正经,煞有介事。一些衙门无视民瘼疾苦,出于对上峰的顺从,反而对上级命令反应迅速。可是多是敷衍之举,初看为之一振,再看可气可笑,深思却又可怕。
最近,我觉得敷衍最经典,却最认真的莫过于中央文明办。比如,近日国内官员负面新闻不绝于耳,在奉己妻以5p和一些干部喜娈童之风这些伤风败俗的行为面前,贪污腐败和生活腐化都已不能言尽其意了。应该说,官员腐化只是社会道德下降的一个表象,扶不起的道德,伤不尽的慈善,屡见不鲜。似乎是为了彰显文明办的职能,从五月起,在全国各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风行着一种美其名曰“道德讲堂”的不知所云的东西,要求开展“唱歌曲、学模范、诵经典、发善心、送吉祥”,我曾误认为这是一场宗教活动。内容无非大家一起唱《公民道德歌》,讲述两个道德故事,有些单位还要组织背诵《弟子规》,找两个活泼的干部当众发善心,然后一人送一个具有吉祥意义的书签。哈哈,甭说现场参加,说起来过程就十分有趣,但是效果如何,实在不敢恭维。
窃以为,中国当下存在的问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讳疾忌医,自欺欺人。中央文明办王大人一口咬定,经济发展说明社会道德没有下降。矢口否认、巧言善辩,推卸责任是中国官场的一个特色。按照王大人的观点,难道雷锋时代是中国道德最不乐观的时代?恰巧的是,道德大讲堂这个宏大的活动就是王大人的一个政绩。
无独有偶,政府部门行风不正,百姓颇有啧言。纪委于是搞出了行风评议工作,每年进行行风评议排名。邀请企业、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对部门行风进行评议。按理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民主尝试。但是官场就是大染缸,白的进来黑的出去。时至今日,我深感行风评议之扯淡。行风评议工作的操刀单位是各级纪委,纪委也是在同级党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所以评议的结果,往往是县委书记、纪委书记说了算,外界投票仅做参考。于是,行风评议又成为各单位的公关竞技场,本来很不错的改进形势成为了一场可悲闹剧。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如皇帝外衣终不说破,上下终又相互敷衍。
类似例子不胜枚举。比如问计于民活动,百姓需要什么还需要问?马路上的大坑都能翻车,收费依然孜孜不倦。却非得装模作样问政府工作有何不到位之处。农村贫苦人家家徒四壁,领导一年去送两袋大米,还要摄影、相机伺候。城市发展和规划从来领导说了算,非得要装模作样的问计于民,百姓提议都塞了垃圾桶。这不是敷衍、作秀是什么?
比如信访接待日,上访户一年到头见不到领导,领导见到就避而远之。却又非得在某个月某个日装模作样的摆个桌子,印刷点法律材料,拉点横幅,放个气球,兴师动众,却不等中午,就赶紧溜之了事。这不是敷衍是什么?
比如创建文明城,文明办的官员们的确有创意,一个文明城创建工作就能让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变得如此显赫,让各级政府争相巴结。真是有为有位。可是为了迎检,市场所有小店要关门大吉,以至于百姓感觉无处买菜做饭,生活大受影响。检查完后,又一切如故。这样的文明城创之何益?这不是敷衍又是什么?
很多好的初衷,到了实行阶段就成了敷衍和闹剧。很多好的想法,到了贯彻阶段就成了荒唐和笑柄。其实,你不知道,你所不齿的活动,是官员们殚精竭虑来应付上级和舆论的最大作为,也不容易。其实,你不知道,你所不齿的那些活动,是政府力图改变那些他们自己也认为是陈疴旧级的积极努力,其心可嘉。然而,这正是中国最大的可悲之处。因为他让人看不到希望。茫茫黑夜中,人们不惧怕黑暗,因为总会有光明出现,可当我们翘首盼望的光明来到时候,发现还是黑漆麻达,那种看不到希望的失望是最难受的。我们不怕政府不重视,因为我们最起码有盼头,就怕政府装模作样的重视,那连盼望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如同人染疾病,在大夫没来之前,有盼望大夫救命的念想支撑自己。等到发现来的大夫居然是隔壁掏大粪的,那彻底没盼头了。
当下中国上下,敷衍成风。中央一个会议,从省到乡,只见会议贯彻,不见实际举措。说一套做一套,下一级蒙上一级,蔚然成风。这将是中国深化改革的最大障碍。前车之覆,殷鉴不远。明末之崇祯,非无重振朝纲之志也,奈官场糜废,官员敷衍塞责,有志难抒。清末之光绪,也有振兴中华的想法,无奈吏治溃败,也徒有空想而已。
隋亡唐兴,李世民翻阅隋炀帝文稿,大吃一惊,问魏征:炀帝讲的都是尧舜之言,何以灭亡?魏征曰:讲尧舜之言,行桀纣之实,蒙蔽百姓,鱼肉天下,焉有不亡之理。《荀子·大略》中有言,“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而今中国,国妖攘攘,堪可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