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宋江杀惜》剧情取自古典名著《水浒传》第二十一回:阎婆惜随父母流落到济州郓城县时,其父得病身亡,无钱安葬,宋江施舍棺木又给了十两银子,其母感恩图报,将她送与宋江为外室(无父母明媒正娶,只能称妾)。由于宋江不重女色,为阎婆惜所讨厌,结果阎婆惜喜欢上同为押司的张文远,并勾搭成奸。其后,晁盖写给宋江的信件及酬谢黄金,碰巧为阎婆惜所获,阎婆惜以官司相逼,宋江一怒之下将其杀死逃走。戏曲中将阎婆惜改名为阎惜姣。
张文远这个人物在小说《水浒传》中是有的,他乃是宋江的同行,是捏笔杆的衙门书吏。但在另一出戏《活捉三郎》里,这个角色在小说《水浒传》中没有直接描写,它出自许自昌编写的昆剧《水浒记》传奇。《活捉》写阎惜姣私通张文远,被宋江杀死后,心有不甘,夜至张文远家中,欲与张文远重续前缘。张文远不从,阎惜姣怒将他活捉至阴间,以图重温鸳鸯梦。
《宋江杀惜》与《活捉三郎》这两出小戏都是围绕阎婆惜(戏曲中改为阎惜姣)而写的,前者写宋江怒杀阎惜姣,后者写阎惜姣活捉张文远,主要角色分别为两个。但这两出戏从不组合在一出戏同时演出,因为它们色彩不相容,表现手法也不同。
(一)豫剧《宋江杀惜》
《宋江杀惜》剧照(借用)
宋江原是济州府郓城县衙门里一名押司,何为押司?乃知府手下管理文案的书吏,和当代的秘书差不多。他为人忠厚,人缘好,人称“宋押司”,衣食不愁,是众人羡慕的公务员差事。他为什么要杀阎惜姣?一般杀人是因仇、财、奸三个字,但前两个字都构不成宋江杀惜的理由,说到“奸”字,有张文远的介入,或许占有一定成分。要真正说他起因,还要从梁山晁盖送來的一封信说起。
宋江的招文袋既然落在阎惜姣手里,她就提出三件事要挟宋江:“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要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第三件,“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绿色字是我引用的小说中的字句)前两件,宋江件件依得,只是这第三件难以依从。因为宋江没有收受金子,手头没有现金,并答应在三天之内变卖家产弄够一百两金子还她。但阎惜姣却执意要当即交出,并大喊大叫,若要不给这一百两金子,她就去报官,要闹到郓城县衙门里去。两个人将招文袋抢来抢去,倒拽出了那压衣刀,宋江便抢在手里,阎婆惜就大叫:“黑三郎要杀人啦。”这一声喊倒提起了宋江一个念头,真个将她杀了。纵观全剧,令观众感到后來宋江杀惜的情节是理所当然。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显得再自然不过。
宋江杀惜,使他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好好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公务员”,一下子变成为“杀人犯”。从此他到处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官府抓获,流放江州,浔阳楼提反诗,被问斩刑,后被梁山泊好汉劫法场,将他解救,他才举起“替天行道”是大旗,走上农民起义道路,成为梁山泊聚义的首领。
《宋江杀惜》是从京剧移植来的,这出戏是须生与花旦的对手戏,阎惜姣是个风流女子,间或有彩旦的成分在里面。本文选中了河南省豫剧院青年团吕军帅主演的《宋江杀惜》两个视频,一个是他和杜永真合作的;另一个是他和赵军合作的。杜永真、赵军都是他在中戏的同学,两人都出演阎惜娇一角。两个视频长短相差12分钟,是因为前者是从半截演起。后一个视频全一些,但没有配字幕是个遗憾。
1、视频: 河南豫剧院青年团吕军帅杜永真《宋江杀惜》
2、视频: 紫光录制豫剧班-赵军吕军帅-《宋江杀惜 》
(二)豫剧《活捉三郎》
左图是戏曲《活捉三郎》剧照(借用)
《活捉三郎》是出鬼戏,出自许自昌著的传奇剧《水浒记》的第三十一出,原名《冥感》。描写阎惜姣死后,她的鬼魂不忘旧情,便到张三郎家里,将他捉进阴间,以求团圆。该剧想象奇特,情节诡异,引人入胜,是昆曲中常演的折子戏。京剧《活捉三郎》是从昆曲《水浒记·活捉》移植的。
孔子曾曰:“食、色,性也。”再清楚不过地论述了这个“色”字,是人的本性也!这个“色”是中性词,用它可组合成许多词汇。提到“色”,往往让人想到了“性”,想到男女之间人人思之想之,而又深藏在下身的、不能说出的那个隐私。古典小说(也包括当代小说)中描写性行为的作品不少,《金瓶梅》当属为最甚。戏曲里当然没有赤裸裸的性爱描写,但像《活捉三郎》这样的戏已达到顶级水准,再过一分可能就是“粉戏”了。
有人会说,在“性开放”的今天,这出戏所张扬的是青年男女追求的真挚爱情,这是胡说八道,昆曲《活捉》是几百年前编的,哪能用今天的标准审视那时的现实呢?
这出《活捉》小戏所表现的主题与《宋江杀惜》大相径庭。如果说,《杀惜》表现了宋江在万般无奈情况下杀了,逼他走上水泊梁山,成就了他的事业的话,而这出《活捉》则是鞭挞了人世间荡妇奸夫的好色行径,暴露了人性的弱点。同时告诫人们不可像张文远那样,因偷情慕色而伤身,最终落得个甘愿缢死的可悲境地。
这出小戏的主角仅阎惜姣与张三郎两人。阎惜姣生前是个水性杨花的风流女子,死后仍以花旦应工;张三郎本是衙门的书吏,轻佻好色,风流成性,则以丑应工。他们表演中还掺杂一些特技,丑角张文远还需要摸爬滚翻,最后还要展示绝招,像上图中那样,被阎惜姣“提溜”起来,双足悬空,做纸片人状,成“吊死鬼”模样。这应该是我们欣赏的最大看点,你能看清这个场景是如何舞台呈现的吗?(豫剧史茹版及平顶山版都有)
阎惜姣已死,上场后就走“鬼步”,一肩高来一肩低,道白也嗲声嗲气,呈现出飘飘逸逸的一种阴森鬼魂的气质。这出小戏,重表不太重唱,两人载歌载舞,白口较多。按层次说,可分三个阶段:即“唤郎”、“挑郎”和“捉郎”。说得仔细点,从阎惜姣来到三郎门首,口呼“三郎,开门”起,张三郎听得是是往日相好阎惜姣,不管他是死是活,是鬼是人,就春心荡漾,神魂颠倒。阎惜姣进一步挑逗他,使他魂不附体,他是人,而阎是鬼,本不能般配,他在所不辞,甘愿被吊死,也要同阎惜姣赴阴曹地府做夫妻。
这一段戏是小戏的高潮,演员使用混身的“解数”,采用许多高难度戏曲动作,把写意性的舞台表演与人物情绪融为一体。我最近看了几个剧种的《活捉》,真乃是各有各的演法,让我大开了眼界!(此段字体、颜色都没有调好,就这样吧!)
1、视频: 一战成功 复赛展播豫剧【活捉三郎】选段杜永真
2、视频: 中国戏曲学院2009级豫剧本科班毕业演出《活捉三郎》 赵军 孙洋演出
最后附上三门峡市豫剧团史茹董继武合演的《活捉三郎》片段
【高清】豫剧《活捉三郎》选段史茹董继武等-演唱(流畅)
(2014年6月30日唐小宝初稿于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