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的故事 鱼玄机小说

对鱼玄机印象深刻，是因为王小波的小说《寻找无双》。那是一个以长安为背景的小说。我在无意识里总将它和一个故事名混淆《长安乱》。王小波的小说，第一次看时，忍耐到了一半，我就扔下了。那种感觉和看贾平凹的《废都》与王朔的小说选近似。我无法接受他们关于这个世界的另外一种描述。贾和王朔的小说后来终于没再看过，无从改变对他们的认识了。王小波的小说选却是放在床头的，一次、两次、三次之后，荒诞与性之外，我被人物的孤独与荒离感染。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们，选择了特立独行，选择了冷眼与逃离。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异数。王小波现代背景的小说里，主人公的名字常常是一个：王二。身材高大，衣着落拓，神态漠然，眼神清冷。忽然发现，近似“犀利哥”流浪时的风采呃。

王小波的名言里，被津津乐道推出的有“李银河，我爱你。”他和李银河相濡以沫，却仍能保持对这个世界的批判与解剖。保持内心的独立和流浪。没有在爱情里遁逃。没有妥协和安份，做一只“沉默的羔羊”，如他的一篇杂文题目“沉默的大多数”。他起来讲话了，为他自己，为他一直的失言。有时是闲谈的方式，有时是讲故事的方式。他的世界，将永远是非主流的，永远是小众的。我想，即使他死后受到人们的热捧。他长眠于地下，想起他时，却似乎仍在提示两个字：清醒。做一个清醒的人，是很痛的。梦里舒服。长眠于梦里，安逸而幸福。他将世界的另一面展现给人看，阴暗、潮湿、寒冷。那里生活着，被在精神上宣判了死刑的人们。

鱼玄机的故事，是发生在唐代长安的。是《寻找无双》里的一个插曲。她背叛，她寻欢作乐，在道观里娱乐了自己的身体，也娱乐了大众的茶余。后人在评论鱼玄机时，总是叹息她后来对一个不适合的人动了真情。以致和侍人争风，酿成血案。男人的情话，多是只来自一时的迷恋，缺乏内心尊重，是当不得真的。鱼玄机生于那个女子为男子附庸或玩物的时代，而况是年老色衰之时，将一时的交易认了真，果然是昏了头了。却也大概正是她体味了清冷，意识到了自己的色衰爱弛，才拼了命地要去捞一棵稻草。她要的，不是那个时代能给她的。不是她所遇到的人，能给她的。迷误，是莫大的悲哀。王小波不要她迷误，在王小波的笔下，鱼玄机从来没有追求过爱情，没有追求过长久。他将她临刑时写成一袭白衣，倾倒了众生。将她临刑时的“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写成了恶毒的“操你妈”。王小波的笔下，她始终是恶毒地笑着，倾国倾城的悲凉。邪恶的罂栗花，寂寞地开放。他不给这个世界的人神话。鱼玄机也不给，她断不肯从良。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撕碎，来昭示美好的死亡。


故事是给人看的，生活是自己的。选择哪个漩涡，是个人的自由。别人的赞叹毁誉替不了那个挣扎的人。鱼玄机尸骨早寒，传说固纷纭，不知她的魂灵是否如王小波所述，从梦中醒来，便不肯再入梦。她亦有才，却享受不到薛涛死后的待遇。噫噫噫，是她将自己糟蹋得太过彻底，还是她始终不肯安份的眼睛？若她也学薛涛，追慕斯文，和诗人唱作不休，又当如何？肉体的欢乐也是欢乐，追欢逐笑的人们，一边享受，一边轻贱，以为轻贱了对方，便撇清了自己。“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难，仍是寻了。莫不如不寻。鱼玄机并不能以此翻身。不似薛涛，一笺，便足以登大雅。

心是热的，笔是冷的。形形色色写文章的人里，王小波大概算是这样一个。和其他“担道义”的人不同的是，王小波关注的是游走在边缘的人。在某一时某一刻，我的心也会流浪，因此，偶然会感觉到自己和他们同命运。因此，渐渐听到了王小波文字的呼吸。他的文风，始终不是我酷爱的格调，他只是让我直面了一次人生背后。无言的人还是无言，王小波已逝。沉默的人生仍如蚂蚁，只是这次，一点微弱的声音也终于消亡。

20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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