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只妖孽。
埋起来,碾碎,压紧,风干……却无法消失。
这次的好男人名丁沂。
他和颜暮商是十几年的朋友。颜暮商那么了解丁沂,这个男人无趣,死板,一成不变。怎么会和他来往那么多年?明明两人不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他们不过是侩子手,一起伤害了他们曾经共同的死党。
那一年,闹得满校风雨,那一年他差点被勒令退学,那一年他被诅咒不得善终,那一年那个人一句话都没留下的飞去了美国。那一年,只有他丁沂一个人留下来承受一切。
十几年后,颜暮商回来找他,说要他忘了一切,两个人做朋友。就这样,开始了脆弱的友谊。
颜暮商似乎是习惯了夺走丁沂身边的人,他好友,未婚妻,外甥。可是还是无法满足。他和丁沂维持着脆弱的友谊关系。直到当年的受害者唐欢回国,他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在种种事端之下,颜暮商终于向丁沂坦诚感情。当年丁沂羡慕着颜暮商的阳光与骄傲,而颜暮商也不满于他只对唐欢展现的温柔。这么多年了,两人为了心知肚明的感情互相折磨,这样的爱情,伤害了太多人。两人在路上争执是遭遇车祸,丁沂失去一只眼,而颜暮商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颜暮商向家里出柜,抛弃家族事业要从新开始。而丁沂也知道,如果这次再拒绝这个骄傲的人,两人就再也没有结果。
17年的感情,双方都把激情磨成了灰,还有什么别的精力投入下一场感情呢?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只妖孽,就算踩死碾碎风干磨成灰也无法消失,但总有获得小小幸福的权利。
哪怕只 是劫后余生般的小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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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沂。”冷冷的话语从那张薄薄的唇中吐出,“你一直都很恨我吧?”
丁沂的眉头皱了皱,这个问题太荒诞了。就好比一个人开车撞倒别人,一溜烟跑了,直到那个人已经自己站起来拍拍衣服准备走了,忽然又倒回去问那人痛不痛一样。
“怎么会?”他慢慢的舒展开眉头,笑起来,“我们这么多年朋友。”
“别对我露出这种假惺惺的笑!”颜暮商一把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忽然伸手狠狠按住了丁沂的手臂,“你讨厌我,恨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你不是打架最狠的吗?你不是睚眦必报吗?为什么在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不和我打一架呢?为什么我说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丁沂被他压制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下。有那么一瞬间,颜暮商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似乎……笑了一下?
下一秒,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颜暮商猝不及防,一下子松开手后退好几步,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丁沂一脚踹翻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前两步,站在他面前。
“你失态了,颜暮商。”冷淡得近乎机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朋友这个东西,不过是个称谓。我想我和你,都不是很放在心上吧?”
颜暮商恶狠狠的看着他。
丁沂微微一笑,无比诚恳:“顺便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观念,我已经很多年不和人打架了。颜总,我想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明白教训对手不必用拳头的道理。”
颜暮商的唇边忽然泛起一丝笑容:“你的本事都转到了嘴上啊。”然后用充满恶意的眼神扫了丁沂只穿着衬衫的身体一眼,“我忽然怀念起来,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突然一脚把我踢翻在了床上。”
丁沂淡漠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
“那么凶猛的扑上来撕我的衣服……啧啧,别一副失去记忆的样子,喝多了嘛,本事不济是难免的。我不过是成全你……”
剩下的更多恶毒的话语,在触到丁沂那双寒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时,自动消音。
“如果说完了,就滚吧。”丁沂看着他像看着一堆垃圾,“你说的对,我们居然还能做朋友……这本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颜暮商的嘴唇抖了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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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峭不明所以的看着唐欢,唐欢笑了笑,忽然悄声说:“你知道吗,丁沂读书的时候,可是这里出了名的街头霸王,无人敢惹哦。”
凌峭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丁沂时,那张笑眼弯弯的面孔。高中时的丁沂,印象中在颜暮商家看到的照片,那么一个有着清秀面孔的少年,怎么也无法和街头小混混联系在一起啊!
“开玩笑吧你……丁沂他,他明明,他明明……”凌峭想说,丁沂明明是个那么温和而讲道理的人啊。即使发怒也绝不会动手,而且他真的极少看到他动怒。
“他曾经一挑三哦,对方都是高年级的混混,肌肉发达,五大三粗,丁沂可是拎着铁棍就赶上去了。”唐欢仿佛在描述着多么美好的回忆,唇边挂着一丝笑,“打架像不要命一样的狠呢……”
凌峭想象不能中。半晌才呆呆的问:“他,他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唐欢脸上的笑容忽然收住了。他看着凌峭,渐渐的,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因为他那时候……要保护我嘛。”
凌峭呆住了。
“我常受人欺负,所以丁沂只好拼命保护我啊。”
那个男人啊,其实很容易捉住他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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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商为了积累创业资金,卖了自己那栋市中心的高级住宅,搬来和丁沂同居。几个月后,他的公司渐渐上了轨道,又有丁沂帮他介绍客户,很快便风生水起。
两个人都是事业忙得不可开交的,偶尔一起坐在家里吃个晚饭,便觉得无比满足。
七月凉夏的傍晚,丁沂坐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楼下不知谁家的小孩子追逐笑闹着一路走远。饭厅里颜暮商叫他进去吃饭,伴随着碗盘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丁沂不由的笑了起来,两个从来不会下厨的男人,现在居然也能有模有样的轮流做出饭来了。
懒懒的把手中抽到一半的香烟扔掉,丁沂应了一声,往门内走去。
十七年的过去,像是一场反反复复无法清醒的噩梦,幸好最后睁开眼,发觉生活竟能如此平和而美好。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只妖孽,就算踩死碾碎风干磨成灰也无法消失,但总有获得小小幸福的权利。
哪怕只是劫后余生般的小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