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本索战观阵〗〖北宋倒马金枪传·卷十六·九龙峪〗
〖头回〗
诗曰:
觅得安心养性方,功名富贵可相忘;
金门解组陶弘景,玉殿辞官张子房。
风月每携麋鹿往,是非不到水云乡;
英雄尽付南柯梦,曾似云林兴趣长。
严陵把钓清风播,范蠡归湖姓字香;
山水有情怡性地,功名无意到朝廊。
忽博此弈凡心动,就离茅舍露豪强;
摆阵争锋军旗肃,怎抵神仙半炉香?
几句闲词唱罢,给您接着说《倒马金枪传》的第十六卷书第二本《索战观阵》。
上回书《仙山赌棋》,也可以说是“仙山赌气”,老道严容赌气下山,来见萧银宗,老太太也是有病乱投医,你说你能信他的吗?他就是一管五百人的料儿,你非叫他给你带兵?他严容要是真有能耐,他能在海岛里憋到头发都白了吗?好糊涂的银宗女皇,给老道封了一个护国军师,迷迷糊糊听了老道的话,拿出来金银财宝,五国借兵!齐聚九龙谷,严容可就抖落出包袱皮儿啦,把阵图挂出来,给大家讲说阵法!吩咐掌旗官按照自己的阵图起建将坛、玉皇城、通明楼……到了三月初二,这工程就算完了。
转过来第二天,三月初三,是个吉日,严容吩咐总旗官指挥兵丁击鼓升帐!这得二百多面大牛皮鼓一块儿擂,咕隆隆隆……四面儿撒开了扎营盘的各国将官纷纷聚集到九龙飞虎峪,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七十二海岛——一百单八邦的将军、都督都赶早列阵于帐外,严军师擂鼓升帐,嗬!头戴七星道冠,身披八卦羽衣,往宝帐当间儿一坐,身背后是俩徒弟,一位是大弟子柳长春,一位是二弟子马行通,左手是大元帅萧天佐,右手是总监军韩昌韩延寿,其余众将分列两旁。“列位,今天就是丙申日,干尅其支,正是贫道依山摆阵的吉日。各营……俱需整肃军令,听候贫道的调遣。今天,咱们就要在此九龙飞虎峪之中排演这座天门阵图!”
老道把头一支令箭抓起来,拿眼一瞅——帐下这些人要说跟南朝杨家将是死对头的,头一个要数鲜卑国的老令公马荣!马家和杨家到底儿是怎么回事,老道都扫听清楚了。所以他头一支令箭先发给马老令公,“鲜卑国大元帅黑鞑令公马荣听令!”“末将在!”马老爷子今年都七十多了,上回在拒马河边双城寨前输给了杨七郎,一直不服气,回到北国举家投奔鲜卑国,鲜卑王耶凡庆收留在自己的身边儿,一瞧,马家的枪法举国无双,就给老爷子封了个阖国大元帅,帮着自己扫平四方叛乱。马老爷子就盼着有一天能挂帅征南,会一会杨七郎,报当年的一枪之仇。这回萧银宗借兵,马老爷子举双手赞成,等来到四盘山才知道,敢情当年边关一战,杨七郎早就被南朝的奸臣潘仁美给害死了,现在南朝最厉害的对手是杨六郎。哦……杨七郎不在了,嗯,会一会杨六郎也好,只要对头人是杨家子弟,我能在枪上把面子给找回来,重振我马家枪的威名,也算了了我的心愿!今天帐前听令,老爷子最上心,精神抖擞!一听,好么,军师头支令就点我,这是不小的面子,赶紧晃虎躯闪出行列——“末将马荣,参见军师!”“马老令公,贫道给您一支令箭,请您在四盘山九宫口外扎下营盘,按照阵图,摆开一座铁门金锁阵!”该怎么摆阵,总旗官都交代好了,有专门儿的管这个的校尉拿着阵图领着马荣,给指点摆阵的机要。马荣接令,和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起引本部军兵到九龙飞虎峪正南向山口的大路当中,扼守险要,排开这座“铁门金锁阵”:头一队人马叫长子马奎率领,各执长矛坚盾,把守当中七座将台,号为“铁门军”。这就好像是天门阵的第一道大门,坚盾联成三排,一环扣一环,任你什么人,想要冲破这层铁门?就得耗尽气力,别说还要再往里去了。二一队人马由次子马贲引军五千,各端棍棒钩镰,把守左军七座将台,号为“铁闩军”。这就好比是我这铁门的门闩,敌将杀过来,我这铁门一关,我这门闩一落,铁门一旦被冲锋松动,铁闩军就横着杀出去,专门对着下三路下手,拿钩镰砍马蹄,棍棒砸敌将的头脑!那么再分军五千给三子马雷,各执利剑短刀,把守右军七座将台,号为“铁销军”。铁闩军横着跑过来,我这铁销军对着也来一趟,干嘛?凡是铁闩军敲击落马的敌将,方才只是给砸昏了,我们再过一回,利刃相加,不怕你的盔铠甲胄,透甲而刺,保证要了敌人的命。都排布好了,按照阵图上写的交代给几家少令公,还得带着人跟自己的将台上指挥训练,得把这阵法给排练好了。马令公自己领军两万,各押硬弓强弩,把守后军壕沟三重,九龙飞虎峪的谷口就在这儿,高搭起一座将坛,锁住山口,号为“金锁军”。这儿就是门锁,你敌将勇猛无畏,不怕死冲过了我的铁门,没关系,我这门锁还锁着呢,刚过铁门军,肯定是要猛夺山口,那就上了当了,在这地上挖好了战壕,马到切近才能瞧见,就得人仰马翻掉落壕沟,我这儿将坛上再万箭齐发!哎呀,马荣一看,这阵法如此歹毒!实在是凶险哪!要这么着,我还能在阵前和杨六郎遇着吗?还没到我的眼前就得死在铁门之外啊!
后人留下诗句称颂此阵:
铁门金锁阵图开,
画角戈矛绕将台。
变动随敌机莫测,
攻冲除是八仙来!
马荣领命出去,严容又抓起二一支令箭,“渤海火焰岛药文戎药岛主何在?”“末将在!”“给你一支令箭,率领本部三万火鸦兵在九龙飞虎峪的顺风南口正中排演头一座天门——朱雀阵,不得有误!”“末将遵令!”火焰岛岛主药文戎拿了令箭,和自己的两个儿子药信、药义带着本岛军兵到铁门金锁阵后的南山口把守二十一座将台,兵分三路,药信在左翼,药义为右翼,岛主自己在当间前锋号为“铁嘴”,火鸦兵各个身披红袍,架上三千只神火飞鸦、铁嘴火鹞,后边是毒龙火炮,坐镇一座天门将坛,是为总阵之“一天门”。将坛正中竖起铁旗杆一根,高达通天,上设刁斗、悬红色旗帜,夜换红色风灯,如有敌人来攻,自通信号。这叫“一天门朱雀阵”,按太乙天象为后天八卦的离火之门,也叫伤门。
后人有诗为证:
阵排南方丙丁火,
烈焰伤关命难脱。
朱雀勇当四象首,
红旗飘举性命夺。
药文戎走了以后,严容又请黑水国的镇国将军贺天保引本部军兵前去九龙飞虎峪之左,摆开“青龙阵”一座:先命黑水国牛塘沟的大都督大布勒手执青色令旗,分军五千,各使钩镰长枪把守七座将台,号为“龙须军”——这是胡子,先碰着,可是马上就缩回去,不跟你硬碰硬。又吩咐牛塘沟的二都督小布勒分军五千,外围是四队,各执刀斧、挠钩,把守七座将台,号为“龙爪军”,敌军进阵,等你掉到九曲黄河里去,这些人才上来,拿挠钩搭上来是举斧子就剁!又命饿虎寨的都督老犟筋儿分军五千,各执斩马刀,摇动神龙交尾旗,把守七座将台,摆作“龙鳞”之状。再命黑水国回风寨都督小犟筋儿分军五千,各执画戟月铲,把守七座将台,摆作“龙角”之状。又命黑水国金朵寨都督哈铁驼分军五千,各执短剑,把守七座将台,摆作“龙牙”之状。元帅贺天保自己领军一万镇守中心的天门将坛,中央插一根青色铁旗杆,号令东面大阵的进退,号为“龙胆”。将坛之后门旗下隐藏一条十丈来宽的溪流,上搭建一座落魂桥,着黑水国胡桃寨都督扎克丹同乌阿罗公主镇守,假冒九曲黄河,号为“龙涎”。咱们前边交代过,这座阵就靠这“龙涎”伤人,扎克丹带着人马当先杀出去,两旁边闪开神龙交尾旗,一排排、一列列,进旗阵者斩马刀乱刀就砍,不进旗阵你没事,就这么,旗阵龙鳞队引着你进九曲黄河,不容你想明白过来,就得踏上落魂桥,那你还有命在吗?龙牙、龙爪就全来了!可是现在黄河里没水,这座阵就没摆全!先这么练着吧!贺天保得令,引本部人马排演去了。青龙阵合为后天八卦之雷震位,共九座天门,正东为“休门”,有诗为证:
阵设东方甲乙木,
木雷交攻进休途。
青龙爪牙伏山左,
蓝旗一举鬼神出。
青龙阵安排好,又令渤海流沙国驸马苏和庆和公主萧霸珍引所部军兵去九龙飞虎峪之右,排作“白虎阵”。书中暗表,前一段书里渤海国的狼主高天蝤妄动刀兵,在阵前叫老令公刀斩人亡,流沙王高氏下边就没什么能人了。后来银宗女皇登基称帝,渤海无主,女皇就把自己的一个叔伯侄儿萧忽律派到渤海做了流沙王。萧忽律统管渤海十八年,治理得法,老百姓安居乐业,真正是国富民强。可是邻近的北海女真国一直瞧着眼红,女真国的玉花王完颜胡杰挑唆渤海高氏门中的后裔发起宫廷政变,跟萧忽律讨要江山,萧忽律也是被逼无奈,为保黎民少收兵荒之苦,不忍心再打仗了,携全家远遁海外,来找女皇做主。可是玉花王紧追不舍,全家人在扶余府失散,只有萧忽律的妹妹大公主萧霸珍和驸马苏和庆先到了幽州,正赶上使臣交递国书,萧霸珍就代哥哥应下助战之事,女皇也应下天门阵一战之后,自己要帮着萧家兄妹复国。可是跟着苏和庆、萧霸珍的渤海国人马很不足,只有三千来人。严容心里盘算,我这白虎阵是给杨六郎预备的,准知道到破阵之时,你杨六郎自认为自己乃是白虎托世,行军的主帅,你得自己来破白虎阵!好!那么我找一位你的克星前来对付你!谁呢?就是奉承王刘继文之子——小六郎刘珂。当初在铜台关杨六郎阵前遇见了刘珂,因为是故人之子,有自己爹爹当年说过的一句话,杨六郎不肯枪伤刘珂,可是刘珂的枪法不弱呀!因为刘继文本来就会使二十四式的杨家枪,先传给了小刘珂,刘继文自尽于两狼山,刘母就把孩子托付给了老千岁韩匡嗣,多少学了一些对付杨家枪的招数,因此上刘珂在铜台阵前好悬就要了杨六郎的性命!那么刘珂上一回败在王怀女的刀下,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到燕山跟师父就把这事说了,老千岁又派给他一个师弟叫张熙,也是武艺超群,专会破刀的枪法,随刘珂一同来找韩昌求官。严容给这哥俩三万人马,先分军一万,各执宣花斧,把守七座将台,号为“虎牙”;又分军一万,各执马槊,把守七座将台,号为“虎爪”;又分军一万,各执棍棒铁鞭,把守七座将台,号为“虎尾”;公主萧霸珍亲自击鼓于将坛之中,号为“虎口”;苏和庆自举人面熟铜锤立于坛前,号为“虎胆”。白虎阵属后天八卦的兑金阵,合为兑金、坎水西方九座天门,是为“景门”。前边儿交代过了,虎眼黄旗两面没给做出来,虎耳铜锣两只也没赶造出来,等于这老虎少了眼睛和耳朵一样,这阵就如同虚设一般!有诗为证:
阵列西方庚辛金,
出入无妨景门临。
白虎威严藏耳目,
荒泽勿近避金音。
严容又令东海鱼皮国鼍龙岛狼主脱云龙率领两万鼍龙军在山谷正北摆成一座“玄武阵”,鼍龙军个个身披千年龟皮甲、手使藤蛇棒、鼍龙枪,又有五千军校藏身于黑水河中暗使毒龙钩,号为“龟、蛇二军”,各自把守北天门将坛和二十一座将台,共成北方坎水、坤地十一座天门,是为“惊门”。脱云龙自己领兵把守北天门将坛一座,当间是黑色铁旗杆,黑色的阵旗升降,给玉皇城传信儿。以前说书到这就说白天是黑旗,晚上是黑灯……讲理不讲理?把灯笼刷成黑色的,远处还瞧得见吗?那倒也用不着刷那么黑,就是给几笔黑色的道道就成了,远处一望,红、蓝、黄、白,都比它亮堂一点就成了,四面各家阵主也都知道你们这边怎么了,当间的玉皇城也好挂灯笼指挥。
玄武阵也有诗为证:
阵开北方壬癸水,
惊门绊索胆魄飞。
玄武龟蛇神兵宰,
地雷铁网逞神威!
五行四正的金、木、水、火,东、西、南、北四门排布好了以后,又按先天和后天八卦的位置分列各自身后的几座天门。咱们前边说了,合共是七十二门,所以在小说的原文里,也叫七十二天门阵,后来的评书里说天门一百单八阵,这是因为除了七十二门以外还有三十六座诸仙阵。那么说七十二门是怎么来的呢?就按照八方各自先后天八卦叠出来的数排布阵门。比如这南方丙丁火,按后天八卦之数,这是离卦,有四座天门;按先天八卦的方位,南方是乾卦,数占三,这南方就应当是七座天门。一天门朱雀阵只是头一座天门,这后头六座天门还得一一给续上。
严容一瞅自己这帐前,辽国的两位老将军——镇守云州的宋国王耶律休哥和镇守蔚州的顺国王萧达览都到了,“好哇!二位三朝元老也都不辞辛劳赶到四盘山啦!贫道我万分感激,军前无大小,既然两位来了,贫道我该怎么指派还得怎么指派,您二位看……”两位老王爷很客气,闪身出来:“哎呀!严军师,您太过谦啦!我们两个老朽还能有什么能耐啊?这回无非是国母看得起我们哥俩,我们想哪,有您这样儿的能人贤士下山摆阵,咱们北国何愁不能获胜雪耻啊?所以说来凑个热闹!您可别跟我们俩客气,您该怎么派就怎么派!”“您这话才叫过谦哪!谁人不知两位的赫赫威名?好,如此说来,请耶律老千岁接令!”耶律休哥一听,赶忙闪身出来,“末将在!请军师您吩咐!”“老千岁,都说您的大夏龙雀刀天下无敌!按说有您这口刀在,北国就是有胜无败!现在南面阵门尚缺少一位揽雀尾的孤鹜阵的阵主,不知您可否担当?”“严军师,您这话说的忒客气啦,老朽我说句大话!这个孤鹜阵您就放心地交给老朽吧!有我的这口刀在这儿把守着,这么说吧,除非是杨令公的金刀再现,否则当今世上是无人能对!这座天门您就踏实了吧!”“如此说来,贫道我多谢老千岁您了!”宋国王耶律休哥和老夫人领了军令,率领本部人马就去摆阵去了。严容再跟萧达览说:“顺国萧老千岁,该您老啦!”萧达览大大咧咧的站出来,“严仙长,您就甭再说客气话啦,有什么吩咐您说,别看我七十的人了,这膀子力气还成!”“老千岁,我听说了,都说您这把金鸡钺和耶律老千岁的那口龙雀刀那是咱们北国的两扇门!我都琢磨好了,耶律千岁给咱们一天门朱雀阵揽着雀尾,您就来左翼吧?这儿是一座太阳阵,有敌人攻进来,您这儿正好是金鸡报晓!”“那得了,这么巧么!好嘞,您给我也来一支令箭啵!”老爷子下去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就去摆阵了,按下不提。
在帐下还有一位老将,不亚于方才这两位,就是河曲西夏王王怀王可还,胯下马掌中合扇板门刀!也是骁勇无敌!严容抓起令箭来,拿眼睛一扫王怀,“老王驾,按说我们北国和宋朝开兵,这里边没您什么事,劳您大驾亲自带兵前来,贫道我和我家女皇陛下都是诚惶诚恐!”王怀没给老道留什么面子,微微一探身儿,站出来,“军师,我们来了就是来出力的,您就说吧,给孤王我派个什么差事?”严容心说从打你头一天来,你这个老头就那么的狂,我能服了你吗?我要是被你压下这一头去?我在女皇面前还怎么混呢?好,你等着吧,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呵呵,老王驾,那贫道就按军令行事啦!给您一支令箭,在朱雀阵的右翼,有一座天门将坛,六座藏兵将台,请您统领本部军兵在此把守,摆成一座太阴阵!怎么摆,您按照阵图去兵并排将就可以了,唯独一样!您得按贫道我说的来办,可是这个……”王怀把令箭抓在手里,那眼睛瞟着严容,心说你怎么不说全了呢?“军师,您这是还有什么不便说的吗?”“呵呵,老王驾,贫道确有一言不便出口,可是为了国家社稷……哎,这个太阴阵也是不得不得这么摆啊!”“嗨!孤王我是个痛快人!您就说吧,既然我们都来了,就都得遵从您的将令,谁敢不从?您快说吧,我们还得怎么摆阵?”“好,那贫道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这太阴阵关键得设一个阵胆,按上界星图,有道是,太阴若与凶星遇,善星失陷变凶煞!此阵还得有一员女将扮作太阴月孛凶星之相在阵前掌管落魂旗!”王怀说这个不难哪,我闺女这不是来了吗?她来这个什么什么月孛凶星不是正好吗?严容摇摇头,“老王驾,不是这个难哪,难就难在,这个月孛凶星的穿戴有点儿难。嗨,贫道我就不说啦,既然您这么痛快,来,玉林重阳公主素真女将军听令!”王怀女迈步出来,“末将在!”“给你一支令箭,命你扮作月孛凶星,在太阴阵前把守天门将坛,遇见敌兵杀进来,你必须如此装扮,手执骷髅棒、落魂旗迎敌!不得有误!”“末将得令!”王素真上前接过令箭,旁边小道童递给她一幅画,这画儿这阵卷在卷轴里头,谁也瞧不见,王怀和素真都不知道这月孛凶星到底是什么样儿。等到回至本军大营,王素真预备好了,打算按扮相儿扮上的时候,打开卷轴儿这么一看,可把爷俩给气坏了!怎么呢?老道严容给的这幅画儿,那上边儿画的月孛凶星乃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丑女神将,那长相儿就跟个母夜叉似的!长得丑,这不算什么,早年间公主染面破遂城铁台,已经扮成了丑人,这个好办……这赤身裸体可怎么扮呢?真按照画儿上画的装扮?嘿哟!妖道哇……把个王怀女给气的!你可忒损了!我本来就还没过门儿呢!婚宴之上,我打碎了金杯玉盏,老太君恼怒说了我这么一句,杨六郎也不说几句好听的,恼的我一怒之下反出三关,我又回到西凉!我虽有婚姻之名,尚无洞房之实……这要是让我赤身裸体到阵前压阵?哈哈,他杨延昭不更有话说了,我这辈子就甭想再嫁人啦!想到这儿,啪!把这画朝桌子上一摔,“我说老爹爹!咱们还跟这儿受这个气干嘛呢?咱们爷俩反了啵!”
〖二回〗
老道严容设摆天门大阵,先排布好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座天门,往下是挨个给续阵门,朱雀阵后边给加好了一个揽雀尾的孤鹜阵,左边是太阳阵,右边是太阴阵,日月拱卫。那么太阴阵就指派西夏王王怀来镇守,还缺少一个阵胆,严容使了个坏,为什么?五国兵马来至九龙飞虎峪,各国的王子、勋贵都买我的账,唯独这位西夏王,连杯茶水都没请过我严军师……这是不服我啊?我不能让你好过的了!你看看我怎么整你!哎,就从这儿又看出来严容这个人的心胸,无有容人之量。
王怀看着这幅画也来气,知道这是成心难为我父女。可是将令自己已经是当众给接下来了,假如说要不按令扮相儿,到时候严容跟我翻脸……我西夏的人马是五万人,他辽国的大军合共是二十多万?我靠硬的是过不去的。王怀知道这可不好办了,这有苦也得吞到肚子里!“嗨,孩子,委屈你啦!你看着来吧,意思一下也就成了。”把公主王素真给气乐了,什么叫意思一下啊?嗨,为父的意思是,你少穿戴一点儿也就是了!“什么呀?”玉林重阳公主这个委屈!“我的糊涂的爸爸!您当是小时候玩闹哪?现在是军令如山!人家妖道前边就说好了,我是受命于女皇,杀罚从简,我说杀就杀,谁敢不从?依我说咱们就打出这天门大阵!”王怀心说,孩子,你哪知道我的想法儿?咱们爷俩不留在大阵之中,我的姑爷哪儿能破得了这座怪阵呢?爷俩这儿争着呢,元帅刘月霞进帐来问候王爷、公主,“老王爷,皇姐,你们爷俩因为什么发愁呢?”王爷不好意思说,叫王怀女跟她讲,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刘月霞把这张画拿过来看一看,呵呵一乐,“皇姐,这个好办,您交给我了……”刘月霞连夜画好了一张夜叉皮,还给画上一张丑脸,叫王素真整个儿地套在身上,这就跟画儿里的月孛凶星模样儿差不多啦!王素真往出这么一站,别说,还真跟个凶神恶煞一般!严容瞧见了也没辙,这是遵令而行啊!连朱雀阵在内,这四座阵就是后天八卦的离火位四座天门。
离火四阵阵主都定好了,严容又派出来三支令箭,给了奉国将军麻里庆吉、辅国将军麻里兆吉、镇国将军麻里真吉这兄弟三人,这哥仨率领本部军兵到离火四阵之后把守南山口正中的甬道神路,这儿横着排开三座将坛,分别排作三天门的“天绝阵”、“天伤阵”、“天矢阵”。这是按照先天八卦的乾天卦象摆设的三座天门,头一门是天绝阵,摆设在山涧两旁,上有滚木擂石,地下埋藏着火雷药炮,山涧之上埋伏着标枪队,看着谁还没死,一排排投下火舌标枪;二一门是天伤阵,摆设于密林小道之中,藏有狼虫虎豹、五毒毒虫,噬咬敌兵,树墙之中又有套索挠钩,擒拿敌兵;三天门天矢阵摆设在阵中要道,由猛火油车围成藏兵城,架满了火箭、火铳,北国兵都藏在火车里面射杀敌军。与前边四阵合并为乾天、离火七座天门,又称作是“伤门”。在南边儿这七座天门里,占着一条儿叫“断肢残面,伤而不殁”,什么意思呢?这个阵里的消息机关不要人的命,但比要人命还厉害!就是为了把你进来打阵的人给烧成重伤,这样儿的残兵败将跟着进阵以后,必然搅闹得人心惶恐,可以起到惑乱军心的作用。
南方丙丁火的天门都续好了,接着在左手正东的青龙阵后摆设东方雷震、离火共九座天门:头一道山口派北国飞虎寨的四位都督仝万海、仝万山、仝万福、仝万寿四兄弟引本部军兵一万排开“木马阵”、“木劫阵”、“孤辰阵”、“寡宿阵”,和青龙阵合为后天八卦的雷震五天门,阵中藏有木人火马天雷炮和铁臂弩、震天弓……在山崖之内,有敌人通过,山顶上就落下巨木杀伤,营垒中还隐藏着擅打铁臂弩、震天弓的箭手,后退之处留出一条甬道,内藏地尺暗器,有来无回。又遣扶余府火牛沟的几家儿都督罗罗洪、巴颜虎、上万户、下万户引领本部人马一万在甬道两旁埋伏,摆成“神火阵”、“封火阵”、“火攻阵”、“火城阵”共先天八卦离火位四座天门。神火阵中暗藏一支神火军,抛出蒺藜火球、霹雳火球杀敌;封火阵中藏设火炮、火雷,将敌人引入绝地;火攻阵是火箭、火铳合围将敌兵驱赶进火城阵地,为蒿草泥塘之地,敌入火起。合为东方雷震、离火的九座天门,是为休门。休门在六甲天书的阵法中占一条叫“雷火交攻,休入绝地”,到这九座天门里,就算是都交待啦!敌军要是从青龙阵杀进来,能过得了九曲黄河的落魂桥,阵门这儿并无人拦挡,要进去,还真不难!可是想从这儿往出走,就都得被雷火逼入绝地,这就是“休门”,入为吉,出而凶。
左青龙、右白虎,右手正西就是白虎阵。从白虎阵天门往里,严容又令燕山王韩昌的长子韩君弼于白虎阵左甬道之中镇守天门将坛一座,身披坚甲,左手执斧、右手执金瓜锤,扮做东岳地府康元帅,是为亡神阵;令辽国大将斡勒海镇守白虎阵右的血光阵,在将坛上扮做血虎鬼王大帅;令盖文熊镇守白虎阵后的金锣阵,阵中设摆一百八十面网命铜锣,敌人进阵,周围是回音山谷环绕,金声齐动,扰乱敌人胆魄,再出兵掩杀;又命金鳌岛请来的金光圣母把守金光阵,由圣母弟子举二十四面金光镜,刺伤敌人双眼;命呼都海黎镇守金车阵,敌人闯入阵中,有铁叉车合围成阵,全军歼灭!这是后天八卦的兑金六阵。又令那林蛮雷、脱鲁灰赤、蒲察寿鼎镇守洪水阵、污泥阵、毒汁阵此先天八卦的坎水三阵:洪水阵里有一条干涸的河道,是原先就干涸的吗?不是,是严容派人先给堵上的!在上游存留好了水源,就好比是修好了一座水库,这水库的水呢,平时是专门供给阵内的军兵人马饮用,派有专人把守,等有敌兵敌将杀过了白虎阵,玉皇城通明楼上就该给指令了,天灯点上,这儿的水闸就能放开,再等下游看守隐藏眼线的暗号,一旦说有敌军要走河道,人下的差不多的时候,这边一起提起水闸,放水下来,水淹敌军,然后再出兵冲杀,震慑敌胆;要是侥幸过了洪水阵,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西山洼里的一处苇子坑,原是湖泊沼泽,也是成心把水源围住,地面过来那么三个多月就干了,割去芦苇杂草,上面铺设干草伪装,看上去也就跟好平地一样,可是这军马不能往里走,你一上去就得陷进去,越陷越深,最后对过杀出来弓弩手乱箭齐发;要是还能杀过这座污泥阵,后边是毒汁阵,阵内有兵将埋伏在道两边儿,等你大军杀进来,将台上喷射毒药汁水,遇肤即溃,销筋蚀骨。这几阵合为兑金、坎水西方九座天门,是为“景门”。按奇门遁甲里,景门主鬼怪,亡神、血光逼人!景门打开,从这儿出好出,另开辟有一条道可以平平安安地出去,想进来就不那么容易啦!
正北玄武阵天门之后又摆设出后天八卦的坎水四阵和先天八卦的坤地六阵,令辽国大将耶律学谷等各引兵一万,把守玄武阵后左右各六座将台,扮做上界两位星君,为“勾沉阵”、“腾蛇阵”。又令扶余国大将方用、方立各引兵一万,把守其后左右各六座将台,号为“水截阵”、“水隐阵”。水截阵中有黑水旗军横加拦截,水隐阵中有四道瀑布河道需要行军穿越,水中都藏有伏兵,凶险十分。这是后天八卦的坎水五阵,甬道旁又令西夏鄯善国国王单鲁与王子单雷、单霆、单震、单灵、单霖镇守“地烈阵”、“地决阵”、“地雷阵”、“地网阵”、“地陷阵”、“地灭阵”,绕围左右,列作犄角之势。阵中壕沟、陷阱重重,遍布机关铁网,还有藏兵地壕埋伏,为先天八卦里的坤地六阵。合前各阵,共成北方坎水、坤地十一座天门,是为惊门。什么叫惊门呢?惊门主惊恐奔走,玄武阵乃是北天门,一般宋军不会从这个天门攻打大阵,所以严容把全军的给养都存在北天门,这儿的阵法都是出于防守设置的,就是为了把敌军吓走!杀到此处,山崩地裂,瞧着很吓人!可是并没有太多的要命的消息儿,把你吓走也就成了。
四正五行方位已定,严容又令西夏鞑靼国李木王、大元帅江礼、副元帅江蛟、西夏新唐国罗素王等四位王公大将把守天门阵的四隅天门,依次为东南罗喉阵、西南计都阵、东北紫炁阵、西北月孛阵。东南罗喉以下,又是左有玉堂阵,右有天贵阵,后有风迷阵,为后天八卦巽风四阵;甬道中埋伏有泽陷阵、荒泽阵、泽隐阵、泽池阵,为先天八卦兑泽四阵,合为东南八座天门,各有北国大将把守。计都以下,左为豹尾阵,右为黄幡阵,后设地截阵、地破阵、地囚阵,合为坤地六阵;甬道中埋伏有黑风阵、红沙阵、风车阵、风吼阵巽风四阵,与前合为西南十座天门。紫炁以下,左为月厌阵、右为七杀阵,后有山崩阵、山裂阵,为后天八卦艮山五阵;甬道中藏有先天八卦雷震五阵,为火雷阵、天雷阵、轰雷阵、风雷阵、石雷阵,与前合为东北十座天门。西北月孛以下,左三尸阵,右九丑阵,为后天八卦乾天三阵;后甬道中埋伏着先天八卦艮岳五阵:霸山阵、摧山阵、绝山阵、迷途阵、石山阵,合为西北八座天门。至此先天后天八卦方位定讫,七十二座天门就算是摆设完毕了。
天门之内,在甬道尽头儿,各设四座护卫神仙点将台,分立于四正四隅八方天门之后。派自己的道友董夫人和涂杰镇守正东,扮作梨山老母和张天师;再吩咐自己碧萝山的弟子柳长春、马行通也在正东装作九曜星官和太上老君等道门神仙,各自分军一万,各穿青黄赤白黑五彩服色,绕将台而立,号为“老母阵”、“天师阵”、“星官阵”、“老君阵”。正西边儿,又令幽州昊天寺的方丈火红头陀扮作迷魂长老,率领徒弟们扮作西天雷音寺三千揭谛、五百罗汉、八大金刚、四大天王,摆成“弥陀阵”、“罗汉阵”、“金刚阵”、“天王阵”。又派定远将军土金牛往正北天门之内装作玄天真武大帝的模样儿;怀远将军土金寅扮做五殿阎罗的神尊;安远将军土金秀、从西夏来的武德将军刘子裕各自引军五千,手执黑旗,排作黑虎神与财神爷赵公明的模样儿,把守天门之北将台,叫做“天帝阵”、“阎罗阵”、“黑虎阵”、“玄坛阵”。
正南方,可出了难题了!怎么呢?这儿应当是“仙姑阵”、“王母阵”、“玉女阵”、“金童阵”这四座诸仙阵,阵主得能跟这名号对得上!严容扫视帐前各国的将官,猛将多如牛毛,可女将太少啦!跟萧天佐和韩昌一商议,韩昌说这好办,我们修下一封书信,各自回家,把我们俩的闺女给你找来不就得啦!啊?您二位的……俩人很得意,我们各自有一个好闺女!书中暗表,萧天佐的闺女叫萧银铃,韩昌的女儿叫韩翠屏,全都是大同府武周山金刀圣母的门徒,武艺超群不说,还都擅长独门暗器!家书送回幽州,俩郡主接到父亲的书信也都乐意到阵前来效力,可是这儿得补一句,干嘛来呢?听说是九龙峪前五国借兵,来了北国西夏几十万大军、上将千员!两位郡主艺成下山,两位王爷忙于国事,今年的岁数是不小了,足满二九啦,还一直没给操办婚事呢。为什么?没有相中的,因为这两位郡主的能耐太大了!那么听说九龙峪前的英雄好汉聚齐啦,得了,咱姐妹俩要想挑选称心如意的郎君,还得到九龙飞虎峪去!所以说高高兴兴地就来了。来是来,萧银铃想起来了,我的大姐也得跟咱们一块儿来,就是萧银宗的老闺女丹阳公主耶律琼花,就是当初嫁给八姐的那位。哎,萧银铃带着自己的七位婢女扮作上界的七仙女,称为“仙姑阵”;萧天佐的闺女萧银铃打扮起来,花枝招展,镇守“玉女阵”。丹阳公主扮演昆仑山西王母,把守“王母阵”。老公主很懊丧,啊?小嘴一撅,你们不是七仙女就是玉女星?怎么单我得扮上一个老太婆呢?两郡主都乐了,姐姐,你不会不把自己打扮成老太婆吗?你往好看里扮,哎,拿来凤冠霞帔,漂漂亮亮地打扮起来,哎,这就是“王母阵”。挨着这儿是一座“金童阵”,找谁呢?得是一员少年小将来担任阵主,这北国的将领没这长相儿的啊?找来找去,哎,严容一闪目瞧见了,韩昌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儿,看年岁不过十六七,相貌英俊,俩大眼睛目光炯炯!长的是真好看。就跟驸马商量上了,“韩监军,您身边儿的这孩子……”“哎?军师,我这孩子还小呢,您可别打他的主意……”“哎,韩监军,此一番摆阵与南朝赌赛,可与以往不同,咱大辽可说是举国相从……咱们北国的能人全都出马啦,您有这么好的一孩子您别往里掖着呀?”嗨!韩昌说:“仙长啊,您有所不知,这孩子不是我的,谁的呢?就是当初跟我一块儿到碧萝山去请您去的那位……二驸马穆易,和我夫人的二妹,他俩的孩子,小名儿叫麒麟子,他是我二妹托付我带着来看看热闹,长长见识的。仙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看阵,他还小!”“哎呀,这您就错了,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啊,穆驸马的枪法我听说了,他的儿子能耐也错不了!这样儿,韩监军,这个金童阵,是我玉皇城的前脸儿,您呢,是在这玉皇城里镇守,您能看着这座子阵;再者说,这不郡主还在金童阵左近呢吗?这您还担心什么?”这时候小麒麟子自己想上阵,跟后边捅咕韩昌,“大姨夫,您就让我去吧,咱俩离的也不远,再说还有我这表姐呢,她都能独当一面?孩儿我也不能落后哇!这不是给您和我爹他们丢脸吗?”嗨,你说这孩子!“好吧,军师,那这孩子我就交给您了,我可有言在先,这孩子我妹妹可疼的厉害,您可得把阵给排布好喽,别让孩子出什么意外!”“您放心吧,金童玉女呢都是摆设,不用真出战!我这儿有人看着她们!”麒麟子很高兴,跟自己的表姐韩翠屏套近乎去,郡主萧银铃是萧天佐的闺女,丹阳公主呢是萧银宗的老闺女,这两边儿差着辈儿呢,这孩子一叫,叫什么?小姨娘!俩姑娘都害羞了,得了,按师父那边,咱们是一辈儿的,贤弟你就叫我们俩师姐吧!少男少女四位倒也开心,一块带着麾下兵丁去装扮神像摆设阵法去了。那么麒麟子写好家书,委派亲随捎信回到幽州——前文书交代过,和南朝交兵,杨四郎和八郎这哥俩都不用来,就在幽州坐镇。四郎看完了这封信,心如刀绞!为什么?自己没跟孩子说过实话,孩子并不知道自己还是杨门之后,这要是在阵前碰见了南朝的兵将……骨肉相残?我这罪过就大啦!不成,我得想个辄到阵前去探望我的儿,顺便,我得把实话告诉他!这才引出来铁镜公主进宫盗令,杨四郎夜过边关进营探母……都是后话。随后在东南摆开了“迷魂阵”、“丧门阵”、“吊客阵”、“落魄阵”,西南是“岁破阵”、“勾绞阵”、“浮沉阵”、“贯索阵”,东北排演上界星君模样,摆成“天罡阵”、“地煞阵”、“人和阵”、“五谷阵”,西北面派诸位番将扮作上界瘟疫、蝗灾、饕餮诸神,摆成“十饿阵”、“太岁阵”、“流瘟阵”、“荒芜阵”!好!到此合共是四八三十二座神武诸仙阵。
外边这一圈儿阵门都分派完毕了,严容又指派森罗国的太子孟金龙率领本部军马把守住大阵的中央,咱交待过,九龙谷当间儿是墓穴土丘,就在这儿建起来一座城池!这座城一起来,那龙头峰不就圈在里头了吗?还要在这座龙头峰顶上起一座楼台,高高筑起一十八丈,共分九重,名为昼夜通明楼。楼上架设七七四十九盏天灯明亮!每一盏灯底下,都能控制各阵机关,不过,现在这个天灯还没做好,只是个摆设。在通明楼的当间竖起铁旗杆一根,上悬五色旗号,以指挥各阵军卒的调动。严容亲自扮装上界北极紫微大帝,率领仙宫道童兵将五百镇守通明楼,取“玉皇大帝坐镇通明殿”之形势,号为“金顶玉皇阵”。又令元帅萧天佐率领子侄众将把守楼左将台三座,监军韩昌韩延寿率领麾下家将等把守楼右将台三座,扮装作左辅、右弼两阵星君。 又令老将冀州王乌古庆寿率领家将三十六员扮作黄斤力士,在楼下四面筑七重城关,暗设有金箭火刀牌、寨门刀车、鹿角木、木女头、铁蒺藜、木檑、夜叉檑、车脚檑、狼牙拍、猛火刀牌、架火战车、甲马队,严守阵中,号为“玉皇城”。有诗为证:
阵演中天戊己土,
灯盏通明玉皇府。
紫微神降黄旗开,
大罗星君列阵图!
玉皇城外又命老将耶律斜轸率领九子六婿十三孙披头散发化妆为四斗二十八宿星官,各守四方,号为“四斗七星阵”;又令辽国信武将军耶律沙率本部军兵巡视四方,作长蛇回尾之势,号为“九里长蛇阵”。金顶玉皇阵、四斗七星阵、九里长蛇阵加上阵前的铁门金锁阵和八方各阵合为三十六座神武诸仙阵,和七十二座天门为一百单八座子阵!
有诗为证:
神武天门阵图繁,
九龙飞虎聚将坛。
仙家排演屠龙策,
纵使神兵举步难!
〖三回〗
各阵阵主按照阵图摆设完毕以后,严军师亲自指挥训练军卒。先是排演阵法,演练敌人攻入阵中该当如何应对,从哪边杀进就该怎么变换阵形……阵队演练熟练以后,严容开始和弟子们摆设机关埋伏,样样仔细谨慎,一切安排妥当,就已经过了有半年有余了。再命令各阵阵主又各自率领部下将阵法演练纯熟,严军师依次检验,眼看就到了第二年,天门阵的摆设就总共用去了十个月的光景,大辽国这钱就费扯啦!
天门阵法排演完毕,仙师严容再传令请韩昌、萧天佐总督大阵工兵,督工于通明楼后建起来女皇的行宫一座,好为日后萧银宗驾临、群臣上朝和商议军机大事之用。大阵演练纯熟以后,女皇萧银宗率领群臣进驻行宫来检阅阵法。开阵演兵之日,就见老道严容登上玉皇城通明楼顶,点亮七七四十九盏天灯——这会儿还都是假的呢,老道又是念咒,又是化符施法。嘿哟!到了日上卯时,只见狂风大做,九龙飞虎峪中是飞沙走石!各阵依中央旗杆上的旗号和天灯指引,排开了阵形,但见七十二天门内一霎时变化莫测。严容在通明楼上把令旗一招,嗬!阵形是说变就变,千军万马整齐的就跟俩仨个人儿似的;再把令旗一挥,好么,千军万马一个人你都瞧不见了,才过一会儿,凄风冷雨飘下来啦!风雨之中还夹杂着鬼哭狼嚎之音!连天都跟着阴下来了!再瞧他把旗子这么一招,哗啦!天立马儿又亮啦,金光四射,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看见一队一队的人马都从地底下钻出来了,整整齐齐地回归本阵将台。啊?哈哈哈哈……女皇萧银宗都看傻啦!还以为果真是仙家妙法!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阵摆成这样儿?真的好像有神鬼穿行其间,处处可闻鬼哭狼嚎,遍地跑的好像都是天兵天將……老太太一瞧,我这笔钱花得可太值啦!就跟老道严容说了:“严仙长,您看您这阵也摆得啦,我看哪,他杨六郎别说破了,就是想进来……我看都没缝儿叫他进哪!进来他也是送死啊!您还等什么呢?何不现在就派人打过去连环战表,约南朝人前来破阵?一赌输赢,也叫杨六郎知道知道咱们北国仙家兵机的厉害!”
萧天佐和韩昌俩人倒没什么说的,都一块拿眼睛瞅严容。严容一皱眉,怎么?天门阵还没摆全呢,还差着十几个阵眼还没填死,要是就这么迎敌……我这阵就还有破。可是已经花费了将近一年的钱粮,要是这会儿我还不演阵开仗,恐怕这位女皇也不能答应!严容想起来总旗官跟自己说过的话,我呀,也别这么轴了,我先开战,等打了几回胜仗,我再跟女皇提要钱摆阵的事儿吧。就这么,严容就答话了:“好吧,女皇陛下,依我看咱们的大阵也摆的可以啦,要想约战……您可以下书了。”萧银宗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心里边儿痛快!马上就写好了国书,遣骑军小校前往边关给送交国书。
打头第一关就是铜台啊,梁门关铜台府的总兵王全节览罢战书,“噢?北国萧银宗又出腰蛾子了!要破阵赌赛、一决输赢?好啊!在什么地方儿?我们这就去破她的阵!”副总兵李明一把给拦住:“别忙动大兵,不就在关外不远吗?咱们明日个去看看再说。”书说简短,第二天,王全节率领着自己边关麾下的几家将校,假扮成往来的货商,不声不响来到四盘山九宫口,在九龙飞虎峪的南边有一座高峰叫老龙头,正好登高观阵,几位将军登山一望……就见正北满山谷真摆出了一座阵图来,数十万大军军容整肃,暗藏杀机重重!李明一皱眉头:“帅爷,番人素来不懂得什么兵法,按说他们不懂得摆阵哪?今日儿个这么一看,能摆出如此一座大阵……啊?我看,北国军中必有异人主谋!咱们可不能轻敌,依我看,咱们还是一面修书回朝,奏与当今;一面快马去请倒马关的杨元帅六使将军——他来了,咱们再做定夺!”王全节从来就不服杨六郎啊,直摇头,“嗨!本帅我什么阵图不认识哪,我告诉你们,这个大阵它八面设有阵门,各按八卦方位排开,我看……必是八门金锁阵!是从正东方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排演,咱们何惧之有哇?单待明日三关守军一齐来到,我只要带领两万人马从生门杀入直破景门,再从景门杀到开门,此阵就算是破啦!咱明天就可奏报当今,请圣意调兵破阵!还等什么杨六郎啊?”李明心说您当这是唱三国哪?徐庶大破八门金锁阵?哪儿那么简单哪?赶紧说:“帅爷,不对呀?八门金锁阵,那得能移身变换呀,我望见这座大阵旌旗严整、将台丛立……看起来啊,番人已然摆列开来有日子了。如此一座大阵末将看……必定得藏兵数十万哪!我等人单势微,岂能轻易破得了哇?末将等以为,还是等请来来六使杨元帅,再看如何破阵也不为迟呀……”王全节再瞧瞧山下的大阵,也有点二乎儿了。“啊,好吧,我看此阵虽然没什么难打的,可是番兵声势浩大,光靠咱们铜台一处的军兵当然是破不了啦!就依你之见,赶紧修一道折本连北国的战表奏与我主当今,请万岁龙意定夺!”李明依据自己的记忆很潦草地绘成一幅阵图,派人将萧银宗的国书和阵图、折本快马送到东京汴梁城。
大辽国约期破阵的战表下到汴梁,兵部呈上,三帝真宗看罢战表、阵图,“哎呀呀,众家爱卿,你们说说咱们应当怎么办呢?北国人下书,是索战赌三筹!他们可说啦,在九宫口九龙飞虎峪摆下大阵一座,约期破阵赌赛——咱们胜了,北国甘愿献出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从此面南称臣,年年纳贡;要是北国获胜,把大阵守住了,咱们就得称臣、纳贡,还要献出黄河以北的国土。”皇上把辽国国书里的意思这么一说,群臣聚齐了一商议,这个国书还不好马上就签,咱们不托底儿啊?单看这阵图,还认不出来是什么阵。想来想去,嗯,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去到九龙峪口前去亲眼看一看,再调动全国各州各府的武将前来观阵,看一看这个阵到底能不能破?三帝咸平王和八王一核计,干脆,既然说一战决胜负?咱们就御驾亲征!这边儿皇上起驾,那边儿早有钦差飞马去到倒马关传旨,调三关大帅杨景率领各个关头的牌印指挥使前往九龙峪观阵。六郎赶紧带着三关兵马到九龙飞虎峪来接驾,陪同万岁、八千岁和满朝文武——像什么首相寇准、护国军师苗崇善、大理寺正卿吕蒙正、右班丞相王延龄、双王呼延丕显、平南王高琼、汝南王郑印、开平王曹伟……这是八大朝臣,一同上得老龙头的高处观望,这么一看!六郎也是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阵法?李明跟后边偷偷问:“六哥,难道说……连您也不认得?”六郎摇头说:“惭愧!愚兄戎马半生,所阅阵图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威武的阵法,别说破——就是名儿我都叫不上来!”转身把三关二十四位指挥使里懂得兵法、军阵的将领都叫上来,兄弟们你们也看看,别是愚兄我眼拙,你们也帮我好好看一看,这是什么阵?副帅岳胜、军师李瑜,打虎将杨青,什么陈林、柴干、郎千、郎万……都凑过来细看,也都不认识!满朝的文武百官也都直摇头,叫不上名儿来!
君臣悄没声儿下山回营,刚刚坐稳,外边太监进帐,“万岁爷,辕门外有北国的监军前来二下战表。”“嗯?倒也够快的,快快宣他进来。”等来人一进大帐,大家伙儿就认出来了,正是北国的大元帅,现在是总监军韩昌——当初在铜台一败,韩昌说过,我这一仗要是再输给你杨六郎,我还有脸再跟你对战吗?我已然是食言一回了,我不能再来这二回!这一回再要进中原,韩昌就把帅位——也是个副帅之位——正位是护国军师严容的,他把自己这个副帅之位让与国舅爷萧天佐,自己就做个监军。韩昌怎么知道杨六郎到了呢?他来九龙峪就是为了等杨六郎的,瞧见宋营之中杨字大旗高挑,料知六郎这一支人马肯定是到了,这才请国母女皇备好二道战表,亲自策马来到宋营前叫门下书。六郎把韩昌给让进来,该行礼该怎么递交战表,这都办好了,三帝真宗给韩昌也摆上一个座位,韩昌坐下来,六郎就出来说话了:“韩元帅,你我结义,有言在先,你说的你从此永不再来犯我疆界,为何你今天要背信弃义?你还有何脸面前来见我?”杨六郎心说这王强现在是兵部大司马,我得在万岁面前先把自己择出去。韩昌一点没不好意思,“哎呀贤弟啊,杨元帅,你可误会我了。正因为我要严守信约,我才为我家国母皇娘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在四盘山九龙飞虎峪中摆下了这一座大阵——为什么呢?皆因为连年的战乱,宋王天子、八千岁,连贤弟您,你们都瞧得见,边关界牌两边儿的百姓,收成减半,往来的行商改道,买卖没法儿兴旺,可说是生灵涂炭!老百姓不堪其扰哇!就因为这个,我北国人以为,当初我们打下来河北之地了,是南朝的柴世宗给夺过去的!我们想要回河北,你们想要燕云十六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不服谁?那好,所以我国倾举国之力摆设这么一座大阵,要一战赌输赢!啊?明白吗?贵国能人贤士若破得此阵,我家国母女皇甘愿献回燕云十六州,一起归还你南朝,不但如此,我国还甘愿俯首向南称臣,你国为上,我国为下,打这儿年年纳岁贡,你们有事,我北国还得听你们的调遣……可若是我北国得胜,您南朝需献出黄河以北的疆土,你们也要俯首向我国称臣,年年纳岁贡。此一战之后,两国从此罢兵修好,不能再兴战乱扰民。国书战表都在这儿呢,上边都写得很明白,咸平天子,您君臣可以好好地商议一下,可我家太后国母也有话,如若你宋朝皇帝不敢签下此国书前来破阵,这就是说,您是不肯顾惜边关百姓生计……呵呵,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个无道的昏君!”“嘟!韩昌你大胆!”“哎,请韩元帅直说……”“我家女皇说啦,您要是不应战,不敢来破阵,那时节说不得,我国就要昭告天下,东到东海七十二岛,南到交趾百越,西到西凉西番,北到三江越虎城,九沟一十八寨……别看我韩昌不是你杨六郎的对手,我是输给你了,可这一阵,你大宋不仁!非得叫天下尽知!哈哈哈……杨家将还有何颜面与我辽国交兵?”哎呀!六郎心说你韩昌这话说的倒是句句在理,我还真没话跟你。呼延丕显插话了:“韩昌,既然是要索战赌赛,你们摆阵怎么摆的,我们还不知道呢,你得容我们观阵哪?这国书今日儿个是不能给你签,你这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哪?”“哈哈哈……双王千岁,这没得说,我不是说了吗?容你们君臣商议几天,可是这话我算说到家了,每天我们来一份战表,这叫连环战表,连打十天!也请贵国君臣从速决断,我军静候十日,十日一过,再不送还国书……大阵我们撤了,哈哈哈哈……咸平天子,八千岁,寇丞相?杨元帅,这两国开兵见仗,生民遭殃,可就怨不得我国啦!哈哈哈哈……恕我无礼,告辞!”这手可绝,我辽国出兵摆阵,我们正是为了天下的苍生着想,我们不在边关交战了,我们摆下这么一座大阵,你们来破,到日子口你破不了,你们就得认输!要是你们不敢打?那好,我们昭告天下,是你南朝不仁,你们不愿意用这个法子决赛定争端!那么再开战您说,得怨谁呢?
韩昌回去以后,话符前言,每天早上,对过九龙峪里有一位阵主大将就会给送过来一份国书战表!一个,是好好催催你,你别忘了这十日之约;再一个,也是跟你显摆显摆我大辽这一回聚集的能人勇将!叫你看看!宋朝君臣够得多焦急哇?谁都没主意,都看六郎,六郎这个上火啊!先别说别的,诸位将军随我前去观阵!能观阵吗?能!那年月这个是很讲究的,有道是观阵不打阵,打阵不观阵,来到九龙峪口,跟韩昌约好了,由韩昌亲自陪着——严容没露面儿,这个事还得保着点儿密!这一观阵,可把杨六郎吓坏了!好嘛,这阵可怎么打?大阵之中是杀气冲天!九龙飞虎峪里是飞沙走石!啊?旗杆上的旗号和风灯上下如飞,指引大阵的变换,一霎时之间变化莫测呀!千军万马就跟一条心似的,隐隐还有鬼哭狼嚎之声?嗯,我看哪,这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摆设的了的!六郎也没看全,为什么,还看什么啊?根本就不摸门儿!看到一半儿,跟韩昌告辞,领着众家将官、列位王侯赶紧回归大营。“万岁,恕微臣我无能啊!我是真不认得这座大阵,怎么看我都瞧不出门道儿来,像是九宫八卦阵的阵型,可是没听说摆这阵还带将坛的……得了,万岁,单凭我们这几家儿武将?想破了头我们也不知道这座大阵如何能破?可是万岁,我看此阵,暗合天象神机,不像一般的兵家军阵。据我回想起来,当初我祖父曾经给我说过,在方外仙家流传着一部兵家奇书,叫做《六甲天书》!尽是奇门遁甲之术,摆阵破阵之法!可惜微臣我没读过这部书,我母亲或许能说得上个来历。要签国书,我看,还是尽早传旨天波府把家慈调来九龙峪,请她老人家来观看奇阵。”好!事不宜迟,马上写好了圣旨,派快马降旨天波府。
书要简短,佘太君一听说,哦,是摆阵赌赛输赢?嗯,这是好事啊?嘶……什么样的无名大阵能难倒我的六儿?好,待老身亲自前往!那么老太太出府,八姐、九妹、众家寡妇太太也得跟着一起啊,商量好了,家里头就留着柴郡主看管,其他的几位太太全都跟着一块出发到前敌助战。军情紧急,老太君赶紧启程,三天就赶到了前敌九龙飞虎峪,客气话也来不及多说,马不卸鞍,就登山观阵!老太君就不进阵看了,听六郎给说说就成了,到了老龙头仔细这么一看……哎呀!老太太大吃一惊!“孩子,你猜对了!这不是兵家之术,这是奇门之术!此阵……危机重重啊!果然是《六甲天书》中下卷所载的奇门阵法,可惜呀!当年娘亲我在圣母门下学艺之时,我没学这部书里的阵法——我认为我这辈子用不上这些!嗨呀!说什么也想不到,老了老了,到底叫我遇见这样儿的奇阵了!孩子,这座无名大阵绝不是北国的将领能摆的出来的,这是她萧银宗请到了奇人了!为娘,我也不知道此阵的破法。”六郎这心就凉了,“娘啊,那么据您想,当今世上,除了您的师尊老圣母,还有何人能够识得此阵,能够知道此阵的破法!”“延昭,能够精通方外奇阵的,头一个得数平南王高千岁的诰命刘金锭,可惜啊,当初三下南唐,大破紫霞仙的阴魂阵,打死九首仙,刘阴侯得罪了赤眉老祖,被仙师收归上山,二十多年来是音讯皆无!”“哦,那么还有谁能解方外奇阵?”“你的大嫂啊!”“啊?娘啊,那不是就在眼前吗?”“傻孩子,你尚且不知!你大哥的原配夫人并非你的周氏嫂嫂,而是我的花氏贤媳,她的闺名叫做婕妤,本是江南花老将军的独生女,乃是江淮素珠圣母的门徒,当年在南唐阵前,是老主爷替你大哥给保的媒,与你大哥延平在阵前成亲,恩恩爱爱三个月……哎,也因为协助刘阴侯要了老祖仙徒的性命,不得已被师尊带回仙山,永不许遁世,嗨!就这么,你大嫂被圣母带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音讯不通。”“哎呀,娘亲,孩儿还真不知尚有此一节?可是两位嫂夫人都找不到了,现在北国连日来天天给送来连环战表,满朝的文武都看着孩儿我,兵部司马王强在一旁冷嘲热讽……娘亲,您就想不起来,还有谁……能知道此阵的破法?”“这个么……延昭,为娘我想起来你的方外恩师,桥山上朝阳洞的任道安任老仙师,他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要是能把他请动,估摸他能够识得此阵!”“噢……哎呀,娘亲哪,孩儿我怎么就把老师给忘了呢?您说的太对了!正巧桥山离此不远!孩儿我立马上高山去找老恩师!”“好,也就你们三两个人认得路,你快去快回!”六郎辞别了老母,又跟皇上三帝真宗请旨,跟八王和寇准道别,带着王奇、孟得和孟良、焦赞快马加鞭就奔北国的桥山这儿来了。
轻车熟路这就不难,登山寻访桥山朝阳洞,自有乡民土著指点帮忙儿,找到了洞府,跟看门的道童一报名姓,“哦,您是师兄啊!久闻大名!可真不巧!师父没在家!”真没在家吗?真没在家!不用你来找,人家老仙师比你先知道这档子事!自从辞别了严容,回到幽州任道安就没闲着,到处寻访能够破阵的贤能,可是还没找着呢!眼下正在外奔波。杨六郎一行人很是沮丧,准备回去,道童给拦住了。“师兄,师父走的时候倒是给您留话了,托我转告给您,说您在阵前与敌将交战,一旦说遇见了什么疑难伤病,军中的大夫看不了的,您可千万别耽误了,赶紧上桥山来找他老人家!您记住喽!”“好,师弟,我记住了!”
六郎回到大营,面见皇上、八王和母亲佘太君把这事一说,大家伙儿面面相觑……还差几天?来来回回,已然是第九天头儿上了!次日天明,北国擂鼓聚将,在九龙峪前排开了战场,萧银宗亲临战阵,点名请三帝咸平天子出营相见!怎么?算上头一回送到东京汴梁城的那一份儿,连环战表已经打完了第十份儿了,我今天不给你送啦!我拿着这国书到阵前逼着你签字!三帝咸平王是真傻眼啊,哎呀呀!大宋江山要毁在我手,千古的骂名啊,哎呀,皇兄啊,早知如此……这江山还不如您来坐呢!“嘿呀!万岁,您别说没用的!”把八王给气的!“王强!你是兵部司马,按说这是你的事,你看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破阵?”“哎哟,八千岁,连杨元帅将门之后都不知道该当如何破阵?您,您说微臣我能吗?”“哦,这会儿知道叫杨元帅了?”寇准给拦住了,“得了,我主万岁,八千岁,就算是咱们无人能识得此阵,咱们该临阵也不能退缩呀?来呀,杨元帅,会不会破,咱们都得破!不能留话柄于北国。您赶紧点将出阵,咱们跟北国签署国书!”这阵儿寇准是当朝首相,他说话有这个分量儿!老西儿心里也着急,可是着急归着急,心里明白,这阵咱们还得说要破!杨六郎一咬牙,“好吧!万岁,八千岁,这座无名大阵再有多凶险?为了苍生早日能得休养生息,咱们也得破!来呀,擂鼓出征!”一众文武保着三帝和八王列队出阵,临到辕门口儿这儿,该皇上登车了,一只脚踩在车辕子上,一只脚还在地上,咸平王是真害怕了,“哎呀,皇兄,要不然这么着,还是您代朕前去签署国书算啦!我这阵儿就觉得自己有点晕车!”八王是又好笑又好气!您还没上车呢您就晕车啦?真宗身后跟着的是平南王高琼高君保,高君保和真宗皇帝论姑表兄弟,打小儿就带着这咸平王玩耍,这阵也顾不上什么叫君臣之礼了,在身后抬起脚来一踹!你给我上去吧你!哎呀!皇上给踹上了龙车撵,“起驾!”咕噜咕噜……文武群臣骑马跟在车后,前边是王全节、李明和三关将帅开路,就来到九龙峪前列开了阵势!
行军的统帅萧天佐一马当先来到了阵前,挥舞马鞭儿耀武扬威!把马鞭一指:“哈哈哈哈……宋王天子,杨六郎!我问你等可敢签国书来破我的大阵?啊?哈哈哈哈……”杨六郎一提马缰往前了几步,高声喝喊:“萧天佐,不要得意,少要逞威!我主万岁以苍生为虑,当然是要签下国书,南北两邦就此决战赌胜负!”“啊?哈哈哈……杨六郎,你是说大话呢吧?我这座阵你连认得都不认得?你们怎么破?你用多长日子破?是啊?您是敢签国书,您签一个十年破阵?把我们这帮子人都熬死了,那当然没问题啦!啊?哈哈哈……您还别说破阵,您就是能叫得上来我这座大阵的阵名儿,我这阵就不用你破了,我们现在就认输!怎么样?你能叫得出名儿来吗?”给杨六郎臊的,那脸面跟大红布似的,“啊,这个……”“什么这个、那个?您连阵名都叫不出来,您签的什么国书,破的什么阵?依我看,你们君臣……干脆!现在就给我家女皇陛下写降书、纳顺表算啦!”满营众将叫萧天佐给骂的,个个是怒火中烧!干生气也没辙啊,都不认得这一座无名的大阵!孟良、焦赞几个人把大腿一拍!“得嘞!六哥,还跟这番奴啰嗦什么?咱们上吧!一拥而上,什么大阵不大阵的?咱们杀女皇、捉拿萧天佐、活擒韩延寿!还打的什么阵哪?咱们就这一场的血战吧!”
哎,正在此时,从杨六郎的身后闪出来一员小将,在马上高声呐喊:“呔!萧天佐,少放狂言,休欺我南朝无人!你这座大阵我南朝三岁的孩童都能破得,何况我家父帅?你竖着耳朵听好了,你这不过就是《六甲天书》里的太乙混天象、南天七十二门、神武诸仙阵!省几个字儿就叫天门阵!叫小爷爷我看,要破你这座阵,简直是易如反掌!”
〖四回〗
老本书和古代的戏文里,这一段儿就叫“韩延寿索战赌三筹,杨六郎调兵破天阵。”韩昌亲自下书到宋营里来,“杨元帅,这份儿国书你们签还是不签?你得给句痛快话儿!”北国赌什么呢?就赌你南朝要是破不了我这个大阵,你必须得割让黄河以北的国土,你宋朝得向我们称臣,还得年年进贡,这一仗打下来我们北国的花费你还得赔偿!这么个索战赌三筹!到最后一天,两军临阵要签下国书,萧天佐这个得意啊!羞臊羞臊你们南朝的将官,可让我逮着了!他怎么知道杨六郎就一定不认得天门阵?有王强在暗中送信儿啊!昨日儿晚上王强的信使刚刚把信儿送到,把这边儿的底儿都给漏过去了!所以萧天佐有十分的把握,好好地逞一逞口舌之快!这话就说错了,啊?你们只要是能说得上我这阵的阵名儿来,我们就认输,不用你们打了!得,从杨六郎身后闪身出来一位小将,高声喝喊:“萧天佐休欺我南朝无人!你这不过就是《六甲天书》里的天门阵!叫小爷爷我看,要破你这座阵,简直是易如反掌!”萧天佐一听天门阵这仨字,呱唧,打马上折下来啦!
这是谁呀?非是旁人,正是杨家的长孙,六爷的长子,人号吼天霸王的少帅杨宗保。那么宗保是怎么到前敌来的呢?佘太君急行军就走了,到晚上宗保下了班儿——他上一回在铁门关阵前立功,三帝加封为京营少殿帅正四品的御总兵,掌管京城的兵马禁军,得天天的去处理公文、巡察街巷、训练军士……等下了班儿回到天波府一问老管家杨洪,奶奶急匆匆地走了?留下话儿来了,叫你这个当大哥的照看好几个兄弟。都谁呢?老大就是杨宗保,要不怎么叫宗保呢?就是打有你开始,我们杨家的宗脉就算是保住了。这一代里的老二是二郎之子,叫做杨宗孝;老三是三郎之子叫杨宗怀,老疙瘩还是六郎和郡主所生,前文书说过痛打王强的那个杨宗冕。宗保想充个大哥样儿,把兄弟叫过来挨个训话,嘿,不训话还好说,这一要教训兄弟,宗冕可就先说了,“哥哥,你知道奶奶和大娘、二大娘、三大娘、四大娘、五大娘、大七婶、小七婶和老婶……他们都去干什么去啦?”宗保说:“哪儿去了?我还想问你哪?我听说是到前敌帮着咱爹去观阵去啦!”“哎,可不是吗?哥哥,难道说你就不想也去瞧瞧去吗?”杨宗保心说我现在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是闲散白丁三个,你们倒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成,我那儿还有一大帮子人管着哪!可是宗保又经不起几个弟弟撺掇,怎么长、怎么短,说来说去,宗冕说:“哥哥,你不会去请假吗?你跟殿前司的总管杨老将军去请个假啊?”“嗨!不是愚兄我请不请假啊,我请下假期来……没有圣旨调动,你我弟兄也不能前往战阵临敌……”“那您不带我们去我们可就自己偷偷地去啦!”“哎,别价!你们弟兄去了,这么热闹的场面儿没大哥我哪儿成啊?”“还是的啊,要不您带着我们走?”“啊……咱妈能让吗?”“跟她说还能让啊?咱得偷偷地走!”哎,您就说这杨宗保就这么没主意。宗保次日赶早儿派自己的亲信送信儿去找杨静请假,只说是自己得病了,这公事先放在一边,由他人代理。自己在家里偷偷摸摸地收拾行囊,和几个兄弟就偷出天波府,遘奔九龙飞虎峪而来。
宗保认得路啊,小哥几个一路上有说有笑,快马加鞭,少帅随身携带着通关公文,一路无书,这一日就出了边关了。出了三关以后宗保就不知道怎么到九龙峪了,沿途打听,摸着来,结果绕了个大弯路,一直到天色将晚,还没找到准地方儿。眼瞅着天黑了,得了,别往前走了,就近找个树林儿钻进去凑活挨一宿吧?宗怀管生火,宗孝、宗冕管出去打野兔、摘野果。就杨宗保自己,什么也不干,就在这儿等着。哎?宗怀把火生起来以后,斜眼一瞧,大哥自己歇着还挺舒坦,就不干了,“我说大哥,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老大啊,你怎么能这么闲着呢?你看看,都这么半天儿了,二哥和四弟还没回来,我看哪,这兔子他们是打不回来啦!要不?您给看着这火?要不然,您也去找找……”宗保一瞧,这火我可生不好,得了,我也出去转转啵!宗保出来,一搭手翻身上马!“哎?大哥,您打兔子也骑马去呀?”“三弟,你不知道,这边的兔子都是北国的,跑的比马不慢!哥哥我去找找看,你好好看着火啵!”宗保怎么想的呢?我骑着马出去晃悠一圈也就得了,我还真去逮兔子啊?我转转就回来,估摸俩兄弟一会儿就能打着野味回来。
这马走出去有这么五十来步,宗保把马圈住,抻耳朵往回听听,想听听宗孝、宗冕回来没?这刚停下,宗怀耳朵奸,伸头出林子喊:“怎么着?哥哥,您才出去就瞧见兔子啦?”“啊?啊,没有,你好好地看着炭火啊!哥哥我可走远啦!”接茬儿打马往前去,又走了有五十步,这可就百步之外了,竖着耳朵一听,嗯,二弟、四弟还没回来?嗨!得了,我还是朝前走吧……打马又往前走,哎,走着走着就远了,估摸宗怀听不见自己的马蹄声儿了,圈回来再张望,瞧不见火头儿了。得了,我下马歇一歇得了,下马来,把自己这银河驹拴在一棵古松上,自己找块石头坐下来,哎,很惬意。可是山风这么一吹,工夫大了受不了了,身边没生火啊?嗨,我先回去再看看得了!二番再上马,想沿着来的路再找回去……这可就不容易了!怎么呢?荒山野外,老树林子里根本就没路,提马朝回走可就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了?人慌失智,宗保一二乎,这马摧的更紧了,东一头、西一头,说什么都找不着啦!哎呀,这时候就不小了,越走越远,哎,走着走着,模模糊糊前边看见有火光晃动,哎,一颗心就放肚子里了,就以为这火光一准就是宗怀生的火,摧马朝火光儿就去了。
赶杨宗保又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几棵老树,再一看,坏了!怎么?我怎么到在一座庙宇之前啦?知道自己是迷路了,可是转念又一想,庙里头有亮光儿,说明这庙里头有人在,有人在……就能有吃的,我现在是真饿了,这么着,我呀,先进庙去瞧瞧,赶上好人了,愿意容留我弟兄,我再讨要一只灯笼,出来找我这仨兄弟来!打定了主意,宗保在庙门口儿这儿下马来,把马拴在庙门口的拴马桩上,把自己身边的佩剑特意给留在马鞍子底下,为什么?我这是半夜来叨扰庙主,我这还带着家伙?人能让我进去吗?走近山门一看,嗯?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宇,山门的门板都歪下来了,牌匾落在地上?这我就没什么可叫门的了——不用拍门板我直接就进去啦!哎?不对呀,既然是一座破庙,那里边儿那火光是哪儿来的呢?等琢磨过来了,宗保可就有点发憷了,嘿哟,这不是兰若寺吧……可是都到在这庙门口了,我要是不进去看看,这要是叫几个兄弟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哦?我明白了,我说回来就找不见他们几个了呢?这一准儿是宗孝和宗冕找到了这么个破庙,又回去把宗怀也给叫来了,躲在这里边烤野味哪!这比方才那老树底下可强多了!得了,我也进去啵!想到这儿宗保就不怕了,抬脚就进庙。
宗保一进这座古庙,哎,别说,这里边虽说是荒草齐腰,看意思废掉无人也有日子了,可是进到院子里来,脚底下是青石铺好的甬道,两旁边古树参天,明月当空照耀,树影婆娑……小风儿一吹,嘿哟,宗保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来到了一个世外的仙境!嘿,抬脚往里走,就看见在跨院的后头,台阶儿上头是一座大殿,殿里边火光明朗,透过窗棂一看,大殿之内影影绰绰有人影儿晃动。甭问了,准是这仨小子先找着这座大殿,也不说在原地等等我这个大哥,啊?先跑这里边来避风来啦?宗保可就朝着亮光儿的地方过来了,哎,刚走到大殿的台阶儿上,脚底下正好踩着一根树杈儿,“咔吧!”这么一声儿脆响!哟!就瞧见大殿里头人影儿一晃动,噗!噗!噗!噗!噗!灯火就都灭啦!紧接着是一阵阴风拂面!嗨!不对!这不是我那几个兄弟,这是江湖人!那么说杨家传到宗保这一辈儿,咱们书中暗表,就已经不像原来啦!想当初老王杨衮在火塘山占山为王,人家自称是火山王,汉王刘知远要给授爵,杨衮愣是不要,为什么?我是兴唐六老的后人,我爸爸临死之时嘱咐过我,要我匡扶李家的江山……可是你刘知远也是我的结义弟兄,我佩服你的为人,如今你要做皇上,我也不能够带人去打你,但是我也不能够反你,我是自立为王。就这么着,杨衮这个人是散漫惯了,自己生下三个儿子,又收了个干儿子高怀亮,自小儿就带着这些孩子们闯荡江湖,到处拜访四方绿林之中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汉,这哥四个是见多识广,海内占山为王的盗匪也都给杨家这个面子,尊火山王为天下绿林的大统领。那么杨继业带的这八个孩子呢?也是打小儿跟着闯荡河东、河北一带,也有这过人的见识!懂得江湖上的规矩。要不然杨六郎那会要进京攒御状,他能够一个人走小道潜回东京,这不是一般的本事!后来上嘉山还能够收服这几家儿绿林豪杰,这也多亏了他懂得绿林里的规矩。可是到了宗保这一代,完了,叫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打小儿是生长在王侯府第,像宗保、宗冕就更不得了了,那是郡主之子,八王千岁的御外甥,八王还没孩子,就拿这俩孩子当自己的亲儿子看待。杨六郎久在边关,老不回家,这俩孩子的父爱多一半是从八王那儿得来的,所以真要说起来,这哥俩跟舅舅比跟自己的亲爹还亲,这句话在这儿给您留下一道伏笔,到后文书辕门斩子,这个书再给您翻起来。那么宗保可没祖辈儿的见识,只是听奶奶当初当故事给自己讲过这么几句,今天糊里糊涂地钻进了古庙,啊?我听我奶奶说过,我在外边刚一弄出点响动来,这屋里的人噗噗噗噗!就把灯火给吹啦?这是江湖中人哪?不是保镖的就是劫道的哇!糟糕!刚念叨到这儿,迎面就是一阵的阴风!坏啦!这是暗器!还知道是暗器哪?想要躲可是脑子里这念头一起,您就来不及了,咵嚓!什么?香炉!砸香炉这个人留着一手呢,要不然杨宗保就得满面开花!这位是手里攥着香炉的把儿,抡起来这么一悠,满香炉里的香灰都酎到宗保的脸上了,噗!香灰这么一扬,哎呀!着眼睛就睁不开了,伸手乱氆氇,赶紧倒着往回退脚步,哪知道从旁边伸过来一只脚,正好拌在自己的脚下,哎哟!扑通!一个屁股蹲就摔倒在地!
杨宗保拿一只手的袖子擦眼睛,一只手撑地想爬起来,这位摔香炉的过来,啪!一脚把他的胳膊给踢开,就不让你撑住。再过来一脚踩在当胸,哎呀!宗保横在地上,想起来是起不来了,张嘴就来一句:“什么人大胆?敢伤你家少帅爷!”这个人不听这个,还想上来给他一拳,就听大殿里边有人说话了,“嗯?兰香儿呀,且慢动手!听听他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嗯?听这声音,里边的是一位妇人,岁数也不小了,听着呀,跟自己的娘亲柴郡主的岁数差不多。“哎呀!你们大胆,把我这眼睛迷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啦!”这是耍少爷脾气呢,有人过来拉他,宗保眼睛给迷住了,也不挣吧,爱咋咋地,跟着进了大殿,能觉出来有这么几个人在走动,火折子的声音响起,这是重新又把灯烛给点起来了。有人端过来一盆水,让他拿手先试试,“得啦,我的少爷,您还要我伺候你洗脸吗?自己给眼睛洗洗,都是香灰,不怕!你瞎不了!”宗保拿手一试,这水的冷热正好,好像是有人烧开的热水,又给兑了点儿凉的,把脸就扎盆儿里一通氆氇,好歹算是把眼皮里的香灰给冲洗干净了。旁边这位把手巾递过来,宗保接过来一抹,算是能瞧见了……四外这么一看,大殿里头有六个人,为首这一位,就是方才说话那位,是个道姑打扮,看年岁也就是四十多岁;她的身旁站着四个女道童,岁数都不大,也就是个十五六,一人手里拎着一只风灯,蜡烛在灯笼里边儿。伺候自己洗脸的这位,也是道童儿的打扮儿,粗布的衣裳,身高膀大,面如蓝靛,花搅眉毛,狮鼻阔口,凶赛瘟神一般!不仔细瞧,您都瞧不出是个女子,可凑近喽一看,嗯,这是个女人。宗保看这位就看傻啦!“嗯?你看什么看?”一把把脸盆和手巾给抢走了!再看年长的道姑噗嗤一下乐了,“啊,这位年少将军,方才听你说自己是什么少帅?但不知,您是哪家儿帅爷的公子哇?今夜晚间可是够晚的啦,不知少帅您有何贵干?要来惊扰仙家洞府哪?”宗保心说你这是说好听的,什么仙家洞府?不就是一座破庙吗?没敢直说,“啊,这位仙姑,您要问哪,某乃是……”宗保一打量,嗯?我可别犯傻!怎么呢?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有小夹袄儿,翻着羊毛领子,不用问,这都不是我朝人物,虽说是修道之人,我也不得不防着点儿!我不能说自己是大宋的子民,更别说我是杨延昭之子啦?这北国人最恨的就是我爸爸。我说我是哪儿的人好呢?嗯,想起来了,上一回有个西夏国的玉林重阳公主王怀女,到铁门关说是和我爸爸自幼定下了儿女姻亲,最后虽说是不欢而散……我看我假冒西夏国的人还靠谱,她的手下都讲的是汉话!对!“您要问哪,某乃是西夏国的掌国大元帅……”哎?西夏国的大元帅是谁来着?哦……想起来了,听说是一个姓刘的将军叫做刘月侠——刘大将军掌管全国的兵务,我呀,就冒认是他的儿子,反正他也不知道?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呵呵,这位仙姑,某乃是西夏国大元帅刘月侠刘大元帅之子,我是西夏国的少帅!”道姑听了后一愣,身旁的小道童一指:“嘟!大胆贼子,你不说实话!你敢……”“哎,”老道姑一拦,“好,这位少帅,你说你是刘大帅之子,哈哈哈哈……贫道我和刘大帅还真有这么一面之缘,你这么一说,你是空口无凭!现在是两军交战,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敌国来的奸细?这么着,你把刘大帅长的是什么样子,你跟贫道我说说?”“啊?哦,好,要说我父帅啊,他老人家是身高八尺!”“噢?”“对呀,金盔金甲,外罩素征袍,面白如玉,两道剑眉……”还想说呢,逗得旁边这几位是哏哏直乐!宗保觉出来不对了,“哎?你们净问我了,我还怀疑你们是奸细呢!快说说,你们都是谁呀?”刚才那蓝靛脸的叫兰香的大丫头过来了,“还问我们呢?你说你是西夏国刘大帅的儿子不是?”“啊?啊,这个,是啊,没错!”“小兄弟,我再问你一声儿,你可得说实话,你是刘大帅的儿子,这可是你自己认的?没错吗?”“那还能有错吗?”“好嘞,别的先别管了,你先磕头吧!”“嗯?干嘛?”“干嘛?这上边坐着的这位,就是当今西夏国总辖兵马大元帅,刘月霞!刘大帅!也是刘仙姑!你小子就磕头啵!”
〖五回〗
杨宗保带着自己的兄弟四人是私下边关,出了边庭就迷路了,找不到九龙峪的所在,绕着山转了一大圈也没找着宋营。糊涂走糊涂摸,钻进一片儿老树林儿,来到一处古庙之中。哎,这庙里头有这么一帮子人,为首的是一个老道姑,就问他,你说你是少帅,那么你是哪一国的少帅啊?宗保耍了个心眼,我不能说是大宋朝的少帅,我说我是西夏国的,北国人跟西夏人是联盟之国!素常听我妈妈说起过,西夏国的三军大元帅是叫刘月霞,说这个人是有一身的真能耐,我冒认做他的儿子也不算是辱没自个儿。“啊,某乃是西夏国刘月霞刘大帅的儿子!”这位一听就乐了,那好吧,你赶紧给我磕头吧!为什么?我就是西夏国的三军司命刘月霞!
真是吗?不错,这位道姑正是西夏国的阖国统帅桃花仙刘月霞。那么这位刘仙姑早在前文书莲花山莲花圣母帮着岳胜擒杀黑水国铁头太子那段儿书中露过面儿,就是莲花圣母的师妹,也是玉林重阳公主王素真的师姐。后来王素真染面破铜台,刘仙姑也在阵前出力,柴郡主是光听说了这个人的名字,而没有见过真人,所以在跟孩子们说的时候,也就说错了,就以为这个大帅刘月霞就是个男子。书中交代,当年王怀接了河东刘王的旨意,率领着精兵强将西征河西,王怀就凭着这口刀,一口气打下了河曲西夏六国,西夏六国无不威服。这时候,赵匡胤三下河东,北汉灭亡,刘王也归顺了大宋,无奈何王怀干脆就在西夏割地称王,自立为西夏王。刚刚建立西夏的基业,王怀手里还是缺兵少将,自己一个人军政一起抓,根本就忙不过来。后来是自己的方外好友金刀圣母给自己介绍了这么一位徒弟,女将军刘月霞被聘来做了西夏的兵马大元帅,嚯!这位女统帅可了不得,不但说精通三略六韬,熟读兵书战策,通晓奇门遁甲的方外兵机,还懂得立国富民之道。帮着西夏王王怀治理国家,远征近交,河曲西夏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一直逼着原来的西夏王远逃西海,另立小国鞑靼。
那么今天这位仙姑圣母刘月霞到这片儿林子里干嘛来了?巧了!正是为了来找宋营的人来了。前文书给您交代过,老王爷王怀到天门阵来助阵,可不是真心实意地来夺大宋的江山来的,他是明保萧邦,暗助六郎!是来帮自己姑爷来的。王怀是个摆阵破阵的大行家,一看这天门阵就明白了,这座大阵是子母连环阵,要破它……并不难!因为它这阵里头只是一副空架子啊!可是我姑爷他认不得这座阵,他不明白这里边到底儿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破得了呢?所以自打韩昌大宋营下书,约战赌三筹,这老王怀就发上愁了,我现在被困在大阵之中,我可怎么能够给我姑爷送这个信儿呢?老王怀和闺女王素真、元帅刘月霞在大阵之中能够到处走动,尤其是西夏国的大军在大阵摆设之初就到了,刘月霞一个一个子阵,一座一座将坛这么跟着盯下来的,自己按照自己看到的情形,偷偷儿地画下来这么一幅阵图!老王爷天天发愁,刘月霞就把这阵图拿出来跟父女二人对着图琢磨挨个子阵都得怎么破,都给一一记在阵图的后边儿……王怀说,咱们说什么也得想辙把这张阵图给送到对过儿去!王怀女不愿意,为什么,这心里还记恨着杨六郎呢,“我不干!他杨六不是净惦记着怎么升官儿吗?他不是怕娶了我进家门儿就得罪了大官儿吗?我看他这回破不了阵还怎么升官?再说,孩儿我得把守太阴阵,我也出不去!天天儿我那儿都有人看着。”刘月霞说:“老千岁,您和公主要想出阵都忒显眼了,虽说北国人里头不一定有人能知道当初您和老令公曾有过结拜之情,可是人多眼杂,您不得不担着点小心!以我之见,我进天门阵打一开始就是这身儿装扮,他们未必会真知道我是行军的主帅,我可以让我的几个手下也假扮出家人的模样,跟着我一起出阵到山外去朝拜神仙洞府,用这个借口估计能骗过总军师,出此大阵……”“嗯,刘大帅,也只有这么办啦!如此就看您的本事了,我们爷俩很难能出此大阵,再者说,阵图给六将军送去,还得有人给他们讲解他们才知道这座阵应当怎么破!再说,这事交给您去办,我还真就放心了,好,刘大帅,就劳烦您啦!”“好,老王爷您可不必客套,微臣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就这么着,刘月霞暗藏阵图,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个个装扮成出家的道士、道姑,套好了一辆空车,直奔大阵的当中玉皇城就来了。来到玉皇城,跟把守的小道士套近乎,说是要求见总军师严阵主,就说西夏国的军师刘月霞我有要事相求。严容跟阵里边正打坐修炼呢,闻听说阵外有西夏国的军师求见?嗯,也是一位修道之人?好,有请刘军师!刘月霞被引进了玉皇城,来到通明楼前,严容这儿有客厅,请进来落座看茶。都是修道之人,礼节上都一样,互称道兄。刘月霞就把自己的意思给总军师说啦,“您看看,都是三清门儿的,我这自从进阵,就没能早晚三炷香,我这可坏了咱们三清门的规矩啦!我听说阵外头有历山和桥山两座洞府,我这师徒是潜心修道之人,眼下大阵都摆布好了,我们师徒在阵中尚且缺少一些应用之物,就是想在大营里搭起来一座神龛,供奉三清老祖,这样儿的话呢我们师徒也好做功课……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儿?”嗯……老道严容这么一琢磨,我不能够不叫人家出阵哪!虽说我是六国总军师,可是这大阵已然摆开了,靠的是人家五国的人马和钱粮才算勉勉强强撑到这会儿。如今人家的军师要出阵,而且也同是方外的仙家好友?人家是修真的我也是修真的,我的徒弟一天到晚随便儿地出入大阵?我不叫人家出阵?不过,走以前我得好好地查看查看,随身都有什么夹带没有?你们师徒在我这大阵之中呆了这么些个日子?我这天门阵里你都看了个底儿掉!要是你带出去我这大阵的阵图……我这还赌的什么三筹哇?“哈哈哈哈……刘仙姑,按说哪,您这个要求可不过分,可是贫道我也做不了这个主哇,虽然说我是总军师,可是事先咱也都说好啦!大家进山谷来,摆好了阵,除了押粮运草之外,几家王爷也不能出阵,以防有通敌之嫌疑!这么办吧,您呢,稍等这么几日,等我奔幽州走一道折本,奏启女皇陛下,咱们看看女皇怎么说?您看好不好?”这个地方儿就得说这严容不是统帅之才,你要是不让出阵,你就把脸一绷,谁也不许出阵!我徒弟也不许出去!号令森严!你这大阵是几十万人哪!没有严肃号令你怎么管哪?可是就因为对自己的徒弟管理就不严,在这个地方儿腰板不够硬。“呵呵,严军师,您说的是一点都没错儿!如今正是南北两军在赌赛之际,我们都知道,要是有人将咱们大阵之内的情形都给透出去的话,咱们的大阵虽说玄妙,可也就不难破啦!您是怕我等不小心……把咱们大阵的底细给漏出去?”严容一听很不舒服,嗯?我这大阵就没破!我怕什么?哼哼,要不是你们北国缺钱,六国狼主各怀鬼胎?我这阵早就摆全了!可这话自己还不能就这么直说,为什么?这件事只有自己跟总阵掌旗官知道,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底细。哎呀……严容这么一捻须髯,刘月霞瞧出来了,自己的激将法管用。“严军师,要不这么办,您哪,可以搜查搜查我们这几个人的随身之物,看看可有什么夹带的?我们师徒之所以来见您,呵呵呵,就是得说在帅台上都看到您的风范啦!”“哈哈哈……刘仙姑,我看这就不必了吧?要说我这大阵,压根就没什么破绽,不怕他南朝人来打!”“哎,我们师徒也是这么看的,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雄壮的一座大阵!按说就严军师您的才华?统一中国!这不是什么难事……”这就一通吹吧!说的严容是心花怒放!“哎呀,刘仙姑啊,听闻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您和您的众弟子也是三清教的教门玄风!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自己人,依我看,这搜查么……”“不妨事,您说搜查就得搜查!”“哎,刘仙姑啊,我碧萝山的弟子里可没有女弟子,不便搜查啦!再说也没这个必要!你我本是一家儿人……啊,也是,这么些天啦,阵里要是不设摆好神龛香案,你们这每日的功课没法儿做啊!这么办吧,你们出去可是出去,我得提几条儿,这几条儿您能够做到,您就立马带着这几位高徒出阵去采办,您做不到,丑话说在前里,您就先别出阵,等几天,等南北两朝签订了国书,太后女皇来到阵前,咱们再说!您看好不好呢?”“严军师,您说的没错,所以说我们师徒这是来求您网开一面来的!就知道您是这样胸怀的大人物!您说,都哪几条?”“首先说,您要是想出阵去,您只能是走北阵门,您得往北去,您可不能往南了去!”“那是一定的呀!准得是往北去找集镇买东西,往南喽去,这宋王把九州节度使都给调来了,这里边能征惯战的将官居多,我们这师徒几个要是往南边去的话?一旦说要是遇见了南朝的将官,盘查起来,说不明白就得被获遭擒!我们指定是往北边儿去!”“好,这一条您能做到就好,第二条是,您带着这些徒弟出阵,得挨个地登记造册,都是谁谁谁?一个一个我这儿还有人给画像,到时候您回来的时候,这可是一个都不能少?”“好,这一条严军师您也放心,我这出去的时候几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几个人,咱们这就登记造册!”“很好!还有,刘仙姑,出阵您是去买办东西,您需要几天,要我说,您不能过五天!五天之内!您回来,咱们都好说,五天过去了,您还没回来?这个事您就是为难我了,我就得上表银宗女皇,西夏虽说是我们的盟国,可这个事……”“好,您放心,五天头儿上我们师徒一个都不少!我们是准回来!”“如此说来,长春哪!”还是那位柳长春道长,出来施礼,“师父,您有什么吩咐?”“你也来见过这位刘仙姑,长春哪,这都是咱们三清门的道友,你可不能怠慢了!我说这么办,刘仙姑师徒着急要上桥山、历山去买办一些神坛应用之物,为师我也不得不通融一二,得让人家师徒出阵。出阵可是出阵,为师与刘仙姑说好了五日之限,五天足够来回的啦!这么办,你陪着刘仙姑一块儿去!刘仙姑可是方外的高人,西夏国的军师,能为非凡,你跟着去,这一来,你看,仙姑身边都是女弟子,有诸多的不便,你可得跑前跑后多给照应着点儿;二来,你身上有银宗女皇发放的通关腰牌,你帮着仙姑过关,到集镇里落脚投宿,你给管官驿里给打点好!你明白了吗?三来,你还可以好好跟仙姑学一些能耐!啊,刘仙姑,您看这么办可好哇?”刘月霞一听,暗暗地冷笑啊,这哪儿是给我派跟班的,这是跟我学能耐吗?这是看着我们师徒!“呵呵呵……很好哇,军师,长春真人跟着我们一块出阵这我就放心了!还是军师您想的周到啊!只是要多多劳烦长春真人啦。”“哈哈哈,刘仙姑,刘军师,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啦!那好,长春哪,你领着仙姑到北阵门去出阵去吧!”“好,小徒谨遵您的敕令!”
有柳长春跟着出阵,刘月霞假作还很高兴的意思,跟柳长春唠家常,有说有笑就出离了天门阵。这儿得交代几句,出了九龙谷的北山口,奔正北,不是别的地方,前文书曾经提到过的二帝雍熙王降香巡幸的小五台山!那么过了小五台山再往北,就是逐鹿的地界有这么三座仙山:乱石山、桥山和历山,都是仙家的洞府。乱石山在最南头儿,山脚下有一座轩辕宫,掌教真人叫做金蟾老祖。桥山上有一座朝阳洞,说是洞府,其实还是一座道观,庵堂林立,道正就是老仙长任道安。历山在最北面,山顶有这么一座紫霞洞,洞府里都是女道士,洞主乃是闻名天下的历山圣母。刘月霞仙姑说的,就是到这三座仙山上前去买办搭设仙家神坛所需用的物件儿,那么论着来看,这三座山仙姑就得去历山紫霞洞找历山圣母给帮忙儿。一路上这么一唠嗑,柳长春也就答应下来,我这儿随身是银宗女皇发给我们师徒的几块腰牌,这不比寻常的腰牌,这是女皇的金字儿腰牌,全国关卡通行不说,遇见官家开设的馆驿、邮亭地方的官长都得出来迎接,得给咱们预备好吃食、茶水。几个人一行出了九宫山口,这就是小五台山,都是道姑,禁不住奔波劳苦,走了不长,也就是三十多里地,几个小道童就喊累了——其实这都是刘月霞偷偷教给她们的,就为了拖延时候,好想主意怎么把这阵图给南朝送过去!小道姑一喊累,柳长春一瞧,哎,前头不远还真有这么一个集镇,还不算小,走到近前一看,前边挑着旗子,写着“桃花堡”。“哎,这个地方儿可真不错!既然几位师弟都累了,也是远路的劳乏,咱们就在这个镇子里歇脚儿吧!”刘仙姑和几个徒弟都说好,大家伙赶紧进了桃花堡,找到一家儿旅店,要了上等的客房,仙姑和几个徒弟住在后院儿,柳长春住在前院儿。都安顿好了,刘月霞就跟柳长春说了,“柳真人哪,这么着,你我虽是同门,可是修真法门有别……终有不便之处。晚上用餐咱们就不一起啦,您哪,看着哪儿好,您就自便了,我们师徒呢就在店房之内点几个小菜儿,喝点淡茶也就是了,啊,柳真人,您看……”“哎,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仙姑啊,咱们两厢自便儿!您吃您的,我去吃我的。天黑了咱们也就不再见面儿了,可有一样儿,明日儿个早上什么时候启程?咱们得说好喽!”“好吧,明日一早卯时三刻启程,咱们再店房外间儿聚首。”哎,柳长春自己出去,身上带着的银两不少,一晚上花天酒地。他是这么琢磨的,按照这几位这走法,白天赶路算不了什么?我怕什么?我玩我的去!逛窑子听曲喝酒……就不细说了。
说好了,到了第二天,按点儿启程出发,再走不远就瞧见三座仙山了。刘仙姑说:“要找到这紫霞洞可不易,咱们登山吧。”一行人上山,整整走了一天的山路,还不得骑马。刘月霞知道紫霞洞在哪儿,成心绕山道,专门找没人的地方儿走,这回柳长春受不了了,头天晚上熬的忒狠了,眼看天都快黑了,这紫霞洞还没找到!柳长春怕没处落脚:“仙姑,您看咱们再找不到的话,是不是得下山去寻个村社先住下,明日再找?”刘月霞说:“哎呀,道兄哇,您看,尊师给我们只有五日之限,今日儿晚上还找不着,这可来不及备办我们需用之物。今天晚上就是露宿在历山上,我们也得找哇!要不这么着,您下山去,咱们说好了,我们找到了,都备办好了,咱们还在山下的集镇会合,咱们再一起回去?”柳长春早就忘了师父的嘱托,“我看就这么办吧!仙姑你们师徒可是辛苦了!我去山下找地儿先投宿去了!”支走了柳长春,刘月霞是一刻也不耽搁,和几个徒弟绕道下山,赶紧奔南边儿来。哎,快马加鞭!连夜的赶路,第二天晚上才赶到了九宫山九龙飞虎峪西边的忽雷山密林之中。就这么,夜晚寄宿在荒野古庙里头,师徒几个正核计怎么把阵图给南朝大营送去呢……好嘛,天波府的少帅杨宗保自己送上门儿来啦!
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到下回是少帅杨宗保按图破阵,白虎帅魂落老龙头!再引出来桥山指路,九女仙童头回碰面儿!尽在下一本书给您续演!
〖三本得书闯阵〗〖北宋倒马金枪传·卷十六·九龙峪〗
〖头回〗
诗曰:
满眼山川满腹兵,神谋还令鬼神惊。
凭将一纸安边策,塞外胡尘瞬息清。
几句闲词唱罢,给您接着说《倒马金枪传》的第十六卷书第三本儿《得书闯阵》。
上回书说到,杨宗保带着兄弟们出离了天波府要到前敌去报号立功,可是出了三关过了界河,这路该怎么走?怎么能到在九龙谷南口外的南朝大营?杨宗保可就不认得了。当初保着八王千岁龙舅赴会董家岭,那阵儿走的不是这条道儿。宗保领着兄弟几个人乱找,这都走迷了路了,来到了忽雷山密林之中,打算就先露宿在荒郊野外。兄弟们去打野味,杨宗保被弟弟损的,不得已打马出来也来找找猎物,哎,就摸到了一座破庙之中。这就应了那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进了庙中,这儿已经有人在了——谁呢?正是怀揣着天门阵的阵图,盼着找到南朝的将士,好把天门阵的阵图交给宋军的西夏大元帅刘月霞!
杨宗保进了大殿,自称是西夏国大帅刘月霞的儿子,我是少帅!因为刚进来的时候自己是一时的口误,说我是少帅!人家就问了,您是哪一国的少帅啊?啊?哎呀,我是西夏国的少帅。刘月霞一听就乐了,我是个出家之人,我哪儿来的儿子呢?这位穿戴一看,就不是我们西夏人,这位一准儿是南朝人啊?知道我刘月霞的名字?但是不知道我是男是女的……能是谁呢?那年月不比今天,想知道谁?上网查一查,就能知道是谁。那年月能知道谁谁谁叫什么名字的,必定不是白丁啊!刘月霞就猜到了,这个人是杨家之后,说自己是少帅,这是杨景之子!“呵呵,孩子,你甭胡说了,我问问你,你得说实话,你是不是……六将军杨元帅之子哇?”“啊?您……”“呵呵呵,你到底是谁?你可得说实话,不要害怕,我们虽然身穿北国服色,可是我们都是汉人,原本都是河东北汉的臣民,我,就是你说的西夏国的大帅,我就叫做刘月霞!”“啊?您就是刘大帅?”“不错啊,本帅我就是刘月霞,可是我本是出家人,身在三清门下,没福分得你这样儿的……”杨宗保是多聪明的人哪?一听这个,哈哈,这可是我的好机会,这位乃是方外的高人……扑通跪倒:“哎呀,刘大帅,刘仙姑?跟您说实话,我叫宗保,是我爹和我娘的长子。今日儿个跟您在此巧遇,这得说是我跟您的缘分,这是该着我冒认您一辈子!孩儿我这儿给您可磕头啦!就认您做干妈啦!打这儿我就是您的螟蛉义子!不,您就当孩儿我是您的亲儿子!”旁边儿把女道童兰香给气坏啦,你还亲儿子哪?我们家大帅乃是出家之人,哪儿来的你这么大的孩子呀?刘月霞一看,这是个够机灵的孩子,嘴也甜!长的这模样一半儿像杨六郎,一半像柴郡主,俊俏清秀!得这么一个孩子,跟身旁说上几句顺耳的,能不高兴吗?“哈哈哈哈!好孩子,你起来吧!你说的对,今日儿个咱们俩能在这破庙里遇上!这就是咱们娘儿俩的缘分!为娘我就收下你这个螟蛉义子!哈哈哈!”杨宗保赶紧再跪倒磕头,这干妈就算是认准了!
刘仙姑的几个徒弟有喜欢杨宗保的,也有瞧不上宗保的,都得过来道喜,大个子兰香直嘀咕:“好么,到底是长相儿好的占便宜,随便这么一说,这就两头儿当少帅啦?”刘月霞呵呵一笑,“宗保,今天你叫我一声妈,我这干妈还得给你一样儿见面儿礼啊!来,兰香,你把我那个水火葫芦给拿过来!”“啊?师父……”“你啰嗦什么?”“师父,这……这可是您十年的心血……”“少要多言!我叫你取来就取来!”“是……”兰香绕到大殿的一角儿,那儿是几个人的行李包裹,从中取出来两只葫芦,一只是红色的,一只是蓝色的。宗保心说,看起来这红色的就是火葫芦,蓝色的就是水葫芦,难道说跟我二叔的那个葫芦一样?一只能喷水?一只能喷火?这是个什么法宝?干妈这是要赠给我吗?喷火的好说,那么喷水的能怎么使呢?眼看着女道童兰香把这两只葫芦给拿过来,刘月霞接到了手中,先拿起一个来,红色的,拔掉了塞子,倒出来这么七枚果脯儿,叫宗保过来,“来呀,宗保,这是昆仑山上仙桃晒制的果脯,非比寻常之物,你把他吃了,你这好几天就不会觉得饿了!”“啊?干娘,您这个……不会是仙家的宝物吧?”刘月霞跟着乐,“不错!孩子,叫你猜着了,也叫你赶上了!你看这几只果脯,不是凡品,乃是昆仑山上出产的仙桃!你尝尝……”宗保一听,哦?这个是仙桃?哦,想吃新鲜的是吃不着,只能是尝尝这果脯儿了。拿起一个凑在鼻子底下闻闻,喷儿香!塞在嘴里一咬,很哏嚼,嘿!真不错,很好吃!“干娘,您这个可真是不错!”吃完了这个,咽下去再去抓起另一个——这是真饿了,刘月霞一摆手:“宗保,吃了这一个,那几个你留着,以后慢慢吃,这以后每隔三天你再吃一个就可以了,能帮着你增长膂力!哈哈,来来,你再试试另一样儿。”说完了给身旁的小道童递了个眼色,把这个葫芦盖好,接过来另外一只蓝色的葫芦,打开塞子,这个葫芦的口儿大的多,倒出来——这是五只药丸儿,个儿大!宗保接过来,仔细一看,嗯?这不是馒头吗?抓起一个来,抬头看刘仙姑,意思是这个我能吃吗?刘仙姑点点头,宗保掰开来一看,哦,这里边还有馅儿?张嘴咬一口,嘿!还真好吃!吭吭吭,几口就给吃下去了。嗯……这味道还真不错!刘仙姑乐了:“好孩子,别吃的太急,有的是!”“哎,干妈,这个馒头可真不错!这里边是什么馅儿的?还怪甜的?”“呵呵,孩子,好吃是好吃,可是也不能吃多了。这些你带在身边儿,以后也是,每隔四天你就吃一个,都吃完了,你的能耐就长了!”宗保还不太明白,盯着自己手里的馒头细看。“要不是今日儿个咱们娘儿俩有缘,这个孩子你一辈子也不会吃到!这个可不是馒头包子,这个是我们仙家洞府炼出来的仙丹!这壳儿是我们师徒花费三年的工夫儿到五湖四海采集的药材熬出来的,里边这馅儿刚才你吃的觉得香吧?我的师父当年在西海里抓住的一条大鱼,这条大鱼能通鬼神天地,千年成精了!老师将这条大鱼捉住,诵经超度以后,这条鱼就给晾晒成了鱼干儿了!一开始不觉得,到后来发现,修炼的小道一吃了这条大鱼的鱼肉干儿,这人就得的一场大病!可是这场大病过后,这人就能长不小的能耐,而且是心智打开,悟性远非之前可比啊!后来是师父老人家反复地钻研,琢磨出来了这里边的药性,给配好了辅药,做好了量,这么一配制就是刚才你吃下的丹药。你这么吃下去就不会得病啦!可是你也不能多吃!这鱼肉干太寒!可是增进你的智慧,能叫你的心智打开!练武术也能进步的更快!孩子你明白了没有?”“哎哟,干妈,这么好的东西,我能不能再跟您求几颗,给我那几个兄弟也尝尝?”仙姑摇了摇头:“孩子,宗保啊,能够走进林中和我会面的,偏偏不是你的兄弟而是你,这是咱们娘俩前世的夙缘,你我当有这么一回碰面儿。今天我给你这些宝物,叫你吃下去……孩子你可别误会,不是干娘我特别地照看你!你看看,我身边的这些爱徒,跟了我有的已经都十几年了,可是十几年她们是勤修苦练,还没得吃上这么一丸的丹药!你明白了吗?我给你这个,是要派一个大用场儿!”“哦?仙姑,您是打算……”“孩子,你先将这些丹丸、果脯都收拾好了,咱们娘俩得坐下来慢慢地说。”兰香过来帮忙给收拾好了茶桌儿,伺候着给沏茶倒水,娘俩坐下来喝茶聊天儿。
那么是仙姑先问的宗保,孩子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儿来的?宗保就说开了,把自己是怎么知道北国大摆奇阵,自己怎么领着兄弟一起私自出离了京城前来报号立功……这都给说了一遍。仙姑一听,这可真是巧了!“哈哈哈……宗保啊,看起来这果真是你的造化啊!孩子,你别瞧你当初在铜台关前立下了赫赫战功,三帝皇爷封下你正四品的御总兵!可是的你还没有爵位哪!这回,你在这荒山老林之中巧遇为娘我,我给你一样儿东西,保你回到了宋营,你就是王侯之位!孩子,你是信与不信?”“啊?干妈,按说您说的话我都得信啊!可是您这句……恕孩儿我不恭啊,您这话也忒大了点儿?”“呵呵,孩子啊,非是你干娘我说大话,你知道三帝御驾亲征来到了边塞之外的这九龙谷之前,调动你的奶奶、大娘们前来,是来做什么来的吗?”“妈啊,这个孩儿岂能知道?光听说是来给我爸爸观什么阵……”“对啊,你们南朝人光知道是萧天佐摆下了一座无名的大阵!到底是谁摆的阵?摆的是一座什么阵?你不知道,你爸爸也不知道底细,连带你们南朝的这一般名臣宿将,又有哪一个能得知晓呢?”“哦,那这么说,我爸爸和我奶奶都不能知道这座大阵到底是什么阵,可是干妈您能够知道?”“呵呵,宗保啊,你还不知道啊,银宗女皇萧太后就为了摆好这座大阵,不单单说上高山碧萝海岛搬请来岛主严容,封这位严容严洞宾为护国军师,还腾空了国库,到北番五国搬请援军助战!这其中就有我河曲西夏国!我国的老王爷王老千岁,本来不想领旨发兵助战契丹,可是老千岁担心自己的姑爷啊!生怕你爸爸不知道大阵的底细到时候吃大亏,这才领着我们郡主和为娘我一同前来助阵,帮着摆下了这一座天门大阵!”刘仙姑就把这一番南北摆阵赌赛大决战的来龙去脉给杨宗保给说了一遍:萧银宗铜台败阵之后,如何派出两家驸马爷四处网罗奇才,一直到碧萝山搬请下来老仙长严容,严容出主意摆阵赌战!这才到五国借兵,三川六国九沟一十八寨七十二海岛一百单八邦!几十万的大军汇集到了九龙飞虎峪之内,摆下了这一座七十二天门神武诸仙阵!
杨宗保听的都傻啦!越听心里头越着急!“干妈啊,这么说您可是一定得帮忙啊!这北国的老道摆的阵我爸爸怎么能识得了呢?更别说破啦!我奶奶去也白搭啊!干妈,孩儿在这儿给您磕头啦!您可得救救大宋朝的君臣百姓!”刘仙姑赶紧扶起来宗保,这孩子是真会说话!知道我是出家人,必然是有慈悲之心,不说我是帮助他的父帅,也不说我是帮着他,只说是要帮一帮大宋朝的君臣百姓?“孩子,你可别担心,方才为娘我不是说了吗,我家老千岁精通各家的阵法,一看这座天门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这阵法是怎么来的,谁给修改的……怎么才能够破这座大阵!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呢?就为的是帮着你爸爸破阵立功!这才做了天门阵的阵主。我家郡主已然认真地访查了大阵里的虚实,仔仔细细地画好了一张阵图!孩儿啊!要不然我说是你该着有这个福分,替你爸爸立这么一场大功!满朝的文武都不可能识得这一座大阵,可是偏偏是你能识得!你不想想,这阵一旦打破,你得得什么封赏呢?”“哈哈,干妈啊,孩儿我听明白了!敢情是这么回事,您放心,这个功可不是我立的,分明是您跟我的大妈立下的!到了大阵打破之日,南北合兵罢战之日——孩儿我自当禀明当今万岁,好好地把这事给细细地说明白喽!”“哦,这倒不必,孩子,为娘我和你的大妈在西夏过的也都不错,倒也未必来领受你南朝的功勋富贵!可是这座大阵可不简单啊!为娘我为什么要给你吃下仙家的宝物哪?我只有这一个晚上的工夫可以在外边儿跟你会面,回头儿天明五鼓,为娘我就得走啦!明天为娘我必须得回到天门阵之内!所以阵图虽然是在这儿呢,可是这大阵到底得怎么才能够打破,你还得仔仔细细地听我跟你讲!你……素常在家学过摆阵、破阵之法不曾?”“干娘您放心,排兵布阵之法,打小我爷爷、奶奶就教给过我!你打开了阵图,一样一样您就都教给孩儿我,我都能领会!一旦说不能够明白的,我再问您。”“好,兰香,将阵图展开!”道童兰香知道这是大事,不再给捣乱了,动作很麻利,将身后背着的天门阵的阵图给铺在地上了,拿石头压住了四个角儿,还在四外架好了油灯、火烛,给打好了亮儿。
刘月霞手拉手地牵着宗保来到阵图近前,指给宗保看,“宗保啊,你来看,这就是这座九龙飞虎峪的地形地势,你瞧瞧,这里本是上古帝王相中的一块阴宅吉地,当中间儿这是古墓的宝山所在,地底下的甬道无数,四通八达,正好按照上天的先天星象修筑好了太乙天门将台!你看看,这当间的就是玉皇阵,当中是通明楼……”天门阵是子母连环大阵,由打南天门朱雀阵、铁门金锁阵开始,刘月霞一座阵挨着一座阵给宗保讲解,这杨宗保到底是少帅御总兵,名将之后,刘仙姑说的都能领会,努着力地死记硬背,愣是把这天门阵给记在脑子里了。可是记归记,这孩子是越听干妈仙姑给讲解这大阵的阵法心里越胆寒哪!这阵也太厉害啦!历代名将的军阵都给融到里头去了不说,天、地、水、火、雷、山、泽、风……全都用上啦!这阵就根本没破儿哇!宗保就跟这儿着急,越学是越着急!等到干妈讲到了最后一座玉皇城八宝通明楼的时候,宗保是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抓着这一份儿羊皮绘制好的阵图,摇头叹息啊!“干妈,您也趁早甭费劲了,孩儿我看出来了,就这座大阵,别说打啊!就是能进去还能活着出来都是比登天还难啊!干妈啊,仙姑,您还费什么劲呢?这一仗我大宋是必败无疑!”
〖二回〗
杨宗保夜闯忽雷山,在密林之中难寻出路,摸到了一座破庙,巧遇西夏国的督军统帅刘月霞刘仙姑,得到仙姑传授天门阵的阵图。学着学着,宗保算是看明白了!这座大阵哪里还有破啊?简直是凶险非常!我的爸爸别说是打阵,就是带着人闯进阵中再转个弯想要活着杀出来都难啊!仙姑啊,您还教什么啊?这眼看就要鸡鸣五鼓!您也得回阵里去了,可是孩儿我还不知道到底得如何破此大阵。
刘月霞微微一笑,“孩子,你可别担心,要说这座天门阵,真的是按照阵法给摆齐了?可以说非得是神仙下界才可能打破!可是宗保啊,世间万物哪能说如此的十全十美呢?仓促之间,这座天门阵岂能是毫无破绽?我和我家老千岁、郡主详加访查,已经探听清楚了,这座大阵现在有十五处不全!全都是大阵连环的冲要之所,这十五处你要是领会清楚了,这座阵是一攻自破!来,为娘我给你再仔细地说一说!”说完了再把阵图展开了,举手指点,“宗保啊,你来看,此处乃是南天门的朱雀阵,这座阵靠的是什么呢?无非是火焰岛的岛主姚文荣麾下率领的三千火鸦军!这三千火鸦军可不是人,而是三千架神火飞鸦!”“仙姑啊,孩儿我从小就听我奶奶说过,这神火飞鸦可不得了啊!都是拿竹子扎成的,个儿也不小,就跟老鹰相仿,一点着火就能飞腾升天,翅膀能煽呼,飞出来五百步远,再落地开花!炸出来的飞石都是带棱角的,沾死碰亡!干妈,就冲这个我们也破不了这阵哪!”“哈哈,孩子,这有何难?我问问你,这神火飞鸦厉害在什么地方儿?”“这您考不住我,咱们弓箭手的箭也就是三、四百步远的射程,神火飞鸦的翅膀是活的,射上天空就跟真鸟相仿,它这翅膀都能煽呼,所以比一般的弓箭射程要远这么二百步!两军对垒,敌人还没能到射程呢,这边就可以放起神火飞鸦来,飞鸦飞到敌军的阵中在空中炸开,死伤无数啊!这是这飞鸦的厉害所在!您说孩儿我说的对不对?”“哎,孩子你说的不错,南天门摆设机关无数,可是阵胆是这三千只神火飞鸦,飞鸦一起,头一阵南朝的大军就得死伤惨重!可是你要是能破了这神火飞鸦呢?”“哎呀,仙姑,干妈呀,净听说这飞鸦的厉害之处了,可从来没听到爷爷、奶奶说过这飞鸦怎么破啊?”“呵呵,孩子,你这是绕住啦!我可听说了,当初在铜台关前有一位射杀萧老将的神箭手,这位是你爸爸在云南交的一个好朋友,此人外号叫做小后羿的……宗保你知道这个人吗?”“哦……您不提我还真说不上来,我在云南的时候也见着了,这位叔叔可是能人,几辈子在云南南宁州三仙诸葛城,据说是祖辈继承了三国时期诸葛亮的兵书,学会了打造诸葛神机弩的造法!不但说是擅射箭,还擅长打造诸葛床子弩,他这弩箭打出来,可以打到七百步……哦!干妈,孩儿我明白了,就请我这位小后羿张寰张叔叔帮着打造诸葛弩,连珠箭!到时候点燃了箭头儿,趁着还没到神火飞鸦的射程里呢,先把这些飞鸦给点着了……哈哈!干妈,这不就等于是伤着摆阵的自己了吗?”“孩子你真聪明,就是这么破!”“哎?干妈啊,不对啊,它这神火飞鸦如此的厉害,他就没安置点儿防火的家伙么?”“这阵说好破就在这儿呢!宗保啊,皆因为这座大阵摆设好花费了一年多的工夫,北国为了这座天门阵,可是花了不老少的钱财啊!那么到这座朱雀阵摆设的时候,按照阵图上说的,还得打造三百杆珍珠烈火旗!”“哦?这烈火旗不是点火儿用的吗?”“没错,烈火旗是点火用的,迎风这么一展,旗角喷火嘴就能够喷出火苗子来,这点火就快了,飞鸦也就能立马上空上天!可是这旗子还有别的用处!火鸦兵要是把这旗子撑开了,拿这旗子把底下的这几只火鸦这么一盖,你那床子弩打出来的火箭再厉害也白搭啊!可是这能够防火的旗子没钱做啦!总阵主严容一抠门儿,吩咐叫火焰岛的岛主姚文荣自己出钱来做?谁干哪?姚文荣打造了三百面假珍珠旗,不但说迎风不能够点火儿,落上火苗子就得着哇!所以说少了这珍珠烈火旗,这座朱雀阵可不难破!”宗保可瞧出希望来了,赶紧郑重其事地给仙姑跪倒,接连给刘月霞磕了三个头,“干妈,孩儿我替阵前的三军将士给您磕头谢恩啦!”“孩子,快快起来,你踏踏实实地坐着,听为娘我慢慢地给你一一拆解。”
刘月霞展开了天门阵图,给宗保一处一处拆解,“宗保啊,你来看,此处乃是整座大阵的东天门,这里是青龙阵,阵中尚且缺少九曲黄河和神龙交尾旗两面!”“哦?干妈,那么这是做什么用的?我们得怎么破哪?”仙姑就给仔细地说了一遍。又指出一处,“孩子,你看,此处是西天门白虎阵,阵里尚缺少虎眼金锣两面、虎耳黄旗两面!宗保啊,你再看,此处乃是北天门玄武阵,阵里还没有日月皂罗旗!”“哦,孩儿我明白了,这个得这么破!”“宗保,你再看看,此处大阵乃是迷魂阵!这座阵太过的凶险,可是现在还没筑造落魄金莲台,这个才是这座阵的机关消息儿,这个台子说的容易,真要是按照阵图上画的要求去打造,花费甚重!甚至是比好几座大阵都要多!所以在一开始,严容并没有花钱去真的打造这座金莲台,就拿假的玩意儿凑了这么一座莲花台,这个没用,纯是一个摆设儿。”“哦?这么说这座金莲台现在这个是假的?”“对,没错儿,我和老千岁都探查好了,现在这座迷魂阵里的这座落魄金莲台只是一座空架子。”“好,仙姑,干妈,孩儿我记住了!”“宗保,你再往下看,这一座子阵乃是人和阵,这个阵的阵主是萧银宗花重金聘请西番国的名将王黑狼镇守,这个王黑狼靠的是什么?是西番喇嘛庙里琢磨出来的一件五行连环套!这是一座五方出入的迷宫,进去不认得路得人就得困死在阵里,里边有五八四十座夺命桩,问什么叫夺命桩呢?桩子当中是一个转轴儿,横着安着五排钢叉门闩,要进阵,到了门口儿这,就得转动门轴进门,可是不知道的,一推这门闩,等于就动了门轴了,等你人走进了门洞里,转轴转动,两边的钢叉就都对到门洞里!假如说你是会转的人,转的机关对,最后转动的是最上头这一排钢叉门闩,没事,进阵的人低头就能躲过去。要是不知道底细的,瞎推乱掰,这可就难说了,十有八九就得丧命在这个五行连环套之中!王黑狼跟总阵主严容要钱,严容也不给,这个五行连环套现在搭出来了,可是没钱啊!光把这迷宫给修建起来,可是这四十棵大转轴儿桩子竖不起来!王黑狼也没辙啊,这个连环套我们都进去玩过,怎么走也都记好了,孩子你看,这儿有很清楚的地图和口诀,你拿回去好好地背背。”“哎,孩儿我多谢仙姑!您这又得救下来多少将士的性命啊!”
书说简短吧,天门大阵之中尚有十五处破绽!朱雀阵中,少了珍珠烈火旗;青龙阵,没有九曲黄河和神龙交尾旗;白虎阵,还缺少虎眼金锣和虎耳黄旗指引;玄武阵,没有日月皂罗旗!玉女阵,还缺少一名能征惯战身怀奇技的女将军把守!现在的阵主是萧天佐的闺女肖银玲,可是肖银玲的本领还差得太远,根本就镇不住。人和阵,没有五行连环套;迷魂阵,少了落魄金莲台;吊客阵,没有步下能将三十六名来装扮打更的鬼卒;丧门阵,还缺少冤魂亭;天罡阵,少了凶神大将;地煞阵,还没有催命的九九八十一只大海螺号角;老君阵,现在还没搭起来九转丹鼎真火炉;罗汉阵,还缺少降龙、伏虎二位尊者的神位;太岁阵,没有建起来七十二座太岁殿!这就是一十五处的破绽不足!刘月霞都给杨宗保说明白了,等这些都说完了,庙外的天色也多少有点发青了,宗保一瞧,干妈毕竟是年岁大的人了,面容异常的困倦,哎?可是自己还真不觉得怎么累?这真是仙丹的用处吗?什么都嘱咐完了,刘月霞稍稍地靠在旁边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等到密林深山当中鸟雀开始登枝欢唱,山中的云雾渐渐漫起来。身边的道童过来提醒儿仙姑说,咱们可得赶紧往回赶路了!仙姑说了声好,转头看看宗保:“儿啊,这份阵图就交给你保管好了,不过最后我还得嘱托你几句,你这要是到了前敌,你打算怎么办哪?”“干妈,这个阵现在我已然会破了,这还不简单吗?我把这阵图往皇上和我奶奶、我爸爸面前一打开,挨个儿一个阵一个阵地给他们说说,告诉他们怎么破,再由我爸爸支派将令不就完了吗?”“呵呵,孩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哦?仙姑,为什么不能这么办呢?”“孩子,为娘不能跟你多说了,最后我就嘱咐你这么几句,你不能把今天晚上这件事告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只能说给你爸爸和你奶奶,皇上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实话!你还得告诉你奶奶我说的话,他老人家准知道该怎么办!”“好,我记住了,我谁都不告诉!”“那么要是有人问起你,你是打哪儿知道这阵叫什么?这阵怎么个破法?你知道你应当怎么说吗?”“啊……那娘您说,我该怎么说呢?”“你就这么说,今天晚上你夜走这座忽雷山,你看这座庙没有,这座庙乃是擎天圣母的神祠,你就说你在这古庙之中巧遇了擎天圣母娘娘……这座阵叫什么?怎么破?你就说都是神仙教给你的,是神仙送给你下卷六甲天书,你是照着天书上说的,按照天书所载破阵!你看,为娘这里有这么一部天书,你看看!”刘月霞说着话从身边的包袱里掏出来一部书,蓝色儿牛皮纸的封皮儿,打开来,递给宗保。宗保接过来一看,这上边都是一个个曲里拐弯的怪字儿,自己一点都看不懂!“干妈,这么一本天书您给孩儿我干什么啊?我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啊?”“哈哈啊……孩子,要不怎么说是天书哪?这些字别说你不认识,我估摸着你们宋营里就没人能认识,这是一部道家修炼的丹书,上边的字都是我们做法要用的符咒,当然你是看不懂了!可就是要给你这部看不懂的天书,这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你都可以说是天书上写的!哈哈哈,满宋营里头都没有人认得这部天书的,孩子,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吗?你明白了吗?”“哦,孩儿我记住了!”“孩子,你可得听为娘的,回到宋营以后,你可千万别说实话,怎么神你怎么吹!明白了吗?为娘我今天没工夫跟你细说,可是你就记住了!你这是跟神仙学来的天书!别的都别漏了!”“好,仙姑干妈,您就放心吧!”刘月霞点点头,也就不多说了,起身收拾行李,这就告辞回北边去找柳长春去了,咱们不必细表。
再说宗保,送走了仙姑干妈,赶紧四处寻找自己的三个兄弟,到处转圈,别说,顺着烟火还真就找着了。那小哥仨都哭成杏核眼了,哭的累的都睡着了,宗保把这哥仨一叫起来,一个个瞧见宗保了,乐的直蹦!生怕是把大哥给跑丢了,一看全活的回来了,抱着哥哥直傻乐。宗保还得绷着点儿,跟仨弟弟一块再吃点干粮,饮上几口山泉水,上马登程。昨日晚上有仙姑的弟子给指引了道路了,知道这儿是忽雷山,此处是在九宫口九龙峪的西边儿,自己弟兄几个这路是走错了,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地跑到北国的地界来了,转道再回去,下山朝南走,哎,因为是在山头沿着山道走,老远就能够瞧见南北两国的大营,分辨方向,宗保跟兄弟们小心翼翼地下山,摸着路要到南边的大营去。哪知道怎么走这小路都不能只奔南边,绕来绕去,到最后还是绕到了南北两朝的战场之上,哥四个一瞧,坏了,怎么两国大军正在对垒哪?哥四个分辨了南北的旗号,赶紧来到南朝的军阵之中。大宋朝的军兵一听说是少帅来啦?不敢耽搁,赶紧进去报给中军官,临时的破阵中军官是杨青,杨青出来一看,认得真是少帅宗保,赶紧就领着宗保进了本队,带着这几个孩子一点一点就蹭到阵前啦!
等宗保和宗孝、宗怀、宗冕来到了前边,正好看见六郎在阵前跟萧天佐正说着话呢,六郎说到咱们这国书说签就签呗,你们提的这三条我们认可,咱们约期破阵也就是了!萧天佐还想借机会卖狂,“您认得我们这是什么阵吗?啊?杨元帅您要是认得,您先跟我说说,您说说我们这座大阵叫什么名儿?您?您连阵名都叫不出来,您签的什么国书,破的什么阵?干脆吧!现在就给我家女皇陛下写降书、纳顺表算啦!”满营众将给臊的,自打投到杨家将的门下,就没受过这个!个个跟自己较劲,恨自己小的时候干嘛不好好地学学兵法哪?南朝军阵从皇上到每一个士卒都抬不起头来,宗保一看,哈哈!这可真是难得的好时机哇!这可真是该着我露脸的时候!可就不等身边的叔叔、大爷们招呼了,这时候谁也没注意他呀!小英雄一提自己的坐骑,走!哗啷啷啷……马走銮铃声响,这匹马可就贯出军阵,来到了两军阵前了,这还是在自己父帅的身后,“嗯啃……”清了清嗓子,“呔!我说,阵前来的这个番奴,你是叫萧天佐吗?你少在此处忒也的放肆!少放狂言,休欺我南朝无人!你这座阵?哈哈!告诉你实话吧!我南朝——三岁的孩童就学兵书读战策,就都能认得你们这座阵,啊?何况我家父帅?”啊?六郎和萧天佐都是一愣,六郎把自己的马往旁边带了带,闪出来杨宗保,回头这么一瞧,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哦,嗨!原来是宗保我儿!怎么?这会这岁数,正是变化的时候,两年没见,宗保这嗓葫芦也出来了,个儿也猛了,胡子茬都冒出来了,大小伙子了!今年宗保已然是二十三了!嗯……六郎慢慢缓过神来了,哎?不对呀,你说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到这儿来吹这个大话来啦?不等六郎说话,萧天佐先说了:“哦?这是谁家的娃娃?赶来此胡吹大话?啊?这家长都跟哪儿呢?赶紧把孩子领走!”“哈哈,萧天佐,你别说别的,别人不认得我你还不认得我吗?你不记得铜台关前给你大腿上扎了一枪的小爷爷杨宗保吗?”“啊?哇呀呀呀……好你个杨宗保……”“哎,别的都是废话,刚才是你说的,我们要是认得这座大阵,你就认输不打了是吗?这话是不是你说的?”“啊?哈哈哈哈,对!这个话还就是我说的!你们别说打了,你们连见到没见过,你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说吧,我这阵叫什么名字?你们只要是能说的上来,嘿嘿!不用你们打,我们甘愿……”萧天佐说着说这觉得这话茬儿不对,“啊?啊,你说吧!我们这阵到底是叫什么阵?你认得么?”
杨宗保冷笑了三声,心里话好你个萧天佐啊,我今天要是不把你吓到马下来,小爷爷今天我就不姓杨啦!“好,萧天佐,你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你以为你这座阵有何稀奇的么?哈哈哈,叫小爷爷我看,你这不过就是……太乙玄天上界三卷《六甲天书》里的下卷所载……”您别看这几个字说出来,南朝这边不知道的人听着觉得挺玄,可是北国人在场的都还记得,当初老道在摆阵的时候可是说过,说这座大阵就是记载在六甲天书之中!知道的人都愣住了!哦……全都吃了一惊,这声儿可就大了!老道严容本来是坐在后边儿呢,老道的耳音好,一听宗保嘴里冒出来六甲天书这几个字,嘿哟!本来是悠悠闲闲地在四轮车里靠着,这会一听见这几个字,哟?老道坐直了,抻着脖子朝前张望。再听宗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看你这座阵哪,乃是《六甲天书》里记载的太、乙、混、天、象……”哟嚯!老道可就从四轮车上扶着扶手探出头来了,“南、天、七、十、二、门……”啊?老道手底下一使劲,蹭!站起来了!“一百零八,神武诸仙阵!”哎呀!老道严容惊的是直哆嗦啊!如此一座方外奇阵,怎么这孩子他能知道哪?萧天佐也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你,你,你,你这阵名我听着还有点不对,我怎么没听见过这么多的字?”“哈哈!萧天佐,我告诉你!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要省几个字儿你这座阵就叫做天门阵!叫小爷爷我看,要破你这座阵,简直是易如反掌!”萧天佐满面羞愧,人家叫出名来了,我刚才说的话可不能算啊,这脸一红,赶紧拨转马头要回去,可是这一急,身子还没跟上,呱唧!打马上折下来了!老道严容一看,啊?扑通!一屁股又坐下去了。
〖三回〗
杨宗保夜探忽雷山,得天书下山闯营报号,正赶上南北两国要签国书,破阵赌三筹!萧天佐大话欺人,杨宗保来在阵前,不但说报出来天门阵的阵名儿来,我还告诉你,要破你这座阵简直是易如反掌!老戏文里有这么一句唱儿:“可恨那萧天佐摆下了无名大阵……”说的就是今天这个事之前,因为要阵的元帅一直是萧天佐,所以开始就以为是萧天佐摆的呢!
那么小宗保闯入了两军阵,把这阵名这么一报,北国的大军可就乱了……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全都在惊叹不已。南朝这边,从三帝真宗往下,八王千岁、文武百官、元帅杨六郎、孟良、焦赞……都知道宗保这是说对了!萧天佐跌落到了马下,北国阵中也是一片大乱!南朝众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寇准和八王心里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暗自的赞叹啊,果然是将门出虎子!宗保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识得此奇阵?佘太君就更别提了,老太太乐的,赶紧催马上前,跟后边这几个小孙子见面儿,嘴里是训教这哥几个,心里是别提多美了!这才是我的孙子哪!韩昌一看,这大局要乱,赶紧催马出来,叫人扶回了国舅爷萧天佐,也知道自己这傻舅舅是不能再出来说话了,刚才这话也太大了,什么你能够认得我这阵,你们不用破我国就认输了!这不孩子话吗?韩昌上前,换回了萧天佐,来到阵前冲着这父子俩一抱拳:“六哥,贤侄,哈哈哈,好好好,果然是将门虎子!不凡不凡!六哥,既然您也说了,愿意与我国签国书以破阵为局,江山为注!那么现在我国已然备好了双份儿的国书,您看看是不是就请两边一起签署啊?可是在签此国书之前,还有一件事两邦可要商定好,您看看,贵国既然有能人能认得此阵,那么就必然知道用多少天才能够破我天门大阵?杨元帅,您看看咱们需要多少日子破阵啊?”
六郎这阵就跟做梦似的,这么多天了,就因为不认识这座大阵,自己多少日子没睡过觉啦?自己都数不清了!是吃不下、睡不着!到今天可以说是头昏脑胀的!到方才萧天佐大话欺人,自己还真是被为难的可以了!杨六郎这个人跟别人可不一样,这个人自从十五年前金沙滩双龙会以后,兄弟全都阵亡,自己是千倾地一根苗儿,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啦!杨六郎自幼受父母的影响,就觉得这江山的安危全都在我的肩头呢!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十几年来内心深处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十分巨大!那么以往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那个时侯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这会儿与以往不同,就因为自己的无能,这座无名大阵自己不认得!更别说怎么打破啦!真着急啊!一直到今天两军阵前要签国书了,自己还是不知道这座大阵该怎么破?这话还叫萧天佐给点破了,您认得这阵吗?您不认得您打算怎么破啊?您打算多咱给破喽啊?叫萧天佐这么一逼问,六郎这脑袋都快炸了!就觉得自己是天旋地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以说这时候六郎是深深地自责,我是三军的统帅啊,我无能啊!我不知道该怎么破阵,叫我怎么去见当今万岁?叫我回去如何再去见八千岁啊?我怎么跟寇天官交代啊?可就在杨六郎一筹莫展之时,好么,救星来啦!而且这救星不是别人,就是自己最为宠爱的长子宗保!这阵儿这当爸爸的这感觉,您各位应该能理解、能感受到,别提多美了!我妈老太君也说了,这座阵很有可能是下卷六甲天书里记载的方外奇阵,我妈说看着很像,很可惜,如今天下可能再也无人识得此阵!更甭说打了!哎,怎么样?小宗保一上来就说,这就是天书所载的天门阵!六郎苦了这么多日子,今天可算是叫他痛快一回!等韩昌上来,说到那么咱们两国就签署国书吧?您倒是说说,你我两邦以破阵为局,以江山为注,那么您倒是说一说,您打算用多少日子来破我的天门阵?六郎不傻,一听这个,嘿嘿一乐:“韩元帅,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倒要反问您一句,您这座天门阵——您摆阵的时候您拢共花了多少日子?”韩昌一听这是行家啊!“哈哈哈,杨元帅!您是高人,我也实话实说,我这天门阵设摆起来一共用了……十个月!”韩昌这也是真话假说,要真是按日子算,到这会儿这座大阵已经足足地摆设演练了一年有余!可是这会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说我用了一年,您就该说了,您多少日子摆的我就多少日子破呗!按说这是合规矩的,可是要是再挺这么长的时日,你南朝能打得起,我北国可是摆不起啦!我家国母那儿可都快要吃上咸菜啦!所以韩昌这是尽量把这日子往少里说,我这是十个月摆好的。六郎心里还是拿不准啊,他倒勒马缰绳,退后了几步,低声问宗保:“宗保啊,先不管你是怎么认得这座阵的,现在两国得约期破阵,孩子,你得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握破阵?假如你能破此阵,你说说,你用多少日子能破得?”宗保一拍自己身后的背囊,“父帅,您就放心啵,怎么破阵全都记在这卷天书里哪!他不是说摆阵用了十个月吗?您就跟他约十个月,孩儿我保证!不出十个月,就能将他这座天门一百单八阵全都给破喽!”六郎这是得了主心骨了,圈马回到阵前,跟韩昌说:“韩元帅,我们定规好了,也不能欺负你们,我也知道摆设这么一座大阵你们北国的开销不少!这么办,你们花多长时间摆的,我们就花多长时间破!你我两国就约期十个月!你看怎么样?”韩昌心说,严军师给我的日子是一年以内,你说你能在十个月就破了,这是你们说大话,这可怪不得我了就!“好好好,杨元帅,那么我邦文书自然会在国书之上写好日期,今日乃是二月初八,咱们就约在来年的四月初八这一天为破阵的最后期限!少待你我两邦的国主自会签批加盖国玺……到后来如若反悔,可是天人共诛啊!啊?哈哈哈……”
韩昌回去安排文书修改国书,六郎和宗保回归本阵,四员小将跟随六郎去拜见万岁,这就是礼节,你先得请罪,容皇上恕过你的闯阵惊驾之罪,才能够再说其他的。这阵大家伙最感惊奇的是,你杨宗保小小年纪是如何知道这座大阵叫天门阵的?你还说你能破得?你奶奶和你爸爸,戎马半生的人都没见过?你说你知道?文武百官里边是半信半疑,信的人心里是分外的高兴,认为这就是杨家子孙的造化,这是忠良后代应该有的露脸的日子!不信的,觉得二十出头的这么一个小伙子,他说的话能算数吗?可是甭管信还是不信,这国书都得签,十个月的日子也是不短啦!三帝这会再好奇,也不能多说了,等对过的国书送过来,翰林院的几位大学士一起审阅,没有毛病了,两邦的国主一同签署,有秉笔太监加盖国玺已毕,两邦交换过来,这就算是签订好了国书了,这就是一战决胜负啦!交换国书之际,两邦的国主都出阵见了一面儿,客客气气地说了这么几句场面话,各自告别回归本国的大营去了。
那么等大家伙再回到了大营之中,君臣一起聚在黄罗宝帐之内,这可就热闹啦!首先得说这孟良、焦赞就不让啊,“哎,我说宗保啊,你倒是好好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座阵叫什么什么……天门阵的?你怎么就知道准有的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很好奇,杨宗保就是乐,不说!老太太佘太君也奇怪啊,这座阵我都不知道我这大孙子是怎么知道的?君臣一一落座,皇上也高兴,请客!就在大帐之中摆下了酒宴,君臣一起饮庆功酒——先甭管破没破阵呢,今天能叫得上这阵名来,就算是一场大胜啊!三杯酒喝下去了,皇上都着急了,“啊,宗保啊,我的小爱卿,朕倒有一事不明,你可要实话实说,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此阵的底细的?你能不能在此处给各家大人们说上一说啊?”宗保看了看爸爸,再看看奶奶,都很焦急,心说我干妈可说了,叫我千万不能说实话,怎么神怎么吹可以!得了,都说我小的时候就倍能说,今天可算是让我有了用武之地了!端着自己这杯酒一饮而尽,“万岁,列位大人,各位伯伯、叔叔们,那就容微臣、小侄我慢慢地跟您细说,这事可就说来话长啦!小侄我……乃是梦中得此破阵之法的……”宗保可就说开啦:“万岁,四天之前吧,忽然间我回到家中,我的祖母被您的圣旨调到了前敌,我们哥四个一核计,报效国家就在这一战啦!怎么能少了我们弟兄呢?如此我们弟兄四个人可就偷偷地潜出了汴梁城,我们也不认得道,就凭这这么多年我娘教给我们的地图上背下来的驿站表,一站一站这么猜着走吧!快马加鞭,不敢耽搁,哎,说起这前一个晚上,我们弟兄可就走差了路啦!我们绕过了九宫山,绕到这座山的西北边去了!那个地方后来微臣我是知道了,叫做忽雷山……”嗯?大家伙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儿,好,你接着说。“这忽雷山可大!而且说道路崎岖,屈曲回环,我们弟兄走到山上之时,天色已然就黑了,月光不明,实在是不能再赶夜路了!就这么着,我们弟兄本打算就在这儿山中起篝火露宿啦!三家兄弟前去猎取獐狍野兔之类,我呢,就管在林间空地里生火!哎,我这火刚一点起来啊……”旁边宗怀插话:“哎,这火可是我生的啊!”“对对,这火是你生的!那么我兄弟呢,催着我去寻找前去打猎的二位贤弟,哎,这样微臣我才起身进入了密林之中……不料想,我这么一走就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去了!哎呀,正发愁呢,微臣我就瞧见远远地有这么一动一动的火光儿……”皇上直着急啊,“小爱卿,是什么东西?”“我以为是我这几个兄弟生的火哪,我就朝着亮儿走吧,嘿!可是我这么一走近啊,乃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甭提多气派了!我要看这庙的牌匾,您猜怎么着,我还得再退回来,这块大牌匾!上边写着是‘擎天圣母祠’!您知道擎天圣母怹老人家是谁吗?”“哎呀,这个么,朕也是不知。”“哎,我后来也问了,这么一问啊,才知道,当年有这么一个女娲娘娘您知道吧?”“啊,这个朕我是自然知晓啊!纣王不就是因为调戏了这位女娲娘娘庙才亡国的吗?”“嗨,您那是《封神榜》,女娲娘娘是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的上古之神哪!您不知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杨宗保说的这段话出自《淮南子》里,上古时候,水火二神争雄——火神就是祝融,水神是共工,说当初这水火二神交战,谁也不让着谁,到最后是共工输了,共工临死之前,来一个鱼死网破!自己拼尽全力去撞不周山!那么这不周山可是大地上支撑着天体的一根通天支柱共工这一撞,不周山倾!这可坏了,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您看现在河流都朝着东南流向,就是这么来的。所以说四极废,九州裂!大地上的这个坐标就不正了,天不能盖全,而地不能完全地承载,高山上山火不灭,下边老是爆发洪水。可是这么一来很多人就都淹死了,剩下的逃到了山头,山头是猛兽栖息之地,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人民可是受了苦了。“万岁,不周山歪倒以后,这天可就漏了,天星从中坠落,闹得大地上是山崩地裂!民不聊生啊。首先就得补这个天缺,拿什么补呢?据说得用五彩石。女娲娘娘挖来五彩石烧炼为精,她就得想法子将这五彩石的石精给抹到天上去啊?您说,这女娲娘娘是靠什么上天地哪?”“啊,朕似乎是记得,女娲娘娘乃是登中皇山举石补天……”“着哇,女娲娘娘等中皇山,举石补天是不假,可是这会天还没有支撑起来的柱子哪,娘娘扶不稳这天可怎么补呢?哎,这时候来了一位大神龟,这位神龟可是有几万年的寿数了,原本是在东海之中背负着天台山的登天神梯的看守之神,神龟为了稳住天地,甘愿献出自己的四只鳌足,这女娲娘娘还真不客气,真就剁下了这四只鳌足,做成了四极承天之柱!哎,有这四只柱子给撑住了,娘娘再补天可就方便多了。那么帮着娘娘斩下鳌足的侍女之中有这么一位,后来就封在忽雷山为神,就是这位擎天圣母!万岁,您明白了没有?”孟良、焦赞哥俩一听,“我说,小本官,你这说书哪?还带插书外书的?别扯闲篇儿了,快点说正题儿!”皇上也醒悟了,“哦,就是就是,宗保啊,朕是明白点了,那么你倒是进了这庙没有哇?”
“哎,微臣我还真就进了这座庙啦!这一进去啊,可了不得,山门儿一闪开,嗬!我这才瞧见,别看外边挺荒的,这里边可热闹啊!满走廊都是人啊!好像都是在那等着我哪?我这一迈步往里进,这些人就一起出来迎我,哎,为首是一男一女,两位仙官出来迎的我,这个男的呢,长相儿很憨厚,身高九尺!膀大腰圆!黑脸儿的,浓眉大眼!直鼻阔口,哎,这手掌够大的!肩上还披着这么一领牛皮的披风;哎,那个女道官也是相貌不凡哪!慈眉善目的,啊,这个头上这帽子才厉害哪,全是珠子!可是这腰上还得围着一围裙……这二位一看见我就满面的堆笑,还认得微臣,张嘴就能叫得上我的名儿来!我就纳闷啦,我就问二位,您二位是怎么称呼?您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哪?哎,万岁,您猜这二位是谁呢?”皇上着急啊,“宗保,你就别卖关子了,朕我可猜不出来,你就快说吧!”宗冕一听到这儿,“哥,你说的这个我怎么觉得像庙里塑的牛郎、织女啊?”“哎!还是我弟弟成!你是见多识广!我这么一问不是么,人家还真就报名了,这二位,一个是牵牛星星君,一个是织女星星君!开始我也不信,我说您这是拿我玩笑哪!这二位一看,说宗保你要是不信也没关系,圣母降下法旨说要我们二人在此是专门迎候您的!圣母说啦,今夜晚间和你——也就是我啊,说和我有宿世之缘!该着今天晚上在忽雷山上相见!说圣母是要传授给我一部天书!我这是越听越糊涂啊,甭管您二位是谁啊,待我往里走吧!这俩人就领着我往里进,嚯!这大殿!高耸入云,巍峨雄伟!我这就一直跟着往里进……”这会儿旁边寇准听出来了,这孩子在这个地方是满嘴跑火车,看起来是不能在这个场合说实话啊!寇准一琢磨,看起来我得帮帮这孩子,把这篇儿给扯到西天去都不算远!“宗保,看起来你这是深山里遇见神仙啦?我们可都没这个福分!那么你好好说说,这神仙洞府都是什么样子哦?”八王一听这个气呀!我们这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这天书呢,你倒好!瞪了寇准一眼。宗保一听乐了:“寇大人,这好办!我告诉您啊……这个地方可是太好看啦!进来以后还得钻山洞!啊,可不是吗?钻进山洞里边,嚯,这儿还有一个大瀑布!水流这叫一个急啊,从这边到那边还得从一座桥上走过去,可是这上边下来的水啊就直接这么打下来!这可怎么过呢?”王强这阵可听不下去了,他最关心你杨宗保是怎么知道这座阵叫天门阵的?他也最关心这杨宗保到底有没有破阵的把握?为什么?因为现在满宋营里头只有他王强一个人知道这座阵是道家方外人士来给摆设出来的,也只有我王强自己知道这座阵是叫天门阵!宋营现在有人能叫出来这阵名儿来了,哎?今天各自回营以后,我可是最倒霉的,今天叫杨宗保这么一闹的话,银宗女皇可得第一个就得怀疑是我泄的密啊!所以他最着急要弄明白你杨宗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假如说有人泄密……那么这个人就必然是天门阵里边的人!要果然是这么一回事,那么就得说在北国也有南朝的奸细!这会是谁呢?那么说到此处,书中暗表,刘仙姑不叫杨宗保说实话的意思也就是在这儿了!刘月霞并非是真的仙姑,可是她当初帮着王怀女在铁门关大破师盖的时候就猜到了,当时她就已经猜到南朝之中很可能有北国的奸细,因为设摆牤牛阵的时候,自己这一方的破敌之策总是会被北国人预先知道,这件事是非常地可疑,因此刘月霞一直就不让王怀女以真面目示人,就是防着这个呢。这会杨宗保半天都不说正题儿,王强就插话了:“我说少帅啊,你说你到这个地方不是晚上吗?你怎么能看得见这么多的景致?你这分明是不肯与万岁说内里的实情!神鬼仙狐?谈玄说怪?你这是欺君之罪!万岁,微臣我可要参他一本!”
〖四回〗
三帝真宗皇帝急于想要知道宗保到底能不能破这座天门大阵?酒席宴前就开始问宗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座阵你奶奶和你爸爸都不会破,都不认得,怎么你就能呢?小爱卿你给朕好好说说吧?
那么宗保牢牢地记得临走的时候干妈说的那句话,绝不能当众说实话,你怎么神你就怎么吹!但是就是不能说实话!宗保四五六地乱吹上了,可是王强不干了,“万岁,微臣我得参他一本!”“哈哈啊哈哈……参什么参哪?宗保这不是一直在说呢吗?宗保,你可得跟朕我说实话?”“万岁,您放心啵,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这么回事!王大人,要不然改天您跟我一块去那座山上看看去!您别着急,您接着听我说下去。那么后来我可就来到了神祠的后边了,这后边啊,乃是一座大殿,可是这大殿轻易的不叫我进去,牛郎、织女叫我就在这台阶下边等着,这台阶上是一座大牌坊,横着足有七个开间儿门洞,您说得多大啊?这二位就叫我在这儿等着,还告诉我说哪,说这个就是南天门!还说这里边的大殿就是凌霄宝殿!您说这不是胡扯吗?微臣我也不信啊!管它是什么地方儿呢,反正我都来啦,等着啵!嗨!这一等这工夫可就大啦!我这也等不及啊,哎,我这么一看啊,就在这门楼画舫之后,站着这么几位把门的天王,嚯!真有个样儿!个个顶盔贯甲……”宗冕还插话:“哥,您看清楚了没,真的是四大天王吗?还有一个扛着雨伞的?”“嗨,弟弟你可外行了,把守南天门的可不是风调雨顺四大天王!你可弄错了!把守这儿的是谁呢?乃是马、赵、温、关这四家儿元帅!”“啊?不是四大天王啊?我怎么记得……”寇准一乐,“啊,那么宗保你倒是说说,这马元帅是……”“嗨,这谁不知道啊?马王爷啊!马王爷三只眼嘛!说的就是这位!这位啊也有这么三只眼,就跟二郎神一个样儿!啊,这位神将可了不起!当初也曾斩龙王为除水害……”王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哎哎哎,宗保你就别说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你就告诉我你这天书是打哪来的啊?你这阵是谁教给你的!”“王大人您别着急嘛!您得容我说清楚喽哇!哎,这儿是这四位元帅跟这把守着。我呢,我就看这位关元帅特别的可亲可敬,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关元帅手拿大刀,他很像是我爷爷!我就爱跟这位说话!我就凑上去了,关元帅也爱跟我聊天。”寇准又给裹乱:“哎,我不明白,这个关元帅是谁啊?”“这您都不知道?就是您的老乡,关王爷!武圣人啊!这位手里杵着大刀跟这儿站着,我可就凑上去了,没想到啊,这关元帅跟我也挺亲近!我们俩就唠上磕儿了。”“那么你们俩都唠什么了?”宗保心说我怎么编呢?哎?有了,都说我爷爷升天被封为神仙了,上一回我在铜台关前助战,大家也都说我爹乃是上界白虎星降世!我就顺着这个编!反正你皇上不能说我说的这个不对!“啊?哦……寇大人啊,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王强这个气呀,你还不泄露哪?你这不是净说天机了吗?宗保又笑了:“可是哇,咱们今天是遵旨启奏,有圣天子在此,寇大人,您说这天机可以说啊?还是不能够说哇?”寇准乐的,心说这孩子可够鬼的,当初天波府五打王强我就知道你能演戏!好嘞,看我怎么跟你把这出顺下去!“嗯……不错,孩子啊,你要知道,圣上钦封你一个吼天霸王!这可不是白封的,所以这上界的神灵安排你一次巧遇机缘好见见你!在圣驾面前,这个是百无禁忌!你就按你所见到的说!啊,苗军师,苗天监,您看哪?”“嗯,没错,百无禁忌!孩子,你接着说!”“万岁,那我可就接着说啦,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啦!当时我就跟这关老爷聊啊,我说听说我爷爷也到您这儿来啦?您和我爷爷都是使刀的,您可曾见着哇?你们俩没好好地盘桓盘桓吗?关老爷挺客气,哎呀,我跟你爷爷可比不了呀,怹的刀法比我还要好哇……”佘太君听到这儿更糊涂了,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在万岁的面前还是这么信口胡编的?冲着宗保直瞪眼,可是宗保假装没瞧见,还接着说:“关老爷就说啊,说我爷爷上到天庭以后啊,玉皇大帝觉得很对不住我爷爷,让我爷爷在下边受了苦了,就特别给我爷爷封了个大官儿,封了个什么呢?托塔天王肯定是做不了了,就给我爷爷封了一个卷帘大将!”宗冕一听急了:“哥哥,你这是胡编!卷帘大将是猪八戒!”宗孝一扽他袖子:“老弟,你别胡说,猪八戒是天蓬元帅,卷帘大将是沙僧。”宗保一听,哦,我给弄拧了?“哈哈,兄弟你不是绕住了,唐三藏西天取经以后,沙和尚可就另给封官了,不是留在西天了吗?这边玉皇大帝手底下可就缺了卷帘大将了!这才让咱们爷爷给补的缺!”佘太君给气的,你爷爷是多么大的英雄,让你给说的,反而上天庭去给补缺去啦?
“这一跟关老爷子聊熟了,我就问他,我说那学生我就托您一件事,看看能不能把我爷爷给请出来,我们爷孙俩可是有日子没见啦!我怪想他的。这关老爷给面子,说好啊,我给你请去!这工夫可不大,我爷爷还真就来啦!我小时候也见过,我祖父这模样没怎么变,对我还是那么的好哇!我们爷孙俩好好地聊了聊这几年的事,可是聊了不少的时候,这大殿里头这牛郎、织女也不见出来召见我啊?后来啊,微臣我也是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我一看,哎,好玩哎,在这南天门门口儿啊,蹲着不少的石像,哎,我看啦,有的呢是老虎,有的呢是龙!还有的是牛,还有的是驴……万岁,您知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吗?”三帝说:“这不是很多呢吗?我那金殿门口也不少啊!”“您那些不都是狮子吗?最多了,不是什么龙生九子吗?那个老几、老几的不是在您的殿前殿后喽趴着吗?我瞧见的这些什么都有,也不成对儿,哎,这边左边是一条龙,右边是一只虎!”“这个朕我没见过,那么小爱卿你说说,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我也问了,我就问我爷爷,我说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呢?我爷爷就说了,这些啊,可不是把门的,这些是天庭里头有降世临凡的神仙的真身在此,这些位下去了,这儿就留一个元神真身,等到你回来了,人家再给收走!这就是这么一标志。那么我就指着这老虎就问啦,我说爷爷,那么您在天庭这么些日子了,您是见多识广,您说说这老虎降到下界之后,它变成谁了呢?”“是啊?这神虎下界会是谁呢?”旁边宗冕一撇嘴,“我说万岁爷,您是真不知道哇?我们家人都知道,这白虎星下界,给您镇守边关,保您的江山太平,那不是我父帅吗?”哦?三帝一打愣,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哇?扭头瞧其他人,苗崇善和吕蒙正都嘿嘿地乐,说皇上啊,就您还不知道啦,我们全都听说过!宗保敲打了宗冕一下,“你别乱抢话!你破阵还是我破阵?真是的!万岁呀,我爷爷就跟我说啦,说孩子你是真糊涂哇!这个乃是上界白虎星的真身,以往几百年了,白虎星是三次下界投唐!头一世,下界投胎到燕山古幽州大隋朝北平王罗艺的家中,到后来是贾家楼结拜的最后一名,投唐建业——此人可了不起啊!七岁习文,八岁练武,十一岁传枪递锏会秦琼;十二岁曾经夜打登州府,扬州城也曾勇夺武状元!卖绒线也曾大破孟州城,洛阳城一日锁五龙——就是那闻名天下的大唐开国的越国公小将罗成!”嗬!几个弟弟直给鼓掌!哥哥你说的太好了!要是能唱就更好了!寇准还直给量活:“哦?那么这第二世又托生为哪一个呢?”“小罗成死得惨哪!皆因为他小小年纪做下五件错事,折去了五十年的阳寿,二十三岁出征扫北被苏烈害死在短命山淤泥河!忽忽悠悠,忽忽悠悠,一点魂灵回归天庭,白虎星不干哪!凭什么我这么惨哪?玉皇大帝就问了,那么你还想怎么样?这回我得封王!我怎么也得等到我儿子长大以后才能死呢,玉皇大帝说好啊,就这么着了!降旨白虎星又降世临凡了,投胎在山西绛州龙门县薛家,乃是后世的应梦贤臣平辽王薛礼薛仁贵!大唐朝跨海正东,薛仁贵投身在火头军营,沙滩救驾、智取凤凰山,勇破摩天岭、三箭定天山!一直到巧摆龙门阵……”王强拦住了:“成了,成了,我说少帅啊,你就甭说书了,接着说,你瞧见这白虎星的真身,跟你这得了六甲天书有是怎么回事了?”“嗨,王大人,您可别着急,这一节不说清楚了,您就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我能得着天书!”皇上一听,哦,那么你接着说,下一世该谁了?“万岁,这一世白虎星死的也惨哪!到后来征西路上,他的儿子薛丁山为了救他,开弓射箭要射杀敌将,结果误打误撞,这一箭把薛仁贵给射死了。这就叫白虎庙父子一箭还一箭!白虎星又回到天庭了。这回太白金星就问他了,您还打算降世临凡不?白虎星就摇头啊,我说什么也不下去了!可是这话就得往后说了,一直到大唐朝六帝玄宗年间,那一年八月中秋月圆之夜,有方士叶法善勾引玄宗皇帝夜游月宫……”皇上正听得起劲儿呢,叫王强给拦住了:“哎,这下边你就别多说啦,我们都知道了,这是第三世,乃是大唐汾阳王郭子仪,到最后富贵寿考,寿活八十八!你就甭说了,接着往下,还怎么着?”宗保嘿嘿一乐,“哈哈,王大人,看起来您平素也很喜爱听书啊?那么接下来我就问我爷爷了,您这说的都是前朝的事了,那么现在这白虎星降世可是又是何人呢?我爷爷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傻孩子啊,这一世白虎星降世临凡么……哈哈哈哈……乃是你的父帅是也!”宗保这么一说,谁也不觉得新鲜,再就听人瞎说了,哎,后边呢?“我就上前去给我父帅的本命星官真身好好地拜了拜!哎?我就问我爷爷,怎么这神像的脑袋上还勒着一根红绳哪?我爷爷说了,那个是捆仙绳!要没这个定着,你爸爸这能耐就没人管着啦!为了不叫他的本事太大了,天庭得拿这个定着他的真身。哦……我就明白过来啦!微臣我为了咱们大宋的江山!啊,也为了我爸爸的能耐再长长,我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我爸爸——白虎星真身神像脑袋上的捆仙绳给松了三圈儿!”焦赞看了看六郎,就问了,“六哥,您这觉得怎么样啦?”大家伙都盯着六郎的脑门子,气的六郎一拍焦赞,“少废话!听着!”挡着皇上面儿,一瞧,这昏君听得倍儿起劲!看来好像还真的是很爱听宗保这段子!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胡说,就先老老实实地听着吧!“哎,我这个松了松以后,就瞧见那边儿了,也是一座石像,我走过去这么一看吧,这是一条龙哇!我就问爷爷,这个是哪一家儿神灵啊?爷爷就说了,这是上界星宿馆里的青龙星!这个生来就是白虎星的死对头!在天庭这哥俩就不怎么对付,到了下边就更别提了!我就问爷爷,这个青龙星托生哪一个?”宗冕和宗怀实在是忍不住啦,一起说上了:“头一世托生隋朝山西潞州天堂县八里二贤庄天下五路绿林都统领单通单雄信!到最后是誓死三世不降唐!二一世托转辽东盖苏文!果然起兵乱唐,也是薛仁贵的死对头;三一世再转番王安禄山!最后被五虎困死。哥,您说的忒啰嗦了,我们替你说到头得了,您接茬往下说。”“哈哈哈哈,好!我接茬说下边的,这些大家伙都知道啊?这个……我就问爷爷了,那么现在这青龙星下凡,他去干什么去了呢?我爷爷就说了,这还用问么?青龙星下界还是白虎的死对头,这就是你爹的对头之人,他叫韩昌韩延寿!哦……那么他头上这捆仙索也在?也在啊!好好好,微臣上前,紧了紧青龙星头顶的捆仙索,叫它勒的再紧点,管教这上阵临敌之际,韩昌再也不是我父帅的对手!”六郎一听,这倒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甭管是不是真的,也叫满朝的文武,特别是王强的贼党们听听,我这是什么儿子?六郎扭过身来,看了看佘太君自己的老娘亲,微微一笑,那意思是孩子乐意吹就让他吹去吧!咱们也听听,兴许这里边另有机密!佘太君也多少明白点了,知道孩子这是穷对付呢,可是你也忒啰嗦了点。
宗保接茬说书:“万岁,在这边啊,还有一个神像,您猜猜?得是个什么?”你别说,这么一问大家伙还都挺关心,什么呢?有说是豹子的!龙虎豹吗?这仨不得在一起么?宗保摇摇头,这肯定不是啊……皇上说,青龙有了,白虎也有了,哎,是不是这玄武神将也下凡啦?“哈哈,万岁,要不怎么说还是您有见识呢?果然是真龙天子!您的见识不凡!跟您说,还真是这个什么什么……玄武大帝麾下的神将,谁呢?玄武大帝身边有俩啊,一个是龟?一个是蛇,对不对?”大家伙说没错哇!是这俩,你瞧见的是谁啊?宗保眼珠一转,这就开始犯坏啦!“啧,你们这还猜不着?当然是那王八啦!绿毛的,嘿,这个儿大!趴在南天门的柱子底下,正跟那儿捯气儿呢!我就问我爷爷啦,怎么只有这么一只大王八在这儿哇?我爷爷就批我来着,说这个你还不认识啊?孙子你可眼拙了,这个,可不是一般的神仙,这个可是大神仙!这位这下凡去啊,这官做的小不了!哦?这这,这下凡就是大官?那当然啦!要不怎么说是黑鼍星呢!你看看这个黑啊,从里到外全是黑的!这心里是最黑啦!”皇上还没悟出来宗保是要说谁呢,还跟着起哄,对啊,真武大帝嘛,就得是黑的!“那么我还得问哪,我说爷爷啊,这个黑鼍星,您说的啊,我可没听说过,您说说头一世转世临凡,他转的是谁呢?我爷爷可就说了啊,这个黑鼍星啊,头一世,托生为大隋朝亡国宰相宇文化及!扬州会上要陷害罗成,最后反倒被小罗成一枪刺死!第二世黑鼍星转世的这个人叫做张环张士贵!孩子你听说过没有?”皇上插嘴:“我听说过啊!”嗨,我这时候接什么茬儿啊?“这是唐朝的一个大奸臣!”“没错吧?这位专门陷害白虎星啊!那么第三世降世临凡又是谁呢?我爷爷说了,非是旁人啊,第三回黑鼍星降世临凡托生的就是那奸相杨国忠!杨玉环的哥哥,大唐朝的国舅爷!专门害郭子仪的。奥……我多少明白了!那么说这一回这黑鼍星四番降世,他转生的是谁呢?”“是谁啊?”“我爷爷说了,孩子,你甭问了,这人忒好找啦!你就看谁专门在朝廷里跟你父帅作对!谁老在朝中参你爸爸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嗯,啊?明白啦?”宗保拿手这么一比,哦,大家都知道了,这是骂王强是王八啊?
〖五回〗
该着小爷杨宗保露脸,忽雷山巧遇了仙姑刘月霞,传授了破天门阵的方法和阵图,那么宗保弟兄几人下山来,正赶上南北临阵签国书,宗保这么一嚷嚷,我们当然认得你们这阵法!你们这是天门阵!这个,干妈刘仙姑可没叫他这样做,宗保上来喊纯粹是出来给自己爸爸拔创来的,可是你这么一来,北国人就都知道了,我们这天门阵的底细已经叫南朝人知道啦!
不但说北国人好奇纳闷儿,大宋朝的文武百官也着急想知道啊,你这天门阵这仨字是打哪儿知道的呢?回来大营的酒宴之前,皇上就先问了。宗保就跟这儿甩开了胡编了,为什么?干妈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说我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实话,实话只能是跟我的奶奶和我爸爸这俩人说!说自己晚上怎么出奇地走进忽雷山的古庙,嚯,怎么就到了凌霄殿了,怎么就遇见自己的祖父杨老令公了,怎么个勒青龙、松白虎,一直到看到这玄武大帝驾前的灵龟神将,指着这个骂王强!哎,我爷爷说啦,这个东西啊,头一世先转生隋朝奸相宇文化及!这个老王八;第二世转生张环张士贵,第三世转生杨国忠,太白醉写表给磨墨的那位!那么这一世转生何人哪?这一世啊,呵呵,我爷爷说了,反正是这位专门跟白虎星作对,谁再朝堂里做大官专门跟你爸爸作对的那个,就是这个!这是拐弯骂人哪!王强算是听明白了,可是人家可没点名说就是你啊!你还不能生气,你一生气等于是自己认了。皇上这会还不知道呢,正听得津津有味,“哎,宗保,那么这黑鼍星的脑袋上还有这个捆仙绳没有?”“嗨,这个家伙脑袋上滑溜溜的,绑什么都绑不牢靠啊!没那个捆仙索,但是脑袋后头啊,有这么三根瘆人毛,我爷爷说了,孩子你要是够胆子拔掉这三根瘆人毛,这个家伙真身就坏了,下界再也不能称王称霸啦!甭管多大的官儿,见到你龙舅的金锏,也得犯头疼!我就上前,蹭蹭蹭!三根毛可就拔下来啦!我说,要想知道是这这也不难,今天叫我龙舅把金锏举起来,谁头疼的那个就是黑鼍星转世!”宗保这么一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赶紧端正地坐好,生怕一歪,拿手这么一支,人家该说了,看起来是你头疼哇?八王这阵儿听出点门道来了,呵呵地乐,指着宗保直摇头。“龙舅,我说这都是真的!不信您把您那金锏给举起来?您看准有人捂脑袋!”“呵呵呵,宗保,你别玩笑了,后边这个肯定是你编的!不许你再说笑啦,你快点说说你是怎么得着的天书的?”“哎!我这就快说到啦!我这儿还到处地看看,哎,瞧见这边还有一尊神像,万岁您能猜得出来该是什么神像了吗?”皇上掐指头这么一算,“哦,这个是朱雀星君了该!”“万岁,可叫您说对啦!我一瞧,这位与众不同啊,前边都是神兽,单这位是人头、鸟的身子,背后一双大翅膀!我就问爷爷说这是什么神呢?我爷爷就说了,这位可了不起,这位乃是朱雀星君驾前的九女星神!”
这九女星是怎么来的呢?宗保到最后临走的时候,问了仙姑这么一句话,“干妈呀,我这儿还得问您一句话,假如说这天门阵叫妖道严容给摆齐了,照孩儿我所知道的,这座阵是不是就没破了?”刘月霞微微点了点头:“孩子,你问的太好了,这正是我最后要跟你说的,假如说老道严容最后能把这座阵的缺都给补齐喽!那么说这座天门阵自然严密如铁桶一般!为娘我是没法子了!可是有人能破的了!不过……这是后话,现在还真到不了这一步。”“仙姑,您怎么也得给我提个一句半句的,到时候我要是找不到您,我好去找能破阵的人哪?”“哈哈,孩子,难哪!大阵一旦摆齐,除非是九女临凡!要不然,这也破不了这座天门阵!”杨宗保就把这个九女给记住了,不知道到底是谁呀?就给编了这么一出。那么刘月霞嘴里说的九女是谁呢?她说的,就是西夏国的公主王怀女。王怀女的另一个名字就叫重阳公主,因为她的生日就是在九九重阳之日,刘月霞说的九女就是她。皆因为王怀女和杨六郎这恨结的太深,所以要想请她出来帮着破阵是难上加难!所以刘月霞也不愿意多说,就说到这儿,剩下的滋味叫宗保自己去品去!可是这么一来,借宗保的嘴,此处就给破天门留下了一个悬念,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九女星临凡是来帮着破天门阵的,可是这到底是谁呢?那么这个九女星到底是谁?在宗保的心目当中,他就觉得这个九女星啊就是我的干妈刘月霞刘仙姑!“微臣我就问我爷爷了,那么这九女星降世托转都是何人哪?我爷爷就说了,头一世九女星降世就是唐朝的樊梨花!二一辈托转我朝的刘金定!”高琼高俊宝在旁边一听,哦,这说的是我老婆!好可惜,得罪了老祖,被罚上山清修,这么多年杳无音讯!“那么第三世转生为谁呢?”“第三世么,嘿嘿,现在还不知道啊,这个我爷爷说了,第三世九女星是专为破天门阵而来,到破阵之时,是自然知晓哇!”“那么后边你还遇见什么神将降世临凡啦?”“哎,没了,没了,我就看见这四个,我这都待了这么一半天了,怎么着圣母还不叫我进去呢?我这一抱怨,我爷爷就问了,问我是不是饿了?我说真是,现在是太饿啦!我这晚上摸进山里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爷爷也不知道打哪儿掏出来两张油饼来,说孙儿你吃下这两张油饼,自然你就不饿了!我可是有点将信将疑,我就真吃了这么一张,哎,别说,还精神多了!再要张嘴吃着第二张饼,忽然之间大殿里边鼓乐喧天!”皇上眼睛一瞪:“如何,是不是圣母宣你进殿?”“万岁,我也以为是呢,手里攥着这张油饼我刚要迈步进这南天门……您猜怎么着,咯噔一下子!”“啊……怎么讲?”“微臣我这是一场的大梦!我就醒过来啦!醒过来以后我四下探看了一番,这座庙确实是擎天圣母娘娘庙,可是庙宇早已是年久失修!不过神像还在,我去瞧了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之间,微臣我低头这么一看哪!”“怎么样?”“微臣我这手里可多了一样东西!”宗冕又插嘴了:“哥哥,你做梦油饼没吃完还给带出来啦?梦里头好吃的可是带吃不带拿的哇!”宗保摇摇手说:“绝不是!万岁,您看这……”老说天书天书的,大家伙都没看见过,这阵宗保从怀里掏出来这部天书,摆在桌子上一摊,“万岁,八王千岁,奶奶!诸列位,您上眼观瞧!”啪!把随身携带者的这部天书就从自己怀里给掏出来了!您几位瞧啊!这个就是我爷爷给我的那个油饼儿!好么,油饼儿换天书,这也就是杨宗保能扯出这样儿的谎来。
王强是不错眼珠儿地瞧,这么一看,这就是一本儿书啊?不是什么天书,看看里边写着什么?宗保等皇上凑近了,先给翻开第一篇儿,这儿是一行字,“太乙神数”,这个是汉字,不是符咒,大家伙儿都能看懂。再翻过来,这字可就看不懂了,全是符号儿,神鬼画符,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宗保这番话谁都是半信半疑——您得理解这个事,在那个年月就是半信半疑,不能说全信,也不能说是绝对地不信!这就古时候,人们都多少有这么点儿迷信,尤其是这个三帝真宗皇帝,还特别地喜好这个道教,这个在历史都是很出名的。可是今天打杨宗保嘴里这么一番话也忒神了点儿?皇上听的迷迷糊糊的,就问了句:“宗保啊,那么这本书你能够看懂吗?”“万岁,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微臣我也是看不懂的,可是自从在梦里吃下了我爷爷给我的油饼以后,这本天书微臣看起来就慢慢地看明白了!”“哦,啊?呵呵,我的小爱卿,吃完了一张油饼之后……你还是在梦里头吃的?你,你就能够看懂这天书了么?那么小爱卿你来给孤家我来讲讲,这个天门阵是在天书里的哪一个章节里说的呢?”宗保一听,这可问到肯节儿上啦!这我要是说上来了,回头人家有机灵的,让我再来一遍,这些鬼画符我也认不出来啊?我能够保证再来一遍我就能说对了吗?这要是露出来破绽?可就得叫这帮子人抓着把柄了!“呵呵,万岁啊,要不怎么说这是天书呢,接到这本天书的时候,打脑袋顶上落下来这么一一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万岁,您明白什么意思吗?”皇上一听,我明白不明白,我太明白啦!这就是说只许你一人知道,不许我们别人知道呗?这皇上瞧着就要不高兴,宗保赶紧接上:“万岁,咱得这么说,这座天门阵不过就是一座军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阵乃是一座母子大阵,多少子阵呢您……我可告诉您啦,一百单八座!您能管得了这么多吗?”“哎呀,这可真是太多啦!这个……孤家我可管不过来。”“您看是不是?您就管您这江山稳牢不就结了吗?”拿手一指皇上身边的这些位王强之党,“您哪,就管好这些位就够了,怎么破这阵?您放心,全在微臣我的肚子里哪!到底是能不能破,怎么破,我回头跟我爸爸底下分兵派将去!您呢,就等着我们把这阵给破了,也就成了!您是圣天子啊,百灵相助!这不是吗,这一回微臣我夜走忽雷山,这不是就遇见神仙了吗?微臣我这是梦中神授的天书,教会我怎么破这个阵,这就得说大宋朝自然是逢凶化吉!您看我说的对不对啊?”三帝一听,这孩子说的不错!“嗯,宗保啊,你这话说的是对的,那么朕我也就不再多问你啦!谁让这是天机呢?或许是叫朕我知道是没什么,可是不能叫这么多人都知道,都知道这还算什么天机哇?我明白了,那么看起来……朕是不是也得给你一个元帅啊?你这手里若是无有行兵之权,你怎么能破阵迎敌呢?”宗保听到这儿都傻啦!我还能当元帅?我当元帅我爸爸干什么啊?
人人听了这话都傻眼,可是最先起来跟杨宗保为难的,是兵部司马东厅枢密使老贼王强!王强从阵前听说这小子懂得天门阵,这脑袋上就没断过汗!为什么?自打北国在铜台、铁门关前大败以后,这萧银宗就给王强来了一封信,怒斥王强!告诉他,你要是再不为我北国谋事成功,你就等着吧!等着什么?王强最知道,当初这萧银宗是太狡猾了,自己临走的时候,非得叫人在自己的双脚脚心刻上了这么八个字,叫做“只反南朝,不负北番”,还在左脚上加了三个字儿:贺驴儿——南朝没起这样的名字的。当初老太太可说的很清楚,你在南朝好好地给我做你的奸细,好好地给我传书递信,你好好地帮着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你要多少人我给你派多少人!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可有一样儿,一旦说你要是有了二心?嘿嘿,你不仁,你可就别怪我不义,我只消下一封国书到南朝的皇帝驾前,告诉他,你身边的这家儿大臣可是我北国派去你身边的奸细!是间谍!不信你就脱下靴子来查看查看?哎,萧银宗跟王强说的这个你等着,就是这个意思。这么一来,王强可是真害怕!自己暗害杨六郎,害来害去,不但说杨六郎还活着,自己还叫八王和寇准给盯上了,自己只有甘心好好地给北国卖命,把南朝给灭了,要不然自己这条命也保不住了!那么杨宗保今天到在阵前这一通卖弄,王强自己心里知道,不出三天,北国的特使就得送信过来给自己,不为别的,自己这几天必须得把杨宗保到底是怎么得知天门阵底细的这件事给弄明白!可是今天晚上本打算借着这桌酒把杨宗保的底细给套出来,现在看来这个孩子满嘴跑瞎话,根本就不提正事!老奸贼慢慢可就站起来了:“万岁,杨少帅说的话虽然不乏一定的道理,可是微臣尚有疑虑在前,有请万岁您再思量思量。”王强是皇上的老师,而且是三帝这辈子最喜爱的老师,所以王强出来这么一说,皇上也认真地听:“王爱卿,您是东厅枢密使、兵部大司马,行兵打仗这大事也得听听您的,您说吧,这个阵要破还得注意什么呢?”“不是,万岁,如何破阵,臣等实实是不知!我只是说少帅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微臣有疑虑,他不说实话,托伪梦中神授?微臣我还是有所不信,既然他说这是一部天书?他说这天书里边写好了破阵之法,那么微臣我倒想要好好地讨教讨教……”
三帝真宗一听王强这个话就不高兴了,心里话人家孩子说了,这是天机!什么是天机,别人不知道你王强还能够不知道吗?想当初在宫里你给我上课,说到我这个君权神授,不是你吗?怎么你今天又来说这是无稽之谈呢?人家孩子说了,我是圣天子百灵相助,怎么着?你还说你不信吗?哼!当初是谁说天降祥瑞来着?书说至此,给您插一小段正史。这个在正史上宋真宗就是一个很喜爱道教、神仙的君王,没事就爱玩封禅、接受上天降赐的天书这些玩意儿,常常编造神迹,以博得人心迷信,自己的脸上好添彩。那么宋真宗这么迷信,是谁给引的呢?就是咱们书中这位王强,王强当初就爱拿这天降祥瑞这一套忽悠这皇上,哎,今日儿个哪哪哪又降下来一部天书,哪哪哪又长出来灵芝仙草……从打三帝咸平王一登基这事就算不断哪!要不怎么前文书师盖出的主意吗?不是这南朝的皇上老是玩这手迷信的事不是吗?咱们在铜台古苑之中,在树梢上挂上冰糖树叶,在水池里灌满了水酒琼浆,愣说这就是天降祥瑞,叫老百姓都传开了,这个信儿到了东京,我们再催一份国书!你咸平天子不是老说自己是圣天子吗?你来是不来?那么当初呢,北国人设摆铜台大会,邀请你三帝咸平王到铜台古苑之中前去赴会,老百姓传言乃是上天降下了玉液琼浆!那时候呢,你王强可劲儿地吹呀!那阵我是刚刚登基不久,降旨就拆了天波楼——拆天波楼是你说天波楼挡了我大庆朝元殿的风水;然后是杀了杨六郎——你说六郎是白虎星降世,对我朝不利!哦,到了今天,你说人家杨宗保说的天赐神策天书,人家说的你就说不对?别人拿来的天书你说人家这是迷信?杨宗保说梦中神授你就说是欺君之罪!皇上这阵明白过来了,是,你是我的老师,我很喜爱你这个老师,可是你不能让我出尔反尔啊!你教给我的招数,我到处去封禅去,我四外去搜集灵芝仙草去,是我当着满朝的文武的面前,我说自己梦中神授一部天书……哦,这会儿为了说你行,你就叫我恬着脸否认杨宗保拿出来的天书?哼!皇上可就来气了。“王枢密,朕我倒不觉得这里边有什么可疑之处!天书里到底是怎么写的?朕我看也就不消你堂堂枢密使来操心啦!得了,宗保啊,今夜晚间这酒宴已然用的不错了,你也是千里奔波,十分的劳累,你我君臣满饮杯中之酒,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这一场就到这儿罢了!至于说你宗保能担个什么职,我们君臣明日再议。”皇上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这件事就不议了,酒宴用罢,各自回归寝帐不提。
单说少帅宗保和几个小兄弟一起回到了奶奶的寝帐之中,重新再给老祖母和父帅请安。佘老太君端坐当中,左边是六郎,右手是长儿媳周氏夫人,两边都是二十四将和自己家里的人。宗保和宗冕、宗孝、宗怀挨个儿给磕头见礼,都见过了,两旁边各自这么一站。老太太眼睛一瞪,“宗保,你还得给我跪下!说!实话!”宗保赶紧跪下来,说:“奶奶,跟这儿还是不能说实话!”“哦?为什么?”“跟您实说吧,我干妈可说了,实话只能是跟您和我爹说,其他人的面前都不能讲!”孟良、焦赞一打愣:“哟呵!小本官哪,这么说我们哥俩也不能听啦?啊?”宗保没敢抬头,就趴在地上等老太太发话。佘太君后悔了,我不该这么跟孩子说啊,真是这么回事,既然是不能当众说的话,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说,可是我这么莽撞地一问,等于是要得罪列位将军呀!老太太还没说呢,岳胜先站起来了,跟身后的二十四家牌印指挥使一使眼色,就跟老太太和六哥说了:“老盟娘,六哥,我等还有紧急的公务在身,不便在内帐久留,六哥,孩子刚来,你们全家相聚,不必多费心营防军务啦,小弟我们多去转转也就是了!”说完了不等你发话说什么,躬身退出了营帐。孟良、焦赞吵吵嚷嚷,可是陈林、柴干和郎千、郎万两人拉着一个,也把这哥俩给拉出去了。儿媳妇们就更甭说了,大奶奶周氏夫人一听,宗保既然是这么说的,这里边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不知道,有我们不知道的好处,也站起来告辞,领着宗冕、宗怀、宗孝出去了。六郎一看,这人走的倒快,吩咐天波府的四大丫头和杨排风,都在大帐外边把守好了,我们不叫,谁也不许进帐!这五个姑奶奶最后出去,把营帐的门一关,就剩下老太太和六将军还有少帅宗保在里边了。
佘太君说:“宗保啊,这回你该说实话了吧?”六郎也着急,“宗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讲来!”“奶奶、父帅,这实实在在是天佑我大宋!您听我慢慢地跟您说……”小宗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才引出来小后羿打造诸葛弩大破朱雀阵!热闹节目,尽在下回。
此正是:
千槌打锣中堂乱,不及一槌能定音。
[1] 在最初的明代小说里并无严容之名,后来北京戏曲中的严洞宾实系明代小说中的椿树精变化而成的椿岩。椿岩是吕洞宾的徒弟,得到吕洞宾赐予的六甲天书,先去揭榜,随后还是邀请吕洞宾化名“吕客”帮办天门阵。考“严容”之名应为民间传说吕洞宾变化游荡民间时所用的号“嵒客”,容是客字的字形讹转。清代中后期以后逐渐剔除八仙破天门的神话内容,艺人将吕嵒吕洞宾所化名的人物改为现在的“嵒容”,为符合大众的认同,后艺人们在文字上均改为“严容”,也有做“阎荣”或“颜容”的。
[2] 考金碧锋其人,实应为元末明初时僧侣,其事迹见《补续高僧传》:宝金。号碧峰。乾州永寿石氏子。生多祥异。六岁依云寂温公为弟子。剃落具戒。游讲肆。穷性相之学。四辩飞驰。闻者耸听。既而叹曰。三藏之文。禁月指也。遂弃所学习禅。入蜀晋云山中。参如海真公。公示以道要。师大起疑情。寝食为废。入峨眉山。誓不复粒食。日采松柏啖之。胁不沾席者三年。自是入定。或累月不起。尝趺坐大树下。溪水横逸。人意师巳溺死。越七日水退。竞往视之。师燕坐如平时。唯衣湿耳。一日闻伐木声。通身汗下如雨。……至正戊子冬。顺帝遣使者。召至燕都。慰劳甚至。天竺僧指空。久留燕。相传能前知。号为三百岁。人敬之如神。师往与叩击。空瞪视不答。及出空叹曰。此真有道者也。夕大雪。有红光自师室中起。上接霄汉。帝惊叹。赐以金纹伽黎衣。遣归。明年复召见。命建坛祈雨。辄应。赐寂照圆明之吏。赐予一以赈饥乏。诏主海印禅寺。师力辞。名香法衣之赐。殆无虚日。自丞相而下。以至武夫悍将。无不以为依皈。巳而恳求还山。洪武戊申。我太祖即位于建业。明年己酉。燕都平。又明年庚戌。诏师至南京。见上于奉天殿。且曰。朕闻师名久。以中州苦寒。特延师居南方尔。遂留于大天界寺。时召入。问佛法。及鬼神情状。奏对称旨。又二年辛亥冬十月朔。上将设普济佛会于钟山。命高行僧十人莅其事。而师与焉。赐伊蒲馔于崇禧寺。大驾幸临。移时方还。明年壬子春正月既望。诸沙门方毕集。上服皮弁服。亲行献佛之礼。夜将半。敕师于圜悟关施摩陀伽斛法食。竣事。宠赉优渥。夏五月。悉鬻衣盂之赀。作佛事七日。乃示微疾。上知之。亲御翰墨。赐诗十二韵。有玄关尽悟巳成正觉之言。天光昭回。人皆以为荣。时疾巳革。不能诣阙谢。至六月四日。沐浴更衣。与四众言别。正襟危坐。目将瞑。弟子请曰。和尚。逝则逝矣。不留一言。何以暴白于后世耶。师曰。三藏法宝。尚为故纸吾言欲何为。夷然而逝。世寿六十五。僧腊五十又九。……师有弟子智通。燕人也。秀发颖异。初为全真道士。知非遂落发。从师闻奥旨。隐大乘山。永乐间。诏至都。住大天界。后亦危坐而化。之所以金碧锋在清代说部中频繁作为恶势力的顶端人物,可能与明代中期小说《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中出现的一位隐居灵隐寺的碧眼高鼻出身怪异的禅师金碧峰,曾与帝君下洋取宝等神异事迹,故有后来传奇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