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在上海 上海人对广东人

发点旧帖,以便让新朋友对我有所了解:

一、初来

  在97年的秋天,我只身来上海求学。在火车上,两个南京人给我讲了上海人的诸多不好,于是在地铁上,我护着我的行李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有小偷,结果引来众人侧目,以为我是小偷。

  那时的上海,公交车站还很简陋,没有广告栏,只有个小牌,视力差点的人肯定找不到。那时我就是气急败坏地问交警,他说这附近都有车站,我说我一个也没看到。

  到了学校,我问到哪买日用品,别人见我是广东人,都说,去徐家汇。我想可能部分人对广东人不太了解,以为广东人只到大商厦买东西的吧。

  接下来几天,我独自拿着地图走遍了上海,我惊叹于外滩的雄伟、浦东的气派、博物馆的沉浑、衡山路的典雅。也是广东人对上海的不了解吧,我以为上海就是在海边,于是我问别人怎么去海边,别人让我去了周家渡。

  在注册那天,家长们满头大汗的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后面跟着笑嘻嘻的一身轻松的孩子。我独自穿行在人群里,独自搬行李、搞卫生、进进出出爬上爬下。当我把脏兮兮的寝室擦得亮堂堂时,我的室友们在家长的簇拥下来了。于是我在上海安了家。

二、熟悉

  人地生疏,语言不通,我象所有害怕孤独的人一样紧紧的依靠我的新朋友。本地同学教我上海话,我给他们讲广东的风俗人情。因为饮食习惯的不同,我在难以下咽的饭桌上总是回忆粤菜,然后绘声绘色的说狗肉蛇肉猫肉甚至老鼠肉怎么好吃,又说这个汤那个粥,还有广东烧鹅和牛腩粉、牛什,听得同学目瞪口呆。于是有人请我回家做粤菜,我就真的是献丑了,不过还好万一别人说不好吃,我就可以说那是广东风味,你们吃不习惯。当然,也有做得蛮好呢!

  真的,两地的差异实在太大了,上海人比较含蓄,不爱做出头鸟,有话喜欢放在心里,不容易交朋友。而广东人大多比较特立独行,个性鲜明。我不想回忆我花了多长时间才慢慢适应了上海,我只记得,第一个中秋我就对着月儿痛哭,第一个国庆我抱着我的大笨熊说:只有你对我最好。就像蝉的蜕变一样,每一次新生都是痛苦。

  很久没看到凤凰花开了,还有热闹的紫荆、孤高的木棉,她们开在春寒料峭的南国。我怀念红豆,那是我家乡的特产;我怀念雷雨,那磅礴的气势决不是内地的雷雨能比拟;我怀念地方味特浓的广东音乐,和内地人称之为“鸟语”的乡音,我就会联想到花香,没有一个地方像广东一样四季花常在。

  不过,上海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比其他城市有序、务实、勤劳,还有她的发展神速。无怪乎外地人都对上海又恨又爱。当有一天我充满感情的向别人介绍上海;当别人说上海不好,我极力反驳时,我知道我爱上了上海。

三、成长

  在接下来的3年,我像所有大学生一样混日子。我考试得过第一,也试过不及格。我和同学逛马路、跳舞、唱歌、无话可聊的聊天,也为自己小小的理想而博览群书。我让上海人了解我,也让自己溶进上海。记得余秋雨说过,何为故乡?故乡就是先辈漂泊的最后一站。也许上海会是我后人的故乡吧。

  在 熟悉了之后,本来抱成一团的同学都渐渐各走各路了,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忙碌。大学同学虽然整天厮混,但论交心的程度却没中学同学深,我觉得自己属于又不属于一个群体,我常在信里电话里感受中学同学的奋斗的步伐,我生怕某天见了旧同学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我注定和旧友离多聚少。一个无助的夜晚,我听着《朋友》: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这时远方好友打电话来说,说正在听《朋友》。

  也许到了这个年纪,我们都应该习惯了聚散。每当老乡远走,我总是不送,看似无情,其实我是怕自己会哭出来。我只想跳过离别这一幕,只留下一起走过的美好回忆。有时,我是个披着狼皮的羊。

  异乡人总是很脆弱,尤其在生病时。原来在家生病是种福气,有父母为你端茶送水,吁寒问暖。在别人的家乡,你只能选择坚强。广东话有句叫“马死下地行”,就是说,没办法时你只能自己撑下去。我曾经在周末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同学都回家了,别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天地间只剩我一个,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等到烧稍退了,我撑着去看急诊,把医生吓坏了。

  然而异乡人都不愿意别人看出他/她内心的孤独。都市讥笑眼泪,拒绝深刻,人人都力图让别人以为自己过得很好很开心很成功,因为都市崇拜成功,讽刺落寞。广东话有句“死鸡撑饭盖”,死了的鸡还要硬撑着,说明人人都知道,让别人知道你今天很难受,没什么用。爱我们的人,我不忍心让他们担心,不爱我们的人,说了徒引暗地里的嘲笑,无所谓爱不爱我们的人,还得费心让别人搜肠刮肚想怎样安慰你。而安慰的话我们自己就有一箩箩可以卖。所以,当我不开心时,我选择沉默,看看如血的夕阳,如梦的月光。

  暑假我一般不回家,我做促销、做家教、做文员、做广东话导游。做导游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别人的有钱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个穷得叮当响的、陪尽小心的小导游。于是我暗暗对自己说,我要有钱,我要奋斗。我喜欢逛家具城,幻想自己将来的家是什么样子,然而我的家还在我的手掌里。

  人人都说,广东人比较能吃苦。我想,主要是因为我们地处南疆,气候炎热,山林瘴气多毒虫也多,自古以来生活条件艰苦,又离中原正统远,养成了吃苦才能活下去的品质。我们在精神上决不敢瞧不起内地人,我们都说自己是南蛮,我们没那么多皇气,所以我们敢变。

四、发展

  转眼晃到大四,天地忽然变暗,人人都开始紧张的找实习单位、一遍遍的修改简历、一套套的武装形象,一次次的抱着希望和理想应聘、报着失望和疲倦归来。人才市场上挤满了将到上海流汗流泪的人,目光焦灼、嘴唇发干,神色茫然。于是每次见面,同学都问,卖了吗,多少价,多少年?于是在一个朋友的一盆冷水下,我才发觉自己根本没竞争力,外地人,没高学历,没后台,不能吃青春饭,无法在短短的面试里证明自己比证书一大堆的人强……所有的理想都在一点、一点的幻灭。看到有个征文:我的新年愿望。我只想到一句:找份好工。是我老了?没想象力了?

  忽然间,同学们都爱上童话,是为告别即将逝去的最后的纯真年代?还是逃避并不纯真的现实?那堂课,不知道谁说,那是我们学生时代最后一堂课,大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埋头准备“卖身”广告。

 现在我已经工作两年了,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头,却也收获颇丰。实干是我唯一的路。我驾着木板出海。

  每天,我踏着晨露挤车,披着夜色穿行在霓红闪烁的拥挤的城市森林。只有在路上塞着Walkman时,我才能任思绪飘飞,只有睡觉时才能梦回千里外的岭南。异乡人的边缘感很强,尽管我说着上海话,对上海的了解比很多本地人还深,我却仍觉得自己是这城市的过客。我看着车上的人们,人人都一脸肃穆,其实也许每个绷紧的面孔下都是一颗善感的心。我努力的和人交往,我希望人人都喜欢我,我希望远离孤独,但我仍然孤独。我患上了周末综合症,一到周末就孤独得难受,什么也不想做,虽然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我清楚记得《花样年华》里张曼玉可怜兮兮的说“我只想找人说说话”。

广东人在上海 上海人对广东人

  只几夜寒风,梧桐树叶就落光了。我想把它们重新放到树上。友说,就像想把长发放回肩上、把流水放回源头,把昨天放回今天,都是不可能的留恋。友说,当他在香山脚下,他对自己说,爬到山顶一定要大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当到了山顶,却已没了预期的喜悦,而我们也失去了锐气和青春。我们为了各自小小的理想奔忙,但当我们实现了当初的目标,也许我们只发现高处不胜寒。

然而也就一转眼,春天又来了。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是令人振奋的季节。看着梧桐叶又绿了,我告诉自己说,我一定能行!

  现在的人很少去考虑活着的意义,别人怎么活自己也怎么活。也难怪,我们要想的东西太多。明天,应该更好,否则现在就去死。在什么都可能失去的现在,至少不能失去勇气;在什么都不敢全信的现在,至少相信自己;在什么都可能背叛的现在,至少不能背叛亲情;在什么都可能绝望的现在,至少还有希望。也许我这篇呓语不应该叫广东人在上海,每个心中漂泊的人都是一样的情怀。就让我自撰一词作结吧:往事恰似陈酒,越久越浓越诱。忍将慧剑挥,斩尽离情万绺。争游,争游,心仪江海扁舟。——《如梦令·往事》。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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