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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姑苏晚报》，刊有潘君明老师的一篇文章，题目是《“小娘鱼”是一种什么鱼？》。潘老师认为：苏州方言中的“小姑娘”，应写作“小娘仵”为妥，理由为：一是古书早有定论，二是远比“小娘鱼”贴切，免得产生歧义。确实，苏州人称小姑娘叫“小娘恩”，起码有几百甚至上千年历史了，但这个“恩”字要书写出来，实在是找不出很合适、很确切的字来代替。应该这么说，“恩”音只是一种语气的辅助，表达了轻声柔语的苏州闲话的特性，有一种柔软婉转、优美动听的效果。而不像石骨铁硬的宁波话，干脆将“小娘恩”叫做了“小娘”。
正如潘老师所说的，有些苏州方言在写作实践中，确是很难找准音义相同的字，有不少甚至连同音字也找不到。潘老师认为，若一定要用同音字表述，那就会产生歧义。就如出现“小娘鱼”一词时，外乡人就会不解：这是一种什么鱼？在这里，笔者完全同意潘老师的观点，但是将“小娘鱼”写作“小娘仵”，笔者却持不同意见。因为假使有人疑问：“小娘鱼”是一种什么鱼？那么这“小娘仵”又是什么“仵”呢？这歧义不就更大了吗。稍有的文化的人都知道，旧时的仵人，专指以代人殓葬为业的人，或是旧时官府中检验死伤的差役，亦称仵作。在《金瓶梅》一书中，就有应用道：“天明就要入殓，只怕被仵作看出破绽来了。”所以这“小娘仵”的写法，只会给人以卑贱感，甚至感到恶心和恐惧。在苏州闲话中，是将女儿称作“囡五”的。但假如依照潘老师的讲法，“囡五”岂不要写做“囡仵”了？太恐怖了！古书上所写的苏州方言，也不能说就是绝对的权威。况且“仵”这个字音为“捂”，意思是用手遮盖住，《西游记》里有写道：“孙大圣见了，不敢进去，只在二门外仵着脸，脱脱的哭起来。”
苏州的“小姑娘”有多种写法，“小娘恩”、“小娘姆”、“小娘唔”、“小娘五”……都是一个意思。只在近来写成了“小娘鱼”。那“鱼”不念“鱼”，应该是鼻音，念“e（音‘恩’）”比较相近，“恩”读下声，也许会更贴近点。苏州人念“鱼”也叫“e”，故“小娘e”就用“小娘鱼”来代替了。虽说并不十分恰当，但至少还能给人以美感与想象。线条优美的鱼儿，不管是在波澜的大江，还是在宁静的河水，都悠哉游哉、游动灵活、神定气闲、逍遥自在，鱼儿还象征着顺溜吉利。在远古，鱼就在人们心目中代表财富和吉祥。想当年，泰伯就以鱼为图腾，建立了吴（鱼）国（吴方言“鱼”、“吴”同音），沁足了水分的吴（鱼）文化，就此揭开序幕。“小娘鱼”的特定用词，在这种特定环境中——如水的苏州，显得那么寓意深刻，那么的超然淡泊。
用苏州方言训小姑娘蛮有意思：某个小姑娘有点野，缺少斯文，她的长辈是这么训的：“倷格小娘鱼，真个呒说头，整日整夜野勒外头，痴头怪脑十三点兮兮勿学好。转去，搭我去学做梆子，再勿修修倷格骨头，看倷下趟哪夯嫁男人”。“小娘鱼”一词，寄托了人们对苏州小姑娘的一种期望，表达了一种愿景。那就是：就是不跳龙门，也要活跃灵动、仪态大方、轻盈柔逸、优雅娴静。所以笔者觉得，写成“小娘鱼”、“小娘恩”都可以，千万不要写成“小娘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