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花开瞬间
怡人
第一章 引子
1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寂静的校园立刻沸腾起来，马晓宇趁乱扔给向静逸一张纸条。
静逸正安坐着演算一道数学题，一张淡蓝色信纸突然从天而降。她狐疑地抬起头，马晓宇冲她做了个鬼脸，动如兔脱似地一个箭步蹿出了教室。
静逸迅速把信纸夹到数学书里，表情平静地继续演算习题。
“还不回寝室吗？”好友曹兰自前排转过身来。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静逸微微一笑。
曹兰推开椅子站起来，伸个懒腰，“好想睡觉。一张物理试卷，弄得我头晕脑胀。我先走了。”
“嗯。”静逸头也未抬。
曹兰右手提书，左手提不锈钢饮水杯，随众同学离去。
终于，教室里只剩下静逸一人。
她展开纸条，一行熟悉的柳体字映入眼帘：荷苑老柳树下，我会等到你来！
荷苑是这所占地面积约3000亩的重点高中校里最美丽最幽静的所在，被学子们冠以“世外桃源”的美名。夏季，一池田田的碧叶把湖面完全遮住，千朵万朵的荷花盛开，半池红莲半池白莲，红莲似火白莲如雪，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奇景。风送荷香，突然，有小小青蛙自湖中跃出，趴在荷叶上瞪大双眼，娇憨如稚童。花谢之后，留得残荷听雨声，亦有满眼的诗情画意。何况，湖边遍植柳树和高大的冬青树，即使冬日入苑，也不觉萧瑟。周末常有好读书的学子携书前来，静坐于石凳上或看书或沉思。
静逸悄无声息进入荷苑，闻得一片蛙鸣虫吟。
月光如水，荷苑里的景物较白日更添动人韵致。她径直走向西南角的老柳树。
老柳树下并无人影。
她环顾四周，见树影婆娑，好似狐仙鬼怪，突觉根根汗毛倒竖，不禁“啊”了一声，正欲离去，听得一个温和的男声说，“静逸，你来了？”
从老柳树后缓缓转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来。
静逸惊魂未定，“秦昊，”她喘气，“你想吓死我？”
秦昊近前，扶住她瑟瑟发抖的双肩，“对不起，我怕被人看见，因此藏身在树后。”
过一会儿，静逸缓过神来。
“一周不见你的踪影。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她柔声问。
“我妈妈生病，无人照顾。”秦昊低声回答。
“你爸爸呢？难道他们就不怕耽搁你的学习？”她的语气不无责备。
秦昊沉默半晌，说，“爸爸到外省出差去了。”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怎么啦？”静逸觉得似有一条小蛇在心尖上狂噬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瞪大双眼，注视他。月光下，他的五官显得特别俊秀，但眉宇间有一股抹不掉的忧伤。
秦昊微微一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一周不见你，似十年那么漫长。”他发出低低的叹息。
“秦昊，我们是好朋友。”她轻声说。
他突然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冰凉但绵软无比。
静逸大惊，“秦昊……别这样。”她试图自他的掌中抽出手来，但一股异样的酥麻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她停止挣扎。
他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双手，把它们放到他的脸颊上，她触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秦昊，你哭了？”
“我心里……难过。”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爱你，静逸。非常非常爱你。”
“秦昊，我们说好了的，没考上大学之前，只以兄妹相称，不谈……感情，”她咽一口唾液，觉得口渴无比，“以免……影响学习。”
“对不起，静逸。”他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靠在树上，“是我一时情绪失控，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他的神情突然之间落寞到极点。
静逸两手交握着呆呆注视他，手上尚有他掌心的温度，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你回去吧！寝室快熄灯了。”他平静地说。
“你呢？”她不放心。
“我想再呆一会儿。”
她上前一步，“秦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她的声音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静逸……”他感动，“真的没事。”
她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颊，“你又在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我的记忆里，你从不曾流泪。为什么？”
他深深注视她，她穿合身的白色夏季校服，乌黑的长直发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身段修长美好。
他情不自禁握重又握住她的手，放到鼻端，她的手心里有一种水果的清香。他的眼泪依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心痛到极点。
她把左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打。
清风拂面，蛙鸣虫吟，荷苑里一片寂静，他们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他突然拉她入怀，紧紧抱住她。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可身体却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温暖宽阔，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和舒适。他的拥抱越来越紧，像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里。
“我快不能……呼吸。”她低语。
他稍稍松开她，突然俯身准确地吻住她的唇。
他颤栗的唇炽热无比，吐息之间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令她晕眩。她无力反抗，顺应着他的吻，渐渐投入。
良久，他松开她。
“静逸，我爱你。”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永远。我不想等待，因为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们再不是纯洁的兄妹关系，再不是老师和家人心目中的好孩子。”
“不会的，静逸。相爱无错！相信我，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他握紧她的手，“让我们互相勉励，为我们的理想共同奋斗。让爱情成为我们学习的动力好吗？”
“嗯。”她点头。
他们蓦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荷香。
“荷花开了！”她惊喜道。
“好香。”他温暖的脸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花开的瞬间，香味竟是如此浓郁！
静逸返回宿舍。
早已过了熄灯时间，但宿舍里却似有星光闪烁。七位室友均开着纽扣电池迷你读书灯埋头苦读。过几日高二年级便要举行月考，届时成绩将在学校大门口的宣传栏里张榜公布。
静逸轻手轻脚洗漱完毕，爬上床去。
曹兰自邻床默默递过一张纸条。
静逸摁亮读书灯，展开纸条来看。见上面写着：值周老师刚才来查寝，我说你上厕所去了。估计一会还会来。
静逸微微一笑，提笔回道：谢谢兰兰！
曹兰抬头注视她。
静逸双颊晕红，一双大眼含情脉脉。
曹兰移至静逸床上，依旧用笔与她交谈。
曹：去见他了吗？
静：嗯。
曹：他告诉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静：他妈妈病了，他回去照顾。
曹：他没说实话，也许是怕你担心。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
静（极度不安）：他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曹：此事只有晓宇和我知道。晓宇千叮万嘱不要我告诉你，可是我俩自小无话不谈，我无法瞒你。
静：快说！
曹：高速公路10车追尾连环撞击，4人死亡，20人受伤，他爸爸不幸车毁人亡。
静逸呆住。
难怪他眉宇间有一股抹不掉的忧伤，难怪他一直流泪，难怪他说静逸我爱你，我不想等待，因为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才18岁，却亲历世事无常。
静逸只觉心痛到极点，泪水似断线珍珠般自她美丽的眼睛里流出来。
曹兰急忙提笔写道：控制情绪，千万不能让寝室里其他人看出端倪。
静逸点头，用牙齿拼命咬住下唇。她手抖着拿起笔，写道：据我所知，他母亲无工作，他们母子今后何以为生？
曹兰：这点你不用担心。他父亲生前是某建筑公司老板，银行存款丰厚，加上此次保险公司的巨额赔款，可保他们母子几十年衣食无忧。
静逸：我好担心他。
曹兰：你最好假装不知此事。伤心事不提也罢，懂？
门外忽然响起值周老师严厉的呵斥声，“623室，还不熄灯就寝？”
大家连忙齐齐关掉读书灯。
“向静逸回来没有？”值周老师问。
“我回来了！”静逸高声回答。
“任何人不许再开灯学习，否则明日交教务处处理！”值周老师说。
众人只得合眼睡觉。
一会儿，听得鼾声四起。
静逸静卧床上，睡意全无。自今日起，她终于真正成为秦昊的女朋友。她向班主任承诺过绝不早恋，但终于还是违背诺言早恋了。
她抚摸自己湿润的嘴唇，秦昊的吻似乎还留在上面，如蜜糖般甜蜜。原来恋爱的滋味是这么好，让人飘飘欲仙，快乐得想要飞翔。
她喜欢被他紧紧拥抱着的感觉，那样幸福的感觉简直快令她晕眩。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高一第一学期，某个周末，她与曹兰在荷苑温习功课，遇到一道数学难题，两人讨论半天无解，正在长吁短叹，忽然听得身后一个柔和的男声说，“可否让我看看？”
二人回头，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笑盈盈看着她们，国字脸，浓眉大眼，十分帅气。
静逸低头不语。
“好啊！”曹兰笑着双手奉上习题册。
男生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凝神思考。片刻工夫之后，他抬起头来，“带纸笔没有？”
静逸自包里掏出纸笔递给他。
“你们看，这道题应该这样解……”他提笔刷刷写下解题步骤。
好一手飘逸潇洒的柳体字！静逸暗自感叹。
“哇塞！原来此题如此简单！”曹兰哇哇直叫。
“谢谢你！”静逸轻声说。
男生的目光落在静逸脸上，“你是向静逸？”
静逸奇道，“你认识我？”
“A中四大校花之一，全校谁不认识你？开学校庆时，你领舞紫竹调，艳光四射，令人不敢仰视。”
静逸闻言，脸突地红到脖子根。
“请问你是……”曹兰试图转移男生的注意力。
“高一一班秦昊。”
“你就是本市中考状元秦昊？”曹兰欣喜若狂。
静逸瞪大双眼。
“正是在下。”秦昊幽默地说。
“幸会幸会！”曹兰伸出手去，“小女子曹兰，高一二班学生，是这位校花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秦昊做惶恐状与她握手，“恕在下有眼无珠。”
静逸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拜托，你俩别讲文言文好不好？弄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自那日起，有意无意间，三人常在荷苑遇见，于是渐渐成为朋友。不久，马晓宇亦加入进来。四人交往密切，惹得流言四起。终于引来班主任找静逸谈话，向她条分缕析早恋的种种害处。静逸自然矢口否认，并发誓说绝对不会早恋。四人的交往从此变为地下活动，但从未逾越友情这道界限，直至今日……
秦昊父亲遇难，他于脆弱之际终于说出我爱你三字。
静逸悲喜交集，思潮起伏，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凌晨时分，方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晨起，静逸觉得头微微疼痛。上午第一节课是她最喜欢的英语课，她听得聚精会神。课间休息时，她同往常一样凭窗远眺。窗外是一片葱郁的小树林，有学生三五成群地站在树下休息。静逸一眼瞥见秦昊和马晓宇正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热烈地谈论着什么，心里立刻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突然，秦昊抬头朝静逸站立的地方看过来，瞬间四目相对，秦昊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昨夜眉宇间似抹不去的忧伤已经荡然无存，静逸嫣然一笑。秦昊举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秦昊就是秦昊，是冷静睿智无往而不胜的秦昊！是令全校女生倾慕不已的高材生秦昊！而这样优秀这样十全十美的男生却只钟情于她！
连续几日，秦昊不曾约会她，但每日托马晓宇捎一封文辞优美的短信给她。在信中他鼓励静逸努力学习，争取月考时考出优异成绩。静逸受到鼓舞，每日只觉精力出奇地旺盛，有时加班到深夜，也不觉疲惫。
一周后月考结束，学校决定给高二学生放一天假，放松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2
静逸步出考场，突觉眼皮似有千钧重，倦意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
曹兰正与马晓宇等人兴致勃勃讨论考试情况。
静逸独自返回寝室。寝室里空无一人，她和衣躺下，很快沉入梦乡。
朦胧中看见秦昊穿着传统的红色新郎服走进来，笑道，“懒虫，今日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怎么还不梳妆打扮？”
静逸睡眼惺忪，柔声央求，“刚考完试，我累得浑身骨头快散架。今日就饶了我吧！”
秦昊不依不饶，伸手来拉她，“快起来，否则误了吉时，我们就得不到幸福。”
静逸推开他，“我不管，我只想睡觉。”双手在空中乱舞一通。
“静逸！静逸！”是曹兰的声音。
静逸睁开眼睛，见曹兰正抓着她的双手，面带微笑看着她。呵，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坐起来，看到室内光线昏暗，原来黄昏已至。看来她已经足足睡了有三个小时。
寝室里并无其他室友。
“其他人呢？”她慵懒地靠在床头。
“有些已经回家去了，没有回家的都上街闲逛去了。”曹兰摁亮电灯，对着小镜子开始化妆。
“干吗？”静逸说，“有约会？”
曹兰回眸一笑，“还不快梳妆打扮？只怕某人已经望眼欲穿。”
静逸忆起梦境，“他没回去？”
“谁？”
“明知故问。”
曹兰缓缓说道，“他们在白鹿山下恐怕已等得快发疯了。”
“他们等了有多久？”
“五点开始就等在山脚下。”
“现在几点？”
曹兰掏出手机来看，“8点12分25秒。”
“天！”静逸迅速下床，一边梳头一边嗔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秦昊有令，必须让你睡到自然醒。”曹兰化妆完毕，打开箱子找衣服。
“我们马上出发。”静逸依旧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
“不急。”曹兰笑嘻嘻抖开一条薄如蝉翼的淡蓝色碎花长裙，“今日要好好打扮，不以学生面目示人。你，穿那条白色纱裙，把头发披散下来。”
“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他看？”曹兰已经换好长裙，头发披散及肩，果然比平日青春靓丽了许多。静逸不觉心动。
“快，换好衣服，我帮你化妆。”
约10分钟后，静逸打扮完毕，曹兰目不转睛看她，忽而长叹一声，“如果我是男子，我也会爱上你。”
秦昊与马晓宇正悠闲地坐在白鹿山下的茶馆里喝茶对弈。
“马晓宇！”曹兰大喝一声。
马晓宇置若罔闻，两眼仍专注地盯着棋盘。
秦昊抬起头来，只觉眼前一亮。静逸穿一条及膝白纱裙，乌黑长发披散至腰际，脚上穿一双乳白色平跟凉鞋，手腕上戴一只青花瓷复古雕花镯，出尘脱俗，宛如林中仙子。
曹兰狠狠拧马晓宇的左脸。马晓宇连忙抓住她的手，一叠声求饶，“曹大美女，请高抬贵手，饶过小生。”
秦昊大乐，“两位美女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静逸但笑不语。
马晓宇这才仔细打量曹兰，“果然比平日……”他故意顿住不说。
“比平日如何？”曹兰摆个造型。
马晓宇皮笑肉不笑，“比平日…………比平日难看许多。”话一出口，立刻如小鹿般跃起，往山上奔去。曹兰气呼呼追上去。
“一对活宝！”秦昊看着静逸，”我们也上山去吧。此时上山下山的人多，你先走，我随后跟上，免得撞上老师和同学。”
静逸点头，独自沿着石梯往山上走去。因是周末，上山下山的人果然很多。 众人纷纷对漂亮的静逸行注目礼。
突然见班主任杨晓梅挽着一中年眼镜男士迎面而来，吓得静逸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正欲躲避，杨晓梅的目光已然落 在她身上。
静逸露出甜甜笑容，“杨老师好！叔叔好！”
杨晓梅亲热地拉住静逸的手，“一个人上山玩吗？”
“曹兰在前面等我。”静逸脸红。
“此次月考考得怎么样？”杨晓梅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感觉还可以。”静逸不安。眼镜男笑眯眯看着师徒俩。
“数学最后一题较难，你做出来没有？”杨晓梅甚是关心自己所教学科。
“做出来了。”
杨晓梅十分满意，“最近状态不错，继续加油！”她挽起眼镜男的手欣慰地离去。
静逸以手抚胸，暗自庆幸，还好没与秦昊并肩而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回头寻找秦昊，见他已躲得无影无踪。
走了一会，见曹兰蹲在前面等她，脸颊通红，满头大汗。
“马晓宇呢？”静逸拉他起来。
“这个瘦猴，跑得比兔子还快！”曹兰大口喘气，“累死我了！”
静逸笑着挽住她的手臂。
到了山顶广场，见秦昊和马晓宇正坐在一秋千架上晃悠。原来他趁杨晓梅与静逸聊天之时，已一溜烟冲上山顶。
此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广场上霓虹闪烁、舞曲悠扬，数百人正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曹兰手机铃响。
“喂……好！”她接电话。
“马晓宇让我们顺盘山公路往右走，去那片柚子林。”曹兰说。
两个女孩沿着公路走了几分钟，秦昊与马晓宇便追了上来。公路上行人寥寥，且有夜幕作掩护，他们已不必再分散行动。
曹兰撅着嘴不理马晓宇，马晓宇绕着她跳来跳去。
秦昊握住静逸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静逸，我想你！”静逸只觉一股电流突然传遍全身。夜色中，少女的身体如待放的荷花，清芬四溢。秦昊深深吸气。
“静逸，静逸，静逸……”他喃喃唤她。
“嗯。”她柔声回答，手在他的掌心转动着。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你呢？”秦昊问她。
“嗯。”静逸只希望时光停留，她可以和秦昊一直这样牵着手走向地老天荒。
秦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与她相拥着前行。
鼻端蓦然闻到一股清香。曹兰与马晓宇停止打闹，转过身来说道，“到了。”
公路右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柚子林。
四人进入林中空地。秦逸打开背囊，取出一叠报纸铺在草地上，接着取出食物和饮料，逐一摆放在报纸上。
静逸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餐，立刻觉得饥肠辘辘，她拿起水果奶油面包大嚼。
“真是羡慕你，吃再多都不会发胖，哪像我，喝白开水都会长胖。”曹兰羡慕之极，终于抵不住诱惑，拿了一根美好火腿肠细嚼慢咽。
曹兰与静逸一般高，但比静逸丰满许多。
月亮突然从云层中露出头来，把清辉洒向人间。呵，居然是满月！
马晓宇掏出一支中华烟抽起来，“来一支？”他看着秦昊。
秦昊摇头。
“不学好。”曹兰嘀咕一声，“多向人家秦逸学习。”
“我平时也不抽烟，今日难得放松，你就不能表扬我几句？”马晓宇说。
秦昊掏出一支竹笛吹奏起来。
“月光下的凤尾竹！”曹兰喜悦地说，“静逸小学时跳这个舞在市举办的少儿歌舞大奖赛中获得一等奖。”
秦昊注视静逸，“今日可否与我歌舞相和？”
曹兰与马晓宇齐声叫好。
“刚吃完一堆食物，总得让我休息片刻。”静逸笑道。
“好，我们先聊一会天。”秦昊说，“正有事要与你们商量。下期我和晓宇想在学校对面的清华苑合租房子，希望你俩能租住在隔壁。”
静逸与曹兰对视一眼。
“这样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聚在一起温习功课，也免去相思之苦。”秦昊期待地看着静逸。
“这件事情我必须征得我母亲的同意。期末考试之后再做决定吧。”静逸轻轻说。
“静逸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曹兰说。
静逸站到空地中央，舒展双臂。秦昊吹奏《月光下的凤尾竹》，笛声清越无比。静逸跳起婀娜多姿的傣族舞，白裙飘飘，舞姿柔美，宛如嫦娥下凡。
一曲完毕，曹兰与马晓宇齐声喝彩。
然后曹兰与马晓宇合唱网络歌曲《我发誓说我爱你》。
如果说一万句对不起
能换来你的回心转意
我愿意这一辈子就这样
永远的说下去，
如果我真可以把你忘记
眼泪也不会一直流下去
如果我下辈子还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将会加倍的还给你
我发誓我爱你
……
秦昊与静逸也跟着唱起来。四人兴致盎然地唱了一会歌，突然齐齐沉默，不约而同抬头看天上那一轮满月。
过了一会儿，曹兰打破沉默，“马晓宇，我有话要私下和你谈，你跟我来。”
马晓宇随曹兰隐如密林。
“娘子有何指教？”马晓宇嬉皮笑脸。
“呸，谁是你娘？”曹兰拉他坐下，“还想继续当电灯泡？老老实实陪我赏月吧。”
秦昊拉着静逸的手往柚林深处走去。
“静逸。”他轻轻拥她入怀，“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你该多好。”
“可是我们还很年轻，还需奋斗。”静逸轻声说。
“嗯。为了你，我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
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你的心跳得很快。”
“抱着你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秦昊说，“我必须要拼命控制自己，才能忍住不……吻你。”
“为什么……”她的声音近乎耳语，“为什么要控制自己？”
他惊喜，“真的，静逸，你也喜欢……我……吻你？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她的脸颊飞上红晕。她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月光下，她的神情特别妩媚动人。
他低叹一声，吻住她柔嫩的红唇。他吻得千回百转，静逸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要飞起来了。他用舌尖轻轻顶开她的牙齿，与她的舌头交织缠绵，她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战栗起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拥抱越来越紧……
突然他松开她，喘息着说，“快离开我，静逸，再接触你，我会失控！”
她退后几步，靠在一棵柚子树上，安静地注视他。
他渐渐平静下来，上前轻轻拥住她，“静逸，爱情就像一盆火，烧起来会把一颗心烧焦。所以，我必须时时控制自己，以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说得对，我们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只要能时时看到你，听到你，我已觉得心满意足。”
“别说话，让我们静静呆着。”静逸说，“看着月亮，听着风吟虫鸣，多好！”
他拥着她在草地上坐下来。
他们不再说话。
夏夜的凉风轻轻吹拂，悦耳的虫鸣声此起彼伏，阵阵果香沁人心脾。两个相爱的人只需静静相守，已觉生命美丽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突然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秦昊！”静逸低声唤他，她略感紧张。
“别说话！”秦昊握住她的手，“没人会发现我们。”
脚步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逸紧张得不敢喘气。
“半杯酒，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猛然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玩。”一个沙哑的男声回答道。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市区的KTV包间唱歌跳舞。”女子说。
“我对唱歌跳舞没兴趣。”
“那我们去酒吧喝酒？”
“我现在对什么都无兴趣，”男子打个哈哈，“宝贝，这里多安静，就只有我俩。来吧，让我亲一下。”
静逸抓紧秦昊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女子尖叫起来，“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别怕，宝贝。我只不过想把我们俩在网上做过无数次的事实际做一次，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吗……”
“可是，你并不是网上的那个你。你说你是某重点大学的学生，你还说你父亲是某公司经理，可实际上你只是个无业游民，你父亲只不过是个卖烧烤的……”
“住口！”男子怒不可遏，“我是个无业游民你就后悔了？你这个可恶的拜金女，虚荣之极，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拜金女，我们才找不到女朋友，结不到婚。我今天就要出这口恶气！”
接着那女子似被他摁倒在地，她不断尖叫反抗。
“今天就算喊破嗓子，也无人来救你！，”男人得意地笑，“不如乖乖顺从我，以解我一年来的相思之苦。”
秦昊把嘴附在静逸耳边，低声道，“你坐着别动。我必须出去救那个女子。”
静逸点头，心跳得厉害。
“住手！”秦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二人面前。
男子猛一下转过头来。
“放开她！”秦昊沉声命令。
那男子足足比他矮一个头，不由胆怯，但仍不肯善罢甘休，“少管闲事，”他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指着秦昊，“马上给我消失！”
静逸霍然站起来。
秦昊冷冷看他，“我已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会赶到。倘若你不想因一念之差自毁前程，最好立刻从这里消失！”
男子将信将疑，匕首依然指向秦逸，匕首在月光下发出清冷而耀眼的寒光。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躲到秦昊身后，“是他将我骗到这里想强奸。”
“与他啰嗦什么？抓起来报警。”马晓宇与曹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男子身后。马晓宇双手握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已然指向男子。
男子一见，慌忙夺路而逃。
见有惊无险，女子立刻蹲在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
曹兰上前拉她起来，温言安慰。
静逸亦走了过来，握住秦昊的手，“刚才好替你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马晓宇问女子，“你怎么随一个陌生男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女子惊魂未定，“他是我的网友，我们在网上聊天一年，彼此有好感，所以约了今天见面。没想到他心存不轨……”
曹兰叹气，“为什么类似的悲剧不断上演？”
“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秦昊说，“时间已晚，你家人会担心的。”
女子突然向秦昊深深鞠躬，“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及时相救，我已经……”
众人这才发现，女子十分年轻，身材丰腴而不失苗条，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韵致。
“我是B中高二学生，我叫吴雨倩。”
呵，原来与他们是同龄人！
“走吧，我们送你回学校。”秦昊说，“以后吸取教训。”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吴雨倩说，“日后若有机会，我会报答各位。”
“我们是外地人，周末到A市来走亲戚，萍水相逢，不必知道我们的名字。”曹兰说。
吴雨倩沉默。
3
周一午餐后。
马晓宇游鱼似地自人群缝隙里挤至最前面。
静逸与曹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说道，“秦昊这次月考又是全年级第一名。”
二人回头，见几个女孩围成一圈，正在热烈讨论中。
“是啊，而且总分比第二名高出30多分。”
“他学得似乎极为轻松。”
“据说他看书过目不忘。”
“不仅如此，他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柳体字，篮球也打得极佳，且会跆拳道。”
曹兰低笑道，“果然十全十美。”
静逸亦忍俊不禁，“太过夸大其词。”
只听得那几个女孩继续说道，“如果能与这么优秀的男生谈一次恋爱，也不枉此生。”
“听说他与校花向静逸在一起？”
“好像一度关系密切，可似乎已被班主任棒打鸳鸯。”
“也只有向静逸那样又漂亮又有气质的才女才配得上他。”
“呵呵，你居然不嫉妒？”
“我为什么要嫉妒？明知遥不可及的人，我真心希望他得到幸福。”
静逸感动不已。
马晓宇自人群里灵活地挤出来，满脸喜悦地冲至二人面前。
“秦昊，全年级第一名！向静逸，全年级第20名！曹兰，全年级第205名！马晓宇，全年级第300名！除秦昊止步不前，我们三人均有进步！”
“全得感谢秦昊时时指点迷津，”曹兰喜道，“我以前志在二本，现在看来，有望上重本。”
“快看，秦昊！”
“哇！好帅！”
“比黄晓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那群女生突然乱哄哄嚷起来。
秦昊风度翩然地走近“考得怎么样？”他把马晓宇拉到一边。
“唯你止步不前，其余三人均大大进步。”马晓宇说。
秦昊回视静逸，只见到两女孩翩然而去的背影。
“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向静逸，你们看到没有?”
“嗯。的确温婉动人一如年轻时候的赵雅芝。”
“看来两人果然已形同陌路。”
“多么可惜！”众女孩齐齐叹息。
静逸与曹兰进入女生公寓楼，上到六楼，正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向623室，突然发现前面护栏上一个白衣女孩正背对她们坐着。
“好像是周亚丽。”曹兰低声道。
“她想干什么？”静逸感到不安。
“是不是此次月考成绩不理想，她想不开……”
两人对视一眼。
“你赶快去找宿管，我试试能不能劝说她下来。”静逸说。
“嗯。你多加小心。”曹兰转身下楼。
静逸蹑手蹑脚走近周亚丽，试图出其不意拉住她的手臂。
周亚丽突然回过头来，“离我远点！”她冷冷喝道。
只见她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如纸。
静逸呆住。
半晌，她颤声道，“亚丽，你先下来好吗？想想你父母……”
周亚丽闻言，忽然情绪激动。她冷笑道，“我父母，我恨他们，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那么，想想你自己，你才17岁，你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
“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可马上就要结束了。”
“亚丽，不要！不要这样想，先下来好吗？”静逸的语气近乎哀求。
周亚丽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一跃。
“亚丽！亚丽！”静逸踉踉跄跄扑向护栏。护栏上已空空如也。
曹兰与宿管朱老师气喘吁吁赶到。
“周亚丽呢？”两人齐声惊问。
静逸伏在扶栏上，以手指护栏外面，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兰连忙上前把她扶离护栏。
楼下的惊呼声已然响成一片。
宿管知道大事不好，一语未发匆匆往楼下奔去，恨不得腋生两翼。
曹兰扶静逸返回寝室，倒一杯水给她。
室友们纷纷围过来，“静逸，怎么啦？”看来她们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亚丽从楼上跳下去，生死未卜。”曹兰沉声道，“静逸目睹全过程。”
“什么？”众人惊骇不已。
“亚丽刚才在寝室里痛哭，可是我们已经劝住她，然后她说去上卫生间，怎么转眼工夫，就发生跳楼事件？”室长邓敏敏觉得难以置信。
“她为什么痛哭？”曹兰问。
“此次月考，她年级名次下降了近100名，与家长通过电话之后便一直痛哭。”邓敏敏说。
“就算排名年级最后一名又如何？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室友廖莎愤愤不已。
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逸突然站起来往外走。
众人紧紧跟上。
静逸一出寝室，便开始狂奔起来。
刚到楼下，就见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
人群迅速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周亚丽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难测。校长刘长春、副校长汪开明、班主任老师杨晓梅、宿管朱老师和另外几位科任老师愁眉苦脸地守在一边。
从救护车上下来一名中年男医生和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急急蹲下查看。
“还有微弱心跳，快，戴上氧气罩！”医生吩咐护士。
护士急忙给周亚丽戴上氧气罩。
“医生，这女孩……能救活吗？”刘长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生面色凝重地看他一眼，“我们会尽力。”他抬起亚丽的头部，“来，帮我把她抬上车。”
汪开明也上前帮忙，亚丽的四肢似乎已经折断，在他们的手中晃晃悠悠的。
静逸只觉惨不忍睹，忙闭上眼睛。女孩子们纷纷别过脸去。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呜啦呜啦”的声音，救护车开走了。
四周一片议论声。
曹兰紧紧拉住静逸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水。
杨晓梅阴沉着脸，看着静逸等人说，“都回寝室午睡，不许议论这件事情！”
众人心情沉重地返回寝室，呆呆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下午的课静逸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教室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晚自习的时候，静逸打开数学练习册准备做题，脑子里却依然浮现出雅丽浑身是血的模样，一串串阿拉伯数字似神话传说里的魔鬼一般对她露出狰狞的表情。
她只觉头疼欲裂。
杨晓梅神情萧瑟地走进教室。众学生目光立刻齐刷刷聚集到她身上。
“同学们，”杨晓梅声音嘶哑，“我知道你们都在等周雅丽同学的消息。我刚从医院回来，医院尽了最大努力抢救她，可是……”
静逸的心怦怦剧跳起来。
“可是……”杨晓梅的声音有些哽咽，“依然没能……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教室里响起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周亚丽跳楼自杀的原因警方会调查清楚，所以，请同学们不要议论和妄加猜测。”杨晓梅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亚丽走了，我和你们一样难过。可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影响到同学们的学习。我们要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多与老师和家长沟通，不要去走……走绝路。人生中，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就看你如何去想如何去做？人最宝贵的是生命，我们每个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曹兰举手。
杨晓梅狐疑地看着她，“曹兰，你有什么事情吗？”
“杨老师，我们可以去殡仪馆送送送亚丽吗？”曹兰哭道。
杨晓梅愣住。
“杨老师，我们可以去殡仪馆送送亚丽吗？”全班学生齐声问道。
“这个……”杨晓梅显出为难的样子，“我得请示学校领导。”
“让我们去送送亚丽吧！”有几个女孩哭喊道。
“我会尽力争取，让大家都去。”杨晓梅似乎下了决心，“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好好上自习吧，把明天的新课预习一下。”言毕，欲转身离开教室，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走至亚丽的座位旁，将她的文具课本等一股脑儿收到书包里。
“邓敏敏，你们回到寝室后不要动亚丽床上的东西，明天警方会派人来调查取证。”杨晓梅吩咐道，然后提着亚丽的书包走出教室。
课间，曹兰附在静逸耳边低语，“马晓宇说，秦昊很担心你。”
“嗯。”静逸神情恍惚。
“他说，他想见你。”
静逸摇头。
“去见见他吧，免得他担心。”曹兰的语气近乎哀求。
“不！”静逸大声说。有人侧目。
曹兰吓了一跳，“小声点。你没事吧？”
静逸的眼中泛起泪光，“我没事。只是心里堵得慌。”
曹兰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他在窗外看着你呢。”
静逸看向窗外。夜色中，小树林里似有人影晃动，她叹口气，柔声道，“你让晓宇告诉他，我很好，让他专心学习，别为我担心。”
警察找静逸问话。
校长办公室里，静逸表情紧张地坐在长沙发上，一男一女两名警察与她对面而坐。
“向静逸同学，不要害怕。”刘长春说，“把你看到的据实告诉警察。”
静逸点点头，两手交握在胸前。
“你目睹周亚丽跳楼经过？”女警察问。
“是。”
“当时她是坐在栏杆上吗？”
“是。我试图劝说她下来，所以希望她想想她的父母。”静逸开始抽泣，“没想到，反而激怒了她，她说她恨她的父母，说……说他们根本就不理解她。是我，是我害死了亚丽！”
“向静逸同学，周亚丽的死与你无关，你不要背思想包袱！”刘长春严肃地说。
“周亚丽是不是和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有交往？”女警察继续提问。
静逸一怔，“亚丽很文静人也很老实，没见过她与什么社会青年交往？”
女警察打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这是在周亚丽的床垫下面搜到的日记本，里面提到一个叫半杯酒的网友，这个人到学校来找过她吗？”
静逸注视着女警察，陷入沉思。
“向静逸同学，周亚丽是不是和这个网名叫半杯酒的人交往密切？”女警察提高声音。
半杯酒？她蓦然忆起，那晚她和秦昊在白鹿山上的柚子林里约会，救过一个险些被网友强奸的女孩，那个女孩是B中高二学生，叫吴雨倩。吴雨倩称那个网友为“半杯酒”。莫非那个半杯酒和警察口中的半杯酒是同一个人？
“向静逸同学，警察问你话呢！”刘长春说。
“哦，”她回过神来，“不，从来没有社会上的人到学校里来找过亚丽。”
“那好吧，请你把周雅丽跳楼的经过详细说一下。”在一旁做笔录的男警察说。
静逸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看见杨晓梅站在外面等她。
“杨老师。”
“静逸，你跟我来。”杨晓梅说着往操场走去。
静逸默默跟上。
正是上课时间，操场里只有一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
杨晓梅领着静逸到一僻静无人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她。
“静逸，老师一直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让老师失望。”杨晓梅说。
“杨老师……”静逸嗫嚅。
“那天在白鹿山上碰见你，是不是和秦昊在一起？”
“杨老师……”静逸大惊。
“秦昊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清华北大生，而你，依照现在的成绩，考重本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把儿女私情先放一放呢？如果有缘，来日方长。”杨晓梅语重心长道。
“杨老师，我……”静逸无言以对。
“你们这个年龄，很容易把持不住，万一弄出事来，这一辈子就毁了。”
“杨老师，我们不会。”静逸急忙辩解。
“是吗？”杨晓梅看着她，“静逸，听老师的话，不要再和秦昊来往了，你们要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学习上。不要像亚丽那样……”
“亚丽？”
“你知道亚丽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吗？”杨晓梅说，“看来我必须把亚丽自杀的真正原因告诉你，你才能痛下决心。不过，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曹兰，知道吗？”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亚丽为什么自杀？”
杨晓梅沉默了一会，说，“亚丽，她怀了那个叫半杯酒的网友的孩子，可是，半杯酒突然消失不见了。亚丽很绝望，一时想不开，所以跳楼自杀了。”
“什么？”静逸叫起来。
“所以，老师希望你想清楚，你们这个年龄，是不适合谈恋爱的。精力要放在学习上，恋爱是成年人的事情，知道吗？静逸。”
“是，杨老师。”静逸低下头去，心里难过到极点。
“那么，你和秦昊的事情，希望……”
“杨老师，你放心。”静逸抬头注视杨晓梅，“从今往后，我再不和秦昊来往。”
杨晓梅露出微笑，“好，去上课吧。老师相信你！”
“杨老师，那个半杯酒，我们曾经见过。让警方去找B中高二学生吴雨倩，他也是她的网友。”静逸说，“我想，亚丽的死，半杯酒应该负责。”
过几日，杨晓梅带着全班学生去殡仪馆参加亚丽的遗体告别仪式。
鲜花和花圈簇拥着静静地躺在冰棺里的亚丽，她的脸上化着淡妆，似正在安睡。
亚丽的母亲哭得几乎快晕厥过去，她的父亲，则一直静默地注视着女儿年轻的面庞，似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进脑海里。
告别厅里，低低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走出告别厅，静逸把曹兰拉到一边，“晚自习后，替我约秦昊到荷园。”
“怎么？想他了？”曹兰揶揄道。
静逸面无表情，“我要你陪我去见他。”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陪不陪我？如果你不肯赔我，那么就取消约会。”
曹兰叹口气，“好，我陪你去。马晓宇催了我好几次，你再不见秦昊，只怕他会相思成疾了。”
秦昊走进荷苑。
荷苑里依然月光如水，一片蛙鸣虫吟。
“静逸。”他低声唤道。
“秦昊，我们在这里。”曹兰的声音从老柳树后传出。
秦昊微微吃惊，“曹兰？”
曹兰与静逸手拉手从老柳树后走出来，“不是我有意要当电灯泡哦，静逸非要我陪她来。你们聊，我到门口守着。”
静逸拉住她，“曹兰，你不必回避。”
秦昊注视静逸，月光下，她看起来特别的美丽又特别的忧郁。他的心微微疼痛。
“静逸，这几天我很担心你……”
“秦昊，”她打断他的话，缓缓说道，“我们分手吧！”
他一愣，“为什么？”
曹兰也颇感意外，“静逸……”
“因为，爱情太沉重，我们太年轻，太年轻的我们无力承受太沉重的爱情。”她别过脸去。
“不，静逸，不要离开我。”他抓住她的肩膀。
她推开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到学习上。”
他呆呆注视她，“你爱我吗，静逸？”
他听到她清晰地回答道，“是的，我爱你。但是我们这个年龄不适合谈恋爱。10年，让我们给彼此10年的时间，10年后，如果你没有爱上别人，就来找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