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的脸·卧夫(宋醉发摄影,2010年,北京)
挂相机的卧夫(宋醉发摄影,2010年,北京)
卧夫,英文WOLF(狼)的音译,本名张辉,1964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双鸭山市,现居北京。自印诗集《诗尸》、《诗魇》。以独特的方式,对过往北京的诗人进行了大量的纪实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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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夫的诗节选
鬼在鬼的地方说着人话
人在人的地方说着鬼话
人心隔了一层肚皮
其实一猜就透
如果把路解放
老鼠就敢当闯将了
──卧夫《自己的梦自己圆》
卧夫的诗
有的人死了
画家罗海死了。他死于车祸
把自己固定在宋庄的马路上
诗人小招死了。他从家乡的桥上茁壮地跳了下去
完成了一次飞翔
有个姓洪的家伙死了。他深沉地死在空房间里
虽然死因不明,可他真的死了
听说2011年7月23日那天又死了很多人
以前也死过人。以前也死过很多人
我只是想:我为什么死得这么慢呢
还有一些该死的人,为什么也死得有点慢呢
其实,我被我追赶得汗流浃背
只好在死人堆里寻找自己
我有理由相信:我死过很多次而且死了很久很久
甚至都已经腐朽成泥
2011.07.29,于宋庄•卧夫制造
《最后一分钟》
我没等完最后一分钟
就把门锁上了
窗外的树在雪里并没说冷不冷
今后,我想把阴影省着点用
我想把灯关了,我扮成鬼
对死人说一些风凉话
死人不耐寒的时候
我把死人生前所渴望的一杯白水泼到地上
写一首赞歌
赞美那些死去的活人
赞美那些活着的死人
祝贺他们经历过生或死的有效期
直到这个节日的爆竹奋不顾身
惊醒另一个早春
2011.02.05.于黑龙江双鸭山
最后一分钟,赞美死去的活人
——简读卧夫诗作《最后一分钟》
文/安琪
我悄悄盯住卧夫诗歌已有一段时日,在京城各路诗人视卧夫为各类诗事的最佳摄影与通稿撰写者时我暗自得意于自己对卧夫能力的另一发现:此厮的诗歌造诣按他们东北话来说那也是相当钢钢地。
卧夫本名张辉,1964年某月出生于黑龙江省双鸭山市,一如1980年代被理想和英雄两大主义双火烧烤而烧坏了头壳的大多数诗歌青年,他辞职赴京,开始了对文学梦的追寻。1990年代初的北京很快给了他一盆凉水,这凉水主要由朦胧诗人芒克制造。话说卧夫上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访心中偶像芒克,这一拜访便痛苦地发现著名如芒克者竟然也在经济大潮击打下活得疲惫而颓废。诗歌青年张辉自忖一无法成为芒克,二,成为芒克又怎样?于是放下诗歌,立地成商。说放下也不正确,应该是不去费心研习诗歌写作技巧,更不去经营诗人成名之道,而把精力用在打工经商挣钱上,一晃20年过去,张辉摇身一变而为卧夫,腰包从五元涨到万元。令吃穿不愁的卧夫发愁的是“无论怎样去寻欢作乐,都不是那种无牵无挂的可以忘乎所以的快乐”,细细寻思却原来诗歌这毒非诗歌不能解,遂脱身于独乐而走向诗人之众乐,在一干相对拮据的诗人中卧夫以义工司机的身份承担起运载男男女女诗人的任务,据不完全考证,计有三百六十名诗人的丰乳肥臀或尖嘴喉腮臀在他的宝马安营扎寨过,此宝马今后必将写进中国民间诗歌史。这是后话。
2008年的某一天在中视经典,我亲耳听到卧夫放出豪言,今后咱也要拍诗歌人物,咱有天时地利可省却多少麻烦事。其时众人正热议福建宋醉发“中国诗歌的脸”系列,卧夫于此找到今后的灵感之源也自在情理之中。很快,卧夫买来最高端摄影器材尼康,有模有样架起三脚架,添置摄影包,逢诗歌活动必咔嚓咔嚓不停整得每个诗人瞬间以为自己获得诺奖一般倍觉尊荣。更为恐怖的是,每次活动,卧夫必在三两天之后细心雕琢再精心辅之于大量美图的长篇会议综述一篇,并且屡被新浪博客推到首页。几次下来,卧夫作为各种官方或非官方诗歌活动必邀人选的地位便奠定了下来,邀请卧夫就是邀请了一尊超功率机器,何乐而不为?此厮恰像身怀利器的人含而不露,每次会议真的很认真台前幕后长枪短筒一阵猛拍,偶有主持人点其名请其朗诵,其必摇手拒绝,委实低调“低到尘埃里去”(张爱玲语),也因此,他的诗歌为人所知的概率便小了些。
某一天我在卧夫的博客连读通宵,真是惊得惊心动魄,谁能想到卧夫的诗歌竟然如此丰富,其表现丰富诗歌内涵的语言竟然如此不俗,卧夫的诗歌语言和他的生命状态是一致的,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冷峻,一种关怀人世众生的温情,一种调侃一种反讽,一种把矛戳向自己的血腥,是的,卧夫的矛总是戳向自己,当他对自己的笔名取义为卧夫(英文:WOLF)时他自述了这样一种意思:初生是人,异化为狗,落荒成狼。哪怕是狼也在落荒中,而“落荒”是经常和“而逃”搭配的,也就是说,卧夫这匹狼并不具有对他人的杀伤性,他所有的狼性只用来对付自己。
就像在《最后一分钟》里诗人像一个自闭症患者把自己锁在房内并且把灯关上,他躲开门外世界的愿望十分迫切以至于假设自己变成鬼以便与死人说话,以便为死人奉上死人生前想要的一杯白水,这种绝然的举措所源为何?原来,诗人作为尘世中人在尘世中,总要对死人和活人唱赞美歌,当我们细加寻味他加诸死人和活人前面的定语时我们便明白他对尘世的不耐。所谓“死去的活人”和“活着的死人”,前者虽死犹生后者虽生犹死,但诗人一样都要对他们唱赞美歌,难道诗人的态度如此是非不分?现实中人的无奈正在于此,谁没有违心地赞美过“活着的死人”?近日我看《走向共和》,每当慈禧出场,众人下跪磕头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样子真令人心酸,中国人的奴性于今并未有丝毫改变,官大一级依然可以压死人。悲哀啊。好在卧夫在诗歌的结尾留了一个光明的尾巴仿佛鲁迅在《药》中最后给坟头安置的鲜花,他写到“直到这个节日的爆竹奋不顾身/惊醒另一个早春”,这里面,奋不顾身的爆竹无疑具有十分深远的象征意义,是的,要惊醒一个早春,一个崭新的时代是需要爆竹一样奋不顾身的勇气和壮烈,这里面包含着一种牺牲,而爆竹所制造出的声震效果和粉身碎骨的形象效果是一种行动的召唤和非如此不可的意识。这是最后一分钟,爆竹就要炸响了,早春就要来了,让我们去赞美那些“死去的活人”吧。
2011-2-23
狼心狗肺多少钱一斤?
也许,我不应该谅解那些
被踩在泥里的枯叶
老王卖瓜,不如卖花
有一些声音被树枝做了手脚
当我把石头和爱情联系在一起
很多颜色乱成一团
我想说服积雪,当你学会包容了
你就相信泥泞也是一 种享受了
我的目光一次次绕过美丽的城堡和岛屿
甚至绕过一些美丽的坟茔和正在淋浴的美丽的尸体
有话好说有口难开
那就少说话吧
纪念一只死去的燕子或螃蟹,被海遗弃在滩头
一种主观或客观的叹息那般性感
像危险的潮流款款逼来
我借着夜色,轻浮地警告了自己一次
请问:狼心狗肺多少钱一斤?
水里的鱼儿,如果只剩下了一条会不会孤独?
某年某月某日,方便面碎了一地
我把天上的月亮笑眯眯地胳肢了一下
虽然有的时候我是墙头的草
仅仅是心比墙高
我怕酒后失言,于是在老地方
把自己打扮成昨天的老样子
2010.01.10.卧夫制造